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長老皺了皺眉,一臉莫名其妙。

薑鋒則仰頭怒吼:

“不可能!”

他臉上的傷因過於激動裂得更深,血液混著碎肉。汩汩流個不停。

盡管疼得渾身顫抖,他仍緊咬著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盈兒與我,心意相通……她,她絕不可能害我!”

宋慈欣看在眼裏,心像撕裂了一般疼。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握緊愛子的手,聲音帶著無盡痛楚:

“我的傻孩子,你因那賤人遭了這麽大的罪,怎麽還執迷不悟?”

“不許你這麽說盈兒!”

薑鋒一把甩開她的手,語氣憤憤:

“她是我心愛之人!我與她…本就無血緣關係,又情投意合,憑什麽不能在一起?”

薑長老聞言,忍無可忍,一拐杖敲在了他的大腿上。

“孽障!與自小一起長大的妹妹行苟且之事,還不以為恥!”

天地人倫,因循此道。傳承千年的修仙世家竟在他的手上養出了兩個枉顧倫常的敗類!

此事若傳出去,千年清譽毀於一旦,他將來有何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薑長老氣得頭腦發懵,呼吸愈發急促。

一杖下去,他仍覺著不解氣,再度揮動拐杖。

“不要臉的畜生!我今兒個就將你打死,省得你未來接著作孽,讓整個家族蒙羞!”

宋慈欣瘋了似的擋在愛子身前,歇斯底裏地哭喊:

“你憑什麽打他?分明是那賤人勾引的鋒兒!你怎麽不去找她算賬?莫不是也被那小賤人蠱惑了!你再打,就先打死我!”

薑長老渾身顫抖,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指著宋慈欣的鼻子開罵:

“你給我滾開!就是有你這樣是非不分的娘,成日裏慣著,給他慣成了個畜生!”

宋慈欣絲毫不為所動,咬牙反駁:

“他是我兒子,我不護他,還能護誰?反倒是你,放著那禍害鋒兒的凶手不管,卻拿鋒兒撒氣……你根本不配當爹!更不配為人!”

薑長老氣極,拐杖一甩,兩人又霹靂哐啷地打了起來。

薑鸞在一旁靜靜地看,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直到耳膜被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刺得生疼,實在忍不了二人的聒噪。

她揉了揉眉心,厲聲一喝:

“夠了!”

一股威壓感,撲麵而來。

薑長老和宋慈欣,齊齊一怔,竟紛紛停了手。

薑鸞緩和了神色,淡淡開口:

“既然伯父伯母對這施咒之人存疑,何不將此事上報給宗主,讓律法堂徹查?”

“當然,我會隱去水月鏡的部分,隻以證人的身份出席,證明堂兄的確被人下了咒。”

“請二位長輩暫且平息爭議,一同將那施咒之人尋出,再處置發落,可好?”

……

“客官,客官,醒醒……”

薑盈在一陣嘈雜聲中緩緩睜眼。

“哎呦喂我的天老爺,您可算醒了,您怎麽睡在這兒呢?本店可要打烊了!”

小夥計一手插腰,一手持著墩布,絮絮叨叨。

薑盈茫然地環顧四周,雍容的雕花梨木桌椅,考究的紫檀扇形屏風……

仍是她昏倒前所見的景象。

木製的窗棱發出“嘩啦——”一聲響。

清涼的風混著樓下坊市的喧囂,灌了進來。

禁製解除了!

薑盈神色一震,急急從地上爬了起來,衝到窗台邊。

“哎呦喂客官,您這是……”

薑盈一回頭,滿臉的煞氣將小夥計嚇得一哆嗦,未盡的話也咽了回去。

“與我同行的人呢?”

她疾步上前,一把揪起小夥計的衣領,厲聲喝問。

“好,好像已經走了…咳咳,小…小的,也不知……”

小夥計被她揪得快喘不上氣,麵色發白,抖如篩糠。

“沒用的東西!”

薑盈一掌將他掀翻在地,頭也不回地衝出廂房,蹬蹬上樓。

“砰——”

她一腳踹開頂樓廂房的大門,愣在原地。

桌椅板凳擺放得整整齊齊,地板光潔得發亮……

別說打鬥的痕跡了,連一絲人氣兒都無。

就像這裏一直是空的,完全不曾有人設過宴。

難道……

什麽都不曾發生,薑鸞沒有受辱?

不,這不可能!

在她原定的計劃裏,薑鋒會喝下有催情功效“春棠醉”,將薑鸞錯認成她,行不軌之事。

而薑鸞,憑借往昔對她的了解,必不會坐以待斃。

她一個毫無修為的廢人,隻能借助隨身的法器反擊。

那些玩意,都是頂級厲害的臻寶,對付一個重傷初愈的築基修士,不在話下。

更何況,慌亂之下,薑鸞根本無從把控輕重。

薑鋒要麽死,要麽重傷。

等該發生的事皆發生後,她就會帶著薑長老夫婦,以“關心二人是否又起爭執”的名義上樓,撞破薑鸞的“殺人現場”。

明明薑鸞赴宴前,她還特意確認過薑鋒已中咒,親眼看他喝下了“春棠醉”!

可為什麽她醒來後,薑鸞、薑鋒、薑長老夫婦,都不見了!

薑盈心中湧起一陣慌亂,左右環視,目光落在窗台附近的地板上額外幹淨的一處。

那裏,有靈力衝洗的痕跡。

一定發生過什麽!

但,有人在遮掩……

她疾步邁了過來,彎下腰,伸掌,感受靈力殘存的氣息。

一股熟悉的雷灼味……

薑盈瞳孔驟縮,脊背逐漸發冷,遍體生寒。

是薑長老夫婦在幫著遮掩!

這,這怎麽可能!

如果薑鸞重傷或殺了薑鋒,哪怕薑長老一時拿不定,沒有當場擒下她,宋慈欣也必不可能會放過她。

她會像一頭發瘋的母獅,衝上去,將傷了她愛子的薑鸞,嘶咬個粉碎。

無論是薑長老還是宋慈欣,皆不可能會為傷了他們兒子的凶手遮掩!

然而……

這裏分明留下了他們靈力的痕跡!

薑盈隻覺頭暈腦脹,胸口發悶,心亦沉沉地往下墜。

薑鸞、薑鋒和薑長老夫婦,究竟去哪裏了?

在她被禁製鎖在樓下的那段時間,又發生了什麽!

……

薑盈召來祥雲,一陣風似地往問道宗趕。

“嘿,薑師姐!”

“薑師姐好!”

路上,陸陸續續有各峰的弟子同她打招呼,她隻埋頭往南嶺衝,理都不理。

被她忽略的弟子們滿腦袋問號。

“薑師姐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