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血月

“這、這是怎麽回事?”乾清推開人群,目瞪口呆,有些語無倫次,“他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

“讓開!”趙大人趕來推開人群,一看地上的人,頓時吸了一口涼氣,“易公子?怎麽會是易公子?他怎麽了?”

旁邊的守衛見狀,答道:“剛剛我在巡邏,聽見這個角落有刀劍碰撞之聲,我們趕來,就發現易公子滿身是血的倒在這裏。在不遠處,我們看到了一個人,他……他蒙著麵,背對著我們,穿著青黑色的衣服,好像不是很高……”

乾清沒聽他說什麽,隻是扶起廂泉,一探氣息,呼吸並不微弱。廂泉閉目,眼睛微微轉動,似乎隨時可以醒過來。乾清緩緩的舒了口氣,周圍的人立刻上前,把廂泉架起抬去醫館。

就在被抬起來這時候,啪的一聲從廂泉身上滑下來個盒子。

剛剛乾清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盒子,似乎是誰扔在廂泉身上的。是隻木製盒子,精致狹長,通身紅褐色,上刻奇特的鏤空。盒身上的木鑲玉精致獨特,鑲嵌的毫無縫隙。如此奇特做工,乾清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配套的裝犀骨的盒子!

楊府尹一直在一旁,這時候愣住了:“這……這盒子不是在庸城府衙麽?”

趙大人開口道:“那日將犀骨混入贗品之後,盒子就放於後衙小案之上,沒人再去看它了。”

守衛答道:“當時,我們看見青衣奇盜背對著我們。青衣奇盜似乎是一開始蹲著,我們趕來之時,他正好一下子站起來,從盒子裏拿了什麽東西,又把盒子扔回易公子身上!這時候,我們看見他手裏……握著白色的……”

“白色的犀骨?”乾清吸了一口涼氣,“青衣奇盜手裏握著犀骨?你們確定那是——”

趙大人厲聲打斷他:“怎麽可能?青衣奇盜手裏的東西怎會是是犀骨?”

“我不敢確定,不過那樣子看來的確像是犀骨。我們看到這一幕,根本沒意識到這就是……就是青衣奇盜……”

守衛滿臉泛紅,有些語無倫次。

“青衣奇盜見我們趕來,垂下了手,微微側過頭——我們才看出這人蒙了麵!他速度太快,快到我們不確定是否真正看清了他,亦真亦幻!他一下子跳開,影子一閃,翻牆去跑去西街了。方統領這時趕到,後麵還跟著十幾個人。方統領也是愣了一下,還好反應快,跟著青衣奇盜後麵就追過去了……”

“真是一群廢物!”楊府尹怒斥道,用肥大的手臂甩了一下袖子。他轉而嚴肅正經問趙大人道:“大人,您怎麽看?”

趙大人不做理會。他略加思索,問守衛:“你們見青衣奇盜手裏的筷子有幾根?”

“一根,”守衛低頭答道,“我們就看見了一根,所以才遲疑,犀骨是一雙的,所以我們……”

“如此就可以解釋了,”楊府尹一改焦慮之色,得意的笑了起來,滿臉橫肉都擠出皺紋, “青衣奇盜先偷走了一根。他放了一院子的螞蟻來辨認出真品,再用一隻假的白貓——我們以為那是易公子的貓,把犀骨叼走,出城。而另一根犀骨——顯然,易公子自己為了保險起見,把原本是一雙的筷子分開了!一根,與萬根贗品混合放在了院子裏;另外一根,放在了自己那裏,然後等到晚上,自己躲起來。這樣,能同時偷走兩根的可能性就大大減小了!可惜,”楊府尹遺憾的搖了搖頭,“被青衣奇盜識破了,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趙大人沉思一陣,覺得似乎隻能這麽作解釋。他麵色灰暗,似乎又不想承認失敗,於是向乾清問道:“他們追到了西街,逮捕的可能性大不大?我記得看過地圖,西街,是煙花巷子……”

趙大人知道乾清是最了解庸城的,但乾清令人失望的搖了搖頭:“青衣奇盜真是聰明!城禁之時,夜晚活動全部停止,獨除了這煙花巷子,生意比平時肯定是少了,但是道現在這個時候還是比較熱鬧的。庸城經商的人不少,那些商人非常有錢,本來就愛去那種地方。現在城禁了,他們有錢、有自由、最近娛樂又少——他們天天去那裏,現在也不例外。”

趙大人問道:“他們居然目無王法?城禁了還敢營業?”

楊府尹一聽,頓時額頭冒汗緊張的回答:“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一直比較頭疼這個問題。那煙花巷子不比尋常地方。黑白兩道通吃,認錢不認人,這……我們也沒辦法……”

乾清點頭:“那地方確實不好搜查。”

趙大人冷哼一聲:“罷了,我親自去一趟,我就不信,這天下沒有王法!青衣奇盜是欽犯,他們膽敢糾纏!”

楊府尹接話道:“那您可小心水娘,那女人掌管西街,她在那巷子地位可不小,又難纏……”

乾清白了楊府尹一眼,心想,你要不是經常去,能知道這麽多?

楊府尹接著道:“趙大人畢竟是朝廷的人,您地位高,去了應該就沒問題,”他又看了乾清一眼,“如果夏公子也去,那就更好了,畢竟以夏家的實力,他們不敢說什麽……”

乾清冷笑,一本正經道:“我可不去那種地方。我找個地方洗洗手,再去醫館問問廂泉的情況。”乾清手上還沾著廂泉的血。

楊府尹也朝乾清看了一眼,夏公子以前不是也經常去麽?倆人還常常碰到呢。

趙大人臉色十分難看,沒有說什麽,帶著一隊人去了西街,楊府尹見其臉色不好,連忙也跟上去,因為胖,走的慢些。

乾清望著一隊人馬遠去,巷子裏又安靜下來了。守衛忙著去西街搜查。乾清苦笑,他們今夜誰也別想休息了。不遠處的煙還沒有熄滅,看來火勢真是大,這麽久竟然還沒有撲滅。

周圍安靜了,真有人去樓空的意味。剛才還一團亂的庸城府衙幾乎沒人了,隻剩下燈火孤寂的點燃著。乾清到客棧的井邊取些清水,今日多雲,月光時有時無的,此刻卻出來了。乾清很少自己打水的,老舊的井軲轆咕嚕咕嚕的轉著,秋空明月懸,月光映在了木桶裏,似乎把月亮打撈上來。他伸手進木桶去,水紋波動,攪了那輪月光,淡淡的血腥味在水裏蔓延。

血腥染了水中月,致使月亮似乎而也不這麽亮。什麽美好的事物沾上點血腥,終究是不再美麗了。乾清一聲歎息,卻借著月光看見地上有發亮的東西。

是劍。劍是好劍,隻是年頭久了。乾清向來識貨,他彎腰撿起,劍的主人似乎相當珍惜它,經常擦拭保養,隻是感覺不常用過。

乾清吸了一口氣,看看劍柄,這花紋樣式眼熟異常,還有劍的長短——這分明是廂泉的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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