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傾盆而下,劈裏啪啦地響個不停。
主控室內,船長隔著一層厚厚的琉璃罩,眺望如墨汁般翻湧的江麵上,影影綽綽露出的巨影,麵色凝重:
“最近的渡口離我們有多遠?
副手持著羅盤的手輕輕顫抖:
“離下一個渡口,還有二十裏,距上一個渡口,已經駛過了五百裏……”
船長眉頭緊鎖,掙紮了片刻,大手一揮:
“調轉方向,全速回航!
……
薑鸞逆著人潮,往甲板的方向衝。
甫一推開艙門,忍不住心驚。
天徹底黑了下來,狂風如咆哮的巨獸,瘋狂地嘶吼,雨箭連成了一片。
渾濁的江水在甲板上肆意流淌,在推門的瞬間,漫過腳踝。
她迅速合上艙門,衝進漫天的雨幕,環視四野。
鎖定目標後,腳尖輕點,幾下攀上了高高的瞭望台,把正在調試大炮的水手們嚇了一大跳。
一個黝黑健碩的男人,放下手中的工具,扯著嗓子嘶吼:
“姑娘,你怎麽出來了!快回去,這裏很危險!”
薑鸞擦了把臉上的雨水,揚聲道:
“我是修士,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此人乃水手們的隊長,本十分厭煩船客私自跑出來添亂,出了事誰都擔待不起。
卻見這位自稱修士的姑娘,雙腳穩穩地踩在晃個不停的濕滑橫欄上,腰背繃得筆直,在暴風雨中如履平地,神色從容,看上去還真有兩把刷子。
不由得心念一動,抬手指向船尾的桅杆:
“那兒有兩個人,被困住了,我們實在抽不開人手去救……”
薑鸞順著他指的方向,定眼一瞧。
呦,那不是偷獵二人組嗎?
隻見那兩人嚇得麵如土色,如風雨中飄搖的兩隻鵪鶉,緊緊抱著杆身,抖如篩糠,不停地朝這邊投來祈盼的目光。
薑鸞雖不喜他們不久前獵殺豚獸的殘忍,但生死攸關之際,還是縱身從欄杆上躍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巨浪轟然打了過來。
船身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待她穩住身形,再望過去,那二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看來是來不及了。”
薑鸞遺憾道。
隊長卻十分平靜:
“沒事,姑娘沒受傷就好。”
薑鸞見他這麽淡定,好奇地發問:
“死了兩個人,你們不會有麻煩嗎?”
隊長歎了口氣:
“有,不過無所謂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憤憤:
“就因為這兩個家夥,偷獵豚獸,惹江神發怒,才起了‘風暴’,害全船人一起遭殃!”
他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在洶湧的江浪中緩緩逼近的巨影。
薑鸞眯起了眼。
隊長頓時緊張起來,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
“阿彌陀佛,江神息怒,小人絕無冒犯之心,得罪了,得罪了……”
隨後,大手一揮,揚聲道:
“全體都有!預備!”
“發射!”
轟轟轟轟——
隨著他一聲令下,十幾枚水炮落在五裏開外的江麵上,一同炸開,擊起衝天水柱。
待水柱落下,眾人驚恐地發現,那巨影絲毫未停頓,速度不減反增。
轉瞬間,與船尾隻相隔十幾米。
薑鸞終於看清了巨影的模樣——
浮出水麵的輪廓呈半弧型,碩大無比,布滿了坑坑窪窪的疙瘩凸起。
**的皮膚由顏色不一的肉塊拚接而成,深黑、暗紅、墨綠,相互交織,形成詭異的色彩組合。
頂部有一道深深的褶皺,正在緩緩地蠕動,不停地伸縮舒張。
真醜啊!
醜到令人作嘔的程度。
她從未見過這樣一種怪異到不可名狀的生物,不禁大為震撼。
這究竟是什麽玩意?
為什麽會被船員稱作“江神”?
……
“江神”停在離眾人十米遠的位置,不動了。
隊長在風雨中厲聲嘶吼:
“快快快,換神機弩!都給我守住了!絕不能讓祂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