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遲手被衣服包著還有點兒滲血, 段聞停把他抱在懷裏幫他按著,去醫院簡單處理了一下, 傷口不剩, 止血塗了藥一周差不多能好。處理完傷口還順便把手臂檢查了。

段聞停在診療室外麵坐著,童遲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著太慘了,渾身上下沒一處是好的。臉倒是擦幹淨了, 看著稍微少了一些狼狽。

“叔還在外麵等著呢。”童遲想牽他哥的手, 這會兒也沒手牽了,隻能讓人攬著他肩膀朝外走。

幾個人去把警局把事情處理完已經快晚上了, 出門的時候路燈剛亮。

剛才童遲在裏麵說了不少話,這會兒累了,上車靠在段聞停肩膀上迷迷糊糊的望著窗戶外麵, 盯著路邊的燈看的眼花。

段聞停下巴抵在他頭頂上蹭了好幾下,“對不起。”

童遲抬頭, 鼻尖又蹭上了他哥下巴,手指繞著段聞停食指,來回輕輕纏了好幾下,“沒事哥。”他感覺段聞停又把他抱緊了點兒, 童遲脖子上被捂的全是濕漉漉的汗。

他知道段聞停心裏難受, 覺得虧欠他了, 但童遲這回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 他被段聞停意料之外的親近蒙昏了頭。他哥像要把他鑲在懷裏似的,抱的童遲喘不過氣, 鼻腔裏全是段聞停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他鼻尖又往對方領口鎖骨上蹭了蹭,吸了兩口, 感覺熱乎乎的。

童遲可太喜歡段聞停這麽膩著他了, 以前都是他主動貼上去, 段聞停頭一次自己主動一直貼著他。童遲壞心眼的把嘴邊安慰的話全吞了,一聲不吭的讓段聞停心疼他,越心疼越好。

下車的時候童遲依舊被人攬著走,臉上可憐兮兮心裏麵樂開花了,手換完藥被纏上紗布這會兒也沒多疼,心思全跑了,屁股上的那點兒疼也算是忘了。

進門的時候段聞停還幫他換鞋,童遲低頭一直盯著他哥側臉看,笠海在旁邊突然說了句,“小遲你手碰不了水,我等會兒幫你用毛巾擦一下。”

“啊?”童遲抬頭望著他叔,沒聽清。

“腿髒了,擦一下。”段聞聽起身重複了一遍。

“好啊。”童遲以為他哥給他擦呢,答應的可快了。

結果轉頭就被笠海抓著去廁所了。

段聞停站在廚房,手臂撐在廚房桌子上,喝了兩口水,一口氣兒歎下去的時候感覺自己腦子要炸了,渾身都累,那種內疚憤怒混在一起又沒處發泄的感覺讓人崩潰。

童遲在裏麵洗了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發現段聞停坐在沙發上手裏轉著手機不知道在想啥。

“哥。”童遲出了一聲,段聞停抬頭輕輕說了句,洗完了。

“睡覺嗎?”段聞停起身走過去,幫童遲鋪床,整理好了看著童遲鑽被子裏後,“我關燈了。”

“你不睡覺啊。”童遲壓根不困。

“等會兒睡。”段聞停說話輕聲輕語沒什麽力氣,啪塔一聲把臥室的燈關了。

童遲一個人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發呆。

他聽到笠海和段聞停好像在客廳說話,說了好久,童遲把手臂從被子裏拿出來,打開手機屏幕看了一眼。

說了一個半小時了。中途他什麽都沒聽清,但竟然莫名其妙瞪著雙眼睛一直沒睡。十一點四十分的時候他聽到廁所的水聲。

一直等到十二點的時候段聞停突然推門進來,這人洗了個澡,掀開被子的時候童遲聞到了一股沐浴露的味道。他輕輕轉了個身子看著他哥。

“還沒睡?”段聞停驚了一下。

童遲腦袋鑽近了點兒,他鼻子可靈了,閉著眼睛使勁嗅了兩下。

他竟然聞到了一絲絲的煙味。

童遲突然把眼睛睜大看著段聞停,旁邊那人已經閉眼睡覺了。童遲又獨自在黑暗中震驚了半個小時。

手上的傷口剛開始還好,後來時間久了童遲就開始覺得癢,也不能洗澡,每天舉著手跑到笠海那兒去讓他叔幫忙看看,段聞停過段時間高考了,童遲一點兒都不敢打擾他,沒幾個月了。

他自己在期末考試前的最後兩天才去醫院拆了石膏,寫字的時候稍微有些不適應,顫顫悠悠的練習了半天才緩過來。

在學校的日子過得很快,一眨眼就過去了,童遲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冬夏。

中考那天笠海起早給他做了一頓早飯,診所一天沒開門,準備陪著童遲考完,他爸爸也打了電話,讓童遲好好考。

段聞停上學出門的時候還退回來揉了兩把童遲腦袋,衝著他笑了笑。童遲太喜歡看他哥笑了,暖洋洋的。

他進考場的時候心裏麵也不緊張,很踏實,最後一門考完出了考場笑得像個小太陽,那天太陽烈,童遲被笠海帶著去麥當勞買了兩桶炸雞。

童遲考完試就徹底放了風,笠海也不管他。乃至於段聞停大晚上進門的時候好幾次都發現童遲在客廳沙發上躺著,一動不動地睡著了,手邊還放著半袋兒原味薯片。

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洗完澡之後和林肖打電話能打一個上午,中午吃完飯幫樓下老頭去遛狗,路上又能曬一個多小時的太陽,笠海說童遲現在過的是退休養老的生活。

這小子每天可開心了,成天臉上都掛著笑。實在沒事兒幹了就騎車去繞著市裏轉,每天回來車把手上能掛好幾袋紅棗糕和零食。

他開心但段聞停沒那麽開心,成天累的要死要活,就吊著最後一口氣兒學著呢。

在高考的前一天,段聞停那天在家待著複習最後一遍英語,童遲又跑去遛狗了,笠海依舊在上班。

客廳的門突然被人咚咚砸了好幾下。

段聞停手裏書還沒放下,打開門之後,樓下老頭皺著眉一臉焦躁的衝著段聞停喊,“你爸死了!”

段聞停當時腦子空白了好一陣兒,都不知道該震驚還是該笑。

“昨兒晚上喝酒走巷子裏被人捅了。”老頭沒牙,說話說不清還漏風,一著急就喜歡跺腳,“不知道誰捅的。”

“他們說是你。”

老頭最後一句話讓段聞停懵了,他愣愣地站在那兒地時候,兜裏的手機響了好幾聲兒他也沒接。

“爺爺你在這兒幹嘛呀!”童遲帶著狗站在樓梯下麵抬頭看老頭和段聞停。

“遲你看到沒啊,就那邊那個警車,一溜長啊,你騎車.....”老頭什麽都沒想,也沒琢磨事兒,他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想找個人表達一下自己的震驚。

“爺爺,你....”童遲跑上去把狗繩給他,攙著人往下帶了幾步,急的在老頭耳朵邊上喊,“我哥明天考試了。”

“奧奧奧,我,我給忘了。”老頭張著嘴抬頭看段聞停,趕緊轉身下樓顫顫悠悠的走了。

童遲把他哥往門裏推了推,把門關好,“哥你看書去吧,沒事兒,我剛路過的時候警察已經差不多都走了。”

“抓到人了嗎?”段聞停問。

童遲愣了一下,“沒...還沒,但是快了。”

他都不敢多說,剛才騎車出去的時候巷子那邊圍了一圈人,童遲在邊上看了一眼。看到是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差點兒嚇死。

那人估計是昨天喝多了,躺在巷子最裏麵,身子底下流了一大攤血。警察來了之後把人群驅散,童遲扶著車子走了還沒兩步,就聽到旁邊大嬸說,可能是他兒子幹的,前兩天還打架,嘴裏一直念叨著要殺他。

童遲和人爭了幾句,一手牽著狗繩子一手騎車跑回家,騎到樓下的時候就聽到老頭大媽都在討論這事兒,段聞停在家沒出門,什麽也不知道。

他一路跑上樓,就是怕他哥知道,結果老頭消息比他還靈,嘴巴太快了,還專門跑家裏和段聞停說。

童遲要被他氣死,剛還好心幫他遛狗呢。

“哥,真的沒事兒。”童遲牽著段聞停手,“你別想別的了,那個人跟你沒關係了,你就當不認識。”

段聞停嘴巴沒張開,嗓子裏嗯了一聲兒,轉身回臥室繼續準備考試,童遲盯著他背影看了好一陣兒,發現他哥好像沒有太過於反常,心裏終於才舒了一口氣。

童遲站在客廳的窗邊,把窗戶都關了,怕老頭討論的聲音傳上來,他心裏擔心他哥,擔心的坐在沙發上一直盯著臥室門看。

林肖那貨中途還給他打電話,說你哥怎麽了。童遲憋著氣兒,冷冷地回了一句,沒事兒,你別瞎打聽。對麵的人聽出來了,乖乖回了一句好。

他和童遲關係一直都很好,那小子也是個脾氣好懂事的人,後來也沒繼續提這一茬。

晚上笠海回來的時候也和往常一樣,還笑著給段聞停做了些熱飯。三個人心知肚明但誰也沒說。

睡覺的時候童遲把手從自己被子裏溜出來,鑽進段聞停被子裏,牽著他哥滾燙的手捏了兩下,“哥,祝你明天順利。”

他每天早晨起床都太陽曬屁股,結果考試那天早晨,他感覺到床邊有聲音的時候強迫自己睜開了眼。

段聞停剛穿好褲子,童遲在**迷迷糊糊的小聲說,“哥。”

“嗯?”段聞停轉身靠過去,彎腰站在床邊聽。

童遲像個小懶蟲似的趴在**眯著眼睛就是睜不開,他伸手摸索著,慢慢捏上段聞停的手,嗓子聽著軟綿綿的稍微有些啞,“哥,你好好考,去遠一點的地方吧。”

他輕輕把手鬆了,眼睛徹底閉了起來,周公又在拖他回去開會。隔了幾秒,童遲好像感覺側臉上暖烘烘的有些燙,一股熱氣兒撲過來,軟的像果凍似的東西在他臉上碰了下,微微有些濕潤。他還聽到段聞停的聲音貼的很近,在他耳邊答了一句好。

童遲感覺自己做了好長的夢,怎麽睡都睡不醒。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半,他從**坐起來的時候,懵著腦袋輕輕摸了下自己臉頰,他夢到他哥親他了。

“我真是瘋了。”童遲被自己嚇死,心髒也發了瘋的使勁兒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