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絳第二段“出易晚所料的”演得很好。
易晚:“哼, 模仿而已。照著XXX演的吧。”
XXX塑造的慕容是影史上眾所周知的經典複國者形象。
池寄夏莫名其妙,他小聲道:“怎麽回事,薄絳得罪你了?”
易晚喝水被嗆住。池寄夏看見易晚麵無表情地道:“炮灰的報應果然開始了……我這樣說,是為了讓薄絳表現得更好。”
池寄夏:“這和薄絳的表現有什麽關係啊?難道你是吟遊詩人, 通過‘嘲諷’給薄絳上‘鼓舞’buff?”
易晚:“這是玄學。”
第三段, 薄絳果然演出了自己和XXX之間的差別, 眾人側目不看好薄絳的梁院長。
易晚:“運氣好而已。下一段動作戲, 怕是會撲街到找替身上場吧。”
眾人又刷地一聲看向薄絳。池寄夏站在旁邊虛弱道:“好弱智的感覺……之前我演戲被梁輝實嘴時, 他們也是這樣搖來擺去的?”
像風扇一樣。
這樣一看, 所謂的打臉完全不爽嘛。畢竟無論是誰站在台上,他們都會這樣搖來擺去的啊?
他想著,看了一眼易晚,驚呼道:“易晚,你臉色好差。”
易晚:“唔,不要緊, 隻是一點小小的運氣流失……”
因為和“男主”對著幹, 身上的黴運暫時增加了而已。
池寄夏:“看起來不隻是運氣在流失,而是像生命在流失的程度啊……”
第四段,薄絳果然貢獻出了他有生之年最精彩的一場打戲。眾風扇稱讚,易晚盯著薄絳,繼續貢獻抬轎發言:“下一場和老戲骨,肯定會露怯……”
池寄夏:“你不要再說了。開始流逝的不隻是你的運氣, 還有你的鼻血啊!”
池寄夏扛著麵無表情的易晚到旁邊,給他冰鎮鼻梁去了。他用紙巾擦易晚臉上那點殷紅痕跡, 有點不是滋味地道:“幹嘛為他做那麽多。”
易晚:“薄絳是我們的隊長, 以後有他好好負責, 我們都會比較省心。”
池寄夏停下紙巾, 有點無奈道:“說實話。”
易晚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
“好像突然就想這麽做了。”易晚看著天空道,“好奇怪。人為什麽會為了和自己完全無關的兩個人的推心置腹,而做出不理性的舉動來呢?”
池寄夏說:“考慮到你正在流鼻血,我就不吐槽你總是使用長難句的習慣了。”
幾坨冰紗布下去,易晚的血止住了。薄絳也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場最完美的演出。
“難以想象,我真的做到了。”
他放下手裏的劍。旁邊的紅衣公主不顧形象地為他尖叫喝彩。秦雪心抱住他說:“就這樣吧!我們就這樣演吧!”
薄絳說:“尖叫不是‘真性情’的一部分吧?”
秦雪心大笑:“不是,管他的藍光,都去死吧!”
台下藍光助理麵色鐵青,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相機光源星星點點,但出乎意料,薄絳並不在意這片光海。
在萬眾矚目中,他隻想看向他的隊友們。
……然後就發現易晚正在虛弱地流鼻血。
“怎麽回事。”卸下了裝備的薄絳用手輕輕地拍他的背,“最近天氣太幹燥了嗎?”
池寄夏在旁邊說:“這都是吟遊詩人需要付出的代價。”
……這兩個人趁他不在,又造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梗。薄絳一皺眉,易晚仰著腦袋開口道:“薄絳,我們去太子府一趟吧。”
薄絳靜了靜。易晚說:“今天《北周絕戀》劇組要搬走了,想了想,我們還是該和他們說一聲道別。”
薄絳道:“其實你不是想要我和安也雲他們說道別吧。”
池寄夏剛想開口勸阻,就聽見薄絳說:“可以,我先去換一身衣服。”
“不就穿著古裝去嗎?”易晚說。
那樣還會讓薄明遠感覺“更熟悉”一點。
“不用了。”薄絳笑笑,“就讓他看看我在現代的……模樣吧。”
易晚說:“想讓他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好嗎?”
“不全是。我們早晚要麵對現實的。我們已經不再是一個時代的人了。”薄絳笑得釋然。
易晚阻止了池寄夏要穿上薄明絳同款戲服去讓薄明遠“點薄絳”的惡作劇行動。兩人一同走向車,左邊是藍光助理隱忍地看著秦雪心。秦雪心翹著小指在翻手機,看起來全沒把他放在眼裏的樣子。
藍光助理道:“秦小姐。恕我提醒你,你的表現太過頭了。”
秦雪心說:“是嗎?我不覺得你有權力來幹涉我的一切自由。”
“要不要提醒一下她,小助理的事?”池寄夏在易晚耳邊小聲說。
易晚看了一眼秦雪心那邊。她被藍光助理和小助理團團圍住,他記得之前秦雪心說過,藍光一直用技術手段監聽她的手機和短信。易晚搖搖頭道:“現在不是時候。”
而且在處理完薄絳的事情前,不要節外生枝。
除此之外……
易晚:“我感覺,我接下來幾天運氣會不太好。最好不要在這幾天做任何重要行動。”
池寄夏:“?為什麽?”
易晚:“衝動是魔鬼。因為我嘴了薄絳。”
兩人於是經過。臨上車時,易晚聽見藍光助理歎了一口氣:“秦小姐,你很快就會明白,公司才是對你最好的。”
這句話頗有深意。
“哇,薄絳今天看起來好帥啊。”有場記在車下說。
兩人往車下看去。薄絳穿了一身很學院派的衣服。杏色內搭毛衣,白色牛角扣外套,頭發吹過,蓬鬆柔軟,看起來像是貴族學院裏的一名優秀首席,正向著兩人走來。
易晚:“他看起來有點猶豫,但心情還不錯。”
池寄夏:“啊,穿得這麽醜,肯定會被路邊的石頭絆倒吧。”
?
易晚看了一眼池寄夏,池寄夏解釋:“我在嚐試你的言靈。”
易晚:“什麽言靈?”
他什麽時候擁有那種不屬於路人的超能力了。
池寄夏:“就像你在演戲時對他使用,可以反向加成他的演技。我現在對他使用走路の嘲諷,按理說,他應該可以以輕功的方式,飛躍到我們的車上。”
易晚:“不要隨便在一個普通詞組裏麵加一個奇怪的‘の’符號來使它變得像是某種高深技能。”
很遺憾,薄絳自然而平緩地上車了。上車後他看池寄夏表情有點沮喪,又問易晚:“他怎麽了。”
易晚聲音縹緲:“轉職吟遊詩人失敗。”
身為男主去嘴男主,怎麽可能出現炮灰效果。魔法抵消了屬於是。
薄絳:……又在說什麽見鬼的暗語。
確實,看來他之前對現代社會的接受度實在是太低了。否則不會鬧出少年宮的笑話來,也不會連“吟遊詩人”也聽不懂。薄絳認為,自己是時候該學著擁抱社會了。
池寄夏半天也不肯說出心情糟糕的原因。薄絳也不是愛刨根問底的性子,就此作罷。
唯有易晚默默地看著天空。
……如果天道要對薄絳這個“失格”的男主出手。這可是祂最後的機會了啊。
果不其然,路上易晚有感覺到了熟悉的波動。不過這次,方才對薄絳的嘲諷使得他頭頂黑氣籠罩,一時間竟然成了他的保護色。易晚僵硬地縮在車角,發現絲線對他幾乎一點興趣都沒有。
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而薄絳靠在車窗旁,神色恍惚,像是又想起了過去的悲傷……
這是最後的道別了。
他真的有權力,卻做一個離開者嗎?
池寄夏還是不甘心,突然道:“薄絳,你罵一句我試試?”
易晚:?
薄絳被打斷回憶:“我什麽時候罵過你了?”
池寄夏:“不是,我想讓你罵我一句試試,行不行?”
絲線顫抖了一下,徹底地縮回去了。
……老兄,你XP好怪啊。
易晚還是像一隻逃跑的螃蟹一樣扒在車角。薄絳和池寄夏還在雞同鴨講地“吵架”,吵到一半,兩人卻同時如有所感地轉過頭去,看見正以奇怪姿勢……
笑著的易晚?
雖然他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寡淡是啦……但那一點翹起的嘴角,應該是在笑?
……怎麽突然就笑起來了,易晚。
易晚:“可能是因為感覺,你們有彼此,很不錯嘛。”
感覺隻要有他們彼此在,屬於他們彼此的絲線都再也不會出現了一樣。
池寄夏:……怎麽突然來了。
薄絳卻說:“而且還有你。”
因為有你。
像逃生螃蟹一樣趴在車輛角落的易晚,像變態一樣要自己罵他的池寄夏,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被哪個總裁的短信騷擾的安也霖,永遠在上廁所的丁別寒……
就在這混亂的場景裏,薄絳第一次覺得,自己這一世,能加入這個男團。
也挺不錯的。
“如果說我這再來的一生有什麽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的話,或許就是你們了。”
……
黑雲籠罩的配角debuff果然很可怕。
易晚一下車就被小土包摔了個五體投地。薄絳蹲在他身邊一邊疑惑哪來的土包,一邊拉他起來。池寄夏則仰望著太子府的屋頂,道:“看啊,丁別寒在飛簷走壁。”
這次不是上廁所了。
“小聲點。”丁別寒從屋簷上倒掛下來,黑著臉道,“我在協助示範如何鬧鬼。”
“示範如何鬧鬼……現在看起來,完全是你自己變成鬼了啊。”池寄夏打量丁別寒的全身裝束,“該不會《北周絕戀》劇組被嚇走,70%的努力都要歸功於你吧?”
丁別寒:“那隻鬼身體虛弱,不會鬧鬼……”
池寄夏:“你不會是一直在給他打白工吧?”
……丁別寒被萬箭穿心。易晚從地上爬起來,表情寡淡道:“別寒哥,我們在找薄明遠,你能幫忙引一下路嗎。”
丁別寒:“可以。”
答應得這麽幹脆,說明知道對方在哪裏,說明對方一直停留在那裏,說明……
丁別寒,真的在給人打白工啊!
丁別寒:“他比較廢物,所以我讓他躲在井裏嚇人。不是我打白工,是我自有安排。”
易晚:“嗯,丁哥很擅長思考,呃。”
……又平地摔了。
在平地摔五次後,池寄夏也蹲在了易晚身邊:“感覺你今天氣運很差,要不然就留在這裏別走了吧。”
他又說:“我留下來陪他。”
薄絳點頭。他心裏有想見的人,於是隻能抱歉地看了易晚一眼。薄絳和丁別寒的身影消失後,易晚蹲在牆下,把自己縮成一團。
易晚:“阿嚏!阿嚏!阿嚏!”
池寄夏:“??怎麽了?”
“可能是灰塵過敏……人一倒黴,什麽都塞牙。”易晚無表情地道,“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池寄夏:“你要是猝死了怎麽辦?”
易晚:“……你可以不用這麽烏鴉嘴的。我想安靜。”
於是池寄夏也終於被趕走了。
易晚一個人縮在角落裏打噴嚏。他用手揉著鼻子,眼前出現了一張紙巾。
縈繞在鼻腔之間的癢意消失了。
易晚呆呆地抬頭看向對方。喻容時用紙巾給他擦了擦亂糟糟的臉,問他:“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他皺眉:“你隊友呢?”
易晚:“啊……差點忘了你,天道信號屏蔽器。”
……這是打噴嚏過度開始胡言亂語了麽。
易晚臉被擦幹淨後,就開始靠在喻容時身上蹭蹭。喻容時老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比少年年長得多的成熟男人開始結巴:“你你你,怎麽了?”
易晚吸了吸鼻子說:“我今天運氣不太好,要蹭一下你的氣運。”
……哦,可以,我還以為。喻容時心裏有點哭笑不得,又有點落寞。
他把易晚的臉往他的懷裏按了按,無奈道:“那就蹭吧。”
兩個人保持著這個姿勢。一人坐著,一人站著。易晚的腦袋在他的懷裏靠了一會兒,悶悶地說:“不癢了。”
喻容時:“嗯……”
易晚:“但我怕這兩天還會出事。”
喻容時:“有我在。”
易晚:“我們可以換個姿勢嗎?這個身高差讓我和你隔得太近了。”
喻容時有點疑惑:“這兩句前後之間的關係是什麽。”
易晚麵無表情地補充:“和你的〇〇……”
……啊啊啊!
喻容時一臉“小孩子不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詞匯”的驚恐表情,把易晚抱了起來。易晚靠在他的身上,依舊是沒有表情的,隻是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鼻尖,道:“喻老師反應好大啊……”
喻容時:“以後不可以亂說這種詞!”
易晚:“這讓你看起來比以前更像一個真實的人了。喻老師變成人了呢。而且隻是學術表達而已,又不是那種……”
喻容時:“不要說了!”
……怎麽易晚一句話就讓他腦袋裏飄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聯想。
易晚表情寡淡:“喻老師是在想什麽嗎?”
喻容時臉又紅了,尷尬道:“沒有。”
易晚:“噫。”
喻容時看著易晚在他身邊來了又回,回了又來,像是在測試喻容時的屏蔽雷達範圍似的。他隻能眼看著他,滿臉憂慮,不知道是在憂慮自己,還是在憂慮他。
然後就是有點生氣。
有點氣惱。
有點特別特別不爽。
被一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家夥牽著走了啊……
易晚張開雙臂站回喻容時身邊:“三米,雷達的距離範圍。”
喻容時:……
易晚說:“但在一米之內是感覺最舒服的。完全沒有黴運存在的感覺。”
他抬頭看喻容時,像是在觀察他此刻是還是在尷尬,還是仍舊在憂慮。可喻容時隻是盯著他,最後笑著說:“好啊,那就貼吧。”
聽起來可鎮定可平靜了。
就是笑容裏冒著黑煙。
易晚:?
然後就被喻容時伸手,挽著帶走了。
……感覺喻老師好像完成了某種進化,沒有剛才那麽好欺負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