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段靈耀之前, 宋司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變臉變得這麽快,也不知道一個人可以露出這樣甜美卻叫人生畏的笑容。
段靈耀的內裏那般可惡,表麵卻還帶著稚氣未脫的天真, 鮮紅唇瓣彎彎, 像塗了蜜一樣瑩潤誘人, 臉頰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他說:“既然謹哥哥這麽聽話, 那就來討好我呀,天上不會掉餡餅,想要炭,總得拿出點什麽換。”
他有什麽可換的;
宋司謹思考到眉頭皺巴巴。
段靈耀笑的愈發甜蜜又可恨, 他對著宋司謹勾了勾手指, 宋司謹順從走近,跪坐到他身邊。
“笨蛋, 不會用你自己來換呀。”
宋司謹好像明白了點什麽,小聲問:“怎麽換呢?”
段靈耀伸手摩挲著他臉頰, 仰著臉,明明比他要低一些,卻高高在上地命令:“親我!”
宋司謹:“……”
原來是這種, 也是, 除了這個好像確實沒什麽能叫段靈耀看上的了。宋司謹深吸一口氣,往前湊了湊。
段靈耀眼睛忽閃忽視地眨著,忽然閉上, 嘴巴微微嘟起。
要不是他太可恨, 擺出這般姿態, 宋司謹一定會很喜愛。可是想到趙孝幟奄奄一息的模樣, 宋司謹就覺得別扭難受。
可能段靈耀不是故意想殺趙孝幟, 可能這隻是一個巧合,但他確實不怎麽在意旁人的性命。
宋司謹第一次如此直白麵對這種冷漠,叫他猝然意識到,也許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太天真,以為段靈耀在自己麵前跟原著中描述的不太一樣,就覺得一切還有希望……其實他的本質一直沒變,是自己總愛把人往好裏想。
他在自己麵前不一樣,隻是還沒玩膩罷了。
宋司謹垂下眼眸,輕而又輕地在段靈耀唇上親了一下。
嬌生慣養的小公爺想要什麽都一定要得到,不滿宋司謹親吻的清淺,扭了扭脖子,膩乎乎地撒嬌:“還要!”
宋司謹隻好再親一下,又親一下,用力親一下……
可段靈耀就是不滿意,他伸手勾住宋司謹的脖頸往自己這邊扯,扯的宋司謹歪倒在他懷裏,兩人揉作一團,段靈耀張嘴亂咬,牙齒咬住軟唇,像幼獸叼住了肉細細密密地啃噬,濕漉漉,黏糊糊,熱潮潮。
到底是親吻還是啃咬已經分不清,宋司謹逃出他懷抱的時候,原本淺淡的唇豔紅浮腫,沾著水漬變得亮晶晶,他大口喘息,腦袋快要爆炸一樣混亂。
段靈耀慵懶地趴在他身邊,眼睛眯起,像饜足的貓兒一樣舔著唇:“記住了吧,下次要換,至少也要這種程度才可以嘛。”
宋司謹哆嗦了下,祈禱不要再有下一次。
他順利得到一小筐銀絲炭,代價是自己腫了嘴巴,出門的時候腳底發輕,遊魂一樣往外飄。
夏隊長一個比趙孝幟還高大粗獷的男人,看著宋司謹端來的炭落下兩行清淚:“沒想到公子相識不過月餘,便肯為了少將軍如此忍辱負重,如此大恩來日必報!”
宋司謹:“沒什麽……”
被人這樣鄭重其事的感謝,宋司謹有些不自在,害羞,他連忙轉移話題:“快把炭點起來吧。”
在床邊放一個小炭盆,又烘暖新被子給趙孝幟蓋上,摸摸他的手,好像沒那麽冰涼嚇人了。
門忽然被敲響,打開一看,竟然是辛夷。
夏隊長臉一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來幹什麽?”
辛夷笑嗬嗬地說道:“我們少爺聽說趙將軍命快沒了,特意派本人來慰問一下。”
“你!”夏隊長猛地站起來,像座小山一樣迫人。
辛夷卻麵不改色,並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說來也巧,這裏有瓶九參養命丸,不知道趙將軍需不需要。”
九參養命丸是珍貴的吊命良藥,益氣補血滋陰養元,正能解趙孝幟的燃眉之急。
夏隊長生生止住臉上的怒色,眼巴巴看著辛夷手中的藥瓶,卻拉不下麵子求藥。
宋司謹沒他那麽有骨氣,上前一步說:“要的,辛夷,現在就給趙將軍吃吧。”
然後辛夷又把手往後一撤,說:“可我們少爺說,天上不會掉餡餅,想要這藥,就得拿些東西來換。”
熟悉的話成功讓宋司謹不自在起來,眼神飄忽兩下,飄到趙孝幟身上。
宋司謹為難地說:“這種事,旁人沒法替趙將軍做決定,能不能先給他吃藥,等他醒了再商量。”
辛夷差點笑出來,連忙忍住,一本正經地說道:“宋二公子誤會了,我們少爺隻接受您去交換。”
宋司謹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咳!明白了,這次要換什麽呢?”
辛夷把藥瓶遞過去:“少爺說讓您自個兒慢慢琢磨,他不著急,等您想明白了,再還他就是。”
這樣不清不楚,還不如直接說明白來的讓人安心。
宋司謹又不能拒絕,隻好應下,送走辛夷後,把這顆珍貴的藥丸喂趙孝幟服下,到半夜的時候,他的臉色能稍微好看了點。
冒雨外出找藥的士兵陸陸續續回來了,收獲讓人很不滿意,幸好將近天明的時候,另一隊人馬帶著山下請的大夫和藥包回來了。
大夫滿身都是雨水,還沒給趙孝幟看病,自己險些病倒。
他連打幾個噴嚏,強撐著給趙孝幟診脈看傷,看完後連連歎氣:“治也可以,隻是要做好準備,怕凶多吉少啊!”
趙孝幟雖然服了寶藥吊命,也隻是一時的,再拖下去卻是不行了。
大夫休息了會,找出帶來的幹淨紗布、刀子、彎針和羊腸線,又命人準備好熱水,這便開始為趙孝幟拔箭了。
拔箭的過程宋司謹沒看,他害怕,在門外擔心了好一陣子,聽到裏頭有人喊流了好多血,一顆心就高高吊起放不下去。
幸好最後還是完成了療傷過程,成功為趙孝幟縫合傷口止了血。
忙碌了一夜的眾人各自去休息,宋司謹也不例外,他慢吞吞地往回走,覺得頭重腳輕渾身疲累。
這一刻宋司謹很想念溫暖的被窩,但自己的房間……一直沒收拾好,恐怕比剛來的時候還要濕冷。
腦中有一瞬間想到了段靈耀那張溫暖的床鋪,但很快便不再去想,床很溫暖舒服,但他寧願不睡。
“司謹。”
白衣人站到了他麵前,神情複雜地問:“趙將軍如何了?”
宋司謹以為他擔心,安慰道:“大夫說傷口已經縫好,隻要別亂動就不會大出血。”
蘭遲呢喃道:“他不會死了……”
宋司謹打了個哈欠:“嗯呢,你不要擔心,趙將軍一定會好的。”
其實大夫還說了句「接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了」,怕蘭遲擔心,宋司謹就沒補充這一句。
宋司謹準備進屋,蘭遲直接把他拉進了自己房間:“你的屋子哪裏能睡覺,還是在我這休息吧。”
也不是第一次和蘭遲一起睡了,況且現在是白天,蘭遲沒有熬夜,一張床全讓給了宋司謹。
宋司謹便不客氣地爬上去,道了聲謝,迷迷糊糊就要睡去。
但蘭遲顯然有話要對他說,抓著他的手道:“司謹,趙將軍今天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你還是不願離開段靈耀嗎?”
因為擔心趙孝幟,宋司謹幾乎一晚沒合眼,此時鬆懈下來,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唔……不行的,我不能走啊。”
“你隻要說你願不願意就夠了。”
“我當然願意,可是……蘭遲,不要管我了。”
宋司謹用被子埋住腦袋冒充縮頭烏龜:“我也沒辦法。”
**的人很快就睡沉了,蒙著被子叫他呼吸有些不暢,蘭遲給他拉下來一點,看著宋司謹白淨秀氣的睡顏,自言自語道:
“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阿毅,你也想幫他對不對?”
——
“宋司謹呢!”段靈耀抱著雙臂,額前垂下的碎發卷翹著一顫一顫,他不爽地大聲問。
說好了交換呢,難道他想不出換什麽就幹脆不過來了?
辛夷撓撓頭,回道:“宋二公子守了趙孝幟一夜,恐怕白日犯困,現在該去休息了。”
段靈耀臉色好看了點:“怎麽不來我這邊睡。”
辛夷絞盡腦汁找理由:“可能是怕打擾您?”
段靈耀眯了眯眼,不知信了還是沒有:“算了,先隨他去,這雨什麽時候能停?”
看天氣是辛青的長項,辛青已經觀察了一天一夜,說道:“陰雨連綿,估計要後天才能停下。”
段靈耀又問:“趙孝幟怎麽樣了?”
“傷勢暫且穩住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後麵。”
段靈耀神情冷漠:“他最好活下來,免得浪費小爺的藥。”
這樣寒冷的雨天,什麽都做不了,宋司謹又去休息了,段靈耀無聊的厲害,叫人出去,自己捧著書解悶。
辛青和辛夷在門口守著,辛青有些疑惑:“主子什麽時候這麽關心趙小將軍的命了?不是說死了更好嗎?”
趙孝幟死了,更有利他們的計劃。
辛夷壓低聲音,在辛青腦門上彈了下:“你咋這麽蠢,這都看不出來?還不是為了宋二公子。”
辛青還真沒意識到,目露震驚:“難道小公爺他……”
辛夷嘀咕了聲:“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紀了,小公爺遠遠來這一遭,能尋到合意的人,是件好事。”
叫外人看,會覺得兩人這裏不般配那裏也不搭,但誰都不是局中人,誰都不知局中人是何等心情。
反正叫辛夷說,小公爺開心最重要。
為了小公爺好,辛夷和辛青也開始默默祈禱,祈禱趙孝幟千萬別丟命。
結果仍不如人意,傍晚時傳來消息,說趙孝幟發熱得厲害,怕是難熬這一關了。
辛夷忐忑地向段靈耀轉達了消息,段靈耀神色淡淡:“怎麽了,你怕他死?”
辛夷說道:“小的是怕宋二公子與您心生嫌隙。”
段靈耀盯著他,忽然冷笑:“他倒是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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