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這個字,再次刺痛了她。
她動了動唇,抽出藏在腰側的小刀。
反客為主,掙脫開他的束縛。
小刀抵在他的心口,用力往裏刺了幾分。
“我說你對救命恩人,態度好一點!”
“你倒在城外,怕你有危險,才將你安置在這兒。”
“恩將仇報,白眼狼。”
突如其來的痛意讓須明燭清醒了一些。
他抬頭看著她,笑得乖巧。
心底卻是在不斷冷笑。
若是真的擔憂他,也不會是送到客棧來。
但現在打不過她,他隻好收斂著鋒芒,這本就是他生存的法則。
“抱歉,是我誤會你了。”
“我爹把我賣給了地下街的人,我以為是他們來抓我……才對你動手的。”
“我掐了你,你捅了我一刀,我們就算兩清。”
卷簾上的吊穗動了動,須明燭忍著疼痛起身。
她沒有收回小刀,隨著他的動作,這刀就更深入幾分。
等欣賞夠了,她好像才發覺刀還在他體內。
“我太害怕了,都忘記刀還在我手上,你不會介意吧?”
須明燭搖頭,“不介意。”
嘴唇卻是滴下幾滴血。
怕被血濺到,閔負雪立馬抽出小刀,指著門口。
“你醒了,就可以走了。”
這樣的回答正和須明燭的意。
他下床,穿起破破爛爛的衣衫,往門外走。
望著他踉蹌的步伐,閔負雪在心裏呼喚係統。
“道具[人機分離十米自動爆炸]綁定在須明燭身上。”
係統沉默了一下,[這樣的話,你離開他的時間久了,他就會爆體而亡。]
“那也是三個月後的事了。”
畢竟是自己選擇的宿主。
它便順著閔負雪去了,隻是削弱了一點道具的傷害。
想要得到更多的黑暗能量,契機終歸是在反派身上。
他可不能死太早。
霎時,門口傳來一聲巨響。
須明燭跌倒在地,蜷縮著身體,心口劇痛。
像是掉進了浩浩湯湯的大海,浮浮沉沉。
閔負雪微笑著一手拽起他,“你怎麽突然摔倒了?”
須明燭虛弱道:“我好多了。”
“嗯。”她鬆開他,示意他繼續往前走。
他一好就往外走,一走就倒地。
這樣來回幾次,須明燭的臉色微變。
這中間絕對有問題。
他看著始終淡淡微笑的閔負雪。
他有個猜測需要驗證一下。
她靠在牆上,“需要我幫忙嗎?”
他斂眸,手搭上她的腰,頭埋在她的肩頸處。
“需要。”
“你能再救我一次嗎?我怕地下街的人報複……我有報酬的。”
閔負雪這才把他扶回**。
等人好好躺著了,她明知故問,“叫什麽名字?”
“須明燭。”
他沒說是哪幾個字,但她對這名字無比熟悉。
她曾親手寫下他,給予他光明的名字,代價是剝奪他璀璨的一生。
上一周目覺得愧疚,現在隻覺得無比解恨。
她拿出瞭望山的信物,一塊刻了字的玉牌。
“你的體質很奇怪,麵對妖怪的襲擊,身無修為卻活了下來。”
“是嗎?”須明燭的眼神一下變得危險銳利。
“嗯,或許我師尊能幫上忙,你要不要隨我去瞭望山?”
他望了她一眼,怪異的情緒在心中叫囂。
瞭望山、瞭望山、瞭望山。
他強撐著壓了下去,死死咬著唇,“為什麽是我?”
“因緣際會,和合而生。”
閔負雪說出的話不斷刺激著須明燭,讓他一遍遍陷入回憶。
曾經,曾經就有個人這麽對他說,可轉身就殺了他家人!逼迫他交出心頭血!
他忽然間劇烈咳嗽,“日月道人就在那山上?”
閔負雪樂了,係統編造身份是有一手的。
日月道人是她的師尊。
麵上端的正人君子的作風,實際是瞭望山的斯文敗類。
他囚禁幼時的須明燭,將他扔進寒冰潭,日夜折磨。
見他不肯交出東西,就在他的眼前,親手殺了領養他的爹娘。
再把碎肉殘肢拋在他的眼前,看著須明燭一點點撿起來。
他放肆大笑,“可憐的小崽子,你可要記住我,永生永世都記住我。你的爹娘都是因我而死的,而你……也會死在我手裏。”
閔負雪躲開他的眼神,整理手帕。
“師尊已經回來了三年。”
“是你的師尊?”須明燭的眼神複雜黝黑,像深淵巨口。
他的手掌縮攏,緊緊扣在自己的傷口上才能保證清醒,“我隨你去。”
獵物下套了,閔負雪拍了拍他的肩。
“你放心,我會幫你理清體質問題的。”
任由心中的情緒翻滾,恨和痛交織,須明燭一字一句道,掩飾不住的瘋狂笑意。
“什麽時候去瞭望山?”
身上被妖獸抓出的傷刺激著他的神經,這樣的痛對他而言不算什麽。
他覺得開心,這是他第二回強烈的感受到所謂的情緒。
他本就生性涼薄,曆經了數年,也隻清晰嚐到了恨意的情緒。
於是他想殺了日月道人,拿他的血肉還養父母的養育之恩。
他與人相處偽裝自己,是為了生存和謀利,如今麵對閔負雪,也是如此。
還帶著些摧毀她的快意……
“明日啟程。”閔負雪將儲物袋中的一塊玉笛遞給他。
“你拿著它,如果有危險,你就吹響它,我會來救你。”
不過玉笛一但吹響,妖怪就會先變得更狂躁,活不活得到她來救場都是個未知數。
“去了瞭望山後,我還能跟在你身邊嗎?”
閔負雪不想順著他的意,“我雖然撿了你,但也沒必要護到最後。”
謀劃暫時失敗了,須明燭淡淡想著,又摸過她腰間的小刀。
真可惜,暫時被她用什麽東西困住了,殺不了她。
在二人談話之際,閔負雪擺出來的玉牌閃了三下。
她趕忙拿出一塊留言鏡,當著須明燭的麵打開。
留言鏡,瞭望山通訊設備,能傳音傳影像。
使用時不需要耗費太多精力,比用法術傳音省力得多,簡直是曆練旅行必備。
畫麵浮現,高聳入雲的青山內,那高高的階梯上卻浮著雪。
“師姐!”焦急嗓音傳至閔負雪的耳邊。
一位白衣少年在原地繞來繞去。
“怎麽了?”
“十三師兄留下的印記找到了,就在你所在的禹城附近。”
他把記錄石打開,那畫麵透過留言鏡傳到他們的眼前。
烏壓壓的森林盡頭,有一處燈火通明的別院,上頭掛著一塊精致匾額。
——哢嚓。
床邊的茶盞砸在地上碎了。
須明燭捂著手,神色不太對勁。
他娘的項鏈碎片,為什麽就在那兒!
畫麵繼續播放,從正門走入院中的是一個個靚麗的姑娘。
她們扭著腰肢,眉眼盈盈,身後領著人類。
少年關閉了記錄石,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十三師兄說,‘裏麵有魅妖的味道,但我有分寸,不用擔憂我。’然後我和他的通訊斷了。”
在深山中憑空出現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別院,這絕不可能隻是一隻妖精作怪。
可現在的問題是不知是哪一處山,在禹城的也唯有閔負雪和大師兄兩人。
大師兄那兒似乎出了什麽事情,沒得到回音!
沒想到支線任務這麽快就來了線索。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