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宴上, 段靈耀與宋老爺正笑意盈盈地說客套話。
段靈耀要回京一事並不意外,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宋老爺裝模作樣地關懷了對方幾句,說賢侄啊, 我向來最寵愛這個兒子, 這次上京他就交給你了。
段靈耀當眾承認過宋司謹的地位, 又主動要帶他回京,在宋老爺看來, 這門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再加上段靈耀後續未再對段老爺說些曖昧不清的話,宋老爺擔心他強娶自己的心也就放下了。
段靈耀笑容甜蜜蜜,抱住宋司謹的胳膊說:“宋叔叔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謹哥哥, 來日待我們成親了, 宋叔叔一定要到場才行。”
宋老爺哈哈大笑:“正有此意,老夫的長子在京備考, 等年後,老夫就攜家眷到瑤京去, 正好叫咱們一家團聚!”
段靈耀挑眉問道:“宋叔叔不是有官職在身麽?”
宋老爺意有所指地說道:“這些年老夫兢兢業業恪盡職守,但昌西城畢竟太小,一身抱負施展不開, 說不定到別的地方去有更多機會。其實老夫也有些慚愧, 這些年來還隻是個小官兒,將來說出去,怕是要給小公爺丟臉。”
段靈耀微微笑了, 很幹脆地給了宋老爺另一個選擇, 說宋叔叔不用客氣, 要是實在慚愧, 大可不必說出去。
宋老爺頓口無言, 萬萬沒想到段靈耀如此不給麵子。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段靈耀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本就如此混賬,話不跟他說明白他不可能懂。
但宋老爺還是要點臉的,讓他直說自己想求信國公府開個後門,幫他上京為官,也實在不好意思,就對一旁默默吃飯的宋司謹使了個眼色。
宋司謹沒看見,他正慢且細致地挑魚刺,挑完了,一半放到段靈耀碗裏,一半自己吃掉,段靈耀還了他一個剝殼的蝦仁兒。
宋老爺在桌下偷偷踢了宋司謹一下,宋司謹愣了下,抬頭:“怎麽了嗎?”
宋老爺一個眼神使過去:嗯嗯,嗯,就是那個嗯,懂?
宋司謹是真不太懂他什麽意思,瞪得這麽厲害……是對自己不滿意嗎?
想到他要求自己做的事,宋司謹默默往段靈耀身上貼緊。
段靈耀扭過臉來,吧唧在宋司謹臉上親了一口:“宋叔叔看什麽呢?都嚇到人家的謹哥哥了。”
宋老爺眼角抽搐,不好當著段靈耀的麵兒說自己想讓宋司謹吹個枕頭風,隻能瞪他一眼道:“沒什麽,老夫隻是想叮囑司謹,到了京城後要做個謹言慎行恭而有禮的人,更不要忘記好好服侍賢侄,日後若起爭執,也不許仗著自己年長欺負賢侄。”
宋司謹覺得他這個血緣上的爹腦子可能有點問題,他怎麽敢欺負段靈耀,他不被段靈耀欺負就不錯了。
但還是點點頭,順從地答應了下來。
一頓飯吃完,賓客盡歡,除了宋司謹。
飯後,宋老爺果然找了個機會把宋司謹單獨叫出去。正好宋司謹也有事想單獨對宋老爺說。
宋老爺無非就是叮囑他進京後好好伺候小公爺,不要惹禍,順便讓宋司謹在段靈耀耳邊多吹枕頭風:比如讓他勸段靈耀多親近宋家,比如讓他照看宋司瑜,若宋司瑜有需要就想辦法幫幫忙,再比如讓他提醒段靈耀給老嶽父升升官兒。
宋司謹沒有立刻說答不答應,如果換作以前的他,一定會單純地回答自己會努力。
但現在他沒有那麽傻了,宋司謹挺胸抬頭,努力板起臉讓自己顯得很有底氣:“先讓我見我娘,瑤京離昌西城太遠,走之前我必須親眼確定我娘平安,才能幫你做事。”
宋老爺倒也不生氣,人之常情罷了,不如說宋司謹越在乎他娘,宋老爺就越滿意,這樣他更能感受自己對宋司謹的掌控力。
“你們何時出發?”
“明天一早就走。”
“也好,稍後我就安排你們母子見麵。”
——
宋司謹蒙著眼坐上了一輛馬車。
繞行三刻鍾後,他被帶到了一座小院前。
這是一座很不起眼的民家小院,隻有一進,推門入內一眼就能望到底。
那是一個麵容普通,頭發粗糙,因常年操勞而顯出老態的女人,她正坐在窗子邊,借著尚未完全黯淡的光線縫補衣衫,聽見有人進來,抬頭一看,頓時喜不勝收。
她忙放下手裏的衣裳和針線,踩著鞋往外走:“兒啊,你怎麽到這來了,婚事成了嗎?怎麽不高興,別人欺負你啦?”
見範五妹渾然不覺異樣,仍隻單純操心他婚事的模樣,宋司謹眼睛發酸差點當著她的麵哭出來。
“娘,我沒事,沒人欺負我。”
宋司謹接住娘親的手,拉著她重新進屋,灶膛邊跑過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叫:“謹哥哥!”
“麥苗,你和我娘這段時間過得怎樣,吃穿用度都夠嗎?”
要是問娘親,那她肯定會說一切都好,不管實際過成什麽樣,她都不願宋司謹擔心她。
麥苗年紀小性子直,是別人不想養了丟進莊子裏的病丫頭,大管家本來也不想養一個不知能不能活下來的病秧子,但範五妹跟宋司謹不忍心,便叫她住進小院隨手幫扶著養大了。
以前宋司謹性子軟又不曉事,被欺負了都不知道還手,要是被麥苗看見,她定要不管不顧衝上去,然後跟宋司謹一塊被打的滿身泥巴。
她性子爽利,可不愛忍氣吞聲:“吃的穿的都好,就是不叫人出門,關的我跟範姨都閑死了。”
雖然不用幹活就有飯吃,對兩人來說過得比以前舒坦多了,可她未免擔心以後一輩子都出不了門!
見娘親和麥苗精神狀態都好,宋司謹便放心不少,又問:“他們是怎麽跟你們說的。”
範五妹道:“哎呀,也沒什麽,你爹不是給你說了門好親事嗎,家裏有錢吃穿不愁,叫我也跟著沾沾光,不用在莊子裏受累了。”
麥苗急忙補充:“可不止這些呢,他們明明說是怕我和範姨給你丟臉才把我們接出來,不叫我們出門,也不許我們參加婚禮。說什麽親家是要臉麵的人,我們身份太低,最好跟你撇清關係。”
宋司謹喉管越發生澀:“這樣啊,委屈你們了。”
範五妹抓著他的手笑:“這有什麽好委屈的,老爺為你考慮得這麽周全,娘開心還來不及呢。”
但她見宋司謹的表情,漸漸就笑不出來了,轉而有些擔憂:“小謹,你實話跟娘說,是不是這門親事出了差錯?人姑娘不喜歡你?”
宋司謹搖搖頭,違心道:“喜歡的。”
“那就是你不喜歡人家?怎麽了,是長得不合眼緣還是脾氣不好?小謹啊,娶妻可不能光看相貌,脾氣差點也沒關係,咱隻要品性好,願意對你好,別的都不重要。”
好不容易宋司謹的婚事有指望了,範五妹萬分期待,她身體不好,還不知能陪伴宋司謹多久,隻盼望自己走後,有個人能真心陪伴宋司謹。
宋司謹輕輕搖頭,擠出一個笑臉:“嗯,他挺漂亮的,我很喜歡,脾氣有時候有點差,但哄一哄對我也挺好的……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
宋司謹抬手擦擦眼睛,聲音發悶:“就是這門親事在京城,要我入贅,以後不知道能不能常回來看你們。”
離別總是充滿了憂愁與苦楚,範五妹歎氣:“世上哪有圓圓滿滿的事呢,總歸你將來過得好,娘和麥苗也不能差了。小謹,多想想好處,莫困擾了自己,去京城多好啊,那裏肯定什麽都有,娘這輩子都沒離過腳下這塊地,說不定以後真能沾你的光,到京城去看看哩。”
京裏有錢人家的女兒,是範五妹以前從沒敢替宋司謹肖想過的,其實在哪不重要,有沒有錢也沒那麽要緊,兩人過得好才最重要。
但有這種好條件,意味著宋司謹就算腦子笨也不用為生計擔憂,範五妹自然更加開心。
範五妹便叮囑宋司謹,叫他以後一定好好對媳婦,他腦子笨,就多聽媳婦跟嶽父嶽母的話,別什麽事都自己亂下主意,要是不小心惹媳婦生氣,一定要先反思自己……
說罷範五妹從床頭箱子裏翻出一個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個樸素的銀鐲和一疊白襪。
範五妹有些窘迫地說:“你要成親,娘本該多備些東西,但聽說親家家境好,你爹又要幫你準備聘禮,娘要是給你準備,估麽隻會給你丟臉。想來想去,把錢都集起來買個鐲子說不定能行。
這鐲子你帶去,要是人家看不上,也別說是我給的,你自己收起來,免得人家怕你介懷,再帶著出門丟麵兒。襪子是娘的一點心意,大都是給你的,本來想給兒媳婦也縫幾雙,照著娘的腳大小做的……
麥苗說當大小姐的,腳都很小,娘也不知道多小才合適,便一個碼子做了一雙,哎呀,試的時候注意點,千萬別叫人勉強。”
宋司謹全都接過來,範五妹說什麽他就乖乖應什麽:“娘你別擔心,我見過他,他和我的腳差不多大小,我把我的襪子分給他。”
本來是想安慰範五妹,結果範五妹聽了目露震驚:“這麽大?”
宋司謹:“……”自己這個笨腦子,說話做事總是考慮不周。
宋司謹隻能支支吾吾找補:“北方的女子,個子高腳也大,很常見的。”
“那倒是娘沒見識了。”範五妹很快便接受了這個說法,“話說還不知道兒媳婦叫什麽呢。”
範五妹就是這個時代裏最普通的那種女人,她沒有機會受教育,也沒有機會開眼界,男子跟男子成親的事,對她來說恐怕難以接受,宋司謹便想要隱瞞。
擔心她知曉名字後跟人打聽露餡,宋司謹便說:“閨名還不知道,得成親後才告訴我,隻知道姓段。”
“好呀,娘一定天天拜神求佛,祈禱我兒跟段小姐平平安安,長長久久。”範五妹高興地合攏了雙手。
走之前,宋司謹又把先前給範五妹和麥苗買的東西交給了她們,順便留下了一些銀錢,並不太多,省得外人見財起意。
範五妹連連推脫,宋司謹便說,萬一以後自己回來的不及時,就當這些是給麥苗的嫁妝。
範五妹這才把錢收下。
很快宋司謹就又要走,匆匆的來匆匆的走,範五妹跟麥苗仍然要被軟禁。好在範五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隻要生活給她一點甜頭,她就能努力安然地過下去。
……
馬車在大路行走,速度不快。
段靈耀沒有騎馬,而是和宋司謹一塊縮在馬車裏麵。
越往北走,天氣越冷,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宋司謹探頭到車窗外,驚喜的發現,天上竟然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他伸手去接,雪花落到手上就融化成水,很快他的手凍紅了一片,被段靈耀強行拉進了車裏。
“這點雪算什麽,再往北些雪更大,瑤京北麵很多地方,下的雪都能把人埋起來呢。”
宋司謹驚歎道:“那是不是很好玩?”
段靈耀矜持地說道:“還好吧,看多了就膩了。”
段靈耀說的沒錯,越往北麵雪越大,但這也意味著天越冷風越寒,車馬趕路的速度越來越慢,宋司謹整日縮在馬車裏麵都不敢出去。
段靈耀比他強一些,但也懶得出去吹冷風,兩人窩在馬車裏,一閑下來,倒黴的就是宋司謹。
段靈耀想著法兒在宋司謹身上取樂,宋司謹緊張、羞澀,生怕鬧出什麽動靜被外麵的人發現,便求段靈耀不要做那種事。
可他忘了段靈耀向來是會折磨人的,先前兩人有個玩樂的約定進行到一半便沒了後續,現在段靈耀又想了起來,便咬著宋司謹的耳朵說:“不許動、不許哭、不許說話、不許出聲!”
宋司謹:“……”
他實在不想這樣,幹脆坐到馬車外當車夫,結果半天的功夫,嗓子就啞了——凍出了風寒,吹風的手和耳朵也開始發紅瘙癢。
宋司謹不得不回車內,搓著手哈氣,段靈耀嘲笑他兩聲,湊近了,又往他耳朵上吹氣。
宋司謹欲哭無淚:“現在不……過兩天好不好?”
段靈耀笑嘻嘻道:“謹哥哥在想什麽,人家隻是想幫你取暖啦。”
他忽然張口,含住宋司謹的耳朵細細吮吸,一瞬間宋司謹紅成了蝦子,雙眸中暈出一汪春水,他不曉得耳朵上的癢與痛是來自風雪還是段靈耀,隻能乖乖承受,如初綻的梨花迎風微顫。
須臾,段靈耀又撈起他的一雙小腿放到自己腿上。
“小公爺?”
段靈耀抬頭,不悅地嘟嘴。
宋司謹恍然想起什麽,輕聲喚他:“靈耀,你要做什麽呀?”
段靈耀說:“你的腿是不是凍麻了?”
“是,怎麽了嗎?”宋司謹疑惑地問,其實他上輩子是北方人,體質也不算太差,但這輩子的身體沒有經受過嚴寒磨煉,還沒到瑤京地界,雙腳就給凍麻了。
但他不知道段靈耀要做什麽,又準備用自己取樂嗎,他折騰自己的手段總是很多……
出乎宋司謹的預料,段靈耀竟然伸手脫掉他的鞋子,又開始脫他的襪子。
宋司謹窘迫地往回縮了縮,被段靈耀抓住腳腕動彈不得,段靈耀脫了一雙又一雙,驚歎:“謹哥哥,你怎麽穿這麽多襪子?”
宋司謹不好意思地抓緊袖子:“冷。”
段靈耀似笑非笑看著他,忽然在他腳心上撓了撓,宋司謹一下撲騰起來,下意識又要往回抽。但他沒抽回去,段靈耀拉開衣擺,叫宋司謹把雙腳伸進他腹前衣裳裏取暖。
及至此時,宋司謹總算知道段靈耀想做什麽。
他詫異,甚至於驚慌地看向段靈耀,完全不明白他怎麽想的。
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火力旺的時候,宋司謹的腳就好像貼到了小火爐上,硬邦邦的,還有點燙。
這溫度燙的宋司謹越發難耐,也越發糾結。
段靈耀被他盯得不自在,別過臉高傲地說道:“看什麽看,手腳暖和了病才好得快,謹哥哥老是好不了,傳染給人家怎麽辦?”
宋司謹摸摸鼻尖,嗓音沙啞:“哦。”
雖然這段路有點偏,但車隊行禮準備周全,基礎藥物都有。
辛青煮好風寒藥送過來,宋司謹端著藥碗小口小口啜飲,見他喝了熱乎乎的湯藥臉上恢複血色,段靈耀便笑:“謹哥哥身體也太弱了,好歹養了那麽久,怎麽動不動就生病。”
哪有動不動就生病……宋司謹沒吭聲,繼續喝自己的藥。
他藥喝的及時,咳嗽了兩天就好了,然後段靈耀:“阿嚏!”
宋司謹默默看他。
段靈耀:“看什麽看……阿嚏!”
宋司謹:“噗。”
段靈耀震驚地看向他:“你笑我?”
宋司謹慌亂擺手:“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隻是段靈耀打噴嚏的時候,眉毛鼻子都會皺起來,眼睛還會泛出水光,他又長了張甜美可愛的臉蛋,怎麽看怎麽像小貓打噴嚏。
怪可愛的,還有點滑稽,最重要的是……這是段靈耀啊,想到他前兩天還嘲諷自己身體弱,宋司謹就暗搓搓開心:活該!
馬車內的藥味兒又延續了三五天,好不容易兩人病都好了,路卻也沒法繼續往前趕了。
“小公爺,雪太大,路走不了了,附近有個廢棄的驛站,咱們先到那留宿一晚,等雪停了再趕路,您看行嗎。”
這般大的風雪,趕路都像烏龜爬,段靈耀沒有勉強別人凍死的愛好,便應了下來。
廢棄的驛站在高處,拉重物的馬車拖不上去就放在下麵,留幾個人在附近守夜,其餘人牽著馬走進驛站。
驛站廢棄多年,很髒,黑布隆冬,還漏水。
眾人清理出一片幹淨的地方,鋪上稻草、粗布、軟墊,用車裏帶著的炭跟驛站裏幹柴取暖,煮雪飲湯,燉肉幹烤幹糧。
因風雪大作,沒法出去捕獵,隻能吃這些好保存的東西。
宋司謹並不嫌棄住處肮髒,也不嫌棄飯不夠精致,就是怕冷,怕到連往日對段靈耀的畏懼和抵觸都顧不上,拚了命的往人身上貼。
縱然身下墊了墊子,身上蓋了被子,旁邊有炭火取暖,還是冷。
這麽冷的天,段靈耀卻顯得開心又興奮,連連翻身好幾次,一會在宋司謹懷裏磨蹭,一會又張手把人抱到自己懷裏。
“真難得,謹哥哥竟也有這麽主動的時候,哼,現在知道人家的好了吧。”
宋司謹被他擾的根本睡不著,困困地陪他說話:“嗯……”
“謹哥哥,你的手好涼,你的腳也好涼,睡覺不要穿那麽多襪子。”
明明用熱水泡過腳,但躺下來沒一會兒手腳又開始發寒,段靈耀強行給他脫掉襪子,把他的腳夾到自己腿間:“你就是老在車裏坐著不動彈,氣血不通才這麽怕冷。”
宋司謹迷迷糊糊地問:“那怎麽辦呀。”
段靈耀說:“多運動。”
想到要頂著寒風暴雪下車行動,宋司謹便一陣抵觸,不吭聲。
段靈耀笑嘻嘻地說:“你要是不想下車,在車裏鍛身也行。”
“怎麽鍛煉?”
段靈耀湊到他耳邊嘀咕:“先這樣,再那樣,然後……”
宋司謹被他嚇清醒了。
——
天蒙蒙亮的時候,風雪竟然停了。
段靈耀早早醒來,擔心自己的馬兒凍壞,穿好衣服就往馬棚跑。
主子醒了,下人當然不好再睡,就也都起來,做飯的、收拾衛生的、撿柴火的、喂馬的……各司其職都忙活了起來。
宋司謹還在睡,睡得不太安穩,段靈耀特意叮囑大家離他遠一點,不要吵到他。
大家就把門關上,叫宋司謹在屋裏好好睡,輕手輕腳地繼續忙自己的事。
可誰都沒想到,今年的雪格外大,這座廢棄的驛站終於不堪重負,在最後一片雪花落上去的時候轟然倒塌。
雪災無情,不在乎誰是主子誰是仆,坍塌下去的時候一塊都埋了。
本來大家都醒了,可人就是倒黴,在牆角撒尿呢,忽然房子要塌,轉身想跑褲子絆腳,就這麽一步之遙,直接被埋了。
段靈耀正在給自己的寶貝馬兒刷毛,用手拿著一把帶青的幹草喂它,聽到那聲恐怖巨響時,他整個人愣住,回頭一看,隻看到滿天被震得高揚的漫雪晶霧。
那片雪霧像沙子,打到人臉上都發痛,雪霧漸漸稀薄,露出後麵坍塌崩倒的廢墟。
那一瞬間段靈耀什麽都沒想,手一揚草灑了一地,他轉身就向宿處跑。
作者有話說:
文案第四段要等進京後小宋的好朋友出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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