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幟的燒退下去了!
收到這個好消息的時候, 恰好天晴,碧空如洗明光萬丈,好像老天也在為他高興。
段靈耀瞧著比宋司謹還要開心, 就是人有點太無賴, 明明說好了要把之前欠的債一筆勾銷, 結果他半點不提這件事不說,反倒抱著宋司謹膩膩乎乎越發過分。
“等回去了, 給你記上一功。”段靈耀笑過後又有些嚴肅,“不過這種偏方,以後不要輕易告訴別人。”
宋司謹攪著自己的手指:“為什麽,這種知識傳出去, 應該能救很多人。”
他向來考慮的簡單, 段靈耀清楚這一點,卻仍為他的答案觸動, 畢竟很多人同樣思維單調,單調的卻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不知不覺間, 段靈耀唇角揚起一點笑意:“是這樣沒錯,可是有危險,你怕不怕?”
什麽危險?宋司謹呆住。
段靈耀大笑兩聲, 說:“行啦, 總之你記住,以後這種東西先跟我說,不要隨便向外人透露。”
“噢……”在宋司謹心裏, 最大的壞蛋就是段靈耀, 誰也不如他危險, 他說這種話沒有信服力, 但很有威脅力, 所以宋司謹還是答應了下來。
趙孝幟傷情好轉後,宋司謹鬆快了很多,照料病人用不著他,他隻每天去看望一下就不多打擾了。
段靈耀也沒有為難他別的,好像一切真的隻是一個意外,趙孝幟死或者活隻要不影響他玩樂就無所謂。
路麵幹的差不多的時候,段靈耀又想去山裏玩,忽然另有一隊人馬上山,浩浩****的行頭瞧著竟與段靈耀不相上下。
道觀裏的氛圍悄然變化著,來者身份不低,段靈耀同樣尊貴,兩方看起來不太熟,似乎還有些矛盾,但因沒直麵,宋司謹沒太大感覺,隻是被辛夷提醒不要接近對方的人。
早上的時候段靈耀出門打獵,這次沒帶宋司謹,新上山的那位公子哥兒一塊出了門,在門口的時候兩人客套了幾句,有些生疏,語氣夾槍帶棒很不友善。
聽說趙孝幟醒來,宋司謹去看望他。
趙孝幟感激地表示,自己一定會報答他,還要寫一封奏折,告知聖上民間有宋司謹這個人才。宋司謹光聽就緊張得不行,連連強調自己也是聽別人說來的偏方,請趙孝幟不要把自己講的太誇張。
蛋糕這種不影響什麽的點心,為了改善生計,他還能紅著臉吹一句是自己的配方,酒精和大蒜素這種厲害的東西,他實在厚不下臉皮。
見宋司謹又害羞又著急,趙孝幟隻好答應自己會如實敘述絕不添油加醋,才剛從病中醒來,身體還沒恢複,聊了一會他的臉色就又開始發白。
窗外忽然走過一群吵鬧的人,趙孝幟咳嗽幾聲,透過窗縫往外看,看著看著,臉色忽然變了。
“崇親王世子怎麽在這?”
“不清楚,好像也是來山上秋獵的。”
這時候宋司謹才知道,新上山的竟然是崇親王世子。
宋司謹瞬間想到了原著內容,裏麵好像提過,崇親王是三皇子派係的,也就是說,他和段靈耀是一夥的。
奇怪,這兩人看著怎麽都不像統一戰線的,宋司謹想不明白,懷疑自己記錯了,反正這些也不是他能決定的,於是他很快就決定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
山腳下。
蔡吉章跟趙慧正蹲在茶攤後頭偷窺。
“段靈耀死定了,姐夫肯定會幫我出氣。”
趙慧抱緊自己說:“那咱們就在下麵幹等著?”
蔡吉章摸著下巴眯著眼琢磨:“不等還能幹點啥?”
趙慧:“我想想。”
蔡吉章的姐姐是崇親王世子妃,頗受寵愛,恰好這段時間崇親王世子在青湖省遊學,蔡吉章自己不敢找段靈耀出氣,就一封信寫給姐姐姐夫,叫他們幫自己出氣。
但以段靈耀的身份地位,崇親王世子也不敢上去就幹,於是先通了信,雙方陰陽一番,明麵上說不打不相識不如交個朋友吧,實際上摩拳擦掌就等著見麵後搞點什麽事了。
到底誰掐的過誰,要不要動手……一切都要見過麵再說。
便有了虎頭山的約定。
見好友思考,蔡吉章忍不住催促:“想明白了沒?段靈耀那個無賴,萬一偷襲怎麽辦?要不咱直接帶人衝上去吧。”
趙慧十分頭疼:“你就不怕段靈耀事後報複?”
蔡吉章:“那咋整啊!”
趙慧:“你安靜會,我再想想。”
而這一想就是一整天,蔡吉章啃著喇嗓子的餅,躲在山腳下吹冷風,他生平頭一次這麽受罪,之所以能忍耐下來,全憑心中一股氣。
他們還在想辦法的時候,崇親王世子與段靈耀已經暢玩一天重回道觀了。
早上走的時候,兩人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回來的時候竟然就勾肩搭背有說有笑了。
道觀裏的氛圍重歸融洽,不過這同樣跟宋司謹沒什麽關係,畢竟他也不打算與崇親王世子交朋友。
段靈耀在那邊招待新朋友,宋司謹閑著沒事,就重新掏出刻刀跟小木人,自娛自樂地雕起來。木頭蘭遲快完工了,再精細修整一下,就可以送給蘭遲啦!
——
入夜,陰風陣陣。
道觀雜草叢生的後菜園裏,兩道人影完美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其中一人語調稍冷:“段世子,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把崇親王世子約到此處,又突然叫我背著人暗中過來,難道覺得這樣就能說服我支持三皇子?”
另一人笑嘻嘻道:“是呀,我就是這麽想的。”
那人頗為無奈:“自從你大哥去世,我與老師就發誓絕不參與皇位鬥爭。幫國公爺調配糧草,是我們欠國公府的人情,但這不代表我與老師願意摻和別的。你……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把崇親王世子叫來,以為我就會信你們已經聯盟?小世子,別鬧了。”
段靈耀理直氣壯地說道:“若我告訴你,崇親王未來一定會支持三皇子,你當如何?”
那人不禁遲疑。
當今聖上身體衰弱子嗣不豐,早有消息傳出,聖上恐怕過不了明年的生辰。
他膝下諸位皇子裏,最有競爭力的就是太子和三皇子,還有一個六皇子,野心勃勃但離前兩位差得遠。
太子雖然是正統,但因自小被聖上嚴厲要求,內裏養成了陰暗敏感的性子,外人許是看不出來,接觸久了就能感覺得到,時間一長,聖上對他的態度便越發微妙。
而三皇子的母族雖然提供不了太多借力,但他有一個兵權在握威信頗高的好姨夫信國公,況且三皇子本身的文才武略儀態風度都不輸太子,支持他的人也不在少數。
來人乃清湖省掌管財政的一把手陳子旭,他的老師裴閣老在京城為官,是桃李滿天下的大儒。早些年段靈耀大哥段靈熙還活著的時候,與陳子旭是同窗的關係。
陳子旭陪裴閣老順路回家探親的時候,兩人遇到山匪搶劫,危急時刻,段靈熙帶著一隊人馬以最快速度將兩人救了出來,此後他們的關係就越發親密。
後來時過境遷,段靈熙死在戰場,陳子旭外放為官。
昔日信國公扶持當今聖上上位,在群敵環伺之時用一場接一場的勝仗穩固了江山邊境,地位財富已經封無可封,卻也因功高蓋主遭許多人忌憚。
近幾年信國公都駐紮在北疆,朝廷內黨爭嚴重,見沒有大的戰事就一直鬧著要縮減軍費。
陳子旭猶記與段靈熙的交情,沒少幫忙打點。
追憶往昔,陳子旭不禁悵然:“小世子,你就不要為難在下了。”
段靈耀仍麵不改色笑意吟吟:“陳大人,我一點都不想為難你,隻是你有沒有想過,從你選擇幫我父親的那天起,在某些人眼裏,你就已經在支持三皇子了。”
陳子旭啞然。
段靈耀見好就收,說道:“好啦,本世子也不是非要這麽快就逼你表態,其實叫你過來,是有件好事想與你分享。”
隻要不逼他站隊就行,陳子旭不覺得段靈耀能給自己什麽好處,卻仍順著他問:“什麽好事。”
段靈耀說:“你多準備些烈酒與大蒜,這兩樣東西,能做出於民有益的良藥來。”
陳子旭詫異道:“什麽藥?”
段靈耀也不賣關子,直接以趙孝幟為例詳細與陳子旭說了個明白,聽完後,陳子旭麵色幾經變換,激動之色溢於言表,他雖然沒有學過醫術,卻也明白這兩樣良藥的價值。
“真是奇妙!”陳子旭喃喃道,“這是何人製出的藥?醫術如此高超,應當十分出名,且能無私分享,此人難道是國之聖手蘇禦醫?”
段靈耀輕笑幾聲,情不自禁露出一點炫耀之色:“可不是這位,至於是誰,時機一到你就知道了。”
以趙孝幟的性格,回京述職的時候必然會一句不漏地把所有事情都匯報給聖上,而聖上肯定會嘉獎宋司謹,到時候陳子旭就知道是誰了。
至於段靈耀……段靈耀不該是慧眼識英才的角色。
小公爺非要賣關子,陳子旭也不好逼問,他無奈搖頭:“我算是明白了,小世子把我匆匆叫來,就是為了讓我在北運的糧草裏加上這兩樣東西對吧?要在下做事,還藏著掖著,未免太不厚道。”
段靈耀這次南行,私下帶了不少黃金,一部分用來拉攏官員,一部分托陳子旭在糧食充沛的清湖省運作成糧草——就在段靈耀離開宋家別府前往芳菲鎮的夜裏,陳子旭自別府帶走了黃金。
如今押運隊馬上就要出發,段靈耀不得不緊急把陳子旭叫來。
當然,其中確實包涵利誘陳子旭的小心思,隻不過明麵上的利來自於崇親王世子,實際上的利來自於宋司謹。
段靈耀被拆穿了也不慌,仍不緊不慢地說:“哪裏不厚道了?我不是把製藥的法子都告訴你了麽,你想見的人才還是我的人呢……不知道這樣,陳大人和裴閣老是否願意回心轉意。”
夜涼如水,暗影叢生,陳子旭必須承認,自己確實產生了動搖。
但他仍不肯就這麽站隊,他準備拒絕,段靈耀忽然動了動耳朵,壓低聲音說:“有人來了。”
——
宋司謹睡前水喝的有點多,大半夜就被憋醒,迷迷糊糊起來,踩著鞋子就往外走。
冷風一吹,混沌的腦袋清醒,他打著哈欠往後走。
道觀裏忽然多了很多陌生人,還都是不好惹的那種,宋司謹不想去前頭的茅房,就準備去後頭偏一點的。
剛走進後菜園,就聽到有奇怪的動靜。
宋司謹嚇得心髒亂跳,他還記得自己投胎轉世的事,是很相信世界上有鬼的。
於是情不自禁就盯著那片幽深角落看,生怕裏麵忽然冒出點不幹淨的東西來。
嘩嘩嘩……野草浮動,一滴冷汗從宋司謹額角滑落。
出門的時候忘了穿外套,他快凍僵了。
就在此時,一聲又軟又嗲的貓叫從角落裏傳出:“喵——”
於是一瞬間,恐懼的警鈴解除,宋司謹拍了拍胸口,原來是小貓啊,他不由露出了笑臉。
一直以來宋司謹都很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他以前養過一隻小狗,才幾個月大小,奶乎乎肉墩墩,跑都跑不穩,見了人也要跌跌撞撞往懷裏鑽,後來……不提也罷,那條小狗沒了後,宋司謹傷心過度,再也沒敢養別的寵物。
不過他還是很喜歡小動物,莊子裏住了兩隻抓老鼠的貓,平日高冷極了,很少有人能摸到它們,宋司謹天天蹲點,抓指頭大小的魚兒喂它們,慢慢地就能摸一會了。
但貓兒總是容易跑丟,與宋司謹的緣分並不深。
宋司謹忍不住往角落裏走去。
“喵喵喵。”
宋司謹蹲下身喚道:“貓貓貓。”
“喵——”
嘩啦嘩啦,是什麽東西移動著摩擦草叢。
宋司謹蹲下來,一邊叫貓貓一邊往裏找:“貓貓貓,你在哪呀?”
“喵喵!”
不知道為什麽,貓叫聲有一絲氣急敗壞的感覺。
宋司謹很擔心,小貓咪不會是受了傷吧,他加快往那邊找,嘴裏叫著貓貓,手裏撥著草叢,終於,與藏在草叢裏的人對上了目光。
宋司謹:“貓貓……”
段靈耀惱羞成怒:“看什麽看!”
宋司謹瞬間白了臉,觸電一樣彈跳起來,他不能理解,可愛的小貓為什麽變成了可怕的段靈耀,餘光瞥到段靈耀身邊還有一個人的身影,蹲著,看不太清楚,他也沒什麽興趣,他隻感到害怕。
直接告訴宋司謹,危險即將到來,於是他一邊往後退一邊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以為有小貓……呃,我去解手,小公爺你,你自便!”
“站住!”
見宋司謹要跑,段靈耀直躥起身,大步向前拽住他後衣領,往後一扯,宋司謹就被他拽了回去。
段靈耀逼近他:“你都聽到了什麽?”
宋司謹欲哭無淚:“貓叫?”
黯淡的夜色裏,段靈耀耳朵一陣陣發熱,他咬著唇瞪他一眼:“我不是問這個。”
那是問什麽?宋司謹可憐兮兮地求饒:“我絕對不說出去,你這個愛好……真的不會說出去的。”
他越說,段靈耀越是羞惱,沒好氣地說:“誰問你這個了?說,你是不是故意來偷聽的,否則為什麽偏巧在這時候過來。”
為了今晚的會麵,段靈耀特意沒叫宋司謹到自己屋裏休息,結果他還是這麽巧就過來了。
宋司謹冤到頭大:“沒有,我隻是……”
段靈耀逼問:“隻是什麽?”
“隻是不想撞見前院的人。”前院總有人給主子守夜,宋司謹知道這會顯得自己很沒出息,卻隻能實話實說,他聲音軟軟的,“睡覺前水喝多了,想去茅廁,沒有想偷聽什麽。”
段靈呀輕哼一聲,也不是真懷疑他想偷聽,又問:“那你看到了什麽?”
宋司謹縮了縮肩膀,委婉地說:“看到你……蹲在草叢裏學貓叫?呃,旁邊還有別的人。”
“不對,你什麽都沒看到,你正常地起夜,然後回去,中間什麽都沒有發生,記住了嗎?”
宋司謹小雞啄米式點頭:“記住了記住了。”
和段靈耀待在一起的那位是誰,宋司謹根本不認識,那人很快離開,宋司謹被段靈耀拽著領子往回走。
走到一半,宋司謹忍不住了,輕輕拉住段靈耀的手,小聲說:“我還沒上茅廁。”
段靈耀:“我屋裏有馬桶。”
宋司謹:“……”
他好後悔,以後再也不敢黑燈瞎火找小貓了。
本來在自己屋裏睡得好好的,現在又進了段靈耀的屋,再加上半夜撞人事件,宋司謹很緊張,想幹脆忍耐住算了。
但段靈耀太壞了,在他小腹上用力摁了一下,他就不得不紅著臉到屏風後去解決生理問題。
躺進被窩裏後,宋司謹閉著眼睛裝睡,段靈耀側躺在他身邊,手搭在他腰上。
安靜了一會,段靈耀幽幽道:“至於這麽緊張嗎?之前不是睡得很香?”
宋司謹:“……”
嗚!因為他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撞見了段靈耀搞陰謀詭計的現場,雖然什麽都沒聽到,也沒看清人,但多疑又險惡的壞蛋怎麽可能放過目擊證人。
反正電視劇裏撞見別人密會還被抓到的,基本沒有好下場。
宋司謹躺的繃直,不受控製地輕顫,想說自己一定不會透露他的秘密,結果一張嘴:“別殺我。”
扣在腰上的手一下抓緊,宋司謹懊悔地皺起五官。
身邊人又抓了一下,發出悶悶的笑聲,笑的宋司謹稀裏糊塗的。
半晌兒段靈耀停下來,又往宋司謹身上貼了貼:“那你要聽話,乖乖的,不許喜歡別人,我就不殺你。”
彌漫著淡淡紫檀香薰氣味兒的柔軟床鋪裏,宋司謹聲音輕輕的:“好,不喜歡別人。”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麽麽麽!
感謝在2022-07-22 17:50:11-2022-07-23 17:10: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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