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芩秋被禁錮在顧澤夕身前的一方天地裏,距離近到能數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她,眼神認真而期待,像是秋闈後的舉子,在榜下等待一個答案。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於灼熱,蘇芩秋微微錯開了眼:“誰吃你的醋了,搞得好像我們情投意合似的。我隻是……”

“隻是什麽?”顧澤夕緊緊追問,“你我雖然沒到情投意合的地步,但好歹既是夫妻,亦是盟友,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何必藏著掖著,徒生誤會?”

他說得好有道理。她重生而來,背負血海深仇,群狼環伺,虎視眈眈,日子本來就不算舒坦,倘若還跟他生出嫌隙,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蘇芩秋想到這裏,照實說了:“我隻是不喜歡和其他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你心裏有人,我理解,我接受,但倘若你要跟她雙宿雙飛,我隻能跟你做表麵夫妻了。”

原來如此,瞧,攤開了說,多好。

顧澤夕意味深長:“你不用草木皆兵,她還沒同意與本侯雙宿雙飛。”

敢情還沒追上?嗐。蘇芩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您加把勁。”

正快馬加鞭地加著呢,要不床榻之上多努努力?顧澤夕想著新買的十八式,轉身去了。

一晃二十來天過去,喜宴籌備得也差不多了。

在這大半個月裏,大丫下廚的熱情不減分毫,廚藝卻是毫無長進。

自從她得知狗不能吃太鹹,就舍棄了在菜裏放鹽,味道愈發一言難盡。

顧澤夕軍務繁忙,她白天做的那些菜,禍害不到他,便給蘇芩秋端了來。

蘇芩秋看著麵前辨不出顏色的幾道菜,硬著頭皮咽了下去,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大丫看她捂著胃,煞白了臉,緊張得不得了:“夫人,是我做的菜太難吃了嗎?”

可不能打擊孩子的積極性,蘇芩秋強忍著不適,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大丫的廚藝棒極了,是我自己這幾天胃口不好,跟你的菜沒關係。”

看來夫人是咽不下這菜了,三七挺身而出:“大丫,長戟一直念叨著想嚐嚐你做的菜,但總也沒機會,你快給他送去,他一定高興壞了。”

“真的嗎?那我這就去!”大丫讓嬤嬤幫她端起菜,高高興興地走了。

看來遭受大丫廚藝荼毒的人,又要多一個了,蘇芩秋忍俊不禁:“長戟知道後會不會罵你?”

“他敢!”三七頭一揚。

說長戟,長戟到,大概是剛嚐過大丫的菜,臉皺成了苦瓜:“夫人,禮大爺來了。”

好大兒來了?蘇芩秋挑眉:“叫他進來。”

顧致禮進了屋,給蘇芩秋行了禮,道:“夫人,過幾天就是您和侯爺的喜宴了,還請夫人開恩,準許蘇姨娘回府。不然等信陽侯和夫人來赴宴時,蘇姨娘卻不在,他們麵子上掛不住。”

顧遠風的妾,卻是顧致禮來求,有點意思。

蘇芩秋勾起了唇角:“蘇姨娘被趕回娘家快一個月了,大概也長了些教訓了。也罷,你叫我孫兒去把她接回來吧。”

顧致禮謝過她,讓李奎去把此事告訴了顧遠風。

他爹居然為蘇錦瑟求情?顧遠風揣著滿肚子的狐疑,去了信陽侯府。

他先去跟蘇德仁和沈氏說明情況,白姨娘聽說了消息,趕到了蘇錦瑟房裏,給她報喜:“大小姐,顧遠風終於來接您回府了。”

“他還知道來?這都快一個月了!”蘇錦瑟氣不過,拿了一塊糕點,塞進了嘴裏,忽然卻衝到淨房,趴在馬桶上,哇哇一通吐。

白姨娘趕緊去給她拍背:“大小姐,您沒事吧?”

“有事,好事。”蘇錦瑟拿帕子擦著嘴,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說話間,顧遠風進了門,一見到她就質問:“我爹為何特意去找蘇芩秋求情,讓我接你回去?莫非你跟他有什麽首尾?”

蘇錦瑟臉一僵。老不死的東西,誰要他獻這種殷情!這不是故意引人懷疑嗎?

白姨娘膽戰心驚,趕緊罵顧遠風:“風少爺,您怎麽說話呢?您自己不來接大小姐也就算了,您父親好心幫忙,您倒不樂意了?”

顧遠風到底有點理虧,沉著臉不做聲了。

白姨娘生怕他再提這茬,轉移了話題:“風少爺,您可要好好跟大小姐過日子,喜宴上,還有大事等著呢。”

顧遠風想想喜宴上可以除掉蘇芩秋,心情終於好轉,領著蘇錦瑟回寧遠侯府去了。

晚上,顧澤夕從北大營回來,蘇芩秋趕緊拿出了喜服:“總算逮著侯爺了,快來試試大小,若是不合適,明兒讓裁縫改去。”

顧澤夕為了騰出幾天婚假,這段時間起早貪黑,幾乎住在了北大營。這身喜服都送來好幾天了,他愣是沒空試。

顧澤夕擺擺手:“本侯先沐浴,免得把喜服弄髒了。”

他抬腳朝淨房走,半路又想起點事來,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給了蘇芩秋:“如意坊新出的胭脂,說是最適合大婚用,你趕緊試試,若是不喜歡,本侯明天再去換。”

他忙成這樣,還有空去買胭脂?蘇芩秋詫異片刻,接過小盒子,坐到了妝台前。

三七幫她把盒蓋兒打開,清幽的茉莉香氣飄了出來。

是她最喜歡的味道呢,蘇芩秋沾了一點胭脂,在掌心裏調勻,朝著臉上塗。

茉莉花香撲鼻而來,她胃裏忽然一陣翻江倒海,趕緊跑到屋後,一陣猛吐,卻什麽也沒吐出來。

三七端著水追出來,遞給她漱口:“夫人,您怎麽又犯惡心了?”

蘇芩秋無奈:“大丫的菜,後勁兒太足了。”

真是因為大丫的菜嗎?三七躊躇片刻,壓低了聲音:“夫人,您懷著大丫的時候,也是老覺得惡心,但卻什麽都吐不出來。”

蘇芩秋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懷孕了?這怎麽可能?她每次跟顧澤夕同房後,都服過避子湯了。

算算她的小日子,就是這幾天,她肚子還有些隱隱約約地疼,應該是快來了。

蘇芩秋正狐疑,顧澤夕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本侯讓你試胭脂,你怎麽卻跑屋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