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題

上帝始終還是想成為世界的上帝的,當他再次來到人間將被他曾經憤怒地用洪水毀滅過的世界重新整治之後,世界再次出現萬物生長欣欣向榮的景象,上帝很高興地向他的所有造物說:“你們隻有在遵循我創建的這個新秩序,隻有按照自己所在的天然軌道去繁衍,你們才會得到永恒的幸福。”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的生靈都大叫起來:“仁慈的主啊,我們保證會做到,但是請您無論如何得滿足我們一個共同的要求,否則這個世界就必定會讓您再次失望。”

上帝寬容地看著他的造物,問道:“你們有一個什麽要求呢?”

這些生靈異口同聲地哀求道:“我至高無上萬能的主啊,請您無論如何把猴子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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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一個聲音莫名其妙地就在這個虛無的地界寫著,或許這個聲音是文字,被沒有重量沒有感覺的我感知覺察到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於是我就一口咬住這個聲音這些文字,在口裏咀嚼一番後吐出了:“我記得我叫做龍镔。”

“龍镔?龍镔是什麽東西?”

“龍镔是我,我是龍镔。”我隱約覺得那個提問很滑稽,我感覺我想笑.

“你回答我的問題,龍镔是什麽東西?”它似乎無處不在,似乎也知道我在這樣虛無的地界,它就用這樣虛無的形式詢問著我。

“龍镔?龍镔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就是龍镔,大家叫龍镔時就是在叫我,大家說龍镔時就是在說我。”我覺得這樣的回答也許合適。

“那麽龍镔就隻能是你嗎?就隻有一個龍镔的名字嗎?”

嗯,這個問題倒也是有點意思,我動了動,想看看這個提問的家夥到底是什麽東西,可是我看不到它的模樣,它隱藏在虛無之中,於是我就回答道:“龍镔隻是一個名字,也許還有很多人叫龍镔,不過我不知道有多少人還叫做這個名字。”

“這麽說來,那你就是人,不是其他造物。”

我實話實說:“是,我是人,不是其他造物。”

“你是人,不是其他造物,你們人給其他造物都取了加以分別的名字,怪不得你也有你的名字,不過你們並沒有給每一個造物都起一個名字,你們隻是區分了它們的類別,並沒有區分每一個類別中每一個個體,這是為什麽?”

“是的,我們隻需要區分它們的類別,不需要區分類別的個體。”我認為他說的很對。

“那就是說在你們看來豬就是豬,牛就是牛,螞蟻就是螞蟻,它們沒有個體,”聲音似乎停頓了一會兒,“不過,那在豬牛螞蟻看來你們人也就隻是人而已,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區分你們人個體,那你起名幹什麽?”

這個問題倒是別有韻味,我認為我正在微笑著回答:“你說的對,我起名隻是因為我們人都需要有一個名字。”

“你就隻是人而已,嗬嗬,你就隻是一個有名字的人而已。”

“難道你不是嗎?你的名字又是什麽?”我想知道它的名字,我想他應該和我比較說得來。

“你說呢?”

“我不知道,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我幽默地張合著我的嘴巴,沒有氣流通過我的喉管可我卻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我想,你會說漢語,那你應該是一個中國人,至少你是一個懂漢語的人。”

“唔,說不定我還是你的家鄉人,”這個聲音突然變成純正的熊山口音,莫非他真是我的家鄉人?我還沒有思考明白,它又變成正宗的粵語了,“說不定我還是廣東人,”它竟然又變成英語,“說不定我還是外國人,”它竟然連續不斷地用多種我不知道的語言說著這類的話,我能清楚地感應到它在說什麽!

就在我大為驚訝的時候它竟然又發出了豬牛馬老虎獅子的聲音,發出了一切昆蟲一切生物所能發出的聲響,而我竟然能清晰無比地知道它在重複地表達著這個意思。

我在這虛無的地界被它虛無的表達驚愕了:“你是人嗎?如果你是人,你怎麽可能會說這麽多語言?如果你是人,你怎麽可能發出動物生靈的聲音?”

“你說我是人,那我就是人;你說我不是人,那我就不是人。”聲音有些低沉了,“人,是什麽東西?”

“人是地球上最高級的生命,是地球進化了四十六億年的結果,主宰著整個生命世界,用自己的智慧創造出了如今的物質繁華,……”我滔滔不絕地說著。

沒料到它突然發出深深一聲歎息:“說到底你們人不過就是一種生命而已,不過就是這麽多生命中的一種而已,別忘了大自然是萬物之本,地球是你們人類之母,有天地然後才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才有男人女人,有了男人女人才有你們。”

我住口了,我感到它的聲音在這個刹那變成了一盞刺眼的紅燈,於是我黯然說道:“是的,我不過就是一個人而已,我的名字隻不過是我作為人的代號,我是我,我又非我,我是人我又非人,我其實和那些動物一樣,不過就是一個生命而已。”

不知道有多久我和它沒有任何對話,那盞紅燈越來越亮,待到了燈光亮遍了這個虛無的世界之後它才又說道:“你是我嗎?我是你嗎?”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不過你這麽一說就好像就是了。”我懵懵懂懂地回答,我甚至懵懂地在想:也許我和它都什麽都不是,既然大家什麽都不是,那自然大家都是一樣的了。

聲音張開了那巨口,我卻沒有看見這張巨口裏有牙齒有舌頭,我隻是覺得這個聲音張開巨口把我吞噬進去,在我被吞噬進去之時我聽見我在問我,我又在問他,而他也在問我,大家都是這樣問的:“我存在過嗎?我又是怎樣存在過的呢?我又將怎樣存在下去呢?”

紅光,巨口,還有這個虛無,用虛無的速度旋轉起來,無以想象的漩渦徹底扭轉了一切虛無的存在,所有的所有盡在這時完全徹底地分解分裂分離成了誰也覺察不到的虛無……

“你是誰?”‘我是龍镔。”

“你是誰?”“我是個中國人,我是人。”

“你是誰?”“我是人這個物種中的一個,我隻是一個人。”

“你是誰?”“……我隻是一個生命,一個生命,一個有死有生有開始有終結的一個生命,我可以感知到我這個生命的過程。”

“你是什麽?”“……我,我是無機物和有機物的經典組合,……我隻是無機物和有機物的變化結論……”

“你不是活著不是死去嗎?”“……我活著不過就是無機物有機物的組合形式存在,我死了不過就是組合形式的消失,……我從來就沒有活著也從來就沒有死去……我從來就活著……我也從來就死去……”

“你到底是什麽?”“我……我無非就是分子原子……我無非就是分子原子……”

“你存在嗎?”“我……我……我存在,我從宇宙一開始我就存在……”

……

我是在漆黑一團中誕生的孤兒,我在原始的湯料中膨脹著登場亮相。

我分明隻是一束光,偶然中我變成了質子和中子,不被我覺察的我又化成了**跳躍著的原子,我和無數的我在不再虛無的虛無中相依為命,無數的我又遠離我而去,我自由地在虛無中穿行,在浩淼無垠的天空浪漫的裏程中我計算不出我到底走了多少路。

我卻相信我的路就是我無人知道的秘密,我在秘密中追溯我曾經的自己。

我和天地間的所有的我都有血緣,我什麽都是,我又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是我,什麽又都不是我。

我明明曾經是一縷陽光,一縷清風,一塊石頭,一滴岩漿,一片樹葉,一株小草;我明明曾經是一隻三甲蟲,一條小魚,恐龍身上的一塊肌膚,猛獁身上的那根長發,小鳥翅膀尖上的那片羽毛,獅子嘴裏的那顆牙齒;我明明曾經在峽穀之間自在地流淌,在地下安靜地休憩,在空中自由的飛翔,我怎麽會來到了這裏?

明明我不在這裏的,明明我又是在這裏的……

我變成了一隻猴子。

自打我變成了猴子,我就發現其實我已經不是猴子了。

我這樣的猴子能算得上是猴子嗎?

以眾生作為棋子,以江山作為賭注,以天下作為棋盤,在血與火、刺刀和槍炮、陰謀和算計中導演著相互廝殺也自相殘殺,我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也是帝王刀尖上哀泣著的亡魂。

猴子們是主宰,主宰著地球主宰著生命,我們總是不屑於去思考那些不是猴子們的生命的,那些生命都隻是供給我們使用和食用的。和我一樣的猴子們發明著工具革新著技術,我將這些發明和革新用來改變猴子們的命運,猴子們的生活越來越好過,猴子也越來越多,可其他生命也在猴子們製造的苦海中漸漸消失絕滅。

猴子們為了期翼得到更多的擁有,於是就加快了毀滅的步伐。成就著一切如今已經發生作用的技術,卻又成了這些技術下最接近的受害者。

猴子至為欣悅地聽見他人死亡的慘叫,將忠誠、狡猾、無情和背叛糅合到一起之後成功的猴子就站在被征服了的土地上宣布: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在勝利之中,征服你的敵人,追逐他們,奪去他們的財產,使他們的愛人流淚,騎他們的馬,摟著他們的妻子和女兒睡覺。

我象行刑者一樣,在這些歲月裏,孤獨而又憂鬱,殘忍而又心懷慈悲。

……

我不要作猴子,我寧願變成動物和植物!

可是猴子已經主宰了整個星球的生命。

在最近400年裏,地球上的動植物物種已經減少了一半,生物們生活的環境麵積縮小了90%,物種滅絕得越來越快,平均每天就有150到200種生物在滅絕,僅90年代從地球上消失的生物估計就有100萬種,哺乳動物已經有110個種和亞種消失了,鳥類有139個種和39個亞種消失了,還有1100種鳥類和600種哺乳動物、25000種植物麵臨滅絕。

地球上的生物將在未來的幾個世紀麵臨滅絕,其中四分之一的將在今後25年內首先就走向滅絕!

物種一旦消失就無法重現,因為猴子們的存在,物種的滅絕就比自然滅絕的速度快過了百倍千倍!猴子們剝奪了其他生命賴以生存的空間,用技術造出的物質完全改變了環境,在猴子們利益的眼睛裏,動植物的存在隻是為了滿足他們的所需,隻是猴子們的資源!

“我至高無上萬能的主啊,請您無論如何把猴子帶走吧!”除了猴子之外,所有的生靈異口同聲地向上帝哀求著說道,“猴子就是世界的禍根。”

……

這個聲音終於又說道:“你別瞎想了,你最好的選擇就是變**,而且你這個人還必須活得高人一等!”

我落淚了:“要怎麽樣才能高人一等?”

聲音的口吻異常殘酷:“一切可以給你帶來直接效益的就是你所關心的,你所必須去做的,你是經濟的動物,那麽你的一切手段就必須為這個經濟的目的去服務!”

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這是一個輝煌的世紀,這是猴子們引以為豪的最光輝最燦爛的世界,這裏有令天地變色地動天搖的文明!

“這是我們猴子們親手打造出來的,是我們的,不是你們這些被我們猴子奴役著的生靈們的!”猴子們壯誌躊躇地如是說。

這個聲音卻在同一個時刻響起:“你們這些猴子毫無爭議地是這個星球上最為高等的動物,以為所欲為的主人和統治者自居,強悍地試圖去征服你們並不了解的自然。你們向自然毫無止境地索取,自然終究就一百倍地報複你們。”

我得病了!

我猛地悲切出聲叫喊道:“我得病了!我得病了!”

……

距離上次手術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龍镔躺在嚴密保護的病床之上一動不動,大腦的活動卻異樣激烈,所有的專家都對此束手無策。

靜兒淒苦地注視著龍镔的麵容,她無盡愛意地握著龍镔的手,期待著他突然醒來。

龍镔依然未醒,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他的醒來。

很多次大家都以為他已經死了,但他又恢複了心跳,恢複了腦電波活動。

靜兒的淚常常濕透蓋在他身上的潔白的床單。

新聞媒體漸漸不再關注他的生理狀況,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讓媒體當作是提高收視率關注度的東西,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隻有等龍镔的遺囑到了正式生效的那一天或是等龍镔正式死亡或者正式複蘇的那一天才會有關於他的頭版新聞出來,不對,是關於那千億財產的新聞出來。

在龍镔依舊沉睡不醒的這些日子裏,靜兒不再消極地去等待他的複蘇,而決定幫龍镔做完他曾經最想做好卻未能做好的一件事,那就是熊山的水庫。

她的這個想法得到石偉海濤的支持。由於龍镔的遺囑尚且還未公布,而他們自己的錢卻有限得很,全部湊起來之後也不過寥寥幾百萬,正當他們苦惱之際,這個消息傳開了,許多集團下屬高級職員自動成立籌資小組,在集團員工中募集修建資金,甚至焦思溦薛冰瑩也主動給予巨額捐助。很快於是熊山的工程重新開工。

修建水庫首要的就是要恢複熊山上被挖采金礦而破壞了的環境,然而恢複環境談何容易,雖然已經過去了七八年,但是氰化物的毒性仍然在熊山的田土裏有很大的殘餘量,很多鄉民因此而患上了相關疾病。最後環境專家們采用噴灑化學藥物進行中和,再在熊山種植大量樹木以期進行逐步改良。與此同時其他建設也相繼上馬。

龍镔手術後一年,靜兒就從美國返回國內前去熊山考察工程狀況,石偉海濤從集團事務中抽身出來作陪。他們再次來到龍镔先祖的墓前,替龍镔祭奠他的祖先。

曾經鄉親們萬分遷怒於龍镔中止水利工程的絕情舉動,將他們的憤怒全部都發泄在這座被龍镔用漢白玉和混凝土還有鐵欄杆保護起來的墓地上,雪白的混凝土上曾幾何時沾滿了不堪入目的穢物,而現在靜兒他們的善舉、龍镔身體狀況的危機再次感動和軟化了他們的怨恨,他們那被金錢蒙惑了的良心和著這從天而降的雨水已經將這片墓地衝刷得幹幹淨淨,複原了漢白玉本來雪白的麵目。

一身縞素的靜兒以龍镔妻子的身份跪在這墓前,形容憔悴,落落寡歡,她一張一張燒著紙錢,淚水滴落在熊山的土地上,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土壤中,陣陣山風不時地吹揚起燃燒著的紙錢,漫天飛舞,偶爾有一些仿若有生命的黑色蝴蝶,憂鬱地懸飄在雪白的漢白玉之上。

靜兒看著龍镔修建的這片墓地,祭奠著這地底下沉睡的龍镔的先祖,想著依舊還在生死之間徘徊的龍镔,她終於在這一刻將壓抑了一年之久所有淒楚全部宣泄出來了,哽咽的聲音幽幽回響在這古老的群山之間,回響在所有圍觀的眾人耳邊,那樣的**氣回腸……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石偉知道靜兒其實是在為龍镔而哭,他暗自在心底說道,接著他端正麵容,恭恭敬敬地對著墓地磕了三個頭,然後低聲安慰靜兒道:“靜兒,起來吧,別哭了,老六他福大命大,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坐在回程的直升飛機上,靜兒依然眼神蕭索地望著舷窗外飛逝的山水,石偉也不知如何才能幫助靜兒平複哀傷的心情,隻好胡扯道:“靜兒,老六他們家族到他這一代剛好是六十四代,那八卦不是剛好八八六十四卦嗎?還有,我聽肚子說康熙字典裏筆畫最多的就是四個繁體龍字疊在一塊,老六又恰好姓龍,這個字也剛好就是六十四劃,我看這一定就是在暗示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詛咒就會在老六身上終結,你說是不是?”

靜兒看了看石偉,戚然一笑,石偉擠著笑容繼續說著:“靜兒,其實我知道你在擔心老六身上的詛咒,雖然你一直對我們說沒有詛咒,老六也對我們說沒有詛咒,不過我個人倒是相信還是有這個詛咒的,我也知道你其實也相信有這個詛咒,你擔心老六真的被詛咒應驗了。但是我也不瞞你說,老六絕對會沒事,我有這個預感,海濤,你說是不是?”

海濤點頭稱是,石偉受了鼓勵更加大膽了:“別看老六現在時不時心髒停止跳動,但他的腦電波一直就是十分活躍,我相信我們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見都知道,老六的生存信念是最強的,鬥誌也是最強的,他現在一定是在和詛咒這個惡魔做生死抗戰,我保證他一定會打贏這場戰爭!我想我們現在最要做的事情就是第一持續不斷地和他說話,鼓舞他的勇氣,第二就是召集最厲害的法師玄學大師,對詛咒進行研究,第三就是看老六的病情是不是和熊山的風水有關,說不定我們這次修水庫改變了熊山的風水,老六就會突然醒過來呢!”

“風水,詛咒,”靜兒情不自禁地在口裏喃喃說道,病急亂投醫,假如龍镔的病情真的隻跟風水有關就好了,假如龍镔的詛咒真的就像石偉所說的那樣就好了,可是就算是研究詛咒也必須要有詛咒的曆史有關資料啊,而那個記載了龍家六十四代的家譜早已經不見蹤影了!研究又從何下手?龍镔的生辰八字基本上已經通過熊山鄉親們的回憶弄準確了,但是爺爺以及龍镔早就再三叮囑過自己絕對不要去試圖破解詛咒的無謂努力,難道自己真要去違背他們的交代。

以為自己和龍镔已經從詛咒的怪圈裏走了出來,卻沒想到在龍镔而今生死不測的境地下自己又沉陷進去!

假如龍真的死了,自己一定追隨他而去,他就是自己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靜兒如是對自己說到。

真有詛咒嗎?

這個問題不僅折磨著靜兒石偉他們,也折磨著焦思溦,折磨著這個據有龍镔家譜與龍镔有殺父之仇卻又在不知不覺中愛上龍镔的焦思溦。焦思溦此刻正在書桌上翻看著龍镔的家譜,這樣問著自己,真有詛咒嗎?今年28歲的龍镔已經如同一個死人那樣毫無知覺了,現在隻不過是靠高度發達的醫療科技維持延續他生命的機能,若是在古代龍镔早就死了。

那麽真的有詛咒嗎?

真的有詛咒嗎?

其實這個問題同樣也在被此刻的龍镔思索思辯思考著。他在和無數的生命生靈在和自己所有的先祖在和所有想象中的神靈在和一切的智慧對話,他們之間的對話無所不及無所不談,彼此提問彼此又作答,而答案卻不知由誰來作評判。

所有的生物都把人類認作是自然世界的瘟疫,所有生命的公敵。

在龍镔的眼前浮閃著無數生靈憤怒的麵孔,它們憤怒地指責道:“你,你這個猴子的代表,你別再說什麽詛咒了,我們所有的生物早就被你們猴子詛咒了!你們詛咒了我們,你們詛咒了自己,你們詛咒了世界!你們甚至詛咒了上帝!”

“我們詛咒了你們?詛咒了自己?詛咒了世界?甚至還詛咒了上帝?”龍镔被生靈們的憤怒驚愕了。

“是的,你們早就這樣做了,你們有這個能力,並且為你們的詛咒找到了很多理由。”上帝站在龍镔麵前哭喪著臉說,“我當年本該滿足大家的要求把你們帶走,可我一時心軟,結果弄得如今你們已經成為我身上的膿瘡,你們已經令我開始發瘟……”

真有詛咒嗎?

有,正如生靈們所說,人類詛咒了它們。上帝安排世間萬物相生相克,自然條件下發展生存,可人類因為自己的**就就建立起了一套不歸上帝管轄的秩序,剝奪了它們生存的空間生存的權力,在人類引以為榮的邏輯裏,人類的秩序就是世界的秩序,是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的,就連上帝的秩序也得對此屈膝。

生靈們就這樣被詛咒了。

人類詛咒了世界,人類也詛咒了自己。

人類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戰爭,而今的世界就是軍火庫,人類用自己發明的技術手段詛咒了世界。人類之間從來就沒有公平,人類之間的感情永遠不是主流,隻是局部和個體的特性,隻有利益才是真正的永恒準則。

人類的秩序是利益的秩序,利益的矛盾決定著他們界定敵友的關係,利益是秩序的根本,是利益就一定會失衡。失衡的利益必將演繹成利益的危機,危機下的秩序就是世界被詛咒人類自己被詛咒的根本原因。

“殺吧,幹吧,猴子們!反正你無孔不入無所不為無需顧忌,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你不做的,也沒有什麽你沒有幹過,如今的一切都是你作出來的結果,而且將來你也會持續地做下去!反正你認為這個世界就是你的!”生靈們尖銳的聲音直刺龍镔的鼓膜,“你們這些利益中的猴子,總有一天我們一起滅亡!”

龍镔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萬物生靈竟會如此這般憎恨人類,一瞬間他的全部理念傾斜了!

是的,我們從來就是在標榜我們的秩序才是世界的終極秩序,可事實上我們並不是世界的主人,真正世界的秩序已經被我們人類的秩序所混亂所迷失了!

經濟、科技、工具,我們利用它們創造出了就連上帝也無法想象的一切,我們以為我們就是上帝,卻沒有仔細想想到底上帝是不是我們。

我們已經詛咒了上帝!

正在龍镔沉思的這當兒,他聽見所有的生靈們在問上帝:“在您創世之初誰是這個世界上最多數量的?誰是這個世界上最少的?”

上帝說:“最多的是你們,最少的是猴子,隻有兩隻猴子。”

生靈們又問上帝:“現在誰是這個世界上最多的?誰又是最少的?”

上帝:“現在最多的是細菌,最少的那些物種已經死光了。”

生靈們聲音低沉下來,良久才又問上帝:“那將來誰是最多的,誰是最少的?”

上帝哇哇大哭起來:“隻有猴子了,你們早死了,就連我也都死了!”

……

所有的生靈瑟瑟發抖,不敢動彈,隨後無數的生靈相繼倒下死去,餘下一堆白骨,龍镔黯然了。

猛地無數的人類聲音響起,夾雜著得意的大笑:“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敗我們,就連所謂的上帝也不行!跟我們猴子作對,那上帝也隻有死路一條!”

時間一分一秒一天一月地過去,龍镔依舊是沒有任何複蘇的跡象,這天焦思溦終於再次來到龍镔病床前。

她看著一動不動的龍镔,心仿佛被撕裂,她站立良久,才用冰冷的手握住龍镔的手說道:“愛情是什麽,仇恨又是什麽,活著是什麽,死去又是什麽,生命到底為了什麽,這個世界又是什麽,這樣的問題你一定知道,可惜你已經不能告訴我一個答案,不過你總算讓我知道了在愛情和仇恨之間,在追求和放棄之間,我隻能平淡地去忘記絕望。”

她的淚順著臉頰滑落:“原諒我隱瞞了這麽久,其實你的家譜是被廖業盜取的,他賣給了我,我沒想到這件事情還連累你的祖墳被人盜挖,對不起,龍镔,現在我把它交還給你,希望它可以了結你的一個心願。”

她停了一會兒,又說道:“我太累了,不想再管理集團了管理自己的資產了,我已經將絕大部分錢全部捐助給了國際慈善協會,我就要去非洲了,那裏有更多苦難中的人,這也是我所想做的最後的事情,龍镔,等你醒過來了,我就再來看你吧!”

她輕輕地在龍镔額頭上吻一下,伏在龍镔耳邊低聲說:“我走了,龍镔,我走了。”她隨即告別而去。

靜兒實在沒有料到居然這個她渴望找回的家譜就在焦思溦手中,而焦思溦竟然還那麽灑脫地把它交還回來,更為驚異地是焦思溦還將自己的資產捐贈給慈善機構,她將青銅寶盒放在龍镔的手臂旁,喃喃地對龍镔說道:“镔,東西找回來了,都找回來了……”

靜兒將青銅寶盒打開,那本銅製的家譜就放在裏麵,她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

人類繼續瘋狂地增長著數量,經濟也越來越發達,技術也越來越高,越來越有資本向上帝向一切生靈發出惟我獨尊的巨大狂妄之聲:“一切都在我們的腳底匍匐,我們就是宇宙的主宰,猴子定能勝天!”

上帝見此情景用幾乎絕望的口氣問自己:“我是造物主,難道我就拿猴子沒有一點辦法嗎?”

“怎麽辦?它們如此不知進退,執意要毀滅這個世界,”那個神秘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大笑著道,“那就打開潘朵拉的魔盒罷!你就向它們全麵報複吧!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地將報複加諸在它們身上!”

“那到底要怎麽樣報複?地震?山崩?海嘯?風暴?火災?疾病?幹旱?洪水?饑荒?不,猴子們用它們自己製造的工具已經極為有效地預測預防著我的打擊,我的手段已經無法對他們震懾!”上帝很茫然地說道。

“哈哈,你不知道你的力量到底有多大,看來你也著實是無知,怪不得猴子們沒把你放在眼裏,你何妨把你的手段全部使出來?……猴子們早就自己詛咒了自己,它們到處都是缺陷,精神的,**的,組織的,社會的,國家的,你還必須從猴子自身的缺陷下手,要它們自己來毀滅自己!他們有足夠多的自己毀滅自己的手段!”這個聲音異常的冰冷殘酷,令得龍镔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

龍镔清清楚楚地看見這樣的情景:

地球人口增長至一百億兩百億,每一個人都有個體渴望滿足的**,都在攀比著,沒有任何人願意停下追求**的腳步,房子車子還有數不勝數的器具,地球上逐漸到處都是公路,到處都是城市,到處都是人,難以想象的礦藏都被開采出來,森林加劇退化,木材成了奢侈的消費品,幾乎所有的物品都是合成材料所製,地球的環境係統極度脆弱,越來越多的物種滅絕,最後隻有動物園裏還有一些基因培植出來的動物,它們早已經不再是原生意義上的動物。

自然災害急劇頻繁起來,威力也與日俱增,人類越發依賴自己的科學技術,擁擠的人群密度、激烈的生存競爭壓力以及日益匱乏的自然資源令得人們精神思想逐漸走向極端,矛盾與危機迅速逼近爆炸的極限,而最終世界範圍內爆發了最大規模的戰爭!核冬天降臨……

又一個日子,一顆來源於太空的巨大隕石以億萬個廣島原子彈的威力撞向地球!

人類,這個新意義的地球恐龍重蹈侏羅紀恐龍的命運,滅絕了……

人類,生命,地球,始終都是處於這樣的威脅之中的,一切就這樣產生了,也因此而結束了

……

龍镔劇烈地抖動起來,全身所有的肌肉不受控製地劇烈抖動起來,他的心髒更是以每分鍾一百八十次的頻率跳動,心電圖腦電圖雜亂無常。

專家們立刻展開救治。

真有詛咒嗎?

有,我們就是詛咒,我們每一個人都被**詛咒了,我們人類就被我們個體的**詛咒了,被我們群體的**詛咒了!

我瘋了,我病了,我這是杞人憂天!不,不僅僅隻有我才病了,不僅僅隻有我才瘋了!所有的人,所有的我,全部都得了詛咒這個恐怖的病症,這是絕症,這絕症已經深入膏肓!

不!這不是真的,這是在做夢,在癡人說夢!我要醒來!我要醒過來!

唉,我醒了我又能怎麽樣?我又能改變這個世界嗎?如果不能,那我醒來又有什麽用?還不如就此睡去,還不如我代表人類向所有已經被人類屠殺和將被屠殺的生靈,向那個被我們漠視藐視輕視的上帝祈求,祈求可以得到它們寬容的諒解吧?

然而,縱算它們諒解又有什麽用?人類就會因此而清醒過來嗎?就會因此而真正醒悟過來認真地和所有的生命共同享有並保護這個世界嗎?

不能,唯一的理智答案就是人類做不到,人類不能做到。

人類將這樣霸占自然改變自然的行動稱頌為“發展的步伐”,這“發展的步伐”是絕對不可能停止下來的。

所以,不如睡去,睡去了以後我就什麽都是空的了,因為反正我已經不知道了,自然我也就用不著為這樣的事情而發愁了。

……

龍镔突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緊接著這些搶救的專家們發現,他的心電圖腦電圖全部都變成一條直線,最先專家們還抱有一絲幻想期望龍镔可以恢複過來,但是幾分鍾之後儀器表上沒有絲毫反應,專家們互相對看一眼,他們彼此都用眼神在說:從醫學角度來看,這個一生充滿神秘的年輕英俊的富豪已經死亡了……

靜兒淒怨無比地哀喊一聲:“龍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