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負雪從機械琴上抽出綢帶,晃了晃,“我想聽。”

空溪頓了頓,“好。”

他從桃林裏走來,坐在機械琴邊上,按下第一個音。

他顯得有點緊張,眼睛微眯,指尖劃過琴鍵。

和早上的曲子不同。

這一回更淡漠,情緒像是深海一樣波瀾不驚。

比起早上,總覺得這樣的更襯他。

一曲彈完,閔負雪拍手鼓掌,空溪還沒回過神來,閔負雪就坐在他身側的草地上。

她撐著臉,麵容柔和,“要不要和我去一個地方?”

空溪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右側,心髒平緩地跳動著,他微微彎腰。

“你要去哪裏?”

閔負雪歪頭,“一個我我很想去的地方。”

空溪重複:“哪裏?”

他還沒直起腰,閔負雪就站了起來,空溪抬頭仰視著她。

接近傍晚的光籠罩在這一片,桃林的葉被風吹拂的沙沙作響。

她是漂亮的。

她同時是肆意妄為的。

沒見過這樣的人,椅子上的青年微微失神,想說的話堵在心口。

她應該不想知道。

他不是空溪。

青年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累了也不知道,直到他的手被帶有餘溫的手觸碰。

他的眼瞳刹那放大,嘴角輕抿,“你……”

閔負雪沒接話,牽著空溪的手就跑。

在這片桃林裏,他們是自由的。

什麽死亡、遺憾都被拋之腦後。

閔負雪帶著空溪一路往外跑,風聲在為他們伴奏,這哪裏是跳動的發絲在糾纏,明明是兩顆心。

假空溪看著她的側臉,深吸一口氣,便不再多說。

他就是空溪。

他可以做一輩子的空溪。

那個琴修……隻能死了。

“怎麽樣,你開不開心?”

閔負雪帶他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隻有綠綠的草地,在最中央有一個圓潭,潭中有魚,百許頭,悠哉快活地遊。

“你發現我不開心了?”空溪驚奇道。

“嗯,很明顯。”

明明眉毛都要蹙成一團了,委屈巴巴的,還裝作自己開心的樣子實在太明顯了。

“這是我今早在飛船上眺望遠方的時候發現的地方,如果你還難過的話,就把原因喊出來。”

“把難過的事,討厭的人都趕走。”

閔負雪說得繪聲繪色,並且親自示範,“須明燭,你就是神經。”

這一聲在空曠的地方響起回音。

空溪的身軀微微僵直,心悸了一瞬間,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很討厭他?”

閔負雪點頭,“很討厭!而且我和他之間的恩怨比你想象中要多很多。”

空溪沒再停留在這個問題上,隻是側過身,朝著山穀大喊,“情緒都走開。”

“誒!非常好。”閔負雪就像哄小孩的老師,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二人發泄完,閔負雪才開門見山,“我想要你陪我去的地方不是這一處。”

“嗯。”空溪主動把手遞上去,“我不會去,你牽著我去。”

她盯著張開的手茫然了一瞬,怎麽空溪這麽主動的?

兩人去了青燈所說的那一處遊樂園。

接近傍晚,正是飯點的時候,人數不多,僅有父母帶著小孩在遊玩。

玩一次需要一個銀幣,在入口處就能兌換,十個銅板兌一個。

兩個人都不是吝嗇缺錢的人,一次性兌換了一百個銀幣。

銀幣揣在布袋裏時,閔負雪總感覺回到了現代的電玩城。

這都是多虧她寫小說喜歡亂寫,思維跳脫,昨天還是在這裏,明天就跑到幾百公裏以外的地方去了。

他們來到一個機械臂的邊上。

機械臂上安置兩個座位。

一個擎天柱上有三個機械臂。

這種東西就類似跳樓機,機械臂經過運作往天上躥,遊客就坐在椅子上等待著窒息的感覺。

又刺激又好玩。

閔負雪把空溪按在座位上,位置很光滑,不知道什麽材質做的。

她投放了兩個銀幣,銀幣一進入黃色的盒子裏。

在一旁看著的人就按下了某個按鈕,撲通一聲,機械手運作的聲音響起。

在飛向空中時,空溪緊緊抓住她的手。

閔負雪感受著他的溫度,逐漸冰涼,“你很怕?”

空溪轉過頭,“我不怕。”

他視死如歸的表情讓閔負雪想笑。

索性就笑出來了。

他們身後的人在尖叫,哭爹喊娘。

她笑得更開心了,“說謊是不對的,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

閔負雪開玩笑說著。

但是空溪的麵色變得更難看。

他喃喃道:“一點點也不行嗎?”

閔負雪沒聽清,這時機械臂已經在最高點上,停留了一會迅速下墜。

她也沒有時間再去問了。

“砰……”

機械臂穩穩落地,閔負雪從容地站起身。

回頭一看,空溪還扶著機械臂,身體顫抖,似乎要說什麽。

閔負雪立馬製止,“不舒服就休息一下。”

行吧。

空溪住嘴了。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

有點無聊。

閔負雪看了看空溪,看了看天。

他們兩個像是網友麵基,不知道說什麽做什麽,一個很尷尬的狀態。

“你休息好了嗎?”

過了十分鍾,閔負雪問。

青年就等著她這一句,立馬起身,“我休息好了。”

“……”

元一躲在後麵不說話。

作為一條契約蛇,它其實能感知到這皮囊下的人是誰。

隻是須明燭想瞞著。

它也就不說了。

說了可是要被煲蛇湯的!

兩個人繼續在各種機械道具上玩,玩夠了,天也黑了。

兩個人本該分道揚鑣,但是空溪忽然問:“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那個小女孩呢?”

空溪歎氣:“剛剛在外麵受了委屈,先回去了。”

閔負雪深信不疑。

那個小女孩一看就是被嬌寵的,在外頭遇見了不順心的事,回家緩緩也好。

她欣然同意,“那以後我們就是同伴了。”

青年咀嚼著這兩個詞,嘴角的笑意漸深。

同伴。

她把他當同伴。

有點開心。

閔負雪不清楚他心裏的彎彎繞繞,反而遞給他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火把。

隨後掏出一堆的雞鴨魚肉,活的,還沒熟,她需要一個長得好看的做飯搭子。

“加入第一課——”

“先煮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