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許著急找蘇淮安回去時, 恰好是在開會,在場有不少人。因此,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宋峰主等人就知道崽崽出事了。

“崽崽怎麽了?”

率先趕到的是宋峰主,他原本正在與老友下棋, 收到來自靈幻真人的傳訊, 老友也不要了, 飛一般地奔了出來。

“……出了點問題。”

下一秒,宋峰主也看到了崽崽的尾巴。

“?!”

宋峰主對此也沒有經驗, 與蘇淮安大眼瞪小眼。

“我通知容詡過來吧。”

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問題,為了使自己不顯得那麽廢物, 宋峰主果斷地下了決心。

容詡來得當然也很快。

他是直接破碎虛空, 傳送過來的。

這一段時間, 不光是宋峰主, 就連容詡的修為也有所提升。

用宋峰主的話來說,如果不是界膜的影響,容詡恐怕早就可以飛升了。

趕到的容詡同樣也看到了崽崽的小尾巴。

麵對崽崽飽含熱淚的眼睛,容詡沉默片刻,誇道:“沒事,還挺好看的。”

崽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小家夥的眼淚如同下大雨一樣, 源源不斷地滴落,落在自己的小花衣服上, 把衣服打濕了。

“哎呦我的寶寶, 怎麽哭成這樣啊?”見狀第一個受不了的, 永遠都是宋峰主。

這位化神期的大能, 在與崽崽相處的一兩年裏, 早已經被小家夥收服了。

要說是疼愛和縱容, 恐怕蘇淮安與容詡兩個人加起來都不及他。

“怎麽了嘛?別哭別哭。”

哄完了孩子,宋峰主轉過頭來責備另外兩人:“你們也真是的,孩子哭了都不知道哄。”

蘇淮安與容詡還能說什麽?

隻能對視一眼,望天。

宋峰主果然在哄孩子上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一大一小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許久,崽崽終於不哭了。

趁著崽崽不鬧騰的時間段,宋峰主和容詡檢查了崽崽的身體狀況。

總結下來就是一個詞:沒事。

“或許還是最近環境變化影響。”好不容易將崽崽哄回去,其餘三個人坐下來,討論發生在崽崽身上的突**況。

“很有可能。”

當下界膜搖搖欲墜,靈氣湧入,空氣中所蘊含的靈力濃度大幅提升,因此萬事萬物都發生了變化。

靈獸園的那些個靈獸都受到了影響,更別說是崽崽了。

三人得出了眼下的結論,心中安定了些許。

能找到原因,總比兩眼一抹黑好得多。

但很快,蘇淮安就發現他們慶幸的有些早——崽崽身體雖然沒事,但情緒上卻始終不能平靜。

換句話說,整天鬧脾氣,不但不吃飯,還總是趁著蘇淮安休息時哭鬧。

“……你到底怎麽了?”

崽崽紅著眼,鼻子裏的鼻涕出了個泡泡。

蘇淮安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強忍著揍孩子的衝動,蘇淮安將崽崽抱在懷裏,耐心地哄:“是誰惹你了?”

“怎麽心情不好了?”

崽崽哼哼唧唧,就是不肯說話。

蘇淮安被氣得頭疼。

家裏的小崽崽不聽話,蘇淮安不得不抽出時間來陪他,為了哄小孩子安靜,他隻能把上輩子見過的樂高搬過來,吸引崽崽的注意力。

崽崽當天就拚完了。

然後眨巴著眼睛,又問蘇淮安要。

作繭自縛的蘇淮安無語凝噎。

但無論如何,崽崽終於是不哭了。而且,隨著崽崽心情的平靜,他的尾巴也可以收回來了。

那短短的、黑黝黝的尾巴,總算在某一日清晨被崽崽收了回去。

經過練習之後,可以收放自如。

再然後,崽崽手中多了一把漆黑的墨色小刀。

“哪來的?”蘇淮安懷疑是煉器峰哪位好心的師兄或者師姐送的。

“尾巴,啾!”

誰知道,崽崽的回答出乎蘇淮安的意料。

“小刀是尾巴變的?”

崽崽點了點頭。

這一新變化又一次讓蘇淮安、容詡和宋峰主齊聚。

三個人研究了崽崽的新武器,又請教了煉器峰的峰主,確定了新武器的材料是一種此界罕見的材料後,才徹底相信了崽崽的話。

“也就是說,這是崽崽的本命法器?”

宋峰主摸了摸下巴。

“恐怕是的。”

蘇淮安與容詡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感慨。

想想他們這些修士,想要擁有本命法器,非得自己辛辛苦苦找材料,拚命鍛造才行,但到了崽崽這裏,卻是輕鬆地擁有了一切。

更何況,比起人類辛苦鍛造並且還要適應的本命法器,崽崽尾巴變化而成的,顯然更為得心應手。

“或許這就是天生魔子。”

人類修士不得不接受自己並不是天道寵兒的事實。

出於對崽崽的保護,他長出了尾巴,並且獲得了本命法器的消息始終被牢牢地被封鎖在一個小小的圈子裏。

然而,關於崽崽的天敵,壓在眾人頭頂的稻草域外天魔的變化,卻是此界所有人共同見證。

它離此界越來越近了!

五年前,容詡修煉時,神識無限接近界膜,不小心與域外天魔的大眼對上,那是此界之人對於域外天魔的初印象。

而後,遺族內亂、泰平真君掀起漣漪,讓人們知曉了域外天魔的分身手段。

再然後,崽崽出生那一日,域外天魔試圖阻攔,首次在魔域上空的天空上現了身。

到了現在,五年的時間,普通人已經能夠在日升月落時看到它那龐大的身影了。

“天上有太陽,有月亮,有星星,還有惡魔。”

普通人間界,許多近年出生的小孩子牙牙學語,第一句就學的是這句話。

他們沒有見過沒有域外天魔的天空。

與此同時,隨著時間的流逝,各界的思潮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人類之所以是人類而不是物件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於思維的流動性。

不同於剛剛發現域外天魔時的信心百倍,不少人在逐漸發現自己的局限性後,在巨大的壓力下,產生了消極的負麵情緒。

據蘇淮安所知,在近一年中,民間誕生了不少新的宗教信仰。

百姓們開始信奉聽都沒有聽說過的神仙,究其來曆,有的存在於上古,有的是一劍能劈開天地的劍仙,有的幹脆擅長馴獸,能夠馴服域外天魔這樣的猛獸。

如果說信仰代表著“期許”和“希望”的話,那麽目前的情況或許還不算最壞。

然而,讓人真正擔心的,是逐漸漫延的負麵情緒。

“反正沒用,與其這樣辛苦,倒不如過好最後一段日子。”

向下的思潮非但在百姓之中傳播,不久之後,還流傳到了修真界,一些修為低下的年輕弟子很快被俘獲。

“大家的壓力太大了。”

麵對這樣的現狀,宋峰主沉默很久,感慨道。

大敵當前,還未抗爭便已經投降,聽起來並不是什麽好事。

然而,“不戰而退”似乎還不是最重要的,最讓人警醒的,是新思潮背後所反映的潛台詞。

“已經四年了。”

因為域外天魔,人們進入非常態化的生活狀態已經四年了。

在這四年裏,修真門派將自己多年以來積攢的資源耗盡了大半,普通百姓們雖然仍然在努力抗爭,但逐漸不能保證自己正常生活。

域外天魔還沒有降臨,眼前的生活就已經是這樣,再拖下去,域外天魔的降臨與否,又有什麽區別呢?

“不能再拖了。”

如果一件事非要等到萬事俱備時開始,那時顯然已經遲了。

更何況,雖然沒有人明說,但大家心裏都清楚——如果域外天魔降臨,他們打防守反擊的話,大概率不一定打的贏。

“那就做吧。”

宋峰主咬咬牙,想起在過去兩年裏各大門派團結一心所做的準備,他懸空的心髒微微定了定。

盡人事,聽天命。

他們已經盡了人事,其他的就得看上天的意思。

修真界高層對於政策的調整很快被弟子們洞察——光是各門派的積分榜上,任務屬性就有所變動。

在一係列搜集資料、安置百姓、驅散魔氣之中,多了不少特殊的新任務。

這些任務,都和消滅天魔分身有關。

“這是要有動作了嗎?”

雖然在過去的日日夜夜裏,大家都曾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但當決戰之日越來越近時,卻莫名地覺得恍惚。

各大宗門的方向變動連普通弟子都沒有隱瞞,自然不可能不被域外天魔的分身所察覺。

極寒之地,分身龜縮在洞穴中,聽到其他分身傳來的消息,不由得冷笑。

“就他們也配?”

蜉蝣撼樹,不過如是。

然而,這冷笑與優越之感未持續多久,就神色一變,慌忙逃竄。

在分身遁逃之後的一刻鍾內,一道銀光的落在了分身待過的洞穴外。

“跑的還挺快哈。”

天光寺的住持大師搔了搔後腦勺,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圓盤法器,發現這法器又被燒了。

“小蘇發明的這東西好是好,就是隻能用一次。”

“……法器的名字還有些奇怪。”

住持大師說的,正是蘇淮安上個月與睦月真君一起研發出來的新物件——

這物件兒由於加了崽崽的靈力,因此能夠指示並且追捕域外天魔分身所在的位置。

為了致敬靈感來源,蘇淮安給它起名叫做“北鬥一號”。

正是有了以“北鬥”為首的一係列新發明,域外天魔分身們才能被牽製住,反擊才能成為可能。

這廂,分身們被追著滿世界跑,另一邊,雲隱宗收到了他們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域外天魔分身守著的東西找到了。”

“是一個仙府的入口!”

看著前線傳來的最新消息,容詡陷入了沉默。

“怎麽了?”

“……琅嬛仙府。”

宋峰主仿佛想起了什麽,愣了愣神。

一旁,蘇淮安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還記得那一枚玉佩嗎?”

見蘇淮安還沒有反應過來,容詡提醒道:“我們第一次見麵時,那一枚玉佩。”

蘇淮安瞪大了眼。

在他懷崽崽時,融化在他身上的那一枚玉佩!

“這玉佩,就是在這個仙府裏找到的。”

話落,在場三人麵麵相覷。

他們感覺到,似乎有一條線從頭到尾將開始與結尾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