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路上餓了吧, 叔在餐廳定了位置,我們直接過去。”段聞停把心思收了回去, 沒繼續想那事兒, 一想心裏就虛,亂糟糟思緒的纏在一起一時半會兒肯定也理不清。

“麻煩你們了,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身體還好嗎?”童凱笑一笑, 笠海現在對他不是朋友,簡直就是恩人, 笠海都算童遲幹爸了。

“挺好的,前段時間自己剛把診所重新裝修完,我也沒幫什麽忙。”段聞停笑了笑, 看了一眼導航,拐個彎就到地兒了。

車子順順利利在飯店門口停好, 童遲還一直在趴那兒看倒車鏡,就怕段聞停車停不好,把他在爸媽麵前完美形象毀了。

“看什麽呢。”他媽媽伸手把童遲撈到懷裏有揉了會兒,一點都鬆不開手。童遲都有點兒不好意思, 平時可沒人這麽抱著他揉, 都是他自己主動蹭上去。

笠海站在一樓大廳剛準備打電話, 門外幾個人就進來了。童凱和他好長時間沒見了, 兩個人親兄弟似的抱在一起爭著說話,話音全纏在一起了。

“進去吧, 剛點完菜。”笠海攬了一把童遲肩膀,“你還想吃什麽要不要再看看?”

“我喜歡的叔都知道。”童遲抬頭衝他笑。

其實童遲從小就挺開朗懂事兒的, 在笠海手底下養了那麽多年, 現在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不管誰的父母看了都欣慰,童凱也一樣,他現在真是狠不得跪下來給笠海磕個頭。

總共就五個人,小包廂就夠了,圓桌圍在一起坐著的時候,童凱依舊在和笠海聊天,聊些工作和這些年的事兒。童凱家這幾年過得挺苦的,當然這話不能在童遲麵前說,兩句帶過,笠海懂就行了。

那邊大人在聊,童遲在這邊問他哥喝不喝橙汁,段聞停說不喝。

“那我喝。”童遲這會兒太開心了,整個人打了雞血似的屁股都不願意挨在凳子上。

一會兒倒橙汁一會兒倒茶水,喝多了又得跑廁所。段聞停就感覺自己旁邊坐的不是人,是陣風,唰唰唰的亂竄。一直到吃飯的時候才安靜下來。

幾個大人要喝酒,幸好段聞停拿了駕照,桌上這會兒有個免費司機了。

一桌的菜童遲吃的挺開心,吃慢了也沒人管他,碗裏夾了一座小山似的青豆豆,用筷子夾著一粒一粒的往嘴裏送。旁邊童凱和笠海已經喝了好幾瓶了,兩個人話太多了,童遲竟然都嫌吵。

段聞停坐那兒低頭吃菜,偶爾和童遲說兩句話。

後來童凱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把段聞停嚇了一跳。

“童遲小時候就想要個兄弟,以前老叨叨說想要個哥哥,我說你隻能當哥哥,最多有個弟弟,他小時候還不開心。”童凱笑笑,“現在有哥哥了。”

童遲用筷子搗著碗裏的豆子,有點兒不好意思,他怕他爸抖出點兒他小時候的奇怪事兒。

“聞停這麽好的孩子,能陪著童遲長大,這孩子也很幸運了。”童凱說到這兒的時候其實挺正常的,段聞停當時也笑了笑。

“笠海把童遲當親孩子在養,你也是笠海養出來的。”童凱笑了笑,“以後我也算你幹爸了,以後都是一家人,聞停有什麽事兒都找我,笠海對童遲什麽樣我對你也是一樣。”

段聞停當時呆住了沒說話,一動沒動。

“喝酒嗎?”童凱笑了下,“怎麽愣那兒了。”

“他開車呢。”童遲媽媽在旁邊笑了下。

童凱扶了下額頭,“對,我忘了。”

“那個.......”童遲當時在旁邊突然出了個聲兒,睜大了眼睛也稍微有些無措,“幹....幹爸就算了吧。”

一桌人突然全部看著他,童遲當時慌得使勁兒在桌子底下搓手,全搓紅了,小時候的老毛病。

“怎麽了?”童凱問了一句。

“就......”童遲嘴巴黏在一起似的,說不出話,幾雙眼睛一起看著他,他都不知道該看哪裏,“就是............”他冷汗都出來了,明明房間空調開的那麽足。

他怎麽能說得出口,說他對他哥有點不一樣的感情,段聞停要是叫童凱爸爸的話,這輩分算是徹底亂套了,那點兒藏起來的小心思也算是徹底見不得人了。

童遲還在使勁兒琢磨的時候,桌子底下的手突然被人攥住捏了下。

“他怕我搶他爸爸,到時候你不理他。”段聞停衝童凱笑笑,“從小就是個醋缸子。”

“哎喲,你還吃你哥醋呢。”童凱笑了好久。

笠海在邊上笑著說,“他倆兒一直就這樣,好一會兒鬧一會兒,摸不透。”

這話題算是暫時避過去了,童遲不敢說話了,低頭繼續沒滋沒味兒的吃碗裏的豆子,眼睛著盯盤子都不帶眨的那種。

段聞停手早就鬆開了,在旁邊慢慢喝杯子裏的茶水,偶爾偏頭看看童遲,看那人魂不守舍被嚇著了的可憐樣子。

飯吃到最後的時候笠海問了一句,“你們什麽時候帶童遲回去?”

“上海那邊房子我們這兩天在收拾,學校也找好了,但估計趕不上開學,等第一學期結束童遲就能回去。”

“上海?!”童遲突然就把腦袋抬起來,眉頭皺著揚聲喊了一句,“不是北京嗎?”

童凱嚇了一跳,沒明白童遲這麽一驚一乍幹嘛,“北京房子前幾個月租出去了,你學校在上海,公司也在那邊,我不是給你發消息了嘛。”

“什麽時候啊?”童遲那時候心都掉穀底裏去了,手捏著餐桌布鼻子酸得差點兒沒繃住。

“上周一。”童凱記事兒記得很清楚。

童遲埋著頭在那兒翻聊天記錄,他知道以他的性格,估計當時沒仔細看,光顧著玩兒了。其實翻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麽,但還是得翻,邊翻手邊抖。

段聞停感覺這麽下去得出事兒,起身說飯吃好了,使了個眼色讓笠海趕快出去結賬,順便把童凱也拽出去了,

“回去再翻。”段聞停攬著童遲肩膀把人帶起來。

“哥。”童遲聲音很小,抬頭看他時候整個人差點兒崩掉,眼淚在眼框裏麵兜著快掉下去了。

“我去下廁所。”段聞停趁笠海和童凱說話的時候,拉著童遲出去了。

童遲被人牽著往廁所走的時候就不行了,在路上就開始哭,幸虧不是嚎著嗓子哭。

廁所門打開後一陣香水清新劑的味道,隔間門被猛的拽開,童遲在進去的第一秒抱著段聞停腰就開始哭,說為什麽會這樣,說自己不想走。

段聞停撫著他背也不知道能說什麽。與其在外麵讓叔看出來情緒,還不如讓他在這哭夠再出去。

童遲把段聞停胸前衣服打濕了一大片後才抬起頭。

“也不太遠。”段聞停摸了一把他的臉扶著下巴抬起來,笑了笑,“你這副樣子好像我馬上要搬到外星去似的。”

“我見不到你了。”童遲說話的時候聲音聽著很啞,腦袋又埋了下去。

“我看你去行吧,反正我閑。”段聞停拍拍他肩膀,拇指在童遲眼睛上輕輕抹了下,“再哭眼睛腫了,醜死了。”

“你又不嫌棄我。”童遲才不管呢。

嘴上那麽說,但還是把眼淚抹了,深呼吸了幾口氣稍微平靜了不少,抬頭看著段聞停,“你答應去看我的,你要是不去怎麽辦。”

段聞停挺無奈的笑笑,“那你來找我,追著我滿校園打,我不還手。”

童遲笑笑,轉身把隔間門開了出去,彎腰在洗手池那邊洗了一把臉,邊洗邊嘟囔,“誰要追著你跑啊,我多沒麵子啊。”

段聞停站在後麵的吹風機麵前吹胸前被童遲哭濕的衣服,看著他笑了半天。

幾個大人在大廳等了十幾分鍾,就等著段司機開車呢,兩個小孩兒半天不回來。

笠海抽了兩支煙了,抬頭的時候剛好看到童遲濕著額角的頭發從走廊出來,他抬手抹了一把他頭發,“洗澡去了?”

童遲笑笑,“嗯。”

段聞停在後麵跟著,“走吧。”

童凱他們訂了一家酒店住,段聞停把他爸媽送到酒店門口,童遲媽媽還是舍不得自己孩子,問童遲,“要不要和我們住一晚上?”

“不用了,明天我來找你們,換了床我睡不著。”童遲笑笑。

“行。”

車門關了之後童遲一個人坐在後座,立馬就攤成了一塊軟泥,趴在座椅上小聲問,“叔睡著了?”

段聞停朝旁邊看了一眼,“嗯。”

夜晚十二點半,車外除了路邊的路燈之外,就剩沿路的便利店外麵還亮著昏黃的光,童遲趴在窗沿上往外看了很久,難得路上沒睡覺。

車子停好之後,笠海下車還有點兒恍惚,進門囑咐兩個人早點睡,他今兒喝多了,腦袋疼,這人平時基本上不喝酒,今天也算是破戒了。

“我去洗漱。”段聞停也累,第一天開車上路,麵上雖然沒什麽反應,但說心裏一點兒都不慌肯定是假的,加上童遲和自己要走的事兒,心裏壓的慌。

他輕輕關了廁所門,手臂支在洗臉池上低頭用水潑了一把臉。

手探著準備去拿毛巾的時候,突然碰到了旁邊溫溫熱的東西。童遲一聲不響的站在旁邊,手裏給他遞過來毛巾。

“怎麽了.....”段聞停話還沒說完,童遲站在他身後突然一把抱住了段聞停的腰,嘞的他覺得有點兒喘不過氣。

童遲其實平時經常這樣,段聞停也習慣了,第一次的時候是在臥室,當時還挺慌的,現在倒是不慌了,他用手在童遲手背和小臂上來回摸著順了兩下,也沒說話。

廁所小小的空間擠了兩個人,客廳黑著沒開燈,隻有小廁所裏亮著點兒暖燈。

童遲臉貼在段聞停背上低著聲兒,“哥你老實說,你會想我嗎?”

“嗯,想。”段聞停老老實實回了。

“有多想。”童遲啞著嗓子,嘴唇貼在段聞停肩膀衣領邊緣上。

段聞停說,“身上掉了肉似的,我心疼。”

童遲沉沉的呼了兩口氣,一下比一下熱,燙在段聞停脖頸上,他抬頭看鏡子的時候,童遲腦袋又往上挪了些,發燙的嘴唇在他哥脖子上碰了兩下,“哥永遠是我的。”

段聞停手捏著童遲手腕,盯著鏡子裏麵,沒張嘴,含著嗓子沉沉答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