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情的高中世界(二)

一年半後,龍镔已經讀高二了,這一次齊爺爺就發生了一件更危險更恐怖的自盡事件。

事件的緣由是因為有天下午,正在回家的山路上跑著的龍镔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淋了個正著,大雨過後是毛毛小雨,一直沒停,眼見天已快黑了,再不回家爺爺就得餓肚子,龍镔把衣服拎幹,從池塘裏扯了一片大荷葉頂在頭上就往回家的路上跑去。天色灰暗不明,龍镔一腳沒踩實,結果狠狠地摔在路上,又滾到小溝裏,渾身泥濘不堪,膝蓋全擦破了。等到一瘸一跛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七點多。爺爺見到情形自然是傷心的要命,趕忙要龍镔把衣服換下來。

龍镔堅持著把晚飯做好後,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破天荒的沒有做家務就睡了。到了晚上龍镔第一次發起高燒,燒得很厲害,在這小山彎裏,離他們最近的文書劉金富家也距離他家有幾十米遠,爺爺在**又喊不應村民來幫忙,一個人光著急。

幸好小狗豹子似乎聽得懂爺爺的招呼,跑到劉金富家中把劉金富叫了過來。龍镔的頭燙得要命,劉金富找來了村裏的赤腳醫生,給他打了消炎退燒針,吃點感冒藥,擦點紫藥水。

整個一晚上,爺爺自己又動彈不得,幸好有劉金富一直在用濕毛巾幫龍镔降溫,畢竟這樣堅持不懈的鍛煉對龍镔的體質改造作用極大,那藥物也對從未打過針吃過藥的龍镔非常有作用,一個險關總算過去了。到了早上的時候,龍镔不僅燒退了而且感冒也似乎好了,膝蓋上的傷也沒多大的事,除了有點頭昏,基本上沒什麽大礙。

本來這是一件意外,龍镔也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可是沒想到這件事情對爺爺的刺激遠遠大過了事件本身的影響,爺爺居然在兩天後的夜裏用剪刀割脈自盡,他武斷地認為如果沒有他的拖累,龍镔根本不會冒著下雨雷劈的危險趕回山村,他想起自己當初鄭重其事地給龍镔製訂了四大戒條,可現在就是由於自己的緣故,龍镔弄得是條條皆犯,無時不刻不處在生命的危機之中,這些可都是當年龍家先人致死的原因。齊爺爺覺得萬一龍镔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他也無顏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去見龍家的曆代先人,還不如自己現在了斷,讓龍镔從此解脫自己對他造成的拖累與束縛。齊爺爺趁黑夜龍镔睡熟後,就用剪刀將腕脈割破。

萬幸的是豹子曆來對血腥極為敏感,它一聞到爺爺手上的血腥味就察覺不對,本能地用鼻子把龍镔拱醒,想提醒他爺爺身上有血腥味,這樣龍镔才及時發現並阻止了這場慘劇。

龍镔迅速用繩子捆緊爺爺割破的手臂,由於齊爺爺常年沒有運動,血流的不多,龍镔將家裏常備的專門用來止血的草藥在嘴裏嚼爛,小心的敷在爺爺的創口處。爺爺一動也不動,任由龍镔包紮。無論龍镔對他說什麽,他都不言語,隻是無聲地流著淚。

龍镔知道爺爺這次可能已下了死決心一定要了結生命。他跪在地上,跪在爺爺的床前,流著淚發誓:“爺爺,如果你一定要再這樣做,再這樣折磨自己,再這樣尋短見的話,你今天死,我就明天跳河;你前腳去,我就後腳跟著來。反正我們龍家是這個命,早死晚死對我沒什麽分別。爺爺,你聽著,我說到做到。”說罷,重重地對著爺爺磕了三個響頭。

爺爺知道龍镔的性格,隻要是發了誓,不管怎樣都一定會去做,爺爺不由得嗚咽起來。

“爺爺,你知道的,如果你這樣死了,我絕對不會獨活,爺爺,你以後要想清楚。”龍镔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終於爺爺哭出聲了,這次龍镔並沒有哭,隻是用無比堅決的眼神看著爺爺。

良久之後齊爺爺停息下來,老人方才扭過頭來蒼老嘶啞地嗚咽著說道:“孩子,爺爺再也不這樣做了,你起來吧,孩子,地上太涼。”

腕脈並沒有割斷,隻是割破了,在龍镔的調理下,半個月後爺爺的傷口慢慢愈合了。

稍微耽擱的幾天並沒有影響龍镔的學習,隻是讓學校老師好一陣擔心。

龍镔的事跡早就在學校廣為流傳,人嘛,將心比心,學生們在拿自己和龍镔做相互比較中對思想的震動刺激都很大。校領導和老師明顯地感覺到了校風的好轉,愛學習的學生多起來了,上課紀律和自習紀律有了突出的改變。不僅在龍镔所處的那個年級,而且在全校的學生中無形中流傳這麽一句讓老師倍感欣慰的語言:咱們看看龍镔!看看他是怎樣學習的!

進入高二後,龍镔就當上全校的學生會主席。雖然不到十三歲的男孩個頭長了很多,但是與其他學生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每次在學校大會上龍镔的講話極富感染力,總是能把同學們的學習情緒有效地調動起來,別看這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可他在學生眼中的威望那可是如日中天。

龍镔的成績在年級中是無可非議的第一,但是畢竟十二中的教學質量還是差得太遠,加上其他參考用書的缺乏,這使得龍镔在某些課程方麵和一中的尖子相比存在著明顯不足,半年後就出現一定的差距了。

校長王自海和幾個老師一起經過詳細的分析計劃,一致認為在目前引進名牌老師無望的情況下,隻有從搜集大量參考資料入手,展開全麵撒網行動,調動一切可調動的關係,想辦法甚至花錢也要從外省外市以及從其他名校弄來大量資料和試卷,對學生展開題海戰術。而龍镔已經不再是固定在哪個班上課了,而是每半個月一個月就換個教室,和其他同年級的一起上課,給其他同學一點助力。

龍镔反正就是自己做著老師們布置的題目或試卷,一般也很少聽課,新課內容他看看書就明白,做題目是為了加深理解和記憶。所有的任課老師中隻有語文老師最得意也最輕鬆,龍镔寫的文章讓這麽多老師簡直找不出瑕疵,語文老師有時也將把龍镔的散文詩歌雜文等向報社投稿,幾個學期下來,竟然也發表了不少,尤其是這個小東西對古詩詞的寫作尤有心得。最辛苦的莫過於英語老師,龍镔別的什麽都行,就是對英語的發音,要想糾正他的發音簡直難於上青天。這種情形一直到高三時從教委分來一個英語專業畢業的大學生來才有所改變。

在校長的計劃正式執行後,龍镔的成績迅速提高,在高二上期學校的全縣統一期末考試中,龍镔隻花了規定時間的一半就做完了全部題目,而且他的總分已經超出山城一中的第一名有二十分之多。整個十二中全校學風也發生了明顯扭轉,學校的整體成績比往年提高一大截。不少家長發現自己的兒女成績變好了,回到家後也比以前懂事了,常常主動的做家務活, 當得知了這一切竟然是小龍镔間接造成的結果後,有的竟來到學校,當麵向老師和龍镔表示感謝。

高中二年級期末,十二中在全縣的會考中,名次由以前的倒數第一上升到了僅排在一中、二中、三中和八中的後麵,位居全縣第五。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績,破了十二中自建校以來的天荒。這一年,比龍镔高一屆的高三學生共一百七十人參加高考,居然有十六個人上了本科線,三十七個上了大中專分數線。要知道,這對於這所偏僻的農村高中來說,是一個多麽了不起的成績!學校辦公室的牆上掛滿了學生和學生家長送來的表示感謝和敬意的錦旗、匾額,密密麻麻的,令學校的全部老師個個喜逐顏開。教委也特地發通報進行表彰。

題海戰術的初見功效,令校長欣喜若狂。畢竟這是校史上光輝的一頁!在自己的任期內,通過有效的方法,居然可以產生如此大的功效,這簡直難以想象。王校長當然把功勞歸一半給龍镔,沒有龍镔的推動和榜樣作用,光憑老師是絕辦不到的。一個有力的典型一個鮮明的事實所產生的輻射效應和能量,遠遠比空洞的說教強上不止百倍,王校長深深感到了這一點。

在接下來的日子,他把龍镔在十二中所起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至,大會小會班會上常常把龍镔推出來現身說法,或者把學習成績提高很快的學生拉出來要他做經驗講解,龍镔的威望在隨後的日子裏和王校長一樣,達到了空前的頂峰。就連王校長在學校裏的隨便一句話,在老師心目中幾乎成了聖旨。學校也緊緊的團結在了以王校長為核心的周圍,所有的力量全部指向一個焦點,那就是提高上線率。大家夥兒鬥誌昂揚,幹勁十足。

到了高三,學生的人數劇增,許多學生家長慕名把孩子送到十二中來學習,教委也隨即根據情況增加了撥款,教師們的經濟效益也提高了。結果往日沒有什麽人覺得美麗的學江邊校風光景致,竟然也成為大家讚歎的一個理由,也就更加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在這所學校裏得到很好的熏陶。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幾乎將龍镔推向深淵。

江坪鎮鎮長胡文明的小兒子胡子德本來在縣城三中讀書,但是這個小子是個混球,天天就是逃課到外麵打電子遊戲,打桌球,要不就是糾集幾個同樣不讀書的同學在一起打飯菜票賭錢。在學校影響很壞。學校幾經教育無效後,也就不管鎮長的麵子,九八年五月對胡子德進行了勸退。胡鎮長為了便於管教這小子,就將他安排在江坪鎮轄區內的十二中上課。對於十二中的領導來說,胡鎮長的麵子是一定要給足的,於是學校就將胡子德安排在龍镔的班上。

胡子德頑劣的本性並不因為轉校而有所收斂,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山水秀麗的江邊給了他新鮮的刺激,別看十二中地處鄉野,可是這裏的自然水土養育出來的女孩還真的有很漂亮的。胡子德雖然隻有十八歲,但是個子已經有大人那麽高大了,青春期的荷爾蒙強烈作用使他如同一隻**的公狗,到處探尋美麗的目標。

班上的吳雯麗是他一眼就相中並且朝思暮想渴望占有的女生,吳雯麗才十七歲,正是青春妙齡花信年華。吳雯麗一心就想考上大學去見識大城市大世麵,自然根本就不理會這個小小的鎮長兒子死皮賴臉遞過來的什麽紙條情書,常常輕蔑地把胡子德寫給她的東西丟進垃圾箱中。這令胡子德非常惱火。吳雯麗是江坪鎮一個鎮政府幹部的女兒,胡子德心想你老子是我老子手下的狗,***你敢不給我麵子,我***要你好看。

龍镔每天中午吃過飯就一定會去河邊的小草地上躺一會兒,看看天上的白雲藍天。十一月的風景已經是深秋景象,這天正當龍镔在草地上嚼著草玩時他看到胡子德正在追逐吳雯麗,並把她壓在地上,臭嘴在她臉上亂拱。周圍的幾個同學敢怒不敢言,學校的人一般都怕了他這個學校霸王。龍镔這時已經十三歲了,個子也有一米六了,他的身體很是壯實,對這樣的情景他立刻毫無猶豫地就衝過去把胡子德從吳雯麗身上拉開。

胡子德一見龍镔居然膽敢破壞他的美事,立刻跳起來把龍镔推倒在地,又狠狠地對著龍镔踢上幾腳,揚長而去。在旁圍觀的同學把事情告訴了校長和老師,這下可不得了,龍镔可是學校的國寶,任你是鎮長的兒子也不能這樣欺負他。校長把這件事告訴了鎮長,希望鎮長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兒子。但是畢竟胡子德是鎮長兒子,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因此開除胡子德而得罪鎮長,為了避免胡子德的胡攪蠻纏,龍镔和吳雯麗調到了另外的班級。

胡子德在鎮長父親和學校的警告下,暫時收斂了一段日子,和學校裏另外三個有錢人的子女劉東平、劉進山、曹秋秋搞到了一塊,曹秋秋成了他的女朋友之後他也就暫時死了對吳雯麗的色心,同學們把他們叫做“四人幫”。

轉眼就到了九九年五月,再有兩個月就要參加高考了。由於厄爾尼諾現象的影響加上全球日益變暖的趨勢,才五月天氣就顯得非常酷熱。高中畢業會考完畢後,學習相對的緊張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在努力準備著即將來臨的全國高考。

這天又是一個酷熱難當的中午,龍镔和幾個同班同學來到河邊的柳樹下,背誦著英語單詞。胡子德一夥四人幫走到和他們隔鄰的柳樹下,胡子德、劉東平、劉進山把上衣一脫,褲子一丟,就朝河裏走去,留下曹秋秋在柳樹下坐著。

“這麽熱的天可是不能下水的,尤其是正午這麽毒辣的太陽蒸烤著,會出事的。”同學們對龍镔小聲說道。

對啊,爺爺就反複的對自己強調過。龍镔趕忙扭過頭對曹秋秋喊道:“你快把他們叫過來吧,現在是不能遊泳的,學校也是不準學生下水的。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曹秋秋顯然看不起這個穿得破破爛爛的窮小子,嗤笑道:“你才多大?你媽媽的奶都沒吃夠,管起我們的事來了!”

龍镔不理會曹秋秋的冷嘲熱諷,又道:“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曹秋秋兩眼一瞪:“出了事也不關你的事!滾開!”

看著正在河裏亂撲通著水的他們三個,龍镔和同學們苦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突然,河中傳來劉進山的尖聲大喊:“快快!!快!……”

正走到離岸幾十米遠的龍镔和同學們聽到叫聲,心知大事不好,轉眼望去,就見兩個人頭在河中央掙紮撲通,劉進山正對著岸上驚恐無比的喊叫著。

龍镔和同學們飛速跑到河邊,同學們都嚇傻了,曹秋秋也已經嚇蒙了,龍镔來不及脫褲子了,他把上衣一丟,拚命向河裏跑去。跑了兩步就將身子向水麵一撲,使盡全身力氣向河裏遊去。

劉進山在水麵露出小半個身子,用手指著還在水麵掙紮的兩個人哆嗦著道:“快快!他們不行了,不行了。”

龍镔一邊遊水,一邊回頭向岸上大聲道:“快叫人!快點!”

龍镔沒做任何準備工作就撲到河裏,當遊到溺水的兩人身邊時,已經有些吃力。龍镔其實水性並不好,他很少遊水,因為爺爺反複強調,水對於龍家人是個災難。但不知何故,此時的龍镔已經全然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他隻是這樣想到:千萬不能死人,他們死了,他們的父母怎麽辦?

劉進山看到龍镔來了,也許一下子壯了點膽,也跟著遊過去想來一起救。

這兩個溺水的小子膽子也真大,正午的河水很怪異,水麵上的水很熱,但是下去一米左右的水卻很冷,加上火辣辣的太陽生生地烤著遊水者的頭,水麵的蒸氣又直衝著臉部,這對於大人都是非常難受的,真不知道他們怎麽能玩得這麽高興。這樣的水這樣的天氣是最容易發生中暑,尤其是對於剛剛才吃完中餐的人來說,極有可能在水裏發生抽筋,一抽筋就會溺水,甚至喪命。

龍镔記得大人曾說過最好是先要告訴溺水者叫他別緊張,然後從後麵摟住溺水者的脖子,將他的鼻子嘴巴露出來;如果實在不行就要盡量抓住溺水者的頭發,往回拖。

龍镔不知道眼前這個正在哇哇吃水,手舞足蹈的人是誰,隻是知道這個人因極度的恐懼已經使臉部表情變形,龍镔轉到他的身後,想夾住他的脖子,誰知這個人求生的本能令他一下子反轉身想箍住龍镔,龍镔將身往後一仰,躲開,並順勢摟住他的脖子,身子一側,往回遊去,邊遊邊說:“別慌張,沒事了!別慌張!”

這個人是劉東平,龍镔在他喘氣的時候知道了,劉東平還算機警和鎮定,慢慢的配合著龍镔往回遊,這讓龍镔省了不少力氣。龍镔遊到了岸邊,幾個膽大的同學正站在河邊淺水沙地裏等候著,他們從龍镔那裏接過劉東平,小心的扶他起來,龍镔又轉身向也正在救人的劉進山望去,結果卻聽到了劉進山的哭喊:“快來啊,我的腳抽筋!” 看情形,劉進山也出麻煩了。

龍镔這是已經被河水衝到了下遊一點的位置,他又轉身向上遊去,逆流遊水很吃力,好容易快遊到劉進山跟前,龍镔喊道:“你快打仰遊,快打仰遊!”

劉進山聞言馬上明白了,龍镔遊過去,用一隻手端住他的腰部死命往上一抬,然後又轉到他的腳的位置,用一隻手抓住一隻腳,身子一側,用力將他往岸邊推。推了幾下,看劉進山似乎沒有大事,就道:“你自己往回遊吧,別緊張。”這時從岸上也下來兩個同學把劉進山接應住。

“還有一個呢?還有一個呢?”龍镔記得好象還有一個,對岸上問道。

“在那裏在那裏!剛剛還在那裏吃水的!”一個同學指著前方不遠的地方道,“是胡子德!胡子德!”

扭頭望去,龍镔看不到任何象人肢體的東西,隻看見波光粼粼的河麵。資江河並沒有漲水,河道還不是很寬,但是從河麵上漂浮的草葉樹枝就可以看出江水的流速並不慢。

龍镔遊到估計是胡子德的沉溺處,他盡管非常累,仍在努力地踩著水,搜索著水麵。他記得大人說過,溺水的人會在水麵沉浮的時候三次次露出腦袋或者背部。

胡子德最後碰到河底時本能用力掙紮上來,本來還可以挽回性命,正當龍镔眼睛朝下遊望著的時候,偏巧胡子德剛好從龍镔腳下最後浮上來,也剛好在最後揮動手臂之時碰到了龍镔的褲襠,他就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不顧一切死力抓住龍镔的褲頭。登時,龍镔在全無警覺的情況下,被他拖入水下。正在岸上緊張盯看龍镔的同學們突然發現龍镔已經沉入水下不見蹤影,頓時嚇得齊聲尖叫大喊救命!

龍镔被他拖到水下狠狠地灌了幾口江水,他感到自己不受抗拒的直往水下沉,胸口象是要炸開一樣難受,他使勁睜開眼睛在水裏張望,他隱約看到胡子德在水下死白的麵孔,說不出的恐怖!

我不能死!不能死!

一霎時,本能的潛力迸發出來了!他用手把褲子皮帶鬆開,屏住氣,用力踢踏著褲子,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時間,他在艱難的擺脫中掙紮,身上好象被栓了一個千斤重砣。就在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的時候,他全力一蹬,遽然感到身子一輕,浮出了江麵,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試圖揮動無力的手臂。

岸上的人立刻喊到:“龍镔在那兒,在那裏!”

龍镔其實已經全身脫力,他再也沒力來揮動手臂遊動了,他仰著身子,將臉孔向天,雙腿緩緩的擺動著,憑感覺順流向岸邊遊去。

此時的河邊已經聚滿了圍觀的學生,有幾個水性很好的正在那裏尋找著張望著。

在龍镔快到岸的時候,有人下水到了他的身前,攙了他一下,他踉蹌著站了起來,用力咳著,嘔吐出肚子裏的河水。

待他緩過神來後他第一句話就是問身邊的同學道:“胡子德呢?他怎麽樣了?”

胡子德已經死了,一個小時後才被打撈起來,屍體早已僵硬,蜷縮成弓形,麵部呈現出極度恐懼的表情,在他的手上還死死地抓著龍镔脫下的那條褲子。

龍镔和劉東平因肺部進水也被送到江坪鎮衛生院進行治療,王校長和幾個老師圍在正打點滴的他們身邊,麵色鐵青,聽著幾個親眼目睹這次事件的同學講述著詳細經過。

胡鎮長手裏抓住那條從胡子德手中摳拽出來的褲子,衝到校長跟前大聲喝道:“這褲子是誰的?誰的?講!講!”

看著胡鎮長那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其神情的麵孔、那足足可以殺死人的眼神,王校長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喃喃道:“這…這…”`

龍镔見狀低聲說道:“對不起,這條褲子是我的。”

“是你的?是你的?啊?”胡鎮長用手舉起褲子對著龍镔憤怒地喝叫道,“你說,為什麽你的褲子在我兒子手上?說!說!說!”

龍镔努力地回憶著水中那恐怖的一幕,他十分難過地慢慢說起了當時在水中發生的情景。

“啪!啪!”

胡鎮長滿臉肌肉雜亂地**,他脖頸青筋直爆,竭盡全力揮手惡狠狠地對準龍镔臉上扇去,把正在懸掛的點滴架扇到在地,而龍镔臉上登時出現兩塊紅印!

這是龍镔第二次被打,十四歲的孩子本就因為胡子德的死亡而萬分內疚,可他絕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這個堂堂一鎮之長老百姓的父母官打了這兩耳光,他完全被打蒙了!委屈的淚水在眼裏直打轉,幾欲流出,他拚命忍住。

龍镔是王校長的心頭肉,是決不容許任何人來傷害他的,哪怕這個人是鎮長!

王校長衝到胡鎮長跟前,擋在龍镔的床前,用雙手擋住胡鎮長道:“鎮長,鎮長,你是**員,你不能打這個孩子!什麽事都可以說清楚的!”

“不能打?不能打?!我還要他的命!”胡鎮長暴跳如雷,張牙舞爪大吵大鬧。

“事情經過我們都已經詳細調查了,完全不關這孩子的事!他還勇敢地救起了兩個人!” 王校長護犢心切,也毫無畏懼霸道的胡鎮長,“他當時就試圖製止他們下河遊泳,是這幾個學生沒有聽從勸告!”

胡鎮長見沒辦法再打龍镔,就轉身向躺在病**的劉東平一腳踹了過去,把劉東平活生生地從**踹了下來。

劉進山還來不及跑,就被胡鎮長帶來的幹部揪住,對著胡鎮長喊道:“胡鎮長,這個就是劉永貴的兒子劉進山,就是他帶他們一起下河洗澡的!”

胡鎮長衝出來,誰也不敢阻攔他,他對著劉進山掃了一腿,把劉進山踢倒在過道旁的長條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