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等回家之後再說。”童遲笑著夾起一顆剛上的蝦餃, 放在嘴裏吃了一口,看著呆愣的段聞停說, “你吃啊, 怎麽不吃了?沒胃口嗎?”

段聞停有些無奈的長呼了一口氣,心想這小子什麽時候藏了一堆壞心眼。

“小停快吃啊。”溫辛從後麵走過來,看到段聞停沒動筷子。

“吃啊。”童遲夾了一塊叉燒喂到段聞停嘴邊, 那人看他一眼笑著張嘴吃了。

“你爸爸說把機票改成今天晚上了, 怕明天早來不及耽誤事兒。”溫辛晃晃手機,“剛給我發的消息。”

“那我等會兒晚上接他去。”童遲吃著燒鵝嘴裏含糊說。

溫辛繼續吃飯, “他說不用,反正晚上住外麵,他們直接打車去酒店了, 你別忙了,早點兒睡, 明天得早起。”

童遲點點頭說:“行。”

“昨兒晚上你們睡得很晚吧,我一點的時候睜眼想去廁所,然後看見你們臥室燈還亮著。”溫辛笑著看他倆。

童遲渾身汗毛當時立馬就炸了起來,手心一邊出冷汗一邊看著段聞停。

“他睡不著, 聊了會兒天。”段聞停很淡定的繼續吃飯。

“是不是換床了睡不著?”溫辛在童遲肩膀上碰了碰, 沒什麽異常的反應, 看著反倒是溫柔又和善。

童遲僵硬的點點頭, “嗯,稍微有點兒。”

他琢磨了一下昨天一點鍾, 他倆已經弄完事兒了,那會兒應該是剛從廁所裏出來的時間段。

童遲想到這兒才鬆口氣。

這要是幹羞羞事兒被熟人碰上, 童遲感覺這輩子他都不用見人了。

吃完飯幾個人回到家, 溫辛和笠海在打電話聊天, 餐廳那邊也處理好了,他正在回家的路上。

段聞停略顯無聊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童遲躺在他身上翹著腿在玩兒消消樂。

溫辛路過客廳的時候笑著說:“你倆這副樣子倒是還和以前上學的時候一樣。”

段聞停下意識低頭看了童遲,童遲把手機挪開也看看他。

“哥。”童遲笑的時候很好看,眼神每次看著都溫柔清澈又誠懇。

“嗯。”段聞停笑著在他鼻梁上用手指刮了一下。

童遲有那麽一瞬間有點恍惚,覺得自己還是個高中生,躺在熟悉的沙發上黏糊在段聞停身上讓他講題,帶他騎車去診所,去吃蛋糕。

段聞停看著他那副愣神的樣子,低頭在童遲嘴唇上貼了下,“想什麽呢。”

童遲突然伸手勾著段聞停脖子使勁兒壓了下去,在他嘴唇上狠狠的親了一下,“我可能還在做夢。”

段聞停嘴角勾起來笑笑,手啪的在童遲側麵屁股上拍了下,“不疼了?”

童遲把臉埋在他小腹上,手臂摟著腰,捂著聲兒怪他,“疼呢,唉,看來沒做夢。”

笠海進家門的時候挺高興,抬頭看著客廳兩個人,“哎呦,我家兩個小朋友玩兒拚圖呢。”

童遲抬頭衝他笑笑,他剛才從客廳櫃子裏搜出來一盒拚圖,是段聞停高中買的,塑料都還沒拆開。

這會兒兩個人一個坐在地上,一個彎腰坐在沙發上,趴在桌子上低頭認真的在拚那玩意兒。

“你怎麽買了個米老鼠?”童遲拚耳朵的時候問,“你喜歡這個呀?”

“不喜歡。”段問停在拚眼睛。

“那你買它幹嘛呀。”童遲問。

“我以為你喜歡。”段聞停抬頭看他,“我記得你數學課本上全都畫的它。”

童遲呆著愣了幾秒,“那是因為.....我隻會畫這玩意兒。”

“但凡我會畫點兒別的,我也不會畫它。”童遲笑著繼續拚,“我又不敢瞎畫,隻能畫點兒熟悉的東西,怕把書畫醜了。”

“哎呦,你都在課本上畫畫了,你還怕把書畫醜?”段聞停看著童遲使勁兒笑。

童遲這個小學渣上課的時候沒少幹別的事兒。

兩個人一下午都在客廳拚拚圖,拚好之後擺在客廳欣賞了一會兒,童遲揚著嗓子喊,“叔,這個給你當結婚禮物。”

“謝謝。”笠海簡直哭笑不得。

今天一天稱得上是悠閑,段聞停感覺自己回家之後,心一瞬間就鬆了下來,竟然還有時間站在窗戶邊上看夕陽,無所顧忌的浪費時間,但心裏反而很安穩。

時間不長也不短,每一分鍾都開心就好。

童遲洗完澡就拉著段聞停去睡覺,說明天早晨要早起。

等躺在**的時候,童遲自己又睡不著,開始抓著段聞停聊天,一聊又聊到了十一點半。

早晨起床意料之內的很痛苦,溫辛去準備妝發和衣服,段聞停和笠海開車先去了餐廳準備。

童遲半路上接了童凱的電話,“你到啦?我們也快了。”

車子停在餐廳門口,童遲在窗戶上衝門口的童凱他們揮揮手,“爸!媽!”

下車後幾個人在門口抱了一會兒,大冬天凍得鼻子和耳朵通紅,笠海招招手說先進去再抱。

婚禮總共就請了二十幾個朋友,場地不大但很精致,童遲進門之後往嘴裏丟了一顆牛奶糖,抬手朝段聞停嘴裏也塞了一顆,兩個人走在隊伍最後麵。

童凱說話間回頭,看見童遲牽著段聞停在後麵笑著說話的樣子,稍微愣了一下,盯著半天沒動。

後來旁邊人和他說話,童凱才把思緒轉過去。

儀式走得很快,他們也不想拖太久,人到齊之後差不多也快到中午飯點了。

童遲他們坐在最前麵的餐桌上,當然童凱他們也在。

“吃巧克力嗎?”童遲剝開一顆巧克力球笑著放到段聞停嘴邊,那個人不情不願的吃了,童遲笑著問,“甜嗎?”

“不甜,有點苦,黑巧克力。”段聞停吃了幾口還挺喜歡。

童遲嘖了一聲兒,“那我不吃了。”

“你就拿我試毒呢是吧。”段聞停笑著看他,童遲笑眯眯的衝他點點頭。

童凱全程一直就那麽看著,手指轉著手腕上一串珠子,越轉越快。

童遲媽媽碰碰他,“怎麽了?”

“嗯?”童凱笑笑說沒事兒。

燈光在下一秒滅了,溫辛在一束光的照耀下慢慢的朝台上走。

童遲在旁邊舉著相機光顧著拍了,笑的比台上的笠海還開心,段聞停覺得今天仿佛是這小子在結婚,怎麽能笑成這樣呢,露了一排白牙,差點兒把屁股後麵椅子掀翻。

婚禮台上免不了一些開玩笑的話,一群人放開了笑,童遲坐在椅子上看著台上,全程一直勾著嘴角沒放下來過,一直到交換戒指親吻的時候,段聞停偏頭看了一眼童遲,透過光看到那人眼睛裏好像多了一層亮閃閃的水。

他不知道童遲在想什麽,他也不方便問。但他知道這種場景童遲可能一輩子都感受不到,如果他要跟自己在一起的話。

等儀式結束之後,童遲轉頭用手搓了兩下自己的臉頰。

“怎麽了?”段聞停給他夾了一片牛肉。

“笑的臉都酸了。”童遲低著頭把牛肉放進嘴裏。

段聞停看著他也沒多說什麽,吃飯的時候一直在給童遲夾菜,中途笠海他們過來敬酒,一桌人又笑著喝了幾杯。

下午婚禮散場之後人群差不多也散了,童遲拿著外套說想去下洗手間,服務員給他指了下路,在角落左轉的地方。

童遲跨開步子就去了,段聞停和笠海聊了兩句後中途也轉身進了洗手間。

童凱在一旁默默看著,臉上卻還在笑著和旁邊人聊天。

段聞停進洗手間的時候童遲正站在水池那裏洗手,“他們聊完了嗎?”

“還沒有。”段聞停靠在一邊溫柔的看著他。

童遲知道裏麵沒人,伸手靠過去抱住了段聞停的腰,臉埋在他胸口,“看見叔結婚我真的很高興。”

“嗯,我也高興。”段聞停把手放在他後腦勺上。

他估摸著自己猜準了,童遲這會兒就是覺得失落。

那些證件和儀式他可能注定是給不了童遲。

“我還在這兒,一直都在。”段聞停笑著捧起他臉,“你要是願意我們以後可以簡單弄一下,找幾個路人那種。”

童遲愣了幾秒看著他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臉又趴在對方胸口上埋了一會兒。

抬頭的時候長呼了一口氣,他臉上帶著很柔的笑,摟著腰抬頭在段聞停嘴唇上緩慢蹭了幾下。

纏綿到最後一秒的時候,童遲睜開眼開心的看著段聞停眼睛,下一秒眼神一轉,徹底愣住了。

他慌張的仿佛像一隻迷失在森林裏的小路,在某一瞬間又碰上了獵人的槍,腳步不自覺的開始往後退。

“爸.......”童遲喊那一個字的時候聲音全是飄的。

段聞停也頓了一下,轉身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童凱。他不是慌張,他就是有點驚訝,竟然以一個這麽不體麵又有衝擊力的方式被童凱知道。這事兒本來打算春節之後再坐下來談的,這下連坐的地兒都沒有了。

幾個人就那麽在昏暗的洗手間裏站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爸,我們先回...........”童遲有些慌張的衝著童凱走過去,伸手想先把童凱帶出去。

他話沒說完,手剛抬起來一半,臉邊突然一陣風,童凱跨步走過去抬手就給了段聞停一巴掌。

啪的一聲很大,在那間不大的洗手間裏格外的清晰。

“你幹嘛!”童遲扯開嗓子衝著童凱吼,衝過去拉了段聞停一把。

段聞停站那兒一動沒動。

“你幹嘛呀。”童遲哭著看童凱,嗓子被剛才那一聲兒給吼啞了,“你打他幹嘛呀,你打我呀。”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童凱徹底被激怒了,他指著童遲的手指被氣的有些抖。

童遲有些吃驚的看著他爸,他從來沒見過童凱發這麽大的火,他從小到大童凱都寵著他,連說話聲兒都很溫柔,這會兒嚇得童遲心都顫。

洗手間那個動靜兒太大了,笠海那會兒跑進來也愣了一下,看著童凱說了一句,“小招,我今天結婚。”

童凱咬著牙把手收了回去。

“我有話和你說。”笠海站在門口叫童凱。

那人一動不動的看著對麵的童遲和段聞停,吸氣的時候很明顯的在顫抖,笠海又叫了一聲,童凱最後看了童遲一眼,轉身出了洗手間。

童遲站在那兒緩了半天沒動,腦子轉過來之後轉身抓著段聞停手,抬頭看看,段聞停一邊的臉紅的厲害,那副樣子一看就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左臉很明顯的一個巴掌印,隔了幾分鍾腫成了一片紅。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童遲除了這句話也沒別的話能說,隻能抱著人一個勁兒的邊哭邊說對不起。

“沒事,跟你沒關係,這巴掌早晚都得挨。”段聞停感覺自己那半邊臉現在像裝了個很重的火爐似的,又燒又重,嘴角動的時候感覺有點兒麻。那一巴掌真是用了十足十的勁兒,童凱確實被氣著了。

“我沒想到......他能這麽生氣。”童遲哭的說話都斷斷續續,“我真的沒想到。”

段聞停沒說話,就那麽一直抱著他,他轉頭在旁邊鏡子上看了一眼自己,確實挺慘的。

他之前也在琢磨童凱這人的脾氣,童遲是一直以為他爸是個溫柔慈父的形象,畢竟從小一直把他捧在手心裏。童凱確實是個好父親,不然也不會把段聞停臉打的這麽嚴重。

但絕對不是一個骨子裏溫柔的人,不然早就做慈善義工去了。

這事兒段聞停高中的時候就在猜,他沒見過童凱幾次,但一個能在幾年還款幾個億的人能是什麽善茬,常年在生意場上混的人心思都重。

童凱是個好爸爸,也是個好人,但絕對不是笠海那種和藹包容什麽都不在乎的人。童凱那麽一個極其注重自我利益和財產的人,把他手心裏的寶貝偷了,還沒告訴他,這人能不氣嘛,童凱快氣死了,但凡有點兒心髒疾病今兒估計就能躺地上。

“你估計後麵一段時間都回不了家了。”段聞停突然低頭看著童遲。

童遲滿臉水的抬頭望著他,“真的啊?”

“大概,我猜的。”段聞停拉著他走到水池邊上,用手捧了水在童遲臉上抹了下,“我養你,你爸把你趕出來我養你。”

童遲那會兒還是傷心啊,他多喜歡童凱啊。

段聞停看他那副可憐樣子,用手肘搗搗他,“這會兒聽著不浪漫了?”

童遲臉上掛著水抬頭看他,“還行。”他用手指碰碰段聞停臉,“主要是你這樣看著太慘了,沒之前說這話的時候帥了。”

段聞停:“...........”

“但我還是開心的。”童遲輕輕笑著,又趴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過段時間就好了,你爸過段時間就好了。”段聞停用手拍拍他背。

童遲啞著聲兒問:“真的嗎?”

“真的,海叔跟他聊聊就好。”段聞停說完之後靠在牆麵上繼續抱著人,就那麽在洗手間站了半個多小時。

外麵餐廳都準備關燈清場了,兩個人慢慢走出去。

裹著羽絨服站在路邊的時候,段聞停感覺自己那半邊腫起來的臉,又被迎麵的風雪扇了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