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派出所大院,趙所長揮手告別,他再次喊話叮囑:“哎,這事就這麽結了,你們互相不要再扯了!老韓,記住了?”
韓全生轉過身,搖搖頭說:“趙所,活了半輩子,沒想到幹出這麽一樁幼稚的事來,讓您笑話了!放心,保準不敢了!”
“還有賠償的事,盡快執行!”
“放心,上去就還給他!”
路上,崔誌強走在前麵,李文歸跟在身後,老韓自知理虧,便默默地走在最後。
沒人開口說話,空氣有些尷尬。
又走了一程,快到公社大門口了,崔誌強說,你倆要不要去我辦公室坐坐?
“不了!”“不了!”幾乎同時,兩人都說。
“噢,我還得去開車呢!”李文歸跟著崔誌強走了,車子在公社大院裏停著。
這時,老韓說:“你開車了嗎?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我坐你的車下去,跟李彪彪及其家屬道個歉。你也在,我好開口,再幫我一次好嗎?”
李文歸一揮手,示意他跟他進去。進了大院,崔誌強給二人發了一支煙,並幫二位點上。
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便問他:“文歸,那陣子你告訴我說,關於價格的事,市場整合吧,你說你有辦法解決,我很好奇,你想怎麽做?能不能告訴我?”
李文歸見老韓在,剛解決完縱火的事,馬上討論這些事,可能老韓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得找個合適的機會慢慢說才好。
於是,他兩手一攤,故意裝作沒聽懂:“領導,什麽市場整合?我解決什麽?你確定跟我聊過這些話題嗎?我怎麽一點兒都不記得!”
崔誌強一愣,但瞬間反應過來,老韓在旁邊,可能聊這些話題有些突兀,李文歸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的做事節奏。
隻好,他嗬嗬一笑,趕緊改口說:“錯了,昨天跟王警官聊過的一些話題,搞錯了,以為是你呢!瞧我這腦子!”
李文歸笑了,說,你是領導,是大忙人,自己的工作都做不完,還要操心我們老百姓的雞毛事,實在慚愧!走了,不打擾了!
說著,李文歸拿出搖把,準備發動車子。這時,韓全生上前,叫崔誌強陪他上去一趟。
崔誌強不解,問他幹什麽去?老韓說,你幫我做個證人,文歸的賠償金我上去就給他。
一聽這事,崔誌強哈哈笑了,說:“就這事?我去做什麽證人,給不給李文歸又不是傻子!你總不能因為這點錢再來個二進宮吧?哈哈哈!”
馬達聲響起了,李文歸喊話:“上車!”
崔誌強揮手送別,二人上車直奔龍窯街上。
路上,老韓叫李文歸在他鋪子門口停一下。李文歸清楚,老韓是想給他賠償金,還有,給李彪彪的錢,應該也沒拿。
“好的。”他說。
一路無言,李文歸心裏難受,老韓更難受。
到了街上,車子停在老韓的鋪子門口。老韓說,你稍等下,我去一趟就來。
李文歸在門口等著,老韓進屋了。沒三分鍾時間,他出來了。手裏還提著一個袋子,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他猜想,應該是給李彪彪家帶的禮物吧!
頭一回上門,做了這麽尷尬的事,總不能空著手進去吧?這是起碼的禮儀,老韓這麽做是對的。至少在李大頭看來,他是帶著誠意來道歉的。
車子跑到半路,臨近一片空曠的荒地,老韓突然喊他停一停。李文歸不解,問他要解手嗎?老韓說是。
他隻好停下車子。老韓下車,他喊李文歸也下來。李文歸一愣:“幹什麽?”
“這個!”他從身上掏出一個紙包晃了晃。李文歸馬上明白了,他是要給他賠償金。
“喂,趕快走,著急什麽?”
“少廢話,快點的!”
李文歸隻好熄火下車。再過去時,老韓已經坐在地埂上,悠閑地抽起煙來。
“坐!”老韓給他遞上一支煙。李文歸接過,坐在他身邊。
“錢的事不必著急,我手頭不缺錢!”李文歸寬慰他說。
“我知道。咱是生意人,都是站著尿尿的,這次犯了錯,你還輕饒了咱,若是我再拖拖拉拉,往後在龍窯街上,我姓韓的還怎麽混下去?”
說完,老韓從衣兜裏掏出一個紙包:“給,從此兩清了!”他歎了口氣,“總歸,這種卑劣的行為,我會為此羞愧一輩子!”
李文歸接過錢,準備打開紙包數一數。他並不是擔心給少了,而是怕給多了。在派出所的時候,他就說要賠償四倍的金額,依老韓的性格,極有可能“不算數”。
“喂,包得好好的,撕開幹嘛?怎麽,這是不信任咱?”老韓臉上掠過一絲失望。
李文歸笑了,說:“恰恰相反,我擔心你給多了。那陣子在派出所,你說過的話忘記了?總之,是兩倍,不是四倍!”
李文歸還是撕開了紙包,仔細數了一遍,竟然是兩千塊!
“韓哥!”李文歸盯著老韓一笑,“謝謝,還真給多了!我很納悶,短短三分鍾時間,你咋就數錢這麽快呢?”
老韓抽了一口煙,慢吞吞地說:“昨晚,我早就為你準備好了!誰知道,你是個錢多的傻子,竟然隻要兩倍的錢!”
李文歸不說話,蹭蹭幾下,把多餘的錢取出來,一把塞進老韓的口袋裏。
“從此兩清了!至此,我敬你是條漢子!走吧!”李文歸剛要起身,被老韓一把扥住了衣襟,“你著急什麽?”
李文歸不解,心想:還有什麽事嗎?難不成對賠償這件事,老韓心裏壓根兒就覺得給多了?
他坐下,老韓就開門見山直問:“文歸,那陣子在公社大院,崔誌強問你,什麽市場整合,什麽價格的事,到底怎麽回事?”
李文歸一愣,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他遲疑了一下,笑道:
“什麽價格,什麽整合?我都聽不懂。崔誌強不是說了,他記錯了,那是昨天跟王警官聊的什麽話題,咱小學文化,怎會懂這些?”
話音剛落,老韓扭頭盯著他,轉瞬一笑:“文歸,你是不是覺得我韓全生不是個稱職的生意人?是,教唆李彪彪這事,的確下三爛了!”
“莫名其妙的,韓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崔誌強是幹部,王警官也是文化人,他們之間聊了什麽,咱怎麽懂的?”李文歸還在努力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