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竹愣愣的看著麵前血腥的一幕,雙眼瞳孔陡然放大,下一瞬,一雙手遮住了她的雙眸。
“別看。”
閆戈溫和的聲音從耳邊響起,秋竹繃著的心弦鬆了許多,點了點頭。
小心翼翼的伸手,秋竹抓住閆戈的衣袖,顫聲道:“他,他為什麽要殺了他們?!”
“轟隆!”
天空驟然落下驚雷,閆戈沉著臉,望向了前方。
那裏——那熬藥的禦林軍手持長劍,雷聲下滿臉血汙,雙目一眨不眨的盯著地上那兩個已經屍首分離的兩個人,胸腔劇烈起伏。
下一瞬,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咚!”
快速扔掉手裏的劍,那禦林軍怔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大叫一聲,哆哆嗦嗦的往後退,哽咽道:“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秋竹,去屋裏!”
手掌緩緩從秋竹的雙目雙眼拿開,閆戈高大的身形隔絕了她和那血腥的畫麵,掰著她的肩膀向後一推,關上了房門。
“我殺人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他們先說錯話!我殺人了!怎麽辦!我娘還指望著我建功立業,報效朝廷!”
那禦林軍魂不守舍的喃喃自語,雙手抱著頭不斷嚎叫,閆戈走到他麵前,赫然單膝跪下,按住了他的肩膀,沉聲道:“你維護了北祁公主,是朝廷的英雄,斬殺了兩個不安好心圖謀不軌私自闖入天師府療傷聖地的賊人,你沒有錯!”
“冷靜一點!你殺的,是該殺之人!”
閆戈麵色肅殺,陰沉沉的望著那兩個血人,回過頭,安撫著被刺激的渾身發抖的禦林軍。
“真的嗎?我不會因此被趕出親衛隊,讓我回家種田或者被關起來嗎?”
禦林軍猛然抬頭,充滿希冀的朝他望著。
麵前的男人,雖年歲比他長一些,但一臉單純雙目清澈顯然是被保護的格外順遂的普通人!
雖然是禦林軍,但顯然他從未參與過任何戰場,在今日之前雙手從未沾染過鮮血,是個十足的乖孩子!
“既然這麽怕,為什麽要動手?”
收起了掌心一直凝聚的內息,閆戈深深地看著麵前的男人,壓低了聲音問道。
那禦林軍眼神陡然剛毅,一字一句道:“他們說安樂公主的壞話!”
“安樂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她從不做任何對百姓不好的事,品行高潔,出閣前從不越矩,絕不可能和男人私通,更不可能生下除丈夫外男人的孩子!”
他的情緒忽然激動,眼尾泛著紅意,咬著牙低吼,“她為了北祁安寧才會和親,嫁給一個早有妻子的男人,屈居成妾!她堂堂一個公主,陛下唯一的親妹妹,先皇的嫡公主,若不是因為我們無能,不能讓北祁和兵力強盛的西魯對抗,怎麽會讓一個女人受過!”
“她已經那麽苦了,在西魯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和折磨,她還為北祁帶來西魯的情報,讓北祁一舉奪回了被掠奪的城池,這樣的女人,憑什麽死後還要被這些人汙蔑!”
話說到後麵,禦林軍的嗓子都啞了,臉上的恐懼都變成了憤恨,一拳打在地上,痛苦的悶哼,一口牙緊緊咬著,臉頰氣的發紅。
閆戈眼底所有的戒備幾乎頃刻間全部褪去,他的眼裏露出痛苦,俊朗的麵容滿布陰霾,握著禦林軍肩膀的手微微發力,眉眼溢出狠曆。
“當初得知安樂公主病重,西魯可敦放出消息說安樂公主不潔要燒死,先皇明明說要接安樂公主回來,大軍都已經壓境,為什麽卻硬生生停下守在邊關?西魯人嘲笑安樂公主娘家不但不接她回家,還害怕她回家,那些將士不是迎接她的兄弟,而是警惕她回家被人嘲笑的尖刀,難道這都是真的嗎?”
“我娘說有人在邊境見過安樂公主,她跪在老定安侯麵前,求他接她回去,老定安侯帶她上馬,卻被急急趕去的欽差大臣痛斥,強行壓著安樂公主回去西魯!那時候她肚子已經很大了,她還懷著身孕啊!先皇怎麽能這麽對待他的女兒!對待北祁的功臣!”
那禦林軍眼淚鼻涕一把往下流,哭的嗓子都啞了,這些話仿佛壓了十幾年,終於在今日發泄出來。
閆戈靜靜地聽著他說的這些話,輕聲道:“你為何對安樂公主有這麽深的感情?她......已經離開北祁很久了。”
對很多人來說,安樂公主都隻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個笑話罷了。
禦林軍憤憤的推開他,睚眥欲裂,“無論她離開多久,她都是北祁的英雄!不管別人怎麽編排她,我都知道她是個好人!是她在我們村窮途末路的時候給了我們一口飯,是她勸告先皇在幹旱時節免收三年賦稅,也是她努力促使那些有學識卻沒有背景和運氣不能考取功名的人去山村教我們讀書明理,她若是男兒,她該是當之無愧的嗚嗚!”
話音未落,閆戈一把捂住他的嘴,厲聲道:“不要命了!”
先皇膝下唯有三子一女,陛下雖然隻是妃嬪生的皇子,但太後將他收到了膝下,成了嫡子。
而安樂公主乃西太後的嫡女,不過西太後紅顏薄命嫁給先皇幾年誕下安樂公主便病逝,後來先皇娶了太後,安樂公主便也成了太後的孩子。
先皇退位前,另外兩個皇子先後參與造反,都被安樂公主和陛下平息,也因此,安樂公主在軍隊裏也頗有威望。
誰也沒想到這樣的女子,最後卻傳出和外男私通的醜事,被安排嫁給西魯和親,暴斃他鄉。
“我參軍不成,努力進了皇宮成了禦林軍,為的就是為北祁盡綿薄之力,日後再不要出現讓女子和親的事!反正我也是為了安樂公主當的禦林軍,今日能手刃這些嘴碎的蠢貨,哪怕被殿下責罰流放我都認了!”
禦林軍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閆戈瞧著,噗嗤笑出聲。
“放心,這件事,我替你擔了!你這樣的忠勇之士,不該被責罰!”
閆戈緩緩朝那兩個人走去,一腳踹在他們身上,臉色沉的能滴出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