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是聞姐姐你提過的那個女人?”
陳元元側目仰視聞婧。
聞婧眉毛皺成川字,點點頭:“不錯,她叫小琴,之前在十六層……工作。後來被胡毅帶走,她的朋友還以為她跟了胡毅,生活會變好。”
“你們看,胡毅將她們交給了那兩個人。”
順著一劍寒手指的方向,大家清晰的看見那髒辮男和另一個人,將女人扛上肩膀,從實驗室的另一個通道離去。
王夏侯問:“他們會去哪兒?”
聞婧不確定的答道:“樓蘭古城?”
陳元元凝思片刻,摸著下巴說:“聞姐姐,你之前說蟻巢當家人,建立了一個婦幼保健院?”
“嗯,也在十七層。”
話音甫落,眾人同時望著監控,不約而同的升起一個想法。
實驗室會不會跟婦幼保健院連通?
或許是為了印證他們的猜測,在髒辮男兩人離開後,不一會兒,一襲紅裙的藍香玉,也從未關閉的隱蔽通道走了出來。
她施施然的撥了撥長發,懷中還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孩。
胡毅看見嬰孩,明顯表情不悅,他不知對藍香玉說了什麽,藍香玉哄了哄懷中的嬰孩,又轉身離去。
“你這監控沒聲音啊?”
王夏侯拍了拍導航儀裝置,以為拍兩下就能出聲兒似得。
“蠢蛋,別亂碰!”
陳元元毫不客氣的打了下他手背,“能有影像就不錯了!”
王夏侯訕訕縮回手,看著監控裏藍香玉窈窕婀娜的身姿,歎了口氣:“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呢。”
“藍香玉會把嬰孩帶去哪裏?”
“會不會也交給剛才的髒辮男,讓他帶去樓蘭古城,給那吃人的柱子做養分?”
“難說。”
幾人猜測不明,心情極為複雜。
一方麵怕打草驚蛇,一方麵又無法眼睜睜看著無辜的女人和嬰孩送死。
王夏侯平時大大咧咧,心卻最軟。他看向一劍寒,低聲道:“寒哥,你看咱們要不去把藍香玉攔住,將人給救下來吧。”
雖然一劍寒性子冷清,但接觸下來,王夏侯覺得一劍寒三觀很正,就像小時候武俠小說裏寫的高冷俠客。
隻要一劍寒點頭,聞婧和陳元元絕不會反對。
一劍寒沉默片刻,才道:“藍香玉行蹤詭秘,我們要救人,必須得知道她的必經之路。”
這個問題十分現實,現實到讓眾人陷入僵局。
大家圍站在一起,麵麵相覷。
恰在此時,聞婧心下有所感言,對陳元元低聲道:“有人來了。”
陳元元飛快按下導航儀的鍵盤,關閉監控,膠囊房間內,一切恢複如常。
走廊上的金卡汪汪叫了兩下,緊接著,便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熟悉的音色在寂靜的走廊響起:“聞姐!聞姐你在哪個房間?”
“聞姐!我是孫鳴澤,我有急事找你!”
“聞姐,聞姐你在嗎?”
被吵醒的蟻巢其他住戶,忍不住叫叫嚷嚷:“大半夜鬼叫什麽?”“誰叫聞姐啊快讓他閉嘴吧!”“小聲點兒行不行!我明天還要出外派任務呢!”
孫鳴澤?
這麽晚了,他從C區過來找她有什麽事?
聞姐走到門簾旁,探出頭來:“我在這裏。”
孫鳴澤胡子拉碴,風塵仆仆,穿著一件黑色的馬甲背心,又破又舊。他乍然見到聞姐,激動的雙眼通紅,一個大男人竟啪嗒啪嗒的掉下眼淚:“聞姐!幸好找到你了,這次……這次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
走廊外不好說話,聞姐便讓他也進房來。
孫鳴澤一進屋,也愣了下,沒想到狹窄逼仄的膠囊房間裏,竟然還擠了三個大男人。其中一個十分麵熟,竟然是蟻巢A區的嚴組長。
聞姐忽視他眼裏古怪的目光,直言道:“這麽晚你找我有什麽事?”
孫鳴澤反應過來,抬袖擦了擦眼淚,忙道:“聞姐,蟻巢我認識的人雖然多,但我能信任的,也隻有你啊!”
陳元元看見他哭哭啼啼就煩,厲聲戾氣的打斷他:“說重點!”
孫鳴澤被嚴組長的態度嚇的縮了縮肩膀,苦著臉道:“聞姐,我就長話短說吧。今晚我老婆雪娟臨盆,我把她送去十七層的婦幼保健院。在產房門口,我見到了從不露麵的三當家……”
不管是誰,看見藍香玉那樣豔麗的美女,都會目不轉睛。
孫鳴澤也不例外。
但她老婆陣痛臨產,疼的嚎啕大哭,孫鳴澤目送雪娟被兩個護士和接產醫生推進生產室,才敢坐在椅子上,默默觀察藍香玉。
陳元元不禁出言譏諷:“你老婆生孩子,你還有心情去看別的女人?”
“不是不是!”孫鳴澤急的舌頭打結,“我觀察三當家,是因為她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在等待雪娟生產的三個小時中,藍香玉也始終徘徊在產房門口。時不時望一下通道方向,時不時又看一眼產房中的雪娟。
一旁的孫鳴澤實在忍不住,起身問她:“三當家,這麽晚你怎麽還在婦幼保健院呢?”
本以為很難相處的藍香玉,竟對他和顏悅色,微笑著說:“蟻巢好久沒有添新生命了,我想親眼看看。”
不僅如此,藍香玉還主動和孫鳴澤攀談起來,問他住在C區哪個地方,老婆雪娟多大年紀,在蟻巢工作累不累,這簡直讓孫鳴澤受寵若驚。
但孫鳴澤也不是傻瓜,憑借耐溫人的身份活到現在,也有幾分察言觀色的本事。
他皺著眉,對聞婧等人道:“三當家雖然和我聊天,態度和藹,但我總覺得她另有圖謀,說話顧左右而言他,讓我覺得不安。”
雪娟生產,關她藍香玉什麽事?
至於這麽殷勤嗎?
孫鳴澤不明白,聞婧幾人看過監控心底已經有了猜測。
之前藍香玉抱著的嬰孩,搞不好就是孫鳴澤和雪娟的孩子!
聞婧鄭重其事的問:“藍香玉是不是把你孩子偷走了?”
“偷走?八九不離十吧……”孫鳴澤紅著眼,十分激動的樣子,“我在產房外苦等了三個多小時,可算聽到一聲清亮的嬰孩啼哭,但是,卻連孩子的麵也沒見過。”
孫鳴澤第一次當爹,高興的雙手都不知往哪兒放,見護士出來,就問可不可以見見老婆孩子。
然而卻被冰冷拒絕。
護士說,孩子情況不太好,需要留在產房觀察。
孫鳴澤心急如焚,他做爹的都不能產房,藍香玉卻毫無阻攔的走了進去。
不僅如此,兩分鍾後,接產醫生護士將昏迷不醒的雪娟推出產房,告知孫鳴澤噩耗——他的孩子是個死嬰。
這對孫鳴澤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他拽著醫生的袖子,哭喊問:“為什麽會是死嬰?孩子到底哪裏不好?就算是死嬰,也讓我見見他最後一麵!”
然而醫生護士對他的態度極為惡劣,隻用一句“死嬰已經被醫院處理”,便再無下文。
孫鳴澤如何能接受這樣的回答。
他能接受,他老婆也接受不了啊!
聞婧神色嚴肅,問:“然後呢?”
“然後,來了兩個不認識的超強異能者,他們威脅我不能將這件事說出去,否則……否則就讓我和雪娟,在蟻巢永遠消失。”孫鳴澤怒急攻心,氣的吐了口鮮血。想著婦幼保健院也不是他一家人在這裏生過孩子,保健院建造至今,起碼有十餘名產婦在這裏誕下過孩子。
他從未見過那些新生兒,也沒聽產婦家人提起過,原來全都被要挾了!
孫鳴澤如果不認識聞婧,他肯定也與其他人一樣,失去孩子,將這件痛心疾首的事永遠掩藏在心底。
但他不接受自己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消失,所以,在將雪娟托付給朋友後,立刻來A區尋找聞婧幫助。
聞婧在他眼裏是不同的。
哪怕最開始,他是被人慫恿,想要殺掉聞婧搶占她的物資。但幾經接觸,他發現聞婧雖然溫柔話不多,但心裏一直都有杆秤,默默的衡量著這個世界的一切。
聞婧與一劍寒等人對視一眼,愁眉仍然緊鎖:“孫鳴澤,這件事不是我們不幫,而是找不到方向。如果要救出你的孩子,必須想辦法捉住藍香玉或者胡毅。”
隻有捉住這兩個當家人,才能問出蟻巢背後的秘密。
但是藍香玉會隱身,行蹤詭秘又擁有一條劇毒的翠青蛇;胡毅凝冰異能當屬第一,身邊還環繞著其他十分厲害的異能者。
這兩個人,都不好突破。
孫鳴澤眸色一亮,立刻說:“聞姐,我來找你,是因為我知道藍香玉現在在哪裏!”
“你知道她在哪兒?”
孫鳴澤連連點頭,一邊引路,一邊悄聲道:“當時得知噩耗,我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覺得三當家和這件事脫不了關係。離開婦幼保健院時,正好碰到以前的熟人,楊鈞宜楊組長……”
說來也巧,楊鈞宜和雪娟是同班同學。她見孫鳴澤魂不守舍,追問之下,孫鳴澤告知實情。
卻不料楊鈞宜因為起夜,正好碰見暗中離開蟻巢的藍香玉。
藍香玉懷中抱著一個嬰孩,身體時不時處於半隱身的狀態,這讓楊鈞宜極其好奇。她操縱控風異能,悄悄尾隨藍香玉,見她一路走的全是蟻巢隱蔽岔道,竟然趁著夜色,離開蟻巢,往百利達商場的方向去了。
“百利達商場?你確定?”
“楊組長是這樣給我說的,她和雪娟是同學,她人又好,絕不會騙我。”孫鳴澤的語氣也不太肯定,隨即低下頭,喃喃自語,“她……她不會騙我吧?”
不管是不是謊言,聞婧覺得,他們都有必要去一趟。
王夏侯急不可耐的搓搓手:“那還愣著幹嘛,我們走吧!”
一劍寒朝聞婧頷首,陳元元將導航儀戴回手腕,拉緊外套拉鏈。孫鳴澤也想跟著去,卻被聞婧叫住,“你回C區等我們消息,如果讓別人知道你來找我們協助,恐怕不利。”
孫鳴澤想到那兩個威脅他的異能者,躊躇的立在門口,點了點頭:“聞姐,拜托你了。”
不管孩子是生是死,隻要讓他見一麵……見一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