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世界變成一家三口, 容詡不得不接受現狀,及時調整自己的心態。

考慮到崽崽的接受程度,三人出行的方式是乘坐雲隱宗的飛舟。

與上一次蘇淮安出行去平城不同, 這一回,蘇淮安就連預約飛舟, 都足足等了多半天。

“抱歉師叔, 耽誤您事情了, 我們會很快。”

負責管理飛舟的弟子忙前忙後,總算擠了一艘飛舟出來, 安排給蘇淮安使用。

“沒關係。”

雲隱宗飛舟緊張是客觀現實,蘇淮安當然不介意。

坐上飛舟, 飛舟按照設定的地圖行駛向前。崽崽也不睡覺了, 好奇地趴在窗邊, 看外麵天空中的雲朵。

蘇淮安不由得想到了幾年前自己第一次乘坐仙鶴來到雲隱宗時情形。

誰能想到這一轉眼, 周圍一切已經變得完全不同了。

飛舟從雲隱宗出發,一路向北,按照設定的地圖顯示,他們至少要再飛兩天。

容詡的注意力放在了飛舟中內置的導航上——那是一個放置在飛舟前端的凹槽,凹槽中鑲嵌了一枚玉石。

這玉石很熟悉,但凡修真界的修士, 都知道這玉石的作用。

容詡將神識探入玉石,很快發現一塊巨大的地圖。

地圖上, 他們所乘坐的飛舟變成一個小紅點, 在一條被標紅的線路上前行。

與此同時, 一旁還有數據時刻在更新, 那是當下的風速, 還有完成整個路程的預計時間。

“這是你和睦月新研究出來的東西?”

這一套導航, 容詡本人雖然不需要,但仍然想要收藏一艘。

——沒有人能拒絕方便,就連化神期的修士也不例外。

事實也是如此,這新研發出來的導航係統在修真界賣瘋了,雲隱宗內部的飛舟也是熾手可熱。

“嗯,還沒完成。”

享受過現代的科技便利,蘇淮安對於他搬運過來的修真界般的導航並不滿意。

除了功能太少之外,產能也跟不上去。

如今他手上隻有睦月真君一個人能合作,雖然睦月有著豐富的經驗和強大的能力,但歸根到底隻有一個人。

除了飛舟之外,他還有很多念頭需要付諸實踐。

換句話說,需要人才。

而且,這樣的人不但要有一定的修為,更重要的是需要配合——雲隱宗的弟子倒是可以,但當下要不是非常時期,也不會花時間來做這些的。

對於正道修士,提升修為才是唯一的正事,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

想到了工作,蘇淮安腦海裏思緒紛呈,根本停不下來。

自從接管雲隱宗庶務之後,他的想法就一個接著一個,往日裏狹窄的世界仿佛也被拓寬了。

現在的他想要人才,想要市場,也想要和平的環境。

沒有最後一個,其他都是妄想。

飛舟行駛了兩日,在這一路上,崽崽對於窗外的環境已然厭倦,縮在艙內發呆。

崽崽出生後,蘇淮安一直都很忙,陪伴崽崽的時間反倒是沒有容詡長。

容詡見崽崽不開心,於是想辦法吸引崽崽的注意力。

“玩什麽?”

崽崽看著容詡一副淡然的模樣,眼珠子一轉,將之前蘇淮安做的樂高拿了出來。

“你拚。”

話語間存在著幾分躍躍欲試,想要給容詡找麻煩的幸災樂禍之感。

以容詡的閱曆,哪裏看不出崽崽的想法?

於是故意逗弄崽崽,裝作笨手笨腳的模樣。

“你不會了吧。”

就在崽崽高興地打算嘲笑容詡時,後者忽然動用了神識,一瞬間將所有細節全部完成。

崽崽眨眨眼,看看眼前的玩具,再看看容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阿爸,爹爹欺負我!”

崽崽永遠知道和誰告狀最有用。

蘇淮安在一旁圍觀了容詡欺負崽崽的全過程,心中暗暗發笑,但為了安撫崽崽,仍然要違心地說幾句容詡的壞話。

這時候,容詡愜意地在一旁看。

崽崽在蘇淮安這裏找到了安慰,心情很快就好起來了,沒過多久,又去主動找容詡學習這一手技巧。

容詡本來就想要教崽崽一些東西,此刻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但為了讓崽崽不那麽容易地就得到一切,故意不斷提小要求讓崽崽滿足,支使得崽崽團團轉。

蘇淮安在一旁看得歎為觀止。

旁觀完容詡帶小孩的全過程,他逐漸理解了為什麽現代社會中,夫妻兩人就算感情趨於平淡,也不會立刻選擇離婚的原因。

光是分擔帶小孩的壓力這一條,就已經戳中了不少社畜的心。

如此想來,如果不是容詡幫忙分擔,他這兩年裏,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忙自己的事情。

想到這裏,蘇淮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一旁的人。

此刻,容詡正在低頭哄著崽崽,墨色的長發順下來,整個人顯得溫柔又閑適。

——就好像月光灑下來了。

蘇淮安腦海中不其然地冒出這樣一句話。

但下一秒,他意識到以他們現在的關係說這一句話並不合適,連忙尷尬地咳嗽一聲,轉過了頭。

飛舟在第三日停在了位於極北的邊境。

走下飛舟時,蘇淮安吸了口氣,空氣中的冷冽混合著鬆香迎麵而來。

“好冷啊!”

在接觸空氣的一瞬間,崽崽的眉毛上掛了霜。

容詡將崽崽放了下來,小東西的腳踩上了積雪的雪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不一會兒,崽崽用雪堆了個小人。

蘇淮安從儲物袋裏取出了一些小零碎,和崽崽一起,給小雪人添加上了五官和四肢。

“不錯!”

成型之後的小雪人顯得異常可愛。

親子時間結束之後,崽崽也累了,乖巧地被容詡抱起來,伏在肩膀上。

“我們走,去城內看看。”

霧凇、雪天、燈籠,腳下的土地冷得發硬。

在這樣的極端天氣下,普通人恐怕需要穿幾層棉衣才能勉強活下來,可進了城,蘇淮安卻發現來來往往的人群都是一層道袍了事。

兩相對比,倒是顯得蘇淮安一行人的厚披風格格不入。

新到一個城市,想要獲取消息最簡便的辦法永遠都是人群聚集地。

極境雖然也有雲隱宗的駐紮點,但蘇淮安仍然選擇先去酒樓看看。

酒樓裏用餐的人數不少,等蘇淮安一行人點了餐,就有人來搭話。

“新來的吧?”

“是啊,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見蘇淮安回話,來搭話的修士神情一振,笑道:“穿著。”

蘇淮安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與酒樓人格格不入的打扮,笑了笑,沒有回話。

修士不以為意,拋出了自己的話題:“你們也是為了琅嬛仙府來的吧?”

“你們也是?”

“是啊,這裏的人都是!”

搭話的修士滔滔不絕起來。

原來,因為氣候的原因,極境一直以來人流量都不大,普通人更是鮮少問津。

但近日,隨著琅嬛仙府的異狀出現,修士們得到消息,紛紛趕到了附近。

這似乎和他收到的消息有所不同。

蘇淮安眉頭動了動,問道:“這琅嬛仙府不是很危險嗎?”

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來?

“是啊。”那搭話的修士知道蘇淮安的意思,解釋道,“我們當然不會仙府裏找存在感——況且大宗門早把仙府封了,不讓去。”

那是?

搭話的修士見終於說到了自己的重點,笑嘻嘻地掏出一枚玉簡來:“這是最近正在交易的內容,你可以看看有沒有自己想要的。”

原來,由於琅嬛仙府的“遠近聞名”,極境反倒是吸引了不少修士,形成了一個短暫的交易點。

“老劉,雲隱飛舟有沒有?”

就在蘇淮安好奇地瀏覽著交易清單時,隔壁桌一個光頭修士湊了過來,問。

雲隱飛舟?

蘇淮安愣了一下,然後意識到了所謂的“雲隱飛舟”正是他們最近搗鼓出來的帶有導航係統的飛舟。

可這飛舟的名字不是叫“和諧號”嗎?

蘇淮安的表情有些奇怪。

“沒有沒有。”就在蘇淮安發呆的時候,這個姓劉的修士揮揮手,將問話的光頭趕走。

“我這哪裏搞得到那種高級貨!”

那雲隱舟各大門派都還沒有供給上呢,哪裏輪得到他們這些野路子?

從頭到尾,蘇淮安都隻聽著兩人說話,沒有插嘴。

應付完光頭,劉姓的修士這才轉過頭,笑眯眯地對蘇淮安說:“除了這些,我這裏還可以提供各種消息,什麽都有哦。”

蘇淮安明白了,對方是做生意的。

不過比起商品交易,對方似乎更加自信於自己的“消息”。

身處信息集散的中心,蘇淮安自然沒有必要去購買什麽“消息”,因此,他婉拒了對方的要求,隻從物品中挑了幾個順眼的小零碎給崽崽玩。

見狀,劉姓修士整個人都不好了,一顆心仿佛在滴血。

臉上的笑容在走出蘇淮安一行人的視線範圍內徹底垮掉。

“怎麽了?沒得手?”同夥好奇地問。

“得手個屁!”

老劉的能力是“交換”,按照規則,他隻有在提供消息之後,才能獲得短暫地傾聽對方心聲。

蘇淮安拒絕了他,直接就阻斷了他的功法。

非但如此,反倒是被買走了身上最值錢的幾樣東西,他偏偏還不能拒絕。

更可怕的是,他方才在想要動手的一瞬間,感覺到了來自另外一個人的威壓。

“快走,這生意不能做了!”

酒樓裏,蘇淮安與容詡帶著崽崽吃完飯後離開。

“你怎麽發現他是騙子?”

出了酒樓,容詡才將自己的好奇問出口。

“他太急躁了。”蘇淮安說。

做消息的販子,本不應該這樣上趕著來。況且,真當他來極境不做準備工作嗎?

“那你還放過他?”

“不是有你在嗎?”

有容詡在,就算有人打歪主意,也會有人教訓。

容詡被蘇淮安理直氣壯的模樣逗樂了。

小插曲不足為提,但也讓蘇淮安明白了,在琅嬛仙府之外並不需要浪費時間。

於是,在雲隱宗在極境的駐紮點去了一趟之後,直接來到了琅嬛仙府的入口處。

“安師弟!”

守著入口的恰好是蘇淮安有過一麵之緣的祝餘真君。

“怎麽了?”見對方表情不對勁,蘇淮安好奇地問。

“……這洞府,有些不對勁。”

從幾個時辰之前開始,洞府裏就陸續傳來奇怪的聲音。

可是裏麵明明沒有人才對!

幾個小時前?

蘇淮安琢磨了一下這個時間,皺了皺眉:那不就是他們飛舟降落在極境的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