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的舞台並不大,距離觀眾席也很近,台下一切都一清二楚。

四人像四個白杆杆一樣,蹲在後台邊緣,參差不齊地冒出頭來。

顧鳴赫:“你們說他會跑調嗎?”

向晚:“第一次演出,或多或少都會吧。”

林南之:“我第一次演出的時候,跳舞把鞋都踢飛了。”

三人齊刷刷看向莊澤野,大晚上他戴了副墨鏡,抬起下巴表示:“我第一次演出,OG全部甘拜下風。”

“……”大家沉默了。

顧鳴赫小聲叫罵:“屁嘞!他第一次表演,緊張得舌頭捋不直,口水點子都噴OG臉上了,還差點跟那個OG幹起來。”

“哈哈哈哈哈,野哥還在裝。”林南之快笑瘋了。

莊澤野立馬給了顧鳴赫一拳,打得他抱著肩膀嗷嗷直叫。

向晚笑著說:“好久沒開了,玩一把?”

眾人麵麵相覷,心照不宣地開始下注。

林南之:“我賭他跑調。”

顧鳴赫:“我也。”

向晚:“加一。”

三人又看向莊澤野,他皺起眉:“你們有沒有一點團隊精神,這麽不相信隊友?”

“別廢話,快押。”顧鳴赫說。

莊澤野毫不猶豫道:“我也賭他跑調。”

向晚說:“不行,我們都押過了,你隻能押不跑調。”

莊澤野:“你腦子有問題?”

三人狼狽為奸笑成一團:“阿野,晚上請夜宵哦——”

“……滾滾滾。”

“噓,別聊了,要開始了。”

台下漸漸安靜下來,溫辭述坐在高腳凳上,用手彈麥克風試音。“喂喂喂,陌生的朋友們,大家晚上好。”

林南之被他彈麥的動作逗笑,被旁邊的顧鳴赫捂住嘴巴。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來自Flora的溫辭述,今天要給大家唱一首我們的歌,歌名叫做《騎著單車去海邊》。”

溫辭述頭一回這麽介紹自己,居然感覺挺新鮮的,也衝散了麵對一群人頭的緊繃感。

《騎著單車去海邊》是他們第一張專輯《永恒命題》裏的歌,節奏偏歡快的流行樂,非常適合在人多的時候演唱。

這首歌並不難唱,從頭到尾的旋律非常洗腦。

隨著音樂響起,開頭由充滿活力的電吉他切入,清脆歡快的旋律重複了三遍,四四拍節奏很快帶起輕鬆活潑的氛圍。

第四遍時出現合成器的人聲,然後緊跟著加入鼓點,這裏也是進歌的地方——

連續七遍的旋律讓溫辭述找到了情緒。

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唱出第一句:“炙熱的風輕輕吹。”

向晚在下麵露出焦急神色,林南之說:“完了完了,起這麽高。”

第一個音是中音5,他一緊張直接高了八度。唯一慶幸就是音是準的,且這裏的音響效果一般,不會顯得那麽不貼合伴奏。

碰上這種情況,要麽第二句把調找回來,要麽繼續錯下去——前者觀眾會聽出來這是個失誤,表演將會大打折扣,後者則意味著唱到高`潮後,十有八九要破音。

溫辭述也聽出來自己起高了,隻得硬著頭皮往下唱。

仍然是剛才的調,略高。

“昏沉的雲慢慢飛

切開青桔滲進鹽汽水

窗外的人催赴約

試卷上隻寫了解

行走筆尖沾染紅墨水”

主歌第一段,將男孩在海邊小木屋裏寫作業的場景勾勒出來,夏天,風和雲,青桔和汽水,還有擾人的試卷。

溫辭述穿著白色T恤,坐在高腳椅上,和歌曲畫麵適配度極高。

下麵的觀眾大多是女孩子,見他長得帥還唱著這麽有青春氣息的歌,也跟著開始慢慢搖晃打拍子,紛紛掏出手機拍視頻。

溫辭述一邊唱,一邊尋找發聲點。

外行聽著不明顯,但向晚能聽得出,他在第二段就找到了舒適的發聲方式,使得嗓音聽上去圓潤飽滿,支撐度強烈,不似第一段那麽虛浮。

“拙劣地仿寫幾回

寫完還要去午睡

字跡潦草隻想趕快突圍

函數積分對不對

公式選擇會不會

被它們揍到毫無防備”

寫詞的老師是個理科男,看來上學的時候沒少受折磨。

鼓點漸弱,到了bridge部分。

這段基本都是向晚唱的,因為橋是銜接主歌和副歌的段落,即承上啟下,需要更多的情感投入,隻有主唱才能表現出它的感情。

潘慧曾經說過,這個團除了主唱之外,其他人唱歌都像小機器人,沒有一丁點兒情緒。

溫辭述開口唱橋時,小小的舞台上好像出現一扇窗戶,穿著白T的少年在窗戶裏麵寫作業,外麵是沙灘海鷗蝴蝶和摯友,小小的窗戶抵擋不住大大的**,他趁著媽媽午睡,放下筆起身偷溜了出去。

“窗沿到蝴蝶/習題到無解

三令五申的教導假裝我看不見

海鷗和水蟹/沙礫和屋簷

不管不顧一起闖入烏雲正中間”

最後五個字逐漸拔高,向晚忍不住說:“這段情緒很棒,你們錄了嗎?待會兒可以讓他自己聽聽。”

林南之和顧鳴赫都聽得很專注,莊澤野指了指架在旁邊的手機:“我錄了。”

禹一囍一證一隸.

馬上到副歌了,所有人都為他捏了把汗,這首歌的副歌高八度直接上小字四組,聲帶稍微緊一點就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樣。

開弓沒有回頭箭。

溫辭述閉上雙眼,提起氣直接唱了上去。

“你和我騎著單車去海邊

在約好那個夏天

飛揚的路跳舞的裙邊

遇上你心事都像軟綿綿

不管晴天或雨天

最難忘卻你澄澈雙眼”

因為音調過高,無意識用了頭腔共鳴,底下**起來。

“我草,這也能上得去!”顧鳴赫驚呆了,他自己連用假音都上不了。

林南之眨眨眼睛,難以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他怎麽唱上去的,我還以為百分百破音。向隊,這個調你能唱嗎?我的天,太高了吧!”

向晚笑道:“我可能也困難,辭述屬於超常發揮了,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上去的。”

這首歌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好學,主歌和副歌旋律相似,聽了一遍之後下麵的人幾乎都快學會了。

到第二次重複主歌時,溫辭述總算把原調給找回來了。

剛才有那麽十多秒,他覺得自己快冒煙了。

莊澤野看著他的側影,笑笑說:“他還不太會跟台下互動,不如我們給他點驚喜?”

幾人相視一笑,表情是清一色的壞。

溫辭述在第二段時明顯放鬆了許多,但是這種放鬆是有原因的——他從第一段副歌開始,就閉著眼睛不看下麵,雖然尷尬但效果顯著,到第二段他已經完完全全進入狀態了。

按照潘慧教他的那樣去想象,金黃色的沙灘,滾動的單車車輪,飛揚的白色衣擺……再將這種情緒通過歌聲表達出來。

正當他唱到第二遍橋時,突然聽到一陣動靜。

睜開眼一看,隻見林南之捧著幾根旁邊新店偷來的大麥草出現在他麵前,歡歡喜喜一把塞進他懷裏。

其他三人也都上了台,莊澤野拿著不知哪兒弄來的話筒,給他的橋配了一句“hey,底下的觀眾,put your hands up”。

顧鳴赫湊到他的話筒上“yoyo”了兩聲:“讓我看見你們的手。”

溫辭述愣住,一動不動僵在原地。

向晚及時給他接上鋪墊:

“海鷗和水蟹/沙礫和屋簷

不管不顧一起闖進烏雲正中間。”

下麵的觀眾被帶動起來揮手回應,臉上都帶著笑容,現場氛圍熱烈了不少。

向晚唱完這句,用極快的語速說了句“一起來”,然後迅速把話筒還給溫辭述,他隻好被迫抱著大麥繼續唱。

大家也都跟唱了起來:

“騎著單車去海邊

在約好那個夏天

飛揚的路跳舞的裙邊

遇上你心事都像軟綿綿

不管晴天或雨天

最難忘卻你澄澈雙眼”

Flora一人拿著一根大麥草,滿舞台亂竄和下麵互動揮手,溫辭述本來想繼續坐著,卻被莊澤野硬拉起來互動。

他竭力想扯回自己的手,但又怕出事故,隻能被拖著走。

兩人拉拉扯扯走到舞台邊緣,下麵的女生們發出起哄的尖叫聲。

溫辭述試圖推開他,可這家夥反應很快,馬上把自己的麥遞到他嘴邊,那架勢看著恨不得直接把麥塞他嘴裏,溫辭述隻得邊瞪他邊開口唱。

“你和我騎著單車去海邊

在約好那個夏天

飛馳的心愛情的出現”

莊澤野笑著跟唱,喜笑顏開到牙齒都露出兩排,還順帶把麥距調到合適的地方,就那麽幫他舉著。

溫辭述的聲音更清晰了一些:

“夢見你夢境都化成一片

醒來之後是想念

想念那個有你的夏天”

下麵傳來哢擦哢擦的手機拍照聲,莊澤野惡作劇得逞,笑得很開懷,全程拿著話筒,讓他唱完了副歌。

直到最後一聲鼓點結束,台下響起震耳的掌聲,還夾雜不少來自頭頂的喝彩聲,溫辭述抬頭看去,才發現商場上麵幾層不知何時圍滿了人。

“謝謝大家,聽完這首歌你們開心嗎?”莊澤野充分展現社牛本性,收回話筒說道。

女觀眾紛紛瘋狂拍照,喊道:“開——心——”

“帥哥別走,再來一首吧。”

“你們是一起的嗎?合唱一個嘛。”

莊澤野爽朗一笑:“下次一定。”

“別啊,不要走!”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下麵一片挽留。

向晚說:“感謝大家捧場,以後有機會再見,請記得我們的名字——”

五人站成一排,溫辭述被莊澤野拉過去,手放在他後背讓他彎腰鞠躬。

他們齊聲說道:“我們是來自星耀的Flora。”

下台之後,好幾個女生都圍了上來,想加他們的微信,幸好潘慧及時出現,幫他們攔了一下。

“不好意思,他們是藝人,不加微信的。”潘慧當了幾十年老師,還是頭一回臨時充當經紀人。

女生不甘心地說:“加一個嘛,我不會騷擾哥哥們的。”

男生們都在偷笑,潘慧瞪了他們一眼,說:“公司有規定不能加,我們公司就在旁邊,有興趣的話以後可以去看他們演出。”

“真的會有演出嗎?那我馬上去關注微博!”女生充滿期待道。

一場混亂後,他們總算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大家都笑著聊剛剛的舞台,說是很久沒有街演了還挺好玩的。

溫辭述上台前很緊張,喝了不少水,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去上廁所,莊澤野忽然想到什麽,扭頭跟了上去。

溫辭述沒有和別人一起上廁所的嗜好,直接進了裏麵的單間,莊澤野瞥了他一眼,慢悠悠拉開拉鏈,站在那裏磨磨蹭蹭,直到溫辭述出來還沒結束。

溫辭述莫名地看看他後腦勺,轉身去洗手。

洗完手出去,他站在一道屏風後麵等人,這道屏風隔開了男女廁所的入口,他聽見旁邊兩個女生在說話。

“剛才那兩個人太帥了!高的那個還給橙頭發主唱舉麥,好甜好好磕!”

“查到了查到了,藍灰色頭發的叫莊澤野,橙頭發的是溫辭述,誒,他居然不是主唱。”

“啊?不是主唱還唱的那麽好,也太牛逼了。”

溫辭述聽到自己的名字,又見四下無人,忍不住八卦地往前湊了湊。

“啊啊啊啊,他們居然有超話!叫野述,我反手一個關注。”

“超話已經有人發今天的視頻了,甜死了,這不得一夜崛起十個站子啊!”

“沒關係,冷圈有冷圈的快樂!試問哪個男團能有這一幕,rapper給別人舉麥舉了整個後半場……這是什麽奉獻自我的愛情!”

“哈哈哈哈哈,感覺搶一個rapper的麥就像要他的命。”

溫辭述逐漸開始聽不懂,眼神一片迷茫。

“這傻小子也不嫌手累,你看他笑得那副樣子,啊啊啊啊啊啊,眼裏隻有你老婆是吧!”

“當然,老婆長得漂亮,又白又嫩唱歌還好聽,聽說他是舞擔,腰一定很軟吧。”

“嘖嘖嘖,這腰看著就可以隨便折,聲音好聽叫起來肯定也好聽。”

“啊啊啊啊啊,澀死了,你快閉嘴!”

“是你先說的!好羞恥,我今天晚上要看他們的文!”

“哈哈哈哈哈哈,你羞恥個屁,我還不知道你。”

溫辭述搞不明白這些離譜的對話,正當他偷聽得專注時,身後突然有個東西,撞了下他的肩膀。

“在幹嘛呢?”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

他被撞得往前踉蹌半步,立馬回頭看了過去,猛然對上莊澤野深邃的眼睛。

莊澤野正俯身側耳對著屏風,似乎好奇對麵在說什麽,肩膀緊挨著溫辭述的肩膀,剛才就是用肩膀撞了他。

那邊瞬間安靜了,鴉雀無聲。

溫辭述也安靜了,心虛地眼神亂飄。

他不太習慣和別人貼得這麽近,故作淡定地拉開距離,佯裝無事發生:“沒幹嘛。”

莊澤野用黑漆漆的眼眸盯著他:“你確定?”

溫辭述不知怎的,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移開視線試圖躲避那樣的注視,莊澤野的眼中彌漫起一絲笑意。

其實他出來已經有一會兒了,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到一些。

他之前就被安排和溫辭述炒cp,當然明白男團的cp粉都在磕什麽,不光是他,整個團裏的人都對這種事習以為常。

不過看樣子,溫辭述不懂這些。

他低下頭眼睛迅速眨動,薄薄的眼皮下麵動來動去,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喉結上下動了動,好像做了什麽偷盜之事似的。

莊澤野努力克製,才沒表情失控笑出聲來。

他裝若無事地轉過身:“既然沒事,那走吧。”

他們走出屏風後,那兩個女生才小聲說了句:“我的媽呀,他們居然是一起上廁所的關係!”

這一聲動靜很小,但周圍太安靜,他們還是聽到了。

溫辭述的臉刷得通紅,感覺瞬間暴露了剛才自己在聽牆腳。

莊澤野看他一改之前腰板筆直的儀態,把自己縮得就快隻剩一撮橙毛了,嘴角的笑終於控製不住越來越大。

一股強烈的戲弄欲望湧上心頭,他忽然很想知道,這人急了會是什麽樣子。

莊澤野輕咳一聲,彎身靠過去,曖昧地壓低聲音。

“她們剛才說你腰很軟,是真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你摟一下就知道了,不過可能會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