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過往（3）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怎麽可能？！”林靜宸驚呼出聲，一張小臉有些慘白，驚疑，失望，傷心，所有的感情混合在一起，讓現在的她看上去變得格外的脆弱。
慕雲臻明白林靜宸的迫切，陷害自己家的人眼看著就快要水落石出，那種興奮混雜著憤恨，交織著無盡的委屈。他不想要，也不希望看到林靜宸失望的眼神，可是這畢竟是一個事實。
這不是說他當初努力一點，局麵就能有所轉變的事情。
這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
“對不起，靜宸。”
慕雲臻輕輕吻著她額角，一遍又一遍，溫柔的仿佛是在對待這世間最為珍貴的國寶，雖然這件事情上他並沒有多少的過錯，但是是他為她編織了一個即將夙願已成的夢境，然後又親手打破，那樣的殘忍，讓他的心亦是跟著輕顫起來。
“不。”林靜宸搖著腦袋，努力地想要平複自己失控的心緒，“這不是你的錯，一個能從幾年前就開始慢慢籌劃怎麽樣滅了林家的人，怎麽可能輕易地就在人前露了麵，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林靜宸都明白，在那段暗無天日的生活中，任何一個小小的轉變對當時的慕雲臻來說都像是透過層層陰霾投射進來的暖陽，那種感覺她也有過，所以她不怪他，真的是不怪他……
“第一次見那個男人，是我無處可去站在街角，他從茫茫人海中走出來然後坐進了一輛豪華轎車。”慕雲臻微微眯起眼睛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那是相城最為繁華的街頭，他那樣西裝革履坐豪華車的男人比比皆是，當時我隻是在這個熱鬧的城市裏麵迷茫我的出路，並沒有注意到他，以為他也是那千千萬萬人群中渺小的一個，不值一提。”
林靜宸依偎在他的身前，聽著他的那段回憶，時不時地換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
“然後是他保鏢把我帶到了他的車前，我還記得當時的車窗隻開了一條小縫，剛好可以露出他眼睛的寬度，可就是這樣他的臉上也還帶著一副墨鏡，從當時我的那個角度看過去，墨鏡和車窗玻璃都能清楚的反射出我當時的落魄和寒酸，唯一有區別的就是一個大一個小的問題。”
慕雲臻習慣性的勾了勾嘴角，“那時候街角穿行的人神色匆匆……”
那時候街角穿行的人神色匆匆，麻木地過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日子。
那時候慕雲臻已經打消了剛剛站在街角時想法，他怎麽會去羨慕這群人安定的生活？
那時候他從墨鏡和車窗玻璃的反射中分明看到了那個男人嘴角篤定的笑，再仔細看得時候，那裏除了他落魄的身影哪兒還有其他的東西？
那時候慕雲臻自嘲的笑了。
那時候那個男人說話了，“你對你現在的生活可否滿意？”
那時候的慕雲臻依舊沒有把他年少氣盛，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收斂起來，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直接反唇相譏而道：“我們身份對調一下，你就可以體會到我是否滿意。”
坐在車內的男人不怒反笑，“有意思。”
那個時候慕雲臻以為他說的有意思不過是因為他的那句話，可能是從來沒有人跟他這麽說過話，所以覺得新鮮吧，可是如今的慕雲臻的卻知道他的有意思是指能把他這樣桀驁不馴，不甘屈居人下的人玩弄於鼓掌間很有意思，而且絕對是他說一，他慕雲臻絕對不會說出一個二字出來的那種絕對服從。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站在這些人之上。”
慕雲臻順著墨鏡男人的手指往後看去，他所指的這些人就是他身後神色麻木又腳步匆匆為生活奔波的人。
神色微凝，慕雲臻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他的話，他說他會給他人上之人的生活。
“你願意嗎？”
若是在之前，慕雲臻定是會嗤笑一番，他的生活什麽時候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可是現在的他早已經沒有了挑剔的機會，他早已經在心裏把這個墨鏡男人的出現當做了上天開了眼，重新給他的一次機會。
慕雲臻笑了，然後抬頭看了看天空，湛藍湛藍的，仿若一塊上好的藍寶石，正安靜的綻放著光澤。
“我，願意。”
這一刻，慕雲臻才覺得那個意氣風發，年少得誌的自己又回來了。
墨鏡男人似乎早已經篤定了慕雲臻的回答，但還是故作不相信般地再一次確認到：“你不需要再考慮一下？”
那時候的慕雲臻不知道是該說年少無知，還是藝高人膽大，勾了勾嘴角，笑容張揚著他的不服輸，“這位先生，既然你今天找到我就說明你對我之前的事情了如指掌，我想要借助你重新回到酒店業拿回屬於我的一切，過上人上人的生活，就必須要付出等同的代價，而這個代價就是去幫你完成一些你不方便做得事情，這是一件公平的交易，說白了我並不吃虧，如此好事我又為什麽要再考慮？”
“不錯，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
聽著那墨鏡男人的讚美，慕雲臻心裏卻是輕嗤了一聲，暗道一句：與虎謀皮。
“我會再和你聯係的。”伴隨這句話的就是墨色的車窗玻璃緩緩升起，墨鏡中的那道小倒影慢慢消失，然後那輛豪華轎車在尾氣升騰中揚長而去，漸漸地在這個城市車海人海裏麵失去了蹤影，就像是墨鏡男人這個人一樣，很是有一種來無影去無蹤的感覺。
慕雲臻麵對著車子消失的那個方向站著，好久，剛剛得見曙光的興奮也開始漸漸沉澱了下來，他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也不知道他讓他去做的事情是什麽樣的。
這麽些的不確定讓他的心開始微微搖晃了起來，但隻是微微，還沒過多久，心又變得安定了下來，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正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我命由我由不得他人！
窗外瓢潑大雨依舊沒有想要停歇的意思，轟隆的雷聲在此時林靜宸的耳中似乎成了一種配樂，她靜靜地聽著慕雲臻的回憶。
“之後他是怎麽聯係你的？你們一直都沒有見過麵嗎？”
“第一次他是讓他的保鏢來找我的，後來每個月一次的見麵都是在百納會所的七號房，不過見得不是他本人，而是他保鏢，由保鏢交給我一個信封，裏麵是他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如果我有情況需要匯報也是這樣的方式，把信封給保鏢，然後他就會看到。”
林靜宸多少有些覺得不可思議，在這樣信息高度發達的今天，兩個人之間的接頭方式盡然還是通過寫信？
“難道你們之間就沒有打過電話，發過郵件，或者視頻嗎？”
“你說的都有，隻有緊急情況下才會使用，視頻的時候每一次都是他坐在靠椅上的背影，微微露出三分之一的腦袋。”
“雲臻，我很想知道這幾年難道你就沒有為自己考慮過那麽一次？”
林靜宸問得含蓄，可是慕雲臻卻是了然一笑，“我的身邊由他安插的人，明麵上我知道的有一個，暗地裏不知道還有幾個呢，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控之下，不是那麽容易，但是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你是說？……”林靜宸瞬間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神采從眼眶內一閃而過，慕雲臻得意的一笑，然後說道：“隻要發現了就好辦了，每個人都是有弱點的，就像我，沒有和你開始之前，我是無懈可擊的，可是現在你是我心甘情願背負上的軟肋。”
慕雲臻就是這樣，總是在人最沒有心防的時候說出她最想要聽得話，林靜宸笑得甜蜜，緊緊地抱緊了他。
“靜宸，如果這個人出現在我的麵前，那麽我唯一可以辨認出來的就是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