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時眼中全是不甘。
從他娶了薑月回來,她都是溫柔又聰明又善解人意。
並且滿心滿眼的都是他,為什麽會這樣對自己。
周辰時不甘地倒在地上慢慢咽了氣。
所有人都沒反應到這變故,就連徐婉淑也是。
她看著周辰時倒在地上,她最後的那點執念都跟著周辰時去了。
他尖叫著狼狽撲在周辰時麵前,平日裏端莊的女人,此時朱釵散亂她也絲毫不顧得。
手忙腳亂的將地上的周辰時抱住:“辰兒,辰兒,你醒醒你睜眼看看母後。”
徐婉淑失聲痛哭,可是周辰時已經毫無生息。
半晌後,她紅著眼眶滿臉淚痕模樣怨毒地看著薑月:“賤人,你殺了他,你該死!”
“賤人,我要你陪葬!”
薑月眼眶一紅眼淚便掉了下來:“母後,臣妾已經有了身孕,殿下他大逆不道,您難道想臣妾帶著您孫子去跟他陪葬嗎?”
徐婉淑憤怒的神情在聽到薑月說起肚子裏的孩子時,她神情一滯,隨後偏過頭不知道在說什麽。
薑姒見狀繼續道:“殿下也很期待這個孩子。”
“臣妾也自是不願意殿下死的,可是臣妾沒有辦法。”
“殿下做出這樣的事,他……”
薑月掩麵哭泣,再也說不出其他。
在其他的人眼中,薑月是那大義滅親的大義之人,而隻有徐婉淑知道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她是單純的是自私。
可是她如今也動不得她,她肚子裏有辰兒唯一的骨肉。
徐婉淑閉了閉眼睛最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她何嚐不知道,周辰時事敗,便沒有活路了。
便是薑月不動手,他自己也會動手。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無法接受又是一回事。
她目光看著薑月肚子許久,最後才開口道:“你要好好將辰兒的孩子養育成人。”
說罷,她轉身撩起衣擺跪在周晉衍麵前。
她抬頭神色平靜道:“是臣妾輸了。”
“臣妾願意把陳家軍交給陛下您。”
“隻求陛下您答應臣妾最後一個請求。”
說完徐婉淑轉頭看了一眼薑月,說實話,她心中根本不想讓這個惡毒的女人活下去的,可是誰叫她肚子裏有了辰兒的骨肉。
她深吸一口氣:“求您放過她和辰兒的孩子吧。”
“臣妾求您了。”
薑月聽到徐婉淑的這話,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果然是賭對了。
周辰時妻妾不少,可是唯獨隻有她懷孕了,她賭他們在意她肚子裏的孩子。
結果讓她很滿意,周辰時在乎徐婉淑也在乎。
薑月一步上前,跟著跪在地上:“若不是兒媳懷了身孕,即便是殿下做出這樣的事,兒媳也願意隨他而去。”
“可是兒媳肚子裏有殿下的孩子,兒媳隻能勉強自己忍著難過將殿下的孩子撫養長大。”
她眼淚順著臉頰流下,看起來楚楚可憐,像是在後院什麽都不知道的無辜婦人,讓人心生憐憫。
周晉衍不知道是人之將死還是為何,他比從前心軟太多了。
他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發妻徐婉淑,此時的她臉上已經有不少細小的皺紋了。
即便是保養得再好,也能看出歲月的痕跡。
他從前便覺得自己對她有虧欠,如今亦是。
最後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朕答應你。”
徐婉淑聽到這話時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她慢慢站起來,眼神柔和不再像是從前那樣帶著冷漠疏離。
她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摸出一個令牌,隨後遞給周晉衍:“這是清之當年讓我給你的。”
“當年我恨透你了,自然是不願意給你。”
“如今也算是完成了清之的遺願。”
火光映照著,徐婉淑好似回到了從前。
她年輕的時候,眉眼明媚又張揚,她朝著周晉衍笑了笑:“晉衍,我恨你了你一輩子,如今也應該放下了。”
“我要去找我的清之了,他等了我太久了。”
說完,她決絕地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地插入脖頸,她緩緩倒下,臉上全是釋然。
周晉衍踉蹌地上前,一把抱住徐婉淑,他紅著眼喊道:“婉淑!”
徐婉淑張了張嘴,鮮血從她嘴裏漫出,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抬起手輕輕放在周晉衍的臉上,眼中帶著笑意,隨後重重的落下。
徐婉淑死了,周晉衍抱著她的屍體,一動不動。
四周沒敢說話,敢去打擾他。
隻見他低聲道:“婉淑對不起。”
“我很快就來給你和清之賠罪了。”
他的眼淚滴了下來,他這一生機關算盡,掌控無上的權利。
到最後卻是孤獨一人。
他曾經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不在了。
清之,婉淑,絳暖……
一個又一個。
周晉衍活了大半輩子,頭一次迷茫了起來。
當年若是他不走上這條路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樣了。
清之和婉淑會在一起。
他也會娶一個心儀之人。
低頭看著徐婉淑蒼白的臉,周晉衍恍若回到了當年。
他和清之爬上徐家的牆頭,而徐婉淑正像世家貴女那般撫琴。
等聽到頭頂的動靜時,她才緩緩抬頭,雙眼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眼中全是歡喜朝著他們道:“你們稍等下,我爹還在家中。”
“等會他便出去了,我就跟你們一起出去。”
沒過多久徐婉淑便翻牆出來跟他們一起外出去玩。
去騎馬,去看各處景色,去玩樂。
在他們將徐婉淑送回來的時,徐婉淑的父親手中拿著三指寬的戒尺正在等著他們。
而陳將軍瞪著眼睛大聲吼道:“陳清之給我滾過來!”
徐婉淑被他父親提溜回去。
而陳清之則是被陳將軍追著到處跑。
那時候他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落寞,若是父皇也像他們這樣就好了。
隻是父皇從來沒有多看他一眼。
十六歲的周晉衍想著,若是以後我為人父,一定不會像父皇那樣。
他若是有了孩子,一定會像陳將軍和婉淑父親那樣,疼愛孩子,該嚴厲的時候便嚴厲,該寵愛誇獎的時候便誇獎。
他見過陳將軍誇陳清之的時候,他滿臉都是寫著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