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遲從家裏帶過來的行李箱子沒裝幾件兒衣服,馬上開學上課了,上學路上冷,笠海準備帶他去買幾件兒衣服。

周天早晨兩個小孩兒都喜歡賴床,溫辛起得最早,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上班了,笠海在幾分鍾後也爬了起來,洗漱結束後慢慢推開臥室的門。

童遲睡得太香了,屋裏晚上算不上特別暖和,掀開被子就冷的起雞皮疙瘩。童遲半張臉鑽進被子裏,晚上睡覺的時候小腳亂踢,從他自己的被子裏鑽出來,然後找暖和地兒。

直接偷摸鑽進了段聞停的被子裏。

那小子一開始不願意,大半夜睡懵了之後也就不管了。

一晚上童遲的小腳就蹭著他腿,熱乎乎,早晨起來的時候直接搭在了他大腿上。

童遲整個人從自己被子裏滾了出來,身子壓著被子,迷迷糊糊拽了半天拽不出來。

然後轉身直接滾進了段聞停被子裏。

一晚上挺折騰。

乃至於笠海進來的時候,童遲一半身子在自己被子那邊,一半身子在段聞停被子裏。

睡得四仰八叉,沒一點兒樣子。

笠海想叫童遲起來,一起去商場看看衣服,結果又舍不得叫這小孩兒。

默默的又把門關上了。

沒人打擾,兩個人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十一點多,段聞停睜眼的時候房間裏被太陽曬得有些刺眼睛。

他脖子上滾燙,偏頭一看,童遲嘴巴貼在他脖子上,這人還在睡。

段聞停推了推他腦袋,“起來了。”

童遲哼哼唧唧的賴了好一會兒,在旁邊滾過來滾過去的就是不願意坐起來。

“我穿好衣服就走了,你不起來就自己待著,叔去店裏了。”段聞停看了一眼手機,笠海給他發了消息。

讓他帶童遲去店裏。

“起來了起來了。”童遲一聽那話,翻身打滾就跳了起來,白花花的小腳踩在地上找不到拖鞋。

然後撅著屁股跪在地上往床底下看,“我的鞋呢?”

段聞停壓製住了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的衝動,轉身出了臥室。

“落廁所了。”段聞停站在廁所門口用腳把那雙小拖鞋撥拉了兩下。

童遲光腳啪塔啪塔的跑過來趕緊穿上。

“哥你今天去哪裏?”童遲嘴裏含著牙刷,腦袋衝著馬桶。

“去楊剛家。”段聞停回。

“去打遊戲嗎?”童遲轉頭看著他。

“你管那麽多!”段聞停抬手抹了一把嘴邊的水,轉身出去了。

楊剛昨兒晚上發消息,說作業沒寫完,他媽不讓他出門,段聞停等會兒給他送作業去。

送作業前還得把小祖宗先送走。段聞停今兒一天就跟個快遞員似的,到處跑著送東西。

他把書裝進書包之後一屁股坐在客廳沙發上,衝著童遲喊,“快點兒!好了沒!”

“來啦來啦。”童遲急匆匆的在臥室竄,好不容易跑出來,轉身又喊,“哎呀,手套,手套沒帶。”

段聞停耷拉著臉站在門口等。

童遲噠噠噠的跑出來,撅著屁股穿鞋子,鞋子剛穿了一隻腳,突然又仰起頭說,“襪,襪子穿錯了....”

他又顛著腳跑臥室去了,圍巾上的小絨球耷拉在屁股後麵一跳一跳的晃。

段聞停深吸了一口氣。

“好啦好啦。”童遲在臥室喊,自己也知道自己墨跡,急匆匆的一路都在小跑。

還沒出門就滲出一身的汗。

段聞停鎖門的時候力氣大,哐的一聲,感覺就是在宣泄不滿。

這兩天沒下雪,太陽一出來暖和不少,童遲一出門就仰著頭曬太陽,閉著眼一臉享受,沒看路,差點兒一鼻子撞在鐵門上。

他現在上單車利索多了,撅著屁股抱著段聞停腰,一爬就上去了。

“哥你幾點回來呀?”童遲還在問。

“你黏我幹嘛?”段聞停說話的時候嘴邊全是吐得熱氣兒,“尾巴一樣。”

童遲笑一笑,臉在嘴巴在圍巾裏,說話也不清楚,“我就是哥的尾巴。”

段聞停在笑,但嘴裏還得嗆一句,“帶著你這個尾巴,我得累死,什麽也不會,就會.....”

段聞停想說,就會撒嬌,結果沒說出來,咳了一聲兒敷衍了過去。

單車按照平時的那條路騎,結果騎了一半段聞停被迫停了下來,前麵修路,被封了。

一塊黃色警示牌立在馬路中間,藍色鐵皮圍了一圈。

段聞停調頭,騎著車從某個小巷子裏穿過去,準備繞一大圈。

“哥這個路修多久啊。”童遲問。

“你看我長的像修路的嗎。”段聞停回。

“我不認識路。”童遲趴在前方人肩膀上,“剛才那條好記。”

段聞停小小聲音說了一句,笨。

童遲也沒聽清,還在後麵仰著小臉哼歌呢。

十分鍾的路這次繞了將近十七分鍾,兩個人到門診的時候渾身都凍得僵硬,臉被風吹的疼。

童遲一下車就朝門診屋裏跑,邊跑邊搓著小臉,揚著調兒喊,“冷死了冷死了。”

“你哥帶你繞路過來的?”笠海笑著從裏屋出來,手裏拿了瓶消毒水,估計在搞衛生。

“對呀,路太遠了我沒記住,繞來繞去的。”童遲蹲在爐子旁邊搓手,整個人又縮的像個刺蝟。

他回過頭看沙發邊上的段聞停,招招小手,“哥你過來,那邊冷。”

段聞停沒過來,抬頭衝著笠海說,“我先去剛子家了。”

“路上慢點兒。”笠海又補了一句,“早餐不吃了?到時候胃搞壞有你哭的。”

“不吃了。”段聞停掀開簾子直接走了。

笠海轉身蹲在童遲邊上,笑著衝小孩兒說:“那我們倆兒吃,小遲想吃什麽?”

童遲仰著臉,小手搭在笠海手背上搓一搓,“燒麥和甜豆漿。”

“好。”笠海笑著握了一把這小孩兒的手,還是有點兒冰涼,“吃完早飯叔帶你去買兩件兒毛衣。”

童遲湊近小臉笑,“謝謝叔。”

笠海出門買早餐,童遲就搬了把椅子,自己坐那兒烤火,烤得渾身燙呼呼的,腦好奇的往爐子裏看,差點兒把腦袋上的軟毛燒焦。

段聞停出門的時候渾身的冷氣還沒散幹淨,又騎著車往楊剛家裏跑。

路上打了四五個噴嚏,鼻子也發酸,昨兒晚上睡覺,被童遲擠的半邊身子都在外麵。

楊剛家離得稍微有點兒遠,隔了三四條街,段聞停騎到樓下的時候手指凍得僵硬,動彈不得,手背紅了一大片。

他搓了兩下直接塞進了兜裏,大跨步上了單元樓。

楊剛媽媽開得門,他對段聞停太熟悉了,也喜歡這小子,進門的時候噓寒問暖的好一陣兒。

原因之一就是,段聞停成績好。

如果不認識段聞停,這小子其實怎麽看都不像個學習好的,倒是像那種班級倒數喜歡挑事兒還脾氣壞的學生,成天板著臉一副酷哥樣兒,一拿出成績,一個大寫的個位數。

“小剛在廁所呢,你稍微等下,在這兒坐會兒啊。”阿姨去廚房端了杯熱茶,“凍壞了吧。”

“沒事。”段聞停接了水,放在手心裏暖手用,沒一會兒杯子就涼了。

“聞停來了你快點兒!”他媽走到廁所門口哐哐咂砸了兩下門,“又在裏麵玩兒手機!”

“來了來了。”楊剛在裏麵衝廁所。

門一開,他拉著段聞停就進了臥室,啪塔門一關,還得扯著嗓子吼一句,我們在討論學習。

他媽一聽這話就開心。

楊剛屋裏挺熱的,至少比他臥室熱一些。

段聞停外套脫了搭在椅子上,書本扔桌上,仰頭直接倒在了楊剛**,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剛才手凍得太厲害,這會兒又燙又疼。

他閉著眼不說話了。

“怎麽了?昨兒晚上沒睡好?”楊剛在埋頭苦抄作業。

“還行。”段聞停說完噗嗤一聲兒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你別是感冒了,這兩天流感挺厲害的。”楊剛嘴裏叨叨。

“昨兒睡覺凍著了。”段聞停把手邊的毯子扯過來蓋上,“我躺會兒。”

“你跑我這兒睡覺來了?”楊剛轉身看他,擺擺手說,“行,睡吧,我剛好把作業抄了。”

屋子裏就剩下紙筆的沙沙聲,還有楊剛抄作業抄累了的歎氣聲。

段聞停沒兩分鍾就睡了過去,夢裏迷迷糊糊的什麽都夢到了,夢到了他那個支離破碎的家,還有雜亂的喊叫聲,砸啤酒瓶的聲音,他在拽那個男人手臂的時候,邊上突然一陣哭聲。

他一轉頭,看見童遲在邊上衝著他哭,吵得腦袋都要炸了,那小孩兒哭著一直喊他哥。

這一覺沒睡安穩,一個小時後被嚇醒了。

“小停吃飯嗎?做了餃子。”阿姨在門外麵喊。

楊剛扯著嗓子回:“等會兒啊,他給我講題呢!”

段聞停徹底被嚇醒了,額頭上全是冷汗,從**坐起來的時候腦袋有點兒恍惚,耳邊仿佛還有童遲撕心裂肺的聲音。

“走吧,吃餃子去。”楊剛看起來心情不錯,作業本一合,“寫的差不多了,還差一個數學。”

“你怎麽熱成這樣兒了,被子太厚了?”楊剛看段聞停滿腦袋的汗。

“嗯。”段聞停說話的時候嗓子還有點兒啞。

嘟——

他手機響了。

笠海給他發了消息。

段聞停一點開,唰唰唰的十幾張圖片轟炸。

段聞停揉眼睛定睛一看,照片裏全是童遲,那小孩兒換了十幾套衣服,白的黑色藍色紅的全都有。

笠海:小遲非讓你幫他挑一挑。

段聞停坐在床邊笑了半天。

段聞停問:他喜歡哪個?

笠海:我感覺他喜歡那個黑白相間的。

段聞停:那就買那個唄。

“吃餃子了!”楊剛在外麵喊。

段聞停起身往外麵走,低頭又點開那張黑白相間衣服的照片看了一眼。

接著給笠海發過去一條消息。

段聞停:算了,買純白的吧,這個像企鵝。

隔了將近一分鍾,段聞停那會兒剛坐下準備吃餃子,低頭看見笠海發了一條語音消息,他邊張嘴吃餃子邊點開,突然一陣軟乎乎的聲音傳出來,聽著貌似還有些憤怒。

“哥你才像企鵝!!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