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高的牆, 摔下去可怎麽得了,況且會試在即,萬一摔出來個好歹, 會耽誤人一輩子的!

宋司謹嚇得魂都要飛了, 急忙向外麵跑去, 卻被段靈耀一把拽了回來。

“不許去!”

宋司謹用力抽手,掙不開他, 焦急蓋過恐懼他忍不住提高聲音:“他是我朋友!”

誰知段靈耀比他還要大聲,並理直氣壯地反問:“朋友就能半夜爬人家牆頭啦?朋友就能破壞人家婚姻啦?朋友……哼,你眼裏隻有朋友,就是沒有我!”

宋司謹張口結舌, 急出了一頭的汗:“你、你不講理。”

“什麽才叫講理?”段靈耀緊緊抓著宋司謹, 他氣的咬牙,“難道你就很講道理了?莫名其妙就冷落人家——你說, 到底是不是因為他!”

“當然不是,我今天才見到他, 跟他沒關係的。”

“那是為什麽!”段靈耀把宋司謹往自己這邊拽了拽,宋司謹站不穩,一下撞到他身上。

段靈耀便伸出手緊緊箍住他的腰, 在他耳邊逼問:“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隻有他一個變數出現,不管怎麽問謹哥哥就是不說,除了怕我教訓這個朋友以外, 還能有什麽理由?!”

一直以來宋司謹都知道自己笨, 他撒的謊總會被人識破, 想做好一件事總會變更糟糕, 以為自己能應付過去但還不如什麽都不想。

明明跟楚雲羲沒有關係的事情, 怎麽就發展成這樣子了——難道原著裏沒有楚雲羲的存在,都是被自己害的?

想到這裏宋司謹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他扶住段靈耀手臂,縱然難堪恐懼,仍說:“跟他沒關係,我說,我全都告訴你,你不要生氣,先讓我看看雲羲,萬一摔出事……”

“不行。”段靈耀蠻橫道,“現在不解釋清楚,就別想見他!”

被人牢牢挾持住,宋司謹沒辦法,隻能忍著懼意實話實說:“你叫人告訴我,你天天晚上都會去找別人,我,我知道我沒資格管你,可是總覺得……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他覺得段靈耀髒死了。

可對段靈耀說自己介意這種事,他能理解嗎,還是會惱羞成怒?

段靈耀聽罷,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詫異:“也沒有天天晚上吧,就偶爾回來晚了,再說你以前也沒介意我跟別人吃飯呀?不對,我什麽時候叫人跟你說這種話了?”

宋司謹試圖委婉:“就是一個穿紅衣服,還有一個穿綠衣服的,他們說是你最寵愛的男人。”

段靈耀恍然大悟,先是生氣:“真是荒謬!荒唐!荒誕!嘁,這事就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哪有讓他們特意跟你示威,我就是忘了跟他們說……嘻嘻。”

然後忍不住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原來謹哥哥是吃醋了。”

宋司謹:“……”

這有什麽好高興的,宋司謹磨蹭著腳尖,小心翼翼地問:“我能出去看他嗎?”

段靈耀翻臉如翻書,臉上笑容越來越**漾,先前的凶神惡煞化為烏有,整個人都明媚了起來,還帶著點羞澀:“討厭,謹哥哥早說明白不就好了嗎。哎呀,快去看看楚公子吧,別給人摔壞了。”

宋司謹目瞪口呆,有點不敢相信,生怕段靈耀在戲耍自己:“真的可以?”

“當然啦。”

段靈耀不僅說真的,還親自帶著宋司謹走出國公府去見楚雲羲。

雖然楚雲羲爬上了牆頭,但出門到街上要拐好幾個彎,找到楚雲羲的時候,他正倒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腳抽氣,宋司謹心裏一緊就想跑過去扶他。

然後又被段靈耀拽了回來。

楚雲羲虛弱地說:“我沒事,就是腳崴了。”

宋司謹不放心:“別的地方有沒有受傷?會影響你考試嗎?我們去看大夫吧!”

段靈耀:“咳咳!”

楚雲羲隻能說:“沒事沒事,養兩天就好了,天這麽晚就不去打攪大夫了,不過,恐怕要麻煩小公爺送我回書院了。”

宋司謹頓了頓,小聲說:“我送你回去吧。”

“謹哥哥”段靈耀忍不住了,聲音怎麽聽怎麽有點奇怪,“你不放心我?”

他一這樣說話,宋司謹就害怕:“沒,沒有,我是怕他一個人,沒人照顧。”

“哦!那謹哥哥去照顧他,誰又來照顧人家?”

段靈耀聲音軟綿綿,但就是不鬆口:“天這麽晚,謹哥哥該休息了,要實在擔心,以後再去看望好了。”

“真的可以?”宋司謹有點驚訝。

段靈耀抱著宋司謹的胳膊,甜蜜蜜地說,“隻要楚公子別再半夜爬人家牆頭,也別再慫恿有情人離心,人家又怎麽會阻止普通朋友見麵呢。”

他語氣甜軟,裏頭的警告之意卻不言而喻。

宋司謹是個容易滿足的人,輕聲應了句好,站在原地,一直看著段靈耀叫人來送楚雲羲回去,人全都走空之後,他才慢慢與段靈耀回房。

段靈耀唇角彎彎,在笑,顯得很開心的模樣。

可宋司謹一點都不開心。

侍女們把先前弄髒的床鋪換上了新的,他坐在床邊看段靈耀在屋裏來來回回走動,總擔心他突發惡疾再欺負一下自己。

忽然門被敲開,辛夷帶著兩個男子走了進來。

那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穿著裏衣,頭發糟亂臉上困惑,像是剛被人從被窩裏拉出來一樣。

借著燭光仔細一看,宋司謹詫異地發現,這兩人竟然就是先前依段靈耀吩咐來向自己示威的紅衣、綠衣兩兄弟。

宋司謹攪了攪手指,越發不明白段靈耀想要做什麽。

“我沒有讓他們跟你說那番話,隻是忘了告訴他們別說那番話。”段靈耀高興又有點別扭地說道,“喂,你們兩個自己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段靈耀抱著肩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他想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眼神卻一直往這邊偷瞄——瞄宋司謹的反應。

紅衣遲疑地看了看段靈耀,揣度道:“難道宋公子還什麽都不知道?”

宋司謹繼續絞著手指,其實不是很想聽什麽解釋,因為感覺沒意思,紅衣和綠衣顯然是被段靈耀控製著的,他們嘴裏說的話,都是段靈耀想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誰又敢來擔保?

但段靈耀想讓他聽,他就聽聽看吧。

紅衣說,他跟綠衣兩兄弟是南風館裏的小倌,因才藝不佳隻能賣身,幸好遇到小公爺被贖買回來,才不必過千人騎萬人跨的苦日子。

小公爺買他們回來,隻有一個目的,叫他們裝作備受寵愛的模樣,向那些意圖爬床的人炫耀——如此一來,段靈耀就不必寵幸他們了,當然,段靈耀也沒碰過兄弟倆。

“為什麽?”宋司謹越聽越糊塗,情不自禁地問。

“這您得問小公爺。”紅衣跟綠衣並不清楚內情,他們兄弟倆隻是照吩咐辦事。

解釋到這裏,段靈耀揮揮手叫他們下去,輕哼了一聲:“謹哥哥現在還吃醋嗎?”

疑問積壓在心裏,可能是現在段靈耀看起來很好說話,宋司謹生出一些勇氣,便問:“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段靈耀頓了頓,眉頭微蹙,想說什麽又有點為難,最後臉一撇,蠻不講理道:“你不用知道為什麽,你隻要知道我最寵愛的是你就夠了。謹哥哥要是實在介意,我明天就叫他們走人,那些夜夜恩寵的話,不用放在心上,人家哪有那麽多精力。”

“別了,他們也不是自己想的。”宋司謹抿著唇,勉強笑了笑。

恐怕那些話半真半假,段靈耀根本就是在逼人撒謊,最近他覺得自己新鮮,便隻纏著自己不管其他男寵,但不代表他以前就是清白的。他有錢有勢,肆意妄為,無論是原著還是宋司謹親自接觸過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段靈耀的荒唐名聲,他怎麽可能白養一些男寵卻不碰他們。

這不合理。

而且真這樣的話,為什麽解釋不清楚。

宋司謹想不出段靈耀有什麽難以說出口的理由,他從最簡單最直接的角度思考:段靈耀在哄自己罷了。

怕段靈耀再為難自己或者是別人,宋司謹隻能做出一副信了的模樣。

已經到了後半夜,段靈耀擠到宋司謹身邊,手指纏著他長發,眼睛亮晶晶:“謹哥哥以後不許再冷落人家了。”

宋司謹溫順地應他:“好。”

“還要再多喜歡人家一點。”

“好。”

“這次要真心的。”

“好。”

——

上元節那天晚上,段靈耀當真履行承諾帶著宋司謹出了門。

難得能出門逛逛,宋司謹決定暫時放下心中負擔,好好觀賞瑤京的美麗。

不愧是大嶽國的京都,這裏什麽都有,匯聚五湖四海的美食與特色,縱然天冷,街上行走的人們也大都衣著溫暖麵帶笑容。

段靈耀隻帶了幾個人跟在後頭,這次低調出門,借著夜色遮擋自己,沒有幾個人認出他是小公爺,叫他們能享受一下真正的花燈節風情。

一條街又一條街,明亮溫暖的燈光照亮地麵,像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間,推著糖葫蘆車的小販一邊叫賣一邊走過,幼童嬉笑著撞了一下宋司謹,又笑著跑遠。

宋司謹左顧右盼目不暇接,手被段靈耀牽著一刻也沒鬆開。

忽然手裏被塞了什麽東西,他低頭一看,看到了一盞漂亮精致的兔子燈。

“這是給我的?”宋司謹慢吞吞地問,抓著燈杆舍不得鬆手。

“是呀。”

“可這種燈不是小孩和女子才能拿嗎。”

一般來說,漂亮的花燈跟可愛的小動物造型的燈,都是小孩子和姑娘家買的,這裏的男子手裏提的,大都是鬆柏之類的圖案,或者是那種古樸高雅的造型。

段靈耀笑嘻嘻:“謹哥哥盯著看了好久,人家就想給謹哥哥買,要是別人不服,我就收拾到他們服。”

“別別,沒人說不服,你不要動手呀。”宋司謹伸手撥了下黏在兔子圖案上的假耳朵,心想段靈耀的眼神一定有點問題,他盯著看的明明是那盞貓兒戲蝶燈,他買的卻是兔子燈。

不過兔子也很可愛,宋司謹伸手撫摸兔耳朵,走出這條街的時候,絨布做的假兔耳已經被他揪的有點歪了。

寒風帶來幾聲微弱的貓叫,宋司謹的耳朵一下子尖了起來,他往前走了走,左看看右看看,很快就找到了貓叫的源頭。

那是一個套圈攤子,攤子裏擺著各種各樣的獎品,一個圈一文錢,套中什麽就能帶走什麽。

獎品裏有隻瘦巴巴的小奶貓,估摸不到兩個月大,寒風一吹,它便哆嗦著身子發出尖細叫聲。

這隻貓兒太瘦,花色也不算漂亮,身上東一塊白毛西一塊黑毛,一個白屁股加白尾巴,尾巴尖還帶著撮兒黑。

長得這麽不討喜,也就沒人想要它,恐怕老板擺完攤,它都找不到自己的主人。

“謹哥哥想玩?”見他一直看,段靈耀便把他拉到攤子前。

“想。”

宋司謹也不用段靈耀出錢,他打開自己的荷包,從裏麵數出十個銅板,換了十個竹圈,對著小貓一圈又一圈的套。

十個竹圈,沒一個中。

貓兒位置在中間,不如邊上的好套,宋司謹卻沒有改換目標的想法。

錦衣華服的少年點了點腳尖,看向貓兒的眼神無比嫌棄:“謹哥哥喜歡小貓,趕明給你找隻好看的,這也太醜了。”

宋司謹:“還好啊,也不是很醜,小貓養好了都可愛。”

這隻貓毛發稀疏又瘦巴,也不知老板哪弄來的,要是沒人要,被帶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宋司謹又換了十個竹圈,但這次要丟圈子前,忽然停頓,回頭小心翼翼地問:“我能養它嗎?你要是不喜歡,等養大點,再把它送給別人。”

一開始段靈耀很漫不經心,他擺弄腰上掛的玉環,聽叮叮當當的脆響,隻是隨口一問:“養就養咯,送人誰要啊。”

宋司謹說道:“雲羲也喜歡小貓小狗,他應該會要。”

叮!

段靈耀手一鬆,臉一抬,凶巴巴地說:“他做夢!不就是一隻貓嗎,小爺我又不是養不起,國公府那麽大,再來十隻百隻都養得起!”

宋司謹一下鬆快出笑容:“謝謝你,靈耀。”

本要繼續嬌纏幾句的話語一下咽了回去,段靈耀唇瓣翕張,最後嘟了嘟,強調道:“反正不許給他養。”

談妥了養貓的事情,宋司謹便繼續套圈,可惜他的準頭實在不怎麽樣,花了三十文錢,還是沒能拿下這隻小貓。

段靈耀看不過眼,便說我來幫你。

宋司謹搖頭,難得堅持:“我想自己來。”

終於在套到第四十四個竹圈的時候,套到了這隻貓兒。

老板喜笑顏開地將裝貓的小竹籠遞給他,宋司謹抱著貓兒,用衣服給它擋風,段靈耀在旁邊看了會,果然還是很嫌棄。

“長得又瘦又醜,以後就叫它醜醜吧。”

連隻貓都欺負,也太過分了,宋司謹弱弱道:“能不能換個名字?”

段靈耀當即改口,高傲賜名:“那就叫它瘦瘦吧!”

宋司謹:“……”

好吧,就算名字難聽,也不影響自己愛它。

——

宋司謹第一次在瑤京大街上閑逛,完全不知自己走過的地方都叫什麽,也不知道接下來還要去哪裏。

段靈耀帶著他來到「白鹿書院」的牌匾前時,他才驚訝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瑤京最出名的書院附近。

“謹哥哥不是想探傷嗎,走吧。”段靈耀拉著宋司謹就往裏走。

“你真讓我來?”

“當然了……所以說,謹哥哥有沒有更喜歡人家一點?”段靈耀嬉笑著抱著宋司謹手臂撒嬌。

宋司謹舔了舔發幹的唇:“嗯。”明明本來就不該管自己。

這回應算不上認真,段靈耀嗤笑一聲,倒也沒計較。

很早以前段靈耀也在這裏念過書,知道裏麵的路怎麽走。本打算親自盯著宋司謹跟楚雲羲會麵,但半路被三皇子等人叫住,就不得不放宋司謹自己過去。

“等一下。”

宋司謹回頭,有點緊張,怕他反悔。

“把瘦瘦留下。”

段靈耀搶過裝瘦瘦的小竹籠,瘦瘦發出細微的叫聲,他抱住籠子說:“省得姓楚的惦記!”

宋司謹無言以對,他還沒跟楚雲羲說養貓的事呢。

不過好歹他成功見到了楚雲羲——因腳傷不便出門逛街,隻能自己留在宿舍看書複習的可憐科舉人。

“雲羲你怎麽樣啦,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宋司謹叫辛青在外麵等,進屋後關上門,提著兔子燈便興衝衝跑到楚雲羲麵前。

見他過來,楚雲羲驚喜地招手:“你竟然出門了,真是太好了。”

宋司謹把逛街時買的一些小點心遞給他:“對不起啊,前天害得你扭傷腳,連上元節都不能出去玩。”

“沒事,下個月就會試了,本來就該收心,就是不能參加今晚的元宵詩會有些可惜……害,過兩天買他們抄錄的詩集,一樣啦。”

兩人分別近三年,又以這種不尷不尬的身份和時機會麵,想說的話有很多,但注定沒有太多時間敘舊。

事有輕急緩重,比起傾訴自己求學的不易,楚雲羲更想聆聽宋司謹的難處。

麵對自己最好的朋友,還是一起長大的發小,除了投胎穿書這種秘密,他沒有什麽不能告訴他的,便原原本本都說了個清楚。

聽罷楚雲羲便明白了。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這個有些呆傻的發小是什麽性格,竟把人欺負到這種地步……也太過分了!

楚雲羲壓製住憤怒,冷靜地分析了一下,忽然問:“如果把你娘救出去,你擺脫段靈耀的幾率有多大?”

宋司謹的心髒慢慢加快,他壓低聲音:“你別問我這個,我算不出來呀,但我覺得……我應該可以。”

楚雲羲又問:“理由?”

宋司謹支支吾吾:“他好像有點喜歡我,我騙騙他,找個機會跑出瑤京城應該不難。”

“後續怎麽辦?”

說到這裏,宋司謹信心更定:“我有個朋友,幫我弄了一個假身份,到時候我就不當宋司謹了,帶著我娘躲得遠遠的,讓別人都找不到我們!”

楚雲羲露出笑容:“假身份才是最難搞的地方,沒想到你已經解決了,很好。我有個想法,你可願聽聽?”

宋司謹連忙點頭:“你說,我聽,從小到大你最聰明了,我都聽你的。”

楚雲羲道:“等這次科舉結束,若我能高中,前途會比宋老爺更加光明。屆時考生們有個返鄉的假期,我趁此期間回去,想辦法把你娘接走,宋老爺說不定會給我這個麵子,就算不給……你放心,有別的朋友幫我把你娘偷偷帶走。”

“可我不知道我娘被關在哪,我隻去過一次她住的地方。”

“還記不記得那地方長什麽樣?”

宋司謹用炭筆在紙上畫了一下,憑記憶描述出那座小院的風格和門口那條小巷的模樣。

“這個巷子口栽了三棵大槐樹?我知道了,槐樹,還有這個屋頂的樣式,在昌西城隻有兩個地方有,放心吧小謹,我一定能找到你娘。”

“太好了!”

這麽久以來,宋司謹第一次燃起這麽強烈的希望,他忍不住高興地抱住楚雲羲:“雲羲,你對我真好!”

楚雲羲拍拍他的頭:“唉,誰讓你那麽笨,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一個是酸秀才生的小書呆,一個是官老爺家的真呆子,不知不覺間他們就認識了。他不會嫌棄宋司謹笨,宋司謹也不嫌棄他臭講究,於是慢慢就變成了朋友。

“可是雲羲,我每次撒謊,段靈耀好像都能看出來。”

說到這裏宋司謹又開始苦惱,他用力揪兔子耳朵:“我怕騙不過他。”

這確實是個問題,楚雲羲眼底染上一層笑意,他挑起宋司謹的下巴,叫他直視自己。

“小謹啊小謹,你真是太不了解自己了,下次要撒謊的時候,努力點,睜大眼睛去直視對方,放輕鬆,多想麵前人的好處,最重要的是,不要躲閃。”

——

辛青敲門催促,宋司謹隻好辭別楚雲羲。

他離開弟子宿舍,在不遠處看到了段靈耀,段靈耀蹲在地上愁眉苦臉。

宋司謹走過去問他怎麽了,他伸手指向瘦瘦,很是委屈:“它尿了!”

宋司謹低頭一看,瘦瘦兩條腿上沾的全是它自己的尿,濕漉漉騷唧唧,寒風一吹,本就瘦巴巴的小貓崽怕是更難熬了。

宋司謹急忙伸手去撕自己的衣擺,結果沒撕動,這衣服質量賊好了。

段靈耀被他逗笑,拔出匕首,割掉了自己的衣擺,那衣裳火紅明亮,繡著精美的暗紋,一看就造價不菲,單割下來的這塊衣擺,都不知要多少金銀才能買下。

“謹哥哥要做什麽?”

“把衣服包到它身上吧,不然會凍壞的。”

於是打開小竹籠,要把衣擺往瘦瘦身上包,結果別看瘦瘦長得又瘦又小,叫聲也細裏細氣,蹦躂起來卻極其敏捷,一個沒注意,它便蹭得躥出了去,小爪子勾著樹皮爬到了高處。

“喵!喵!喵喵!喵——”

爬到高處的小貓崽成功把自己嚇到,雖然會上,但不會下,還有點恐高。

宋司謹著急地掀起衣裳要接它:“瘦瘦,往這邊跳。”

“讓開,我來!”

段靈耀罵了句小畜生,擼著袖子三兩下爬到樹上,揪著瘦瘦後頸皮把他帶了下來。

他縱身一躍,少年人的身姿利落又瀟灑,似遙燕翻飛般意氣風發,跳到地上的時候,段靈耀得意地遞給宋司謹一個眼神,遠空的星子落在他眼中,明亮而璀璨。

“怎麽樣謹哥哥,有沒有更喜歡人家一點?”

也許這一刻是宋司謹想起了楚雲羲話的緣故,也許是這一刻段靈耀抓著貓兒當真很可愛的緣故……宋司謹抬起臉,直視他,竟輕鬆做到了雲羲提點他的事。

“靈耀,你真好。”

宋司謹哪裏能知道自己的雙眼有多澄澈,這般看人的時候,又有多真誠。

可段靈耀是知道的,他看到了。

那雙眉目中滿是不設防的溫柔,是很輕易便能刺痛傷害的軟弱,宋司謹提著兔子燈,氤氳的暖光彌漫遊移,照亮了千百種無法言喻的美好。

段靈耀一下紅了臉卡了殼,唇瓣囁嚅著說不出話,臉越來越紅,像違背天性於冬日怒放的扶桑花,熱烈明豔,又帶著點羞澀。

瘦瘦被揪的不舒服,伸爪撓了一下。

段靈耀驚呼一聲順暢起來,他用衣擺把瘦瘦包了個嚴嚴實實,再關回籠子,拎著籠子,伸手,遞給宋司謹。

少年扭了扭臉,看燈看地看星星,就是不敢看宋司謹。

可他壓不住唇角翹起的弧度,也藏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悅:“這還差不多。”

作者有話說:

咕掐指一算,第四段不是下一章就是下下章了;

感謝在2022-08-08 19:21:58-2022-08-09 20:11: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渡靄行 60瓶;哩渠、與咩 20瓶;顧煙堂、太後娘娘 10瓶;POPCORN 3瓶;聽你的、清糖、江心月、希許、111722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