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書出事了對不對。”
“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了。”
“現在我終於可以去找他了。”
程書的娘臉上沒有半點因為死亡而恐懼，反而臉上帶著喜悅。
那雙渾濁的眼中，有了片刻清明：“你是個好孩子。”
“我死後了你好好生活。”
程書的娘死了，蕭陌本以為將他困在這裏的牽掛沒了他可以到處走了。
他也確實這樣，出去走了走看了看。
可是最終還是又回到了這裏了。
好像這裏才是家，才能讓他的心安寧下來。
後來蕭陌便在這裏長久住下了，慢慢的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應該是程書。
關於蕭陌的記憶不過是一場幻想。
他隻是在生活中保留了關於蕭陌的一些小習慣。
也正是因為這些小習慣才被周景宣看出破綻。
蕭陌說完抬眸看了一眼周景宣：“我見過的人並不多，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我根本不認識你說的衛青。”
周景宣通過蕭陌說的話，敏銳地抓到了重要點：“那當初你殺了人，明明該死刑的，可是為何後來一直在天牢中。”
蕭陌臉上浮現一抹無奈的笑容：“若是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會信嗎？”
“這件事說來很離奇，但事實就是這樣。”
“我也不知道為何莫名其妙，我便這麽一直關在天牢中，當時我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了。”
“我已經把那些該殺的人都殺了，我本就沒有求生的心。”
“死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畏懼的。”
“隻是沒想到我竟是到現在都沒死。”
蕭陌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破綻，根本看不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因為時間的久遠，當年的事情也根本查不到完整的出來。
周景宣沉默片刻問道：“你當年是為何殺了那些人？”
“根據記載你是個孤兒。”
“無父無母，也跟那些人沒有仇怨。”
周景宣如今已經是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有疑點的地方。
被周景宣提起這個，蕭陌便瞬間沉了臉色，周身的陰沉將他圍繞。
“誰說我跟他們沒有仇的！”
“我跟他們有仇！”
“他們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
他眼中泛著寒光：“我是孤兒，若是沒有芊芊姐，我早就死了。”
“芊芊姐是個心智有問題的孤女，一個孤女活著有多艱難你們不會懂的。”
“更別說是心智有問題的。”
蕭陌遇見孤女芊芊是個寒冬。
寒冬臘月的天，兩個孤零零又可憐的人就這麽相遇了。
那天大雪，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落下，整個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京城的貴族說這樣的天氣，雪景極美。
整個京城都蓋上了厚厚的積雪，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而窮苦人家便就慘了，天寒地凍得人無法入睡，凍得人手腳潰爛，積雪堆積便是連吃食都沒有。
餓死的冷死的不計其數。
而蕭陌便是那個即將被餓死凍死的，他是被芊芊撿回去的。
破敗的廟中，一堆柴火，兩個瘦小的人緊緊相依在一起。
芊芊用自己的身體的溫度把蕭陌救活了過來。
她每日乞討過來的飯菜，都會分蕭陌一份。
他們相依為命了五年。
芊芊死了。
被那群畜生害死了，他們告訴芊芊隻要跟他們去一個地方就會給她吃的。
會給她一個雞腿。
芊芊想著有雞腿就能給蕭陌了。
她本就心智不全，隻知道蕭陌是弟弟。
弟弟肯定會很想吃雞腿。
芊芊已經十五六。
即便是心智不全，但是她也是個姑娘，有些畜生可不管其他。
蕭陌找過去的時候，芊芊嘴裏還念叨著雞腿。
她望著蕭陌滿臉難過：“雞腿，他們騙我。”
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爛，身上全是傷痕。
蕭陌把芊芊帶回去，可是她卻沒有活下來。
而蕭殺的那十人，便是當年欺負芊芊的人。
他找了許多年，終於全部殺了。
即便是他們後來已經忘記了當初的事情，即便是他們有些在街坊鄰居的眼中還算是個不錯的好人。
那又如何，他們也不能抹掉他們曾經犯過的罪。
他們該死。
周景宣在心中把蕭陌的生平捋了一遍又一遍，若是蕭陌沒有撒謊的話，他的生平普通至極，並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又如何會被衛青這樣的人注意到。
周景宣百思不得其解。
這般想隻有兩個原因，一是蕭陌如今說的話所有都是假的。
二便是衛青跟蕭陌有不為人知的關係。
不管是哪個，如今都隻有等到見到衛青才知道。
周景宣把蕭陌帶了回去，他跟蕭陌承諾會保證他的安全，他隻需要配合他在衛青那裏套話。
蕭陌笑了笑：“活不活著對我現在來說，並不重要，我倒是對你口中那個衛青有些好奇。”
周景宣抿唇並沒有去應和蕭陌這話。
因為若是蕭陌真的不想活，當時他又為何逃。
既然如他所說的那麽無牽無掛，自己找過去的時候，他也不會遮掩。
從這些他便看出來了，蕭陌說的那些，有極大一部分是假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蕭陌這個人，是一定要給衛青送過去的。
隻是……
周景宣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當初保下蕭陌一命的人，跟衛青並不是同一人。
他心中頓時生出一計。
他在京城把蕭陌活著的消息暗中散播出去，並且表明要送到梁州。
若是當初救蕭陌的人對蕭陌還在意，自然會出手。
他便等著那人主動出來。
蕭陌在王府中住下，周景宣準備第三日便出發去梁州。
其實他當夜便能走，但是總得給人一些時間，魚兒才會上鉤。
他專門去皇宮看了看周景寒，周景寒依舊沒有醒，但是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周景宣陪著周景寒說話到半夜才離開。
夜色籠罩，王府中安靜一片。
此時的蕭陌有些焦急地看向外麵，他沒了往日的平淡，焦灼的在房間中走來走去。
一道黑影飛了進來，蕭陌頓時眼睛一亮：“大人果然派人來救我了！”
黑影壓低聲音：“走，主子讓我帶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