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走出手術室的是主治醫生,邱老。

他剛剛洗幹淨手,邊摘著口罩邊往這邊走,修雲川見左秋著急,趕緊扶著她站了起來。

可是,還不等左秋詢問,邱老的笑容卻已經讓她那顆懸著的心髒徹底的回到了地平麵上。

“放心吧,丫頭,手術十分成功。隻要以後注意包養,我擔保你老爹能活到九十九。”

邱老從來不是善言的人,尤其對於學術一向嚴謹,這會兒開口擔保,有修雲川的麵子在其中,可是更多也是因為老人打第一眼見到左秋,便從心眼裏喜歡這個姑娘。

這些年,他眼看著修雲川長大,對於他的風流韻事自然也是知曉。

尤其是這幾年,每次同修雲川的父親修百川隔著太平洋視頻,每次也都會聽老友念叨起修雲川的終身大事。

邱老和修百川是至交,所以對於父子倆緊張的關係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可是那樣的心結,他自然也不能說些什麽。

可是這次,邱老眼看著修雲川放在左秋身上的心思,再看這個沉穩孝順的姑娘,那可真是滿心歡喜。

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對老友匯報這個喜人的消息。

而左秋,聽著邱老的話,不禁又紅了眼眶,可是開口已經哽咽,隻能是不停地說著:“邱醫生,謝謝你,真的,太感謝您了。”

修雲川站在一旁,也是鬆了一口氣。

從前那個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從不為人所動的修雲川,卻已經在迷失在左秋的喜怒哀裏,自己卻渾然不知。

手術後父親被直接推進了重症監護室,由專門的人員護理,左秋也隻能是隔著玻璃窗子看了看父親。

護士告知說,病人醒來也要在三個小時以後,探望時間更是要在三天之後。

左秋雖然不舍,可是終究見父親平安做完手術,這些日子以來,也難得像現在這樣來輕鬆。

在病房待了幾個小時,等到父親的手術後觀察起已過,見到父親微微睜開了眼睛,左秋才同意回家。

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要吃火鍋,又搞不清修雲川是否能夠接受,便試著詢問說:“修雲川,我爸手術那麽成功,我們出去慶祝一下吧。”

雖然兩人關係,已經不像是最初時那樣緊張,可是左秋卻依然無法把自己過渡到尋常夫妻的角色裏。

她試著學會了接受,修雲川願意給與的一切,卻從不放縱自己去要求,哪怕像現在這樣,提議出去吃個飯,她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現在難得開口,修雲川知她是真的開心。所以並未回答左秋,卻把電話撥給了齊少峰。

“修總,您有什麽事情?”

“今晚的飯局你通知李副總出席。我不過去了。”

“可是,修總。陳總,這個飯局您都推了三次了,再不過去恐怕不太好。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理由了。”

這些日子,修雲川不出席任何晚間宴會、飯局,所有的問題都丟給了齊少峰,讓他也當真是頭疼。

這一次,明明已經訂好的事情,又突然變卦,這真不像起修雲川的風格,可是不等自己多想,到聽電話裏淡漠而尋常的聲音幽幽傳過來:“你直接告訴陳總,我要在家陪老婆。改天邀請他和夫人一起用餐。”

車廂裏空間不大,又沒有開著音樂,所以修雲川和齊少峰的對話,左秋聽的清清楚楚。

她心裏又是幾分抱歉,不想因為陪自己吃飯,而耽誤了

修雲川的工作,可是想要阻止,卻又不能開口打斷。

正猶豫著卻見修雲川已經果斷掛了電話,側過頭輕聲問她:“想吃什麽?”

見他笑容清淺,左秋終究是沒有在說些什麽,隻是笑了笑回答說:”我想吃火鍋,麻辣的。”

“可以。我帶你找一家正宗的重慶火鍋。”

說著已經掉頭,往回,並沒有半分的不耐煩。

路程並不遠,不過二十幾分鍾便到了。

不過時間已經不早,修雲川提前把左秋放在了店門口,自己又開過去找車位,繞了幾圈才停下。

而左秋循著他看過去,卻遠遠看見了停車場靠邊的地方,那輛置身於周圍的豪車之中並不顯眼的奧迪。

她的心,不自由在的慌亂起來,第一時間就想要逃離,可抬起頭修雲川卻已經走了過來。

他沒有微笑,可是看向自己目光卻深沉而平靜,左秋的心,似乎也在他深邃的眼眸裏,漸漸的平息。

過去的,終究隻能是回憶。

而眼前的人,哪怕還有些許的疏離,卻已經真真切切的陪在自己身邊。

修雲川嫻熟的攬過左秋的腰身,讓她把重心全部都傾在自己身上,然後擁著她往店裏走過去。

服務生打開門,見來客似乎有些不方便,便推薦了大廳靠窗,離著門口不遠的位置。

左秋原想著找一個包間坐下,卻見修雲川已經應允,扶自己坐下的時候還不忘說道:“我聽人說吃火鍋,就是要在人多的地方才有氛圍,我倒是很少有機會感受。”

“是呀,我們學校門口有好多火鍋店,雖然環境不像這邊那麽好,可是平時卻總是人滿為患,香辣飄香啊。”

左秋對於修雲川的說法倒是極為認可。

隻是當自己說完的時候,卻見修雲川神色有異的看著自己,她心裏疑惑,忍不住開口問他:“怎麽了?”

修雲川這才笑了笑,回答說:“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起上學時候的事情。左秋,其實我一直都有些好奇,我感覺你脾氣似乎挺隨和的,可是卻從沒見你和女朋友之類的人聯係過,。你大學過的不愉快嗎?”

左秋有些詫異,修雲川竟然會注意到這些瑣碎的事情,更不想他竟然開口問及自己。

左秋也並不多加陰霾,如實同他講道:“其實也沒有了,我大學寢室裏的幾個女孩,五湖四海,性格也都很開朗。

不過,因為我大學時候一直在各種兼職打工,在學校的有限時間,也通常都在看書準備考試,所以和她們相處的時間,比較少。

不過,我也有一個在社團時候認識的好朋友,她前幾天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參加那一屆的社團聚會呢,可惜我受傷了。”

左秋說的遺憾,可是臉上並沒有遺憾之色,因為她知道,即便沒有受傷,她必然也不會去參加,因為那聚會的主角必然會是她最害怕見到的那個人。

可是這些,左秋必然不會對修雲川說起。

修雲川十幾歲就去了國外,本來最陽光的年月裏,卻是自己最陰鬱的時候,這會兒聽左秋說起那些簡單瑣碎的生活,他隻覺得陌生而遙遠。

那是他從未擁過有的簡單。

頭頂的橘色燈光,朦朧的灑了下來,映在左秋的臉上,有一層淡淡的光暈,修雲川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又想起了他心底的那個姑娘。

似乎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想起過,可是這會兒,聽左

秋回憶,他心裏卻莫名的想到,那個他無法記起容顏的女孩是否也是這樣一點點長大。

左秋,見修雲川神情有些恍惚,便低頭認真吃東西,不再說話。

大概過了兩三分鍾,修雲川再抬起頭時,已經恢複了尋常神色。

隻見左秋正津津有味的吃著,辣的熱火朝天卻滿足的不行,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

他從盒子裏抽出一張紙巾,伸出手臂為左秋拭去了汗漬,左秋也並沒有介意,倒是衝修雲川吐了吐舌頭,說道:“修雲川,太辣了,真好。你趕緊吃啊。”

修雲川隻覺得,心裏殘存的那點介懷,終於都融化在左秋無比純淨的笑容裏。

他再不覺得遺憾。

因為吃的辣,修雲川隻能和左秋分享了她的飲料,修雲川雖然對飲食不大挑剔,可卻鮮少喝到這些東西,總覺得像是小孩子的玩意。

可是現在,兩個人偶爾閑聊幾句,倒也是吃的火熱。

蘇毅從二樓的旋轉樓梯走下來的時候,看的便是左秋久違熟悉的笑容。

他身邊還有幾個合作單位的朋友,所以容不得他逃避,隻是稍微的停頓便走了下來。

可是他的目光卻在直直的定格在左秋身上,他不是不想念。

不過,看到她現在依然過得快樂,蘇毅總算也能夠放心下來。

視而不見終究不是蘇毅的風格,他同身邊的朋友打了聲招呼,便往左秋處走了過去,可是直到他走近,看清背影男人的真容時,蘇毅卻還是詫異了。

他愣怔的站在一側,看著左秋複雜的眼神,望向自己,腦子裏卻不禁想起了上一次他帶左秋吃西餐,偶遇修雲川的情景。

卻不想,不過短短的時間,彼此的身份卻在不相同。

蘇毅的平靜的心,終於還是被擾亂了。

他願意放手,是因為尊重左秋的選擇,卻不想她竟然選擇了這樣一個多情的男人。

修雲川的那些風流韻事,圈子裏自是無人不知,蘇毅的心裏,不過因為他害怕左秋是一時被他欺瞞,終究落得一個被傷害的下場。

可是,現在站在這裏,他卻又沒有任何立場說起這些。

還是,左秋生生的想要站起來,卻被修雲川急事製止,自己倒是站起來對蘇毅說道:“在這裏碰到蘇律師,可真巧,不過她腳上有傷,實在不方便起來和你打招呼。還請蘇律師,別介意。”

修雲川的語氣冷淡疏離,蘇毅和左秋在大雨裏相擁的畫麵始終都是橫在他心頭的一根刺,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在左秋生命裏,非同尋常的意義,所以,哪怕他多看左秋一眼,修雲川都覺得無法忍受。

隻是,他又不能莫名的發作,隻能是忍耐著性子。

蘇毅自然能感覺到修雲川的敵意,所以不覺看了看左秋的腳踝,想說什麽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隻是笑著看了看左秋,隨即轉過身來看向修雲川,說道:“當然不會介意,不過我是許久沒見到左秋了,不想她受了傷,修總以後可要小心照顧她。

左秋年齡小,我始終把她當作親妹妹,以後她若是有什麽任性不懂事,還請修總多包涵。”

蘇毅的話,句句禮貌而周到,可是其中的針鋒相對,卻連左秋都能感覺得到。

難得修雲川並沒有發怒,隻是伸出手輕輕的搭在左秋的肩膀上,淡淡說了句:“蘇律師,放心。我的女人,我自然會好好疼著,就不勞你費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