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情況，他怎麽會在劇本的最後想起我的名字？”池寄夏從金手指放映廳裏坐起來，推起魔鏡，對著係統咆哮。
係統整個統也不好了：“按理說，共演者應該已經被金手指完全封印了記憶，隻記得自己是故事裏的男三‘小白’，除非……”
“除非什麽？”池寄夏坐直了。
係統：“除非宿主的演技太差，讓他出戲了。”
“我演技太差？我？”池寄夏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嗬了一聲，“你覺得可能嗎？”
係統：“那還有一個可能，共演者的智商太高，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不真實性。”
……易晚，智商高？
池寄夏看著那團屬於易晚的、像是一團軟綿綿的黑心棉花一樣的精神體，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當然，當身體的勞累度超過了對方的承受能力時，共演者也有極小的概率察覺到這個世界的不真實。”係統安慰池寄夏，“你看他在這個世界裏白天跋涉、晚上複習，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麽工作。”
池寄夏稍微感到了一點詭異的被安慰。他看著那團溫軟無害似的精神體，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明天還要演戲……算了，先洗掉他的記憶，把他放出去。”
他任由那團軟綿綿的棉花又回到了易晚的身體裏。係統在他耳邊安慰他：“沒關係，你至少起到了折磨他的作用，他也沒拿到任何好處。”
聽到這裏，池寄夏終於勉強一笑。
……
第二天一早易晚醒來時覺得身上有些酸痛。他腦袋裏有些迷迷糊糊的，在看見天花板時甚至有些恍若隔世般的感覺。
他坐起來，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掌神遊。正在這時，他看見隔壁的池寄夏也起床了。
“早上好？”易晚和他打招呼。
“早、早上好啊。”池寄夏幹笑道。
易晚看著池寄夏的表情，有點莫名。
不過這點莫名很快被忙碌的生活所衝散了。Iris5集結完成，作為最後一名成員，易晚當天就被團隊經紀人、包裝者、造型師扯去測量身量、確定定位、按照個人特色設計造型。劉哥計劃在他和丁別寒上節目前就將五人的剪影公布在網絡上、進行第一波預熱。
之前的四個人早已完成了造型與拍攝。如今隻等著最後確定下來的他了。
A.T.事務所是行業內翹楚，在偶像打造方麵自有一套完整的工業線。
有這些包裝在，易晚再如何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劉哥對易晚上心得有限：“等我去回個消息。”
他到走廊的盡頭去收發。走廊另一頭走來了易晚的個人經紀人紀仁，與他手下的另一個藝人。
那個藝人很年輕，五官稱得上很精致，隻是眉宇間透著股自視甚高的傲慢與戾氣。在易晚麵前陰陽怪氣的紀仁如今在他的麵前卻是點頭哈腰，唯恐惹了這個少年不高興。
不過他哄著少年的確是有緣由的。這個少年叫秦星，外形幾乎是他手底下最出色的，且還是當紅小花秦雪心的遠親。紀仁靠著這層關係讓自己的表弟進了秦雪心的工作室工作。為了投桃報李、加深關係，他之前還費盡力氣想要少年得到進入一個求生類真人秀節目的機會。
關於那個節目，消息靈通的紀仁得到了一條內部消息：屆時會有神秘嘉賓蒞臨，要是能進入這個節目，可大有好處。
為此，他之前想方設法，甚至不惜把手下的藝人易晚送到程導的**。程導雖然隻是個拍網綜的，但他和真人秀製片人之間有親戚關係。用一個易晚來換一個他的寶貝親兒子藝人秦星的機會，可謂是十分劃算。在這之後，他再從指縫裏補給易晚一個網綜，也算是給了易晚一個交代。
不過騙易晚去做交易時，他可完全沒有提為秦星置換資源這一茬。
反正易晚在他的手裏糊了這麽多年，也沒一點能紅的跡象或潛質。和秦星比起來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哪知道易晚一點都不識抬舉。正在他惱火之時，易晚居然走了狗屎運，上了Iris5這條大船。
直把紀仁氣了個倒仰。
不過路還長、走著瞧。以易晚的資質，即使進了Iris5也隻能給團隊拖後腿，說不定早晚被掃地出門。
他帶著秦星臨時來試妝，可試妝間裏有人，幾人不得不在門口等了許久。沒過多久，秦星就不耐煩了：“到底誰在裏麵啊？搞這麽久？”
秦星出道後有了點人氣，脾氣就開始變差。紀仁也隻好哄著他，讓人去打探情況。
“是個練習生。”打探的人很快回來。
“練習生讓前輩等這麽久？”秦星腿一翹，冷笑著擺出架子來，而後又開始遷怒經紀人，“紀仁，我的時間是可以在這裏隨便被浪費的嗎？”
紀仁隻能耐著性子哄他，並在心裏想，要是手底下有人能替代秦星就好了。
怎麽就他找不到好苗子呢？
劉哥打完電話，也覺得時間有些長了。
難道易晚的資質差到化妝師和造型師也覺得難辦的地步？
他向著試妝間走去時，聽見了紀仁與他手下藝人的一些對話。劉哥忍不住皺皺眉，覺得紀仁是真的上不了台麵。
這時，試妝間門開了。
裏麵被隔著的熱鬧聲音這才傳了出來。
“Bravo！”
“我從沒見過像他這樣好的皮膚，幾乎連底妝都不用上。”
“小哥哥你是有什麽開關吧，一打開就是神仙下凡的那種？”
“這絕對是今年……不，是這幾年我做過最滿意的造型！”
劉哥就在這片歡呼雀躍中拿著手機，懵逼地走進了化妝間。在看見中央站著的那個人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字，靚。
兩個字，太靚。
三個字，太靚了！
這個站在化妝間裏也像光彩照人地站在舞台中央的聚光燈下的人，居然是易晚？？
易晚站在化妝間中央。他換上了為他量身定製的隊服，顯得修長而高挑，黑色皮帶掐出纖細的腰，腿長比例更是驚人。
化妝師果然隻在他的臉上上了很薄的一層粉底，隻因皮膚的本色已經足夠漂亮。俊逸的眉、柔順的發，銀色流蘇耳釘由耳垂而下，搖出粼粼的光來。如貓兒一樣的雙眼被拉長了眼線，眸色深深，像是在略帶鬱色地看著任何人，又像是什麽都沒看。
紫色本是最挑人的顏色。可穿在易晚身上卻仿佛恰與他往日裏平淡的氣質間發生了化學反應，徹底地融合成了一片引人探究的神秘、憂鬱與不耐。
這種渾然天成的，像是平淡又像是神秘的氣質，是整個圈裏都少見的。
——雖然劉哥也不明白，像易晚這樣的人居然會這樣適合紫色。
——還是說某些人天生平淡如白紙，也天生適合被塗抹，甚至意外地適合這個方向的打扮、適合這個方向的舞台？
化妝間裏的聲音吵得易晚無法神遊，極亮的大燈更是照得易晚覺得自己快要“脫水”。
易晚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察覺到劉哥的注視，易晚在所有人聲中看向劉哥，對他道：“劉哥？”
此刻他因不適應強光而微微眯著眼，側過臉時，臉上難得有帶著點情緒的不耐煩。
很生動。
很讓人有探究欲。
劉哥的心跳在那一刻停了一拍。在那之後，是狂喜！
這比他想象中最好的效果，還要好無數倍！
“趁著這個感覺還在，我們趕緊去把剪影拍了。”劉哥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對易晚的態度變得比過去親近了好幾倍。
易晚經過打扮還真是不錯。
易晚：？
不過能離開化妝間總是好的。易晚微微鬆了口氣。
他點頭和他出去，劉哥一邊走一邊說：“記住你剛才的表情。”
易晚：？
易晚沉默地重現了一下自己快“脫水”的表情，劉哥道：“就這個！記住了！”
易晚：？？
他有點兒茫然。
在他們走出化妝間時，紀仁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著裏麵被用溢美之詞形容的人看去。在看見劉哥身後的易晚時，他愣了愣。
第一反應：這人可真亮眼！如果是他手下的人就好了。
第二反應：這個人好像有些眼熟……
他一時居然沒把記憶裏平淡的易晚和如今這個光彩照人的藝人聯係起來。
秦星卻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了。靠著表姐的關係，他在圈子裏從來是橫衝直撞。他於是冷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後輩，讓前輩在門外等這麽久時間的。”
劉哥正處於要急急帶易晚去拍攝捕捉他的美的時刻。他正想皺眉出聲。
卻聽見易晚先開口了：“劉哥，我們沒有預約時間麽？”
劉哥：“我們當然預約了。”
“哦……原來是長幼有序的前輩想插隊啊。”易晚道。
他說這話時臉上全無嘲諷，隻是像是想明白了什麽似的在陳述事實。
秦星可聽不了這種“嘲諷”，他當即就要發作，卻被劉哥打斷了。
劉哥可不想讓他們浪費自己和易晚分別的寶貴時間。
Iris5出道要籌備的事情多著呢，哪像這兩個人沒有有價值的工作、能無所事事？
而且今天易晚的造型讓他臨時起意，想要讓攝影師給他多拍幾張照片或幾段花絮。難得易晚有這麽好的狀態。
“管好你自己的藝人。”劉哥對紀仁冷笑，雖然同為經紀人，可他與紀仁卻全然不是在一個level上的。能被社長親自委托來帶Iris5的他早在過去便一手捧出了好幾個頂流男團，如今已經是事務所的合夥人。
“劉哥……”紀仁開始流汗。
“對了，我差點忘了，易晚原本也是你的藝人。”劉哥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道，“既然你沒空管他，這件事我會反饋到社長那裏的，連同你過去的工作態度。”
誰讓紀仁撞他槍口上了呢？劉哥身為資深經紀人，辦事從來是雷厲風行。
說完，他不看紀仁的表情，帶著易晚離開了。
易晚在離開時對兩人笑了笑。他原本是想表示友好，可看在兩人的眼裏，卻是極致的嘲諷。
在他們身後，紀仁表情驟然崩裂。秦星原本想衝上去理論，卻看見自己經紀人直勾勾盯著易晚背影的表情。
那是他第一次被自己的經紀人徹底無視。
那個“劉哥”維護易晚，可他的經紀人呢？卻像個啞巴！
秦星對紀仁的不滿達到了頂峰。
幾句話造成這一切的易晚卻神色平平。他毫不怯場地、大方地走進了攝影室。
他的皮膚白，在鏡頭下不用打高光，已經是閃閃發亮。幾個攝影師看見他如今的造型，也露出了驚豔的眼神。
“這是我們虹團的老五。”劉哥拍著易晚的肩膀道，“給他好好拍。”
說著，他又對易晚道：“別緊張，做你自己。多點表情，別讓我失望。”
所有的燈光都在這一刻，變成了照耀他的陽光。
……
所有人都沒想到，易晚在拍攝時居然毫不怯場。
對於一般人來說，學會麵對鏡頭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這和平日裏照相不一樣，即使天才如池寄夏、自我如丁別寒等，在頭一次麵對鏡頭時都會有些不適應。
這源於注視著他們的幾十雙眼睛的恐懼、對於自己肢體表達的極度在意。
每個細節、每個角度、每個幅度……落在不同人眼裏，都會被拆解成無數可能帶來問題的細枝末節。
心理總是最難克服的。甚至越是自視甚高的人，越是在麵對鏡頭時會緊張。
可易晚拍攝的效果居然好得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簡直是天生就該站在聚光燈下，你看他淡定的表情，完全沒有其他人的不適應。就像他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樣。”主攝在讓劉哥過來選片時說，“他真的是第一次被拍攝嗎？有的人十年八年也不至於像他這樣如魚得水。”
“確實……”劉哥看著屏幕上那些照片。易晚表現得就像周圍沒有其他人一樣。
易晚將攝影師的每個要求都執行得極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讓他領會意思、並做得更好。就連幾個極為挑戰柔韌性的、對於常人來說很高難度的姿勢，他也都做到了。
或許因著攝影師手把手要求做表情的原因，易晚的每張照片拍得都極好。五官無可挑剔，身材無可挑剔，甚至帶著由於他身上奇怪的氣質帶著大片的氛圍感，不像是事務所裏能拍出來的成果，倒像是取自時尚雜誌。
“就這張吧。”劉哥終於挑出了一張。
照片裏的易晚坐在椅子上，側著頭，骨節分明的手托著下巴。他翹起的長腿直而長，腳尖微勾著，像是一個欲說還休的笑。
流蘇耳墜粼粼有光，鼻梁挺翹，下巴微揚。眼眸像是看著所有人，又像是什麽都沒看。
秘密。劉哥想。
是“藏著秘密”的感覺。
“就選這張了。”他說。
挑完照片，他帶著易晚走出去。在卸完妝、換回原本的衣服後，易晚又變成了Hela平日裏的模樣。
或許有些人就是在聚光燈下尚且閃亮，到了生活裏就平平無奇……難怪易晚之前那麽糊。他這樣想著。
路上，劉哥拍了拍易晚的肩膀道：“你今天表現得挺不錯，很出乎我的意料。以後保持——現在我算是放心了。”
放心易晚作為虹團的第五人出道。
可易晚的臉上沒有一絲對自己優秀表現的欣喜。
相反，他看起來很不開心。
很奇怪。
“脫穎而出的感覺怎麽樣？”劉哥順口道，“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以後誰也不敢騎在你頭上。”
“感覺……很惡心。”
“什麽？”劉哥沒聽清。
“劉哥。”易晚卻在這時候開口了，“我有件事想和您說？”
“什麽事？”劉哥下意識地就覺得易晚是想要要資源。
“周末開始的求生真人秀……”
“哦，你放心，我已經和薑北的經紀人商量好了。”劉哥讓他安心，“薑北也同意了，你們按照劇本走就行。”
“不。”易晚平淡地說，“我不想和薑北和解。”
走廊一下變得極為寂靜。劉哥看向易晚，後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不想和解？”看在今天被驚豔了一把的麵子上，劉哥暫且忍下了心裏的不耐，“那你想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剛出道就頂著霸淩人的罵名？”
易晚沒說話。劉哥有些煩躁地道：“當然，事務所也能幫你壓消息、找水軍、壓熱搜……可你為什麽非得走一條更麻煩的彎路呢？”
“不是彎路。”易晚說，“我有種感覺，這周日，我能自己解決它。”
“自己解決？你能怎麽自己解決？”
易晚沉默了一下，道：“我有種預感……”
劉哥快被他氣笑了：“好了，這件事暫時不要說了。你先好好回去準備節目吧。”
劉哥說完便繼續走，沒把易晚的說法放心上。在他的身後，易晚站在窗外暮光照不到的陰影裏，手中拿著自己的手機。
在他的手機上，赫然顯示著那個“polestar_leon”的主頁。
是昨晚私信辱罵易晚的小號的主頁。
……
周五，工作日的最後一天，有敏銳的女孩們在A.T.事務所的官網的一角發現了一張新增的海報。
海報分為五個部分，分別是五個人漆黑的剪影。但結合A.T.今年會推出新男團的消息和已有的料，已經足夠讓各大社交媒體炸鍋。
“這是A.T.今年的新團嗎？？”
“終於官方放料出來了！！”
“五個剪影都好帥啊！！是哪五個天使要下凡了，我pick爆！”
“最中間那個是不是有點像薄絳？”
“有人pick左二嗎？左二能和誰的輪廓疊上？”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沒有我們家小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