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現場還

出乎所有人意料,以為死定了的j導,就是被高城他們從迷宮裏帶出來渾身刷滿黑漆的人,竟然也是活著的。而那迷宮最中央被架在杆子上的編劇何洲的屍體則沒了,第一次爆炸就來自於他,有人在他身上綁了炸彈,波及了那名無辜的遊客。

基於安全考慮,張繼向上級申請了拆解蜂巢迷宮,並叫來了防爆專家測試,以防那獨立的房間底層再有炸藥引爆。

所以這時根本沒人有閑暇來管我,但我與高城身份不同,尤其在沒了他那徒弟身份之後,作為案件的牽涉人,在第一時間就被再次帶回了警局。被安排在了之前江燕的那個房間,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之前的“壯舉”獲取了這刻被尊重**的權利。

背靠在椅子裏,視線上仰盯著那白色天花板,除了這般自我安慰不知道還能做什麽。閉上眼就是那雙淺褐色漠離的眼,以及淩然背轉、快速遠去的身影,怎麽都揮之不去。

是對一個人習慣了,以至於無法接受就這樣被冷置拋下嗎?

我不知道。從未有過的迷茫,心頭酸澀,這些都是清晰的感受,還有不清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連呼吸都不知牽扯著哪裏在疼痛。

不要再想了,默念了幾遍後,強迫自己把思緒轉向這起案件。首要的疑問就是落景寒與曲心畫為什麽會出現?是高城受困於那迷宮之內,用他們那特殊的聯絡通訊找來的嗎?這個可能性極大。那之後他被關在鐵欄之下,是落景寒他們趕到了將他救起?

回想落景寒透露的隻字片語,具體情形無法解析,但可肯定j導身上的定時炸彈是高城給解下來的。最後那顆炸彈在我這邊時間定格後、仍引爆了,而他們全都無事,所以那時一定已經離開到安全距離。那麽疑問就來了,為何他們的話意像是知道我這邊所有的動態,否則怎會指責我置他於死地?

想了片刻,自己作了解答。應當是落景寒用什麽特殊方式切進了監控畫麵,看到了我那邊情況吧,他有這能力。就是不知他查到那蒙麵人的信號傳輸地址沒?不過當時高城身處險境,估計他也沒那心思去管顧其它,隻想盡快營救吧。

就這麽自問自答著,靜靜的坐那,像入了定般。因為不這樣,我還能怎樣?之前焦慮、煩躁,還可以尋找監控探頭,用眼神向那人示意,而如今我就像是被遺忘了的人,獨守在這。

我又想起那個墓地的夜晚了,困在無數墓碑之間,孤身一人,隻有自己知道當時沒有把無助和絕望的情緒冒出來,用力地壓在心底深處了。而這刻,又一次感同身受。

門被推開時,我並不是沒感覺到,隻是眼皮太過沉重。莫名而起一股寒意,後脊發涼,我倏然睜眼。仰看的視角裏,一張冷漠無緒的臉,黑眸沉默地盯著我。凝滯了片刻,我問:“有事嗎?”是困懶的情緒作祟,我連動都不想動一下,就保持仰靠椅背的姿勢看著他問。

“蔣星宇要求見他。”

我怔了怔,反應過來後指的“他”是高城,可......“蔣星宇是誰?”

張繼眸色沉凝:“星光社那出舞台劇的導演。”

j導?原來他是這名字,可是他要見高城做什麽?疑問在我臉上很顯然,張繼答:“他此刻隻信任救他性命的高城,並說有重要事件必須有他在才說。”

我蹙起眉默了片刻才開口:“關於案件方麵的審訊你們應該拿手才是。假如每個嫌疑人都作此要求,你們警方不得忙死?”無怪我說話不客氣,事實如此,警方審訊嫌疑人自有一套方式,就拿之前兩次我被張繼審問威嚇那種來說,也是令人懼寒的。

但張繼麵無表情道:“與本次案件無關的。”

聞言我不由好奇了起來,與案件無關的事找高城?很想問一句:吃飽了撐嗎?搖了搖頭,闔上眼說:“我找不到他,我有的聯絡方式你們一定也有,想必已經打過,關機了對嗎?”

“沒有。”

我又睜開了眼,張繼俯視著我,遞過來我的手機。

假如情勢不由己,那麽就從善如流。手機是在進警局後就被沒收了去,現如今回到我手裏,撥著那個極少按的號碼。確實沒關機,隻是響了長久,都沒有被接通。我向張繼示意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他沉眸默了一瞬,冷聲道:“跟我出來吧。”

凝著他往門邊而走的身影,我沒動。門口處,他轉過身來,“不想知道楚高城如何救蔣星宇的嗎?”下一瞬我就從賴坐了很久的椅子裏起身,由於起得急了,猛地一邁步重心不穩,人往前跌衝過去。視角垂落間,看到門邊的那雙腳往前動了動,但我已狼狽地扶著桌子穩住了身體。緩了緩後,才走向門處,張繼已背轉過身大步而行。

我被帶到的是一間錄像室,有名刑警正在采集證據。看到我們進來就從椅子裏站了起來,喚了聲“頭”,視線朝我飄了一眼立即轉移。

張繼吩咐:“把海倫樂園迷宮的監控調出來。”

那人應了一聲,很快顯示器上就出現迷宮畫麵了。是俯視角度,從那高度判斷,監控設備應該是在極高的空中位置,可縱觀整個迷宮,就是畫麵不夠清晰。

我問:“為什麽之前沒顯示這個監控下的畫麵?”

張繼答:“這個監控屬於樂園總體排布設施,在建園時就安裝的。並不連線在後造的迷宮區域範圍監控內。這一批的設備都因老舊而大多損壞,園區方麵並沒負責更換,在我們全場排查時發現到的。”

那就是說蒙麵人都可能沒有意料到還有這隻探頭的存在,所以也就無從隔斷信號了。注意力回到顯示器上,依稀間看到幾人走進了迷宮,應當是張繼他們。我目光搜掠,在一麵側牆處看到一個不斷縱跳的身影,然後視線再移轉不開。

他一身黑衣,從上而下這麽俯視,當真就像一頭在林中快速奔跑的獵豹。但就在他縱跳到靠東邊角落時,突然身影驟沉。早知這結果,可當再次看到時,還是心頭猛地一跳。由於視頻模糊加上距離太遠,看不太清他跌下之後的情景,隱約可見他似已被困在鐵欄之下。

張繼突然開口:“停!倒回去重看一次,把那塊區域放大。”

視頻回轉,放大之後像素越加模糊了,但已可以確定,那塊牆板一塌就帶動了地麵的沉陷,高城是直摔落入坑內,並不給他反應機會,鐵欄杆從其中一塊底板下橫向伸出,鑽入另一側的底板之下。高城有嚐試去推,但都紋絲不動。

我問:“有問過園區負責人這是怎麽回事嗎?地底為什麽會是空的?而且好似......有機關一樣。”張繼隻道:“看完再說。”

如此我就默了聲,把疑問先壓下。東邊高城已被困,側轉視線去看西邊,徐江倫到底是怎麽遇險的?記得當時是同步發生的,高城剛摔落,另一頭就說不見徐江倫了。

視頻再次回轉,鏡頭切近景到了西邊那側。默看了片刻,終於知道徐江倫怎麽會與隊伍脫離開了。他本身是跟在最後的,就在大家一起進入其中一個房間時,他突然頓住彎腰看什麽,等他直起身時,張繼等人已經與他隔開了三四個房間。這時他若喊一聲,張繼應也能聽見,但從他急匆匆的身影看一定是沒開口喊,於是就走在了與他們相悖的道,往西邊而去。一直到他沉陷的空間,幾乎是他一腳踏進,底板就嘩啦啦一下碎裂,他整個人滾了進去。

這時東邊的高城也一腳踩軟,跌下迷宮頂端。若說有前後,那應該是徐江倫先滾落,而高城晚了那十秒左右。東西兩頭,直線距離得有百米,會否這之間有個牽動的機刮,一邊觸發,另一邊則隨之也觸發,就像......那安裝在真假兩人身上的定時炸彈一般。

正沉念想著,突然轟的一聲響,把我震回了心神。視頻裏迷宮正中央冒起了火光,下一瞬屏幕變成了灰暗,什麽都看不見了。應當是監控探頭被濃煙給遮擋,足有好幾分鍾都是灰黑一片的,等煙逐漸驅散再看出迷宮模糊輪廓時,我在屏幕上找到了自己。

已然是到了我開始做“選擇”的時候了。

斂去雜念,凝神於視頻畫麵裏,我也想看看那段路程,自己到底是怎麽走過來的。前麵無異常,我按部就班地一間一間地走,當到得分界點時我站在那不動。知道這時候自己在徘徊,但一分鍾後我的手伸向了左邊亦東邊方向。可當前行了幾十格後,一些以為當能推開的門變成了不能推開,我就在一個小型的正六邊形房間內環轉,就像中了邪一樣怎麽都走不出去。這時我已耗時近四十五分鍾,離規定的時間隻有一刻鍾了。畫影就從這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