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夕抱著大丫,緊隨蘇芩秋下了車。

他保家衛國多年,威望極高,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杏林堂門前,一對中年男女,操著一口鄂州話,正在跟賀蘭鯤理論——

“半年前,我們兩口子到杏林堂治不孕不育,你的女徒弟說我們都有問題,給我開了多子福,給我媳婦開了送子丸,結果我們吃了半年了,我媳婦的肚子還沒動靜。”

“你女徒弟的藥肯定是假的,害我們白花了銀子!”

“別以為你們把杏林堂從鄂州搬到了京城,這事兒就可以算了,今天我們非得討個公道!”

蘇芩秋聽到這裏,躊躇著停下了腳步。

顧澤夕很驚訝,湊到了她耳邊:“你在猶豫什麽?莫非你真賣了他們假藥?”

怎麽可能!蘇芩秋白了他一眼:“您再仔細想想。”

顧澤夕恍然,半年前蘇芩秋人在京城,如何去鄂州的杏林堂出診開藥?

此事賀蘭鯤心知肚明,為何不揭穿鬧事的兩口子?真是奇了怪了。

那一邊,賀蘭鯤已在問那對夫妻:“你們怎麽知道沒懷孕?”

那男人道:“我媳婦每個月都來月事了!”

賀蘭鯤連連搖頭:“來月事不代表沒懷孕,我那女徒弟的藥,靈驗得很,治療不孕不育更是一絕。你們服藥半年,多半已經懷孕了,不如讓我診診脈。”

那女人將信將疑地伸出了手。

賀蘭鯤當眾給她診了脈,道:“你這都已經懷孕三個月了!你們要是不信,對麵有好幾家醫館,你們找別的大夫診去。”

那對夫妻當真去了對麵。

人群一路跟隨,生怕錯過了看熱鬧的機會。

不一會兒,那對夫妻滿臉欣喜地回來,噗通一聲給賀蘭鯤跪下,連連磕頭——

“是我們錯怪了您的女徒弟,誤會了杏林堂,我媳婦真的懷上了!”

“杏林堂的多子福和送子丸,靈得很!”

兩人磕完頭,又去買鞭買炮,吆喝著在杏林堂門口一通放。

這下鬧事的人反而成了活廣告,無數人湧進杏林堂,爭搶著要買藥。

蘇芩秋和顧澤夕看得目瞪口呆。

賀蘭鯤忙得腳不沾地,好一會兒才尋了空出來,趕蘇芩秋:“今兒我特意沒通知你,你來做什麽?”

蘇芩秋很無語:“那對夫妻是托兒吧?師父您居然搞這套?”

賀蘭鯤理直氣壯:“不是你要我專攻不孕不育,盡快打響名號?你瞧瞧現在這陣仗,還有比這更快的方式?”

這倒……也是。蘇芩秋無話可駁。

看來這裏用不著他們了,顧澤夕把賀禮留下,帶著蘇芩秋和大丫上禦街逛吃逛吃去了。

遊樂途中,顧澤夕問蘇芩秋:“杏林堂為何要專攻不孕不育?”

蘇芩秋一笑:“那是我給您的好大孫挖的坑。”

這叫什麽坑?顧澤夕聽完還是一頭霧水。

三人玩到天黑,方才盡興,乘車朝回趕。

馬車穿過禦街,被人攔住了。

蘇芩秋推開車窗,趙王的臉出現在眼前。

“寧遠侯夫人。”趙王一臉的幸災樂禍,“你那天拆穿顧遠風,害得本王也受了罰,而今總算要遭報應了。你不是自稱羅真人的弟子麽,羅真人已經回朝,進宮麵聖了。皇上打算近日召你和羅真人一起進宮算卦,試一試你活神仙的本事。”

皇上這是篤定她招搖撞騙,要找機會拆穿她?看來那張休書,撕得他很不爽啊。

蘇芩秋皺起了眉頭:“殿下,在您心裏,臣婦竟是仇人?臣婦找回了熹妃娘娘的女兒,幫你完成了差事,還以為您會感激我呢。再說了,冒牌貨就是冒牌貨,即便那日臣婦沒拆穿,遲早也會露出馬腳,到時候您又該怎麽辦?”

她說的,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趙王想了一會兒,臉上的幸災樂禍,變成了同情:“你根本不會算卦吧?皇上打算讓你算卦找高升,你恐怕連高升是誰都不知道,怎麽找?”

高升?她還真知道是誰。因為上一世的高升,正是羅有新算卦找到的,羅有新也因此名氣更盛,被封為了國師,權傾朝野。

而她之所以冒充羅有新的弟子,也是有原因的,可不是心血**。

蘇芩秋老神在在地衝趙王一笑:“多謝殿下告知,不過您不用擔心臣婦,因為臣婦真的是,活神仙。”

哈,死鴨子嘴硬!趙王忿忿地把袖子一甩,走了。

蘇芩秋關上車窗,一轉頭,正對上了顧澤夕眉頭緊皺的臉。

剛才他們的話,顧澤夕都聽見了,一個頭兩個大:“你這所謂的活神仙,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趁著皇上尚未正式傳召,本侯明日帶你麵聖,主動向皇上坦承一切,求皇上諒解。”

“侯爺總懷疑我這活神仙的真實性,那羅有新呢?”蘇芩秋問,“他不是也號稱活神仙嗎?難道他也是招搖撞騙?”

“他可不是招搖撞騙。”顧澤夕道,“他算卦,從未失過手。”

蘇芩秋翻了個白眼兒:“他算卦準,就是真神仙;我跟他一樣,卻是假神仙?”

因為他很清楚,她有幾斤幾兩!顧澤夕扶額:“你跟他比做什麽,這次擺明了是皇上針對你。倘若你算不出高升在哪,皇上定會治你一個欺詐罪名,把你打入大牢,到時候,你別說繼續報仇,自身都難保。”

不,針對她的是皇上沒錯,但她這次算的卦準不準,卻在於羅有新。

蘇芩秋眼中有恨意浮現:“我覺得,侯爺雖然跟羅有新是結義兄弟,但卻不夠了解他。他這輩子算過的卦裏頭,起碼有一個,是錯的。”

“哪一個?”顧澤夕很好奇。

蘇芩秋垂頭,沒有回答。

顧澤夕沒追問,隻道:“罷了,既然你一意孤行,本侯今晚就去找羅有新,跟他討個人情。不然他戳穿你假弟子的身份,你連算卦的機會都沒有。”

原來她之前跟羅有新說的討人情,是這個意思?蘇芩秋搖頭:“侯爺不必去,我壓根沒打算繼續假冒他的弟子,因為他不配。不過,為了這一卦,您得先幫我一個忙,快悄悄派人去冀州治下的河源村,把覃泳一家子,挪到京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