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夕陽中拖得長長的身影,在眾享眼前晃動。他一步一步走著,每一步,都毫不猶豫地踏在自己的影子上。
那麽的沉重、那麽的義無返顧。
是不是有一天,我要把這股摧殘自己的勇氣用在我和歐陽坷的愛情上?
別墅出現在視野中,已經可以感覺到盼望的眼神在身上遊離。遠處華麗窗前,是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在凝神注視前已經一閃而沒。
傻傻站在別墅前,享受清涼的夕陽中的輕風。眾享看著歐陽坷在屋中邁著穩實的步子,向自己走來。
唇邊的微笑、溫暖的眼神,分離一日的問候在英俊的臉上每一絲紋理上表達出來。
這是屬於我的,是我的幸福………..
眾享想笑,象所有的幸福的人一樣,帶著叫人融化的春風一樣的笑容輕輕等待愛人的靠近。多美,在夕陽中,緩緩靠近的情人。最終偎依在一起,分享愛和綿綿情話。
可惜他笑不出來,心如鐵一樣沉重。越幸福越痛苦……….越珍貴的東西,失去的時候就越痛苦。
歐陽坷已經近在眼前,如等待妻子歸來的丈夫。
“玩了一天,有沒有給我買禮物?” 歐陽坷揚著唇角,閑話家常地說笑。
片刻的沉默…………那雙動人的眼睛帶著難以言喻的感情看他。
眾享抿著唇,忽然撲進歐陽坷的懷中,似飛蛾撲火般激烈。歐陽坷被他撞得往後一退,穩穩抱住他定了下來。
“眾享?”
久久離家的小貓般,眾享靠在歐陽坷肩膀上,眯著眼睛仰頭。
好累,我好累。
他把全身的重量都掛在歐陽坷身上,兩手緊緊環著硬實的脖子,直到歐陽坷將他打橫抱起來。
帶我回家吧,坷。
“回家好嗎?” 耳邊是歐陽坷低低的熟悉聲音。好好聽,象是夢裏傳來。
閉著眼睛,感覺歐陽坷抱著自己,正在轉身向大屋走去。身體隨著歐陽坷的腳步上下輕晃,似乎就要進入夢鄉。
忽然,一切停了下來………….
“有事?” 聽見歐陽坷這麽問。
喻棱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身邊,聲音還是平日般一板一眼: “同心和友迪的事情,請大少爺過去談一談。友迪的當家發了帖子,請大少爺今晚七點到龍和樓,大家把該說的都說清楚。”
歐陽坷冷笑: “有什麽好說的?大家老死不相往來的好。”
喻棱也露出微笑: “這是他在電話裏的原話,我照實傳遞。”
“好,我去。” 歐陽坷低頭看看懷裏的眾享,他已經睜開眼睛,好奇地望著歐陽坷和喻棱: “等我先把眾享放回房。”
眾享輕輕叫了起來: “我也要去。” 他很少提出這樣的請求,安靜避世是他一向的作風。
歐陽坷和喻棱都好奇地對望一眼。
度飛能帶朋友去品嚐他愛人的咖啡,我為什麽不可以陪著歐陽坷到處走?
“我不要離開你……..” 說完這句話,大大打個哈欠,又摟著歐陽坷的脖子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歐陽坷和喻棱麵麵相覷,要歐陽坷硬著心腸把眾享勾著脖子的手扳下來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他隻好苦笑著,就這樣抱著眾享上了車。
“眾享,到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留在車上了。” 暖氣覆蓋的車中,歐陽坷將氣一口口嗬在眾享耳後。
眾享又打個哈欠,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已經到了龍和樓前,歐陽坷的車前後各有兩部轎車護駕,不用說,車裏全是同心一流的保鏢。
兩輛車中的保鏢齊齊站了出來,歐陽坷才牽著眾享的手邁出車廂。
與此同時,樓前另三部車的人也下車。象安排好似的,在同一個時刻戲劇性的帶著黑道老大的氣勢出場。
空曠的樓前,壁壘分明地站了兩幫人馬。各自的當家站在中間,周圍保鏢環立,大家都很有默契,儲備銳氣似的不做聲。
友迪的年輕當家羅鵬有一雙老鷹一樣淩厲的眼睛,但他秀氣的眉毛,為他掩飾不少黑道氣質。原本應該不相稱的眼睛和眉毛,在他的臉上,卻奇異的和諧,為他增添了一種獨特的魅力。
羅鵬懶洋洋看著不遠處屹立的歐陽坷,手中還挽著一位紅發美人。他的眼睛戲謔地掃過被歐陽坷牽著的眾享,忽然嘿嘿笑了起來。
“歐陽大哥的口味挺獨特……..” 他輕笑著說。
這個害我們同心丟臉的妖精!
敏銳地觀察到同心的眾人仿佛都忿忿不平地暗暗瞪了眾享一眼,他唇上的弧度愈加增大,連身邊的紅發美人也湊趣似的跟著咯咯笑了起來。
隻有歐陽坷和喻棱無動於衷……….
眾享毫不在意地拋羅鵬一個媚眼,隨他一同淡淡地笑,手卻暗中掙開歐陽坷。
沉默是當前的主題,是不是所有的重大會麵,都要花那麽一點點時間來展示己方的深藏不露?
風在空曠的眾人間遊戲,時大時小,不安定地親吻眾享的臉。
歐陽坷冷冷望著羅鵬,沈穩開口……….
就在這刻,眾享忽然寒毛倒豎,一股強烈的危險感覺湧上心頭。他集中注意力凝神去想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電光火石間,卻赫然發現,自己四處遊移的眼神,正觸及一個黑黑的槍口。
槍口,就在對麵密集的樹叢側邊。
暗殺!
沒有時間把這兩個重要的字吐出口,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把眼睛移到身邊的歐陽坷身上-微微的火光在漆黑的槍口中閃動一下。
子彈已經出膛………..
他要殺歐陽坷!他要殺歐陽坷!眾享已經呆住了,聽見轟然的槍聲,有片刻他認為歐陽坷已死,已經躺在他身邊,在一片血泊之中。
歐陽坷死了!歐陽坷死了!我怎麽辦?驚惶失措………..
全場大亂,雙方的保鏢都湧上來保護自己的老大。歐陽坷一聽見槍聲,就向眾享抱去。可喻棱比他更快,直接從後撲了上來,把歐陽坷壓在自己身下。
“眾享!” 歐陽坷喊著。其它的保鏢也連續撲了上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歐陽坷,把他硬扯到車後有掩護的地方。
我該怎麽辦?
耳邊槍聲四起,是還擊和殺手間的較量。
汽車的外殼被擊出許多凹下去的小洞,不斷有人中槍,敵人和自己人這邊,都可以聽到身體倒下的聲音。
剛剛還耀武揚威站滿兩幫人馬的空曠地,如今隻剩下眾享一人。白皙秀美的手緊緊捂著他抖動長長睫毛的眼睛,孤零零站在場中。
沒有了呼吸、沒有了感覺、仿佛天地中隻有他一人,就象心被人一刀活活剮出來,拋在他的麵前。
歐陽坷歐陽坷歐陽坷……….
滿地的子彈殼。
子彈從耳邊掠過的時候,可以聽見死神擦肩而過的輕笑。
血,從車底和叢木的黃色土地上慢慢滲出來…………
殺手不止一個,應該是一群。藏身在叢木中,與兩幫的人馬同時開戰。真可笑,明明是敵對的兩幫,居然可以如此默契地合作。
眾享捂著眼睛,他站在那裏----子彈飛梭的地方。
同心,當然沒有人會肯冒著性命之險將他救回來。這個娘娘腔,聽到槍聲居然就嚇懵了,真丟臉。
讓他被流彈打死最好。
“眾享!” 歐陽坷被眾人壓著,擠到最安全的角落。他憤怒地給了身邊一個一直按著他往裏的保鏢一拳: “混蛋!”
眾享還站在那裏,一顆小小的子彈,隨時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喻棱一直在歐陽坷身邊保護,情勢危急,這個時候他才分出心思來看場中的眾享一眼: “我去帶他回來。” 喻棱說。
來不及,歐陽坷已經紅了眼,推開眾人持著手槍衝了出去。喻棱一驚,急忙帶著其它的保鏢為他掩護。
衝到場中,剛把眾享摟在懷裏,最後一個藏身在叢木中的殺手也已經倒下。
槍聲停了下來。
敵人全滅………
全部過程,不過是短短兩分鍾。在歐陽坷看來,卻是經曆了好一場煎熬。
同心眾人搶到歐陽坷身邊四處圍著,個個警惕地握著槍以防有變。
友迪的人也探聽好動靜,慢慢從隱蔽的地方走了出來。
歐陽坷在眾人環繞中,焦急地看眾享蒼白的臉色。他扯下眾享將眼睛捂得嚴實的小手: “不用怕,已經過去了。” 他輕輕在眾享耳邊不停的說話: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應該帶你到這麽危險的場合。嚇壞了吧?眾享,你一定是嚇壞了。這一點也不適合你,下次出門我一定把你隨時摟在懷裏才可以。”
身邊可以聽見歐陽坷低聲嗬護的眾人,除了喻棱,都紛紛側目。歐陽坷卻一點也沒有留意,他的心神,此刻隻在眾享身上。
眾享終於睜開眼睛,安靜地望著歐陽坷。
四目對望………..
羅鵬的聲音在這時候不適當地響起: “歐陽坷,你有什麽解釋?”
歐陽坷冷哼一聲,轉頭盯著羅鵬。
喻棱在一旁說: “羅鵬,地方時間是你定的,我們還沒有進龍和樓就被人埋伏,你有什麽解釋?”
“我的意思是我找人暗算?” 羅鵬臉上似笑非笑: “如果是我的人,絕對不會失手。剛剛你也看到了,這幫人很多子彈是衝著我來的。”
“第一顆子彈可是衝著我們大少爺來的。” 喻棱冷冷地指出。
羅鵬還要說話,歐陽坷已經開口: “也不用解釋,事情總會查出來。這裏動了槍,警察很快就到,日後再談吧。”
他朝喻棱使個眼色,摟著眾享上車。同心眾人也紛紛回到自己車上,卷起好大一股煙塵,揚長而去。
羅鵬靜靜看著歐陽坷的坐駕遠處,勾勾手指。旁邊一個下屬趨前。
“歐陽坷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下屬陪笑: “是喻棱,歐陽坷身邊的心腹大將。”
羅鵬差點沒有一巴掌打過去,銳利的眼神橫了下屬一眼。還算他伶俐,腦子一轉,立即回答: “他旁邊的那個男孩………八成是暖床的。少當家瞧瞧他那個媚樣。” 說完嘻嘻一笑。
“叫什麽名字?”
“這個………我不知道。”
羅鵬冷笑著瞥他: “不知道?今天不知道,明天會不會知道?”
“會!會!明天這個男孩的數據一定準備好。”
暖床?羅鵬看看身邊被剛剛的槍戰嚇得花容失色正在打哆嗦的紅發美人。
這個也是暖床的,我可不會為了她冒著子彈衝出掩護地方。
眾享很安靜,他在歐陽坷擔憂的目光下縮進歐陽坷的懷裏。在長長的路途中沒有做聲。歐陽坷一直在和他說話,試圖緩解他因為槍戰而受到的驚嚇。
當轎車到達別墅,停在富麗的大門前,歐陽坷溫柔又帶著內疚地把眾享抱出車。
“坷……..” 跨進大門的一刻,眾享忽然在歐陽坷懷裏低低喚道。
歐陽坷停住腳步,低頭,借助門內通明的燈光打量眾享的臉色。
眾享躺在歐陽坷雙臂之間,睜著清澈的大眼睛,幽幽地問: “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麽辦?”
歐陽坷呆住。他呆住不是因為眾享的問題,而是因為眾享的眼睛。
他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的眼睛,可以在一閃而逝的時間裏,告訴別人那麽多的東西,盡訴世間的哀愁憂慮……….
看眾享的眼睛,就象看他的心靈。
久久,歐陽坷露出一個微風般的輕笑。
“傻眾享,傻問題。”
這麽說著,抱著懷裏的玻璃一樣細致的人,踏入門內的滿屋光明。
這場槍戰帶給眾享的並非如歐陽坷所想隻是驚嚇,讓眾享更為恍然的,是一種近似於頓悟的片刻清明。在眼睜睜看著子彈出膛的那刻,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如同他問歐陽坷的一樣-----失去歐陽坷,他該怎麽辦?
早就知道把自己全部托付給另一個人是不行的,他在這個時候了解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為難的處境。
失去歐陽坷,是不是就等於失去了一切。
眾享告訴自己,不是的。他從凡間成長,看過太多的別離,開始煙花般**絢爛,然後就淡如緲雲,去了便去了。歐陽坷的溫柔多情,終有散去的一天。
不應該把自己,就這麽寄望在一個人的身上。
歐陽坷又出去了。
在溫柔地嗬護猶在**半眯眼睛的眾享後,悄悄地離開去工作,留下無數愛憐的吻,在潔白的額和翹挺的鼻梁上。
昨晚,月色朦朧。歐陽坷問眾享: “上次去逛街,你一個人玩了一整天,說點經曆給我聽聽。”
“買衣服。” 眾享回答簡潔明了,就三個字。
“是嗎?” 歐陽坷望入眾享的眼睛,寵溺地笑: “買一天的衣服,總會遇到什麽其它的事情吧?”
“買衣服。” 依然是這三個字。
對度飛的事情,並非帶著嫉妒或其它的思慮不想提起,隻是,忽然有想摧殘所有一切的欲望。
我想做回以前的眾享,不是現在這個,沒有歐陽坷就失去一切的可憐蟲。與其日日受煎熬等待著被你拋棄,不如讓我-----自己動手。
“沒有遇到什麽朋友嗎?”
“沒有。” 知道歐陽坷會派人跟蹤出外的自己,依然臉色不改地說謊。
這叫當麵撒謊,在凡間俱樂部的眾享,每日必做的事情之一。
謊言、**、交易,不斷的背叛再背叛,才是真正的眾享,你知道嗎?歐陽坷。
以為歐陽坷會發火,但他沒有,連臉色也沒有改變,甚至於望著眾享的目光還是依然溫柔。
歐陽坷,你快點行動吧,把我趕出去,把我扯出這個幸福的旋渦。我無法自己離開這個幸福的旋渦,我已經----無能為力。
每天每天,我帶著不斷的猜測入睡,你看見我從夢中驚醒。每當我望見你溫柔的笑容,感覺你輕輕的吻雨點般落在我的身上,就會忍不住去想,你日後討厭我、憎恨我、唾棄我,把我從你身邊趕走的樣子。
這樣的煎熬讓我無法忍受,讓我隻想哭泣。
遺憾的是----我的眼睛,它已經幹涸,掉不下淚來…………
“醒了就起來吧,多點運動對身體有好處。”
躺在**想歐陽坷的事情,心裏正亂成一團帶刺的新麻,忽然聽見喻棱的聲音。
眾享睜開眼睛,定定望著站在床邊的喻棱。似乎,這個人已經成為眾享的保鏢,隻要不出大事,他就留在別墅中陪著眾享。
“今天又出太陽了。” 眾享抱怨著,坐起來靠在床背上。
“居然有人不喜歡出太陽?今天可是好天氣。”
眾享苦笑。他似乎非常適合這個表情,抿著唇淡淡冷冷地笑,帶出清涼落寞的寒氣,如古代重病纏身養在閨中的美人,直叫人魂縈夢牽。
“我比較適合陰暗吧。” 眾享這樣說,他抬頭望望這個深悉歐陽坷的人,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喻棱,你跟了歐陽坷這麽久,能不能告訴我,歐陽坷到底愛不愛我?”
喻棱靜靜盯著眾享的臉,輕聲說: “這個問題,你為什麽不問問自己?”
“問了,我答不出來。愛情到底是一股煙,無論多濃,終究都會飄散,還是象一塊石頭,給了誰就屬於誰?人心,我不敢斷定。”
“你愛大少爺嗎?”
“我?” 眾享仔細地想著喻棱的問題,用他清澈的眼睛環視房間內豪華精致的擺設: “歐陽坷給我吃,給我穿,給我錢花,陪我說話,不讓別人欺負我……….這樣的人,有誰不愛?”
“愛不是這樣的,是肯為對方付出,象大少爺肯為了你頂著整個同心的怨言。”
聽了這句話,眾享又想起一個問題: “對了,槍戰的那個晚上,你撲上去為歐陽坷擋子彈。我在凡間聽過許多心腹的故事,擋子彈是其中的一項,不過我想象不出來真正有這樣的情節在身邊發生。你撲上去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
喻棱對那件事情的反應相當平淡: “什麽也沒想,反射行為。”
“我也有反射行為,我捂住了眼睛。” 頓了一頓,眾享臉色轉白,驀然得出結論似的脫口而出: “其實我不愛歐陽坷。如果我愛他,我應該反射性的撲在他身上,比任何都快的撲在他身上。” 他清冽地笑: “電影小說裏,不都是這麽說的嗎?”
想到自己實際上並不愛歐陽坷,眾享的心裏一陣刺痛,但他同時又似乎得到解脫般,認為自己還沒有掉進幸福的旋渦。難道一切不過是幻想,太過完美以至於連個中老手的眾享也被迷惑,以為自己卷入愛情風暴中。
失去歐陽坷,也許隻是失去了這房間、這床、這蓋起來舒服之極的絨毛被、還有許許多多精致的玩具……….
那我何必如此驚慌失措?那我何必日日在痛苦中度過,想著悲慘的將來,也許被歐陽坷拋棄之後,隻會醉上三日,醒來之日,就如大夢一場般。
驚疑不定,心內亂紛紛之際,下巴被人挑了起來。
眾享蹙眉,認識喻棱這麽久,從沒有看過他如此粗暴,仿佛要把下巴捏碎般生疼。
喻棱迫眾享仰頭看他,慢慢彎腰移近,直到兩個鼻尖快要觸碰到的地步。他對眾享嚴肅地沈聲說: “眾享,象你這麽心思漂浮不定、軟弱無能的人,隻會讓愛上你的人痛苦。”
眾享直直望入他幽黑眼睛深處,看他的堅毅和忠誠。
無言。
“自卑多疑的人,不值得被大少爺所愛。你再自尋煩惱,終有一天,他會受不了。” 喻棱肯定的語氣讓眾享渾身輕顫: “到那個時候,他不會再望你一眼。”
喻棱手指一放,鬆開小巧嫩滑的下巴,讓眾享失去支撐似的軟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