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明越……”

薄絳哽住了。

再見仇人時, 會有強烈的厭惡湧上心頭——小說裏都是這麽說的。

可如今薄絳再見老人的臉時心裏隻有時過境遷的薄涼,甚至隱隱,有幾分為他覺得可悲——就連憤怒都欠奉。

——薄絳如今是真的放下了。易晚看他。

“說!”丁別寒下手卻沒客氣,“你是什麽?你有什麽目的?”

旁邊池寄夏傻眼地叫著“怎麽又來一個”, 喻容時依舊看不清鬼影, 隻看得見丁別寒手裏模模糊糊的一團……隻有安也霖的表現和特別。他的背挺直得像是懸崖上、風雨中的紀念碑。

易晚飄逸到他背後:“也霖你在害怕嗎。”

安也霖:“沒有, 完全沒有。嗬嗬……死過一次的人怎麽還會怕鬼嘛!哈哈!”

……看起來完全是馬上要暈厥還在裝酷的狀態。

易晚覺得沒讓安也霖參與薄明遠事件, 真是個正確的選擇。

丁別寒還在把鬼魂往地下“ponpon”地打。薄絳說:“住手……他是我弟弟。”

丁別寒:“你還有個弟弟?”

安也霖:“天啊, 這裏還有一個鬼?!”

薄絳垂眸說:“你讓我和他談談……”

一聲冷笑卻像刀刃, “撕拉”一聲割破了幕布。

“哈哈……哈哈……”鬼魂居然不掙紮了,他死死地盯著薄絳,眼裏仇恨的火焰冰冷,“你知道我最恨你什麽嗎?我最恨你擋在我身前,我最恨你無所不能,我最恨你照顧我, 把我當成廢物……我最恨你城破了, 自己跳了樓,居然還想著給我留一條退路!”

薄絳一怔。那一刻,百年前的人聲如磁場般無孔不入,鑽入他的腦海裏。

‘明越膽子小,就讓他躲在府裏吧。’

‘我走不了了。安排一輛車,送明越……和明遠出城。’

鬼魂瘋狂地笑起來, 笑聲讓丁別寒都被嚇得抖了一下手:“薄明絳啊薄明絳!哥哥啊……你越是完美,我越是恨你!到頭來一百多年了, 我還是逃也逃不過你!從小你讓著我, 糖果讓著我, 玉如意讓著我。但我知道, 隻要是我想搶的東西,我就沒可能搶得過你!比如你的身體……”

安也霖傻了:“他在說什麽?薄絳,你到底是誰?”

……此處是情報落後一個版本的安也霖一枚啊。

薄絳抿著唇不說話。鬼魂更加瘋狂了:“你知道我還恨你什麽嗎?我恨你沉默,還恨你現在這個表情……就像是‘我是怎麽把我弟弟教養成這樣,我是哪裏做得不夠好嗎’的表情……我最恨你了,薄明絳!”

“……他瘋了。”喻容時說,“薄絳,你什麽都不用去想。”

池寄夏從背後支撐住薄絳的身體,卻發現對方完全沒有虛弱要倒下來的意思。鬼魂看著他,古怪地笑了:“……但現在我沒那麽恨你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

“猜猜這一百多年,我都在幹什麽?我在質問自己,一生汲汲營營,到頭來為什麽還是這下場?我在問蒼天,我已經死了,為什麽還留個鬼魂在這世上,哪裏都去不了?曲韞要殺我,蒼天卻留我。蒼天留我,到底是用來幹什麽的?我不像你,重活一世,還恍恍惚惚,是個什麽都沒發現的廢物。所以我會慢慢地等待。”鬼魂表情變得興奮起來,“一百多年的時光啊,幾萬個日日夜夜……即使是神也有失誤的時候。所以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麽?”

誰也沒想到反應最大的居然是易晚。可鬼魂隻是繼續興奮地說:“所以我開始躺平。我知道,機會總是會降臨到我身上的!終於,機會來了,我看到‘祂’的絲線,祂給了我機會,讓我取代你!終於,終於等到了啊!幾萬個日日夜夜……因為你的放棄,因為祂對你的忍無可忍,機會終於來到了我的身上!可是!”

它轉頭,怒視其他幾個人:“可是!你們毀掉了我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你到底在說什麽……”池寄夏就連瞳孔都縮小了。鬼魂說的話,對於他來說幾乎是不能被理解的文字。安也霖站在眾人身後,臉色越來越白了。

絲線。

正如他看見的絲線。和那些他曾經無法理解的、自己居然會做出的行為,那些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線索。

正如鬼魂之所說。

“這個世界上有‘有形’的神存在?!”他向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不是“天意”,不是“規律”和命運,而是“祂”!

他的重生也是“祂”安排的嗎?“祂”是為了得到什麽才讓他重生?而他是如何擺脫“祂”的安排的?他會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麽?

“哈哈,哈哈……但我平衡了很多。薄明絳,你以為自己是誰?你也不過是‘祂’手中一個隨時都可以被替換的小醜!想到這裏,我都有些可憐你了。你六歲時練習騎馬,大腿內側被磨破,幾天下不了床。五歲時練字,手泡在冰水裏,僵得感覺不到疼痛。二十多歲時殉國……你以為你做出了什麽成就?你以為你學那些有用嗎?我告訴你,無論你如何努力,如何有才華,隻要祂原因,祂就能奪走你的一切!你的才華,你的個性,你的靈魂,祂都不在乎。祂隻在乎你能不能為祂的劇情服務……擁有才華有什麽用,努力又有什麽用。你們這些人,沉浸在依靠學習和個人努力就能獲得美好未來的幻夢裏……白癡,都是白癡!”鬼魂大笑,“你以為你們很高尚嗎?在祂的眼裏,我們都一樣!你以為你們引以為傲的屬於自己的品質,是你們自己的嗎?不,都是祂安排的。祂安排你要做什麽,你就是什麽。你們努力把自己打造成祂們的盤中餐……你們越是優秀,就越是一個笑話!”

“還有你的那些隊友!都是主角,都是怪物。”鬼魂霍然起身,“他!”

它指著安也霖:“一個已經被放棄的廢物!”

“他!”

它指向池寄夏:“沒了‘金手指’,就什麽都不是……”

“還有他……”鬼魂對丁別寒冷笑了一聲,像是懶得置評,“還有你,唯一一個不是怪物的廢物,膽小鬼……”

指的是易晚。

在看見喻容時時,鬼魂的臉色卻是一變。

“原稿……最開始的幻想……”

“你到底在說什麽?!”可安也霖的尖叫聲打斷了它,“祂是什麽?”

“祂……”鬼魂的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容,“祂是一個人,是一群人,也是不斷地符合一群人的意誌,而被改變的一個搖擺的意誌體的集合。祂是一個噩夢,是一個即將席卷、改變祂所在世界的所有人的龐大的‘未來流行’。是那個更上層的世界、意識形態、影視工業、文學工業對‘劇情’的期待。當然,祂也有作為人能夠被接觸到的一小部分。那就來說說祂作為人的部分。祂作為人的部分,是一個女……”

啪。

砰!!!!

眾人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可怖的畫麵。

鬼魂在他們的眼前一瞬間被炸成了無數碎片。從內而外,直接爆開,像是無數的絲線在那一刻絞殺了它,使它像一個灌滿了水的氣球一樣爆開。安也霖撫摸者被濺到臉上的血肉碎片,他發出尖叫。

“……這是什麽。”池寄夏瞳孔巨縮。

易晚無法呼吸。

那一刻,黑白的羊群在他的眼前疾馳而過。絲線,跳樓的顧若朝,碎開的身體,《我的朋友沈終》,木偶戲空****的後台,木偶的碎片,藍光大廈內跳樓的女體……他開始顫抖,呼吸不暢,血壓波動,恐懼,絕望。

不由分說,主不在乎。那是此界中任何人都絕對無法抵抗的力量。

薄明越就這樣被抹殺了?

他怎麽能就這樣被抹殺呢?

他憑什麽就這樣……沒有邏輯的,毫無生命尊嚴的,毫無自己的開端結局的……就這樣被抹殺了?

這就像所有人都是數據,所有人都是無意義的,所有人都可以隨隨便便被抹殺一樣!

羊群,羊群,你我都是羊群。

這個世界是羊群的牧場,絕對的力量,我們所有人都逃不掉的。

他直到三分鍾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被喻容時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壓在身下。喻容時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別怕。”

“我絕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到你。易晚”

易晚在他的手掌下呼吸。他大睜著眼,一直沒有合上過,終於,他像是絕望一樣地說著。

“別叫我易晚……易晚也逃不掉的。”

喻容時輕聲道:“……沈終。”

“……”

沒有絲線碰到他。

“我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到你。沈終。”喻容時說,“我們要一起……去看到這個世界的終結。我們要一起,去讓你找到你最想了解的秘密。”

易晚終於不說話了。

其他四個隊友都沒有說話,也沒有聽清這邊的對話。他們在恍惚,看著鬼魂原本存在的地方。

“憑什麽。”最先開口的是薄絳,他的喉嚨像是被鐵水燙過了,“憑什麽……”

“憑什麽……能直接這樣抹殺啊!!”

沒有解釋,沒有開頭,沒有預兆,沒有結果。直接的抹殺和消失,連一個後續也沒有。

安也霖也在發抖。他抱著自己的膝蓋,恍惚地說:“所以是不是……”

原本我也隨時可以被這樣殺掉?

池寄夏也看著這裏發呆。隻有丁別寒,他木木地看著這裏,半晌之後,眼神又堅定。

堅定,冷漠,痛苦。

“是主神。”丁別寒咬著牙說,“是主神!”

眾人:……

易晚:。

“是無限流遊戲溢出了。這一定是無限流遊戲的陰謀!”他鏗鏘有力地說,“我一定會打敗你,然後獲得自由的!主神!”

眾人:……

要不要告訴他們這個世界的真相呢?丁別寒冷靜地思考,這個世界!也是一場無限流遊戲!

——考慮到最近無限流小說都很火,丁別寒這種思考也不無身為流量題材TOP的道理。

易晚躺在喻容時的懷裏,看著他,突然笑了。

永遠堅持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也算是一種堅持吧?

池寄夏的腦內這時響起了係統的聲音。

“我升級完成,回來了。”係統說,“發生什麽了?你臉色很差。”

……

梁家父子撤走了。《北周絕戀》劇組也是。五加一個人回到酒店裏時,臉色都很差。劉哥看見喻容時和五個人一起進酒店房間,表情幾乎是“OVO”的。

劉哥:“你們……”

“我們有重要的事要談,很重要。”丁別寒說。

丁別寒超強的行動力和渾身上下的冷氣起到了最好的震懾效果。劉哥於是離開房間。五個人坐在沙發上,丁別寒又開始爬上爬下,拆解監控攝像頭。

他回頭時就看見五個人臉色微妙。丁別寒已經習慣了。隻是他發現池寄夏的表情有點心不在焉。

不僅心不在焉,還有點難掩狂喜的模樣。丁別寒皺眉,覺得此處有鬼。

池寄夏確實是有點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他想迅速進房間,和許久不見的係統說話。其他人的心情倒是都很沉重。尤其是薄絳和安也霖。

安也霖起身去把窗簾拉上。在看見窗外的天空時,他的手有點抖。

如果“祂”是無所不能的,那拉不拉窗簾,無非就是做不做無用功的區別而已。

“……祂隨時都能看見我們。”回身時他聽見薄絳在說,“是這樣的嗎。”

是的。易晚想,隨時。

隻要願意,“神”隨時都能看見他們,監控他們的一切。

“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池寄夏說了一句不好笑的《1984》裏的台詞,打開電視機,“是這樣的嗎?我看我們的世界,也不像是什麽美好的小烏托邦嘛。”

電視機裏說:“知名藝術家帶球跑……”

怎麽不算呢。

真理部負責新聞,在電視機裏。所有的帶球跑、穿越和重生都是真理。和平部負責戰爭,所有的打臉和反打臉都是戰爭。富足部負責經濟,就像動輒拍賣百萬的霸總。至於負責秩序的仁愛部……

方才絞殺薄明越的,就是“仁愛”。

“確實是仁愛吧,不是嗎。隻要我們聽話,就有好結局?和其他人比起來,我們生活在桃花源裏也不為過。”安也霖站在窗邊說,“他媽的……”

他指關節發白,突然自嘲地笑了:“對,差點就有好結局。”

成為傅總的金絲雀,走向人生巔峰那種。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池寄夏靠在沙發上麵吐氣,眼睛蔫蔫的。薄絳就在這時,冷笑了一聲。

“祂以為祂是誰,能掌握我的人生?我為成為現在的我所付出的努力,又哪裏能是祂經曆過的?”

“小點聲。”安也霖臉色發白,“祂能聽見嗎?就像剛才祂殺死薄明越那樣……”

“祂能看見,祂能聽見。”開口的居然是易晚,“祂什麽都知道。”

眾人看著易晚,陷入沉默。丁別寒環視眾人,依舊是最具有行動力的那個:“事已至此,我相信大家在這個團裏,都有秘密……”

眾人:……

突然麻了。

薄絳說:“我的秘密。你們不是都知道了麽。”

安也霖抱著手,低頭道:“我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多活了一輩子而已。

池寄夏卻如何都不肯說。他說:“我就是演技好點,嗬嗬。可能天生有天賦。”

他可不想把係統再氣走。

丁別寒說:“我不能說。不想帶來不幸。”

好吧,到頭來還是誰都不想說。

眾人詭異沉默,然後一齊看向易晚,眼裏寫滿了期待。易晚表情寡淡:“就像薄明越說的,我是唯一的廢物。”

眾:……

怎麽可能。你騙鬼呢。

池寄夏:“易晚,你是不是有讀心術?”

易晚:“沒有。”

丁別寒:“全知之眼?”

易晚:“沒有。”

薄絳:“易晚,你是不是重生的?”

安也霖被這句話創了一下。

易晚:“沒有。”

安也霖提出了最後一個猜想:“易晚,你是不是穿書?”

都說了沒有啦。

眾人沉默,然後看向喻容時。池寄夏說:“這位影帝,歌神,童年男神,製作人,導演,看起來是疊滿了buff……”

喻容時:汗。

安也霖:“喻哥,你是不是重生的?”

重生過來愛易晚之類的。

喻容時:“……沒。”

丁別寒:“能穿越到其他世界裏去錘煉演技?”

池寄夏被創了一下。喻容時說:“沒。”

池寄夏:“呃,你不會也是哪個滿級古人吧?”

薄絳被創了一下。喻容時苦笑:“沒。”

薄絳最後說:“是不是擁有什麽係統之類的?”

“都沒有。我隻是,不會受你們的能力的影響。又天生有些才能。但在其他人眼中,我也不是正常人。”喻容時說,“就是這樣吧。”

眾人:……

眾人再度陷入沉默。池寄夏卻站起來說:“算了,還有沒有別的事,我回房間去了。”

安也霖難以置信:“你就這麽回房間?”

“知道了這些又能怎麽樣?還不是要繼續過我們的日子。我隻想繼續我的生活而已。”池寄夏冷漠地說,“反正我們也做不了什麽吧?”

安也霖:“隨時懸在你頭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隻要祂願意,祂隨時都能殺死你、抹殺你、改變你的命運……”

“甚至篡改你的記憶。”丁別寒說,“給你捏造不存在的朋友,之類的。”

安也霖:“是,然後你就這麽走了?”

“不然呢?你們說要冷靜,但我看你們,才是最不理性的。”池寄夏說,“你們想怎麽做,跑到大街上大喊大叫,和天空對剛嗎?別人隻會覺得你是神經病。既然祂過去沒有動我,未來也不會動我。我們還是繼續我們的生活吧……而且,祂真要動手,你們有反抗的能力?而且你們想做什麽?殺了天道?殺了所有金手指?”

“你這是自暴自棄,末路狂歡了?”

“我可沒這麽說。”池寄夏揮揮手說,“你們早點想開一點,別自我內耗了。對身體不好。”

池寄夏這就走了。安也霖坐在沙發上吐槽他:“真不靠譜。”

“其實他說的也有道理。”薄絳說,“但我絕不做任何人的傀儡。”

池寄夏居然從房間裏探了個腦袋出來:“有意思,那你憑什麽覺得自己‘不做任何人的傀儡’的想法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誰灌輸給你的想法呢?”

薄絳也沉默了。喻容時看他眼下青黑,今天的事顯然給了他很大的精神刺激。

喻容時說:“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想事情。薄絳,你現在心情不好,想事情會鑽牛角尖。你去睡一覺吧。”

薄絳答應了。

安也霖低頭半天,罵了一聲“操”,摔掉杯子進房間了。進房間前,他對易晚說:“我不管你們是怎麽想的,我絕不會妥協。”

“砰。”

客廳裏剩下丁別寒、易晚和喻容時。丁別寒冷漠地說:“感情用事的人都走了。隻是……易晚,喻容時,我覺得壓力很大。”

易晚:……

丁別寒:“因為無限流主神,是因為我,才被帶出來的。”

……丁別寒到底又腦補了什麽啊!怎麽還露出了“我要對這個世界負責”的表情啊!

“而且我還有個問題。”丁別寒敏銳地道,“當時祂為什麽隻殺了薄明越?如果是為了掩蓋什麽秘密,祂動手這麽全能快捷,把我們都殺掉不是更好麽?既然祂是神,那我們幾個也沒什麽特殊的、值得祂把我們留下來的能力吧。”

按薄明越的說法,這個世界裏到處都是主角。而且他們,還是一群失控了的“主角”。

無限流主神非常殺伐果斷,丁別寒不能理解。

……難道是他們中有什麽人,擁有著一份“特殊性”?

丁別寒還想說什麽,但臉色一變。喻容時貼心地說:“你去廁所吧。”

“嗯好。”

他飛也似地進廁所了。這無限流,來得還真是時候。

客廳裏隻剩下易晚和喻容時。易晚全程沉默,直到這時,他才抬起頭來,看了喻容時一眼。

喻容時用力抱住他。

直到人都走後,喻容時的表情才變得非常難看。在所有人都在發飆、擺爛、或者不爽時,他一直是負責安慰其他人的那個人。

簡直就像是把控場和為其他人的情緒奉獻寫入骨髓了一樣。

易晚說:“怎麽了。”

喻容時道:“我好像知道,喻其琛是為什麽出車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