第二百八十章 刺痛
傅時良知道這件事情大條了,“所以你讓她一個人進去了?”
葉青已經是覺得滿心羞愧了,聽見這話的時候,頓時有種想要以頭搶地的衝動。
他握著話筒,久久不敢說話。
“督軍,我錯了。”他低頭承認是自己的疏忽,導致了這一次的錯亂。
傅時良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濁氣,他覺得這天空實在是太壓抑,這烏雲密布的,壓得人心頭都覺得惴惴的,好像喘不過氣來。
“就算是你想要跟去,森聲自己恐怕也不會同意,她這個人做事有自己的看法,有的時候很固執,這事,怨不得你。”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劉品在電話那頭啞口無言,眼底卻是很苦澀。終究是他的疏忽,“那督軍,我們現在怎麽辦?”他在森聲不見的那一刻早早就已經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辦了。
傅時良站在電話這頭,同樣的心頭也是一片焦著。
森聲於他,何嚐不是命?
“別急,帶著家裏的人去城中找她,讓李伯和權叔告訴家裏的店鋪上的夥計,讓大家都留意留意森聲,剩下的事情都叫給我,不要慌張,仔細留意了。”他雖然告誡葉青不要慌張,可是,他自己好像都已經開始變得慌張了。
掛了電話,傅時良就徑直回了軍營。
他要帶人封鎖北平城,隻要森聲人還在北平,還在他的管轄範圍內,那些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傅時良到的時候,就被告知在十分鍾前劉品從辦公室給他打了電話。傅時良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回撥了過去,聽見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麽的時候,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劉品說了兩件事情。
“督軍,剛才我們的巡邏兵跟日本人的探子起了摩擦,交火了。”
“還有一件事情,內鬼的事情已經差不多確定下來了,就是秦央枝,還有之前的那個機要處的女人,不過現在後者已經
畏罪自殺了。跟秦央枝最近走得很近的門口的保安已經承認,今天就是他將秦央枝放出去的。這兩人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勾搭上了,所以這一次是算是有人協助。我現在已經叫人將那人看管在了牢房。”
劉品說完了,傅時良卻是沉默了。
劉品說的這兩件事情看起來好像是沒有一點點關聯,但是仔細想想,跟日本人交火,然後作為北平布防官最重要的人消失,這是不是說明了什麽?作為日本人跟北平的一個契點的人,是不是就是秦央枝?
傅時良的心驀然漏跳了一拍,他突然覺得有些恐懼了。
如果,是秦央枝背叛了祖國,投向了日本人,那是不是現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可是,她為什麽又要投靠日本人?傅時良又苦惱了。
到底是戰事國事比家事更加重要,傅時良當即就安排下去全城戒嚴,親自帶著士兵去城門了。
因為之前的發生的不知道蓄意還是無意的兩方的摩擦,很快就有巡邏兵回來報告,說是日本人現在正在朝著北平城的方向靠攏。
傅時良知道,這是又要打仗了。
給劉品打了電話,讓後者將城中的百姓安頓好。現在想要派出軍隊中的人手去尋找森聲,看來是不可能了。
傅時良的心裏就像是被一團烏雲籠罩,就像是現在的天氣一樣。入了秋,沉悶的天,好像隨時都能夠下一場暴雨。
這一天,是北平城中極為不尋常的一天。
原本前一天都還沒有覺察到戰火的北平百姓,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告知日本人要打進來了,讓他們做好隨時進入防空洞或者地窖的準備。小攤販們不再被允許在街道上擺攤,以免被炮火和流彈誤傷。
傅時良對每個防禦點都親自進行巡視,就在到達第二個關口的時候,天上突然傳來了一聲驚雷。好大的“轟隆”一聲,好像大地都在顫抖,這聲音,更像是在對侵略者進行討伐。
電閃雷鳴後,天空的雲層好像更低了,像
是隨時都要落下來一般。
片刻後,就下來了傾盆大雨。
楊虎跟在傅時良身邊,小心翼翼地看著身邊依舊沒有停下腳步的男人,想要給他撐傘,可是在後一秒就被傅時良拒絕了。
傅時良現在沒有穿雨衣,也沒有打傘,就這麽無畏地走在大雨中,眼神深邃又堅定,而眉間,卻是抹不開的愁緒。
心裏很堅定著要打贏這場戰爭,可心裏現在都還擔心記掛著那個消失的女人。
他不想打傘,是為了想要這傾盆大雨將自己澆清醒。
北平真的開戰了,就在第二天的清晨。
“哄”的好大一聲,地麵都在顫抖,這一次,是真的顫抖了。
傅時良一晚上都沒有回家,而現在督軍府已經亂做了一團。因為森聲不見了,從昨天到今天的情況都是有些混亂的。葉青發動了家裏的所有的人都去尋找,但是在當天晚上就接到了傅時良的電話,後者嚴令家裏人在第二天都不允許出門。
葉青拿著電話,心頭又是生氣又是無可奈何,“可是,督軍,大小姐都還沒有找到。”
這句話,有些戳傅時良的心窩子。
男人在聽見這話的後一秒,就沉默了。
他何嚐不知道森聲還沒有找到,可是現在外麵一點都不太平,難道要讓家裏的人都因為森聲的消失抱著隨時都會丟掉性命的危險在街上去尋找嗎?他真的做不到,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換取森聲的命,可他真的辦不到用另外一個無辜的人的性命去換取他的森聲。這樣對別人來說,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就連是葉青這邊,家裏的人都安靜了。
感覺時間走了很久,那頭的男人終於再次開口了。
“明天還是按照計劃行事,大家都不要出門,在防空洞或者地下的儲備室。日本人會有大舉的進攻,所以,注意安全。”最後他還是用著最平靜最尋常的口吻說完了最後這句話,誰能夠體會他現在咬牙按捺住心頭的刺痛才能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講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