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突變(2)

我找了處不算太小的缺口打算進裏麵探個虛實,看看到底異味從何而來。() ..那缺口正常人可能鑽不進,但對我而言並不是難事。心念動間收縮骨骼,不知是否受了周景的影響,我會去關注身體裏氣流的引向。好像真有一股氣流在緩慢回流經脈,從而控製骨骼盡可能地收縮。驀的一頓,我又偏移思緒了,但不知道什麽原因,之前還覺得頭暈目眩,這時異常反應反而沒有了,就隻是心神難以集。

沉想間我已經大半身體鑽進缺口內,正要縮腿進去,突然腳上一沉,身體被下脫。我心頭一震,底下何時有了人我卻不知?手掰住凹凸的鍾乳石本能地狠踹,但箍在我腳踝上的手猶如鐵爪般,我根本無可抵擋身體被拉下,而手逐漸脫開。

一下沉頓,人直墜而落,滑落一段**之勢就收住,我茫茫然扭頭,不敢置信,脫口而問:“你怎麽上來了?”決然沒想到將我拽落缺口的竟是高城,因為漆黑沉暗裏那雙鮮紅的眸再顯目不過,其盡是陰厲沉寒,卻聽他迸出兩字:“不要。”

我聽出那聲音裏強忍著的痛苦,他在讓我不要上去嗎?可是......“你是不是聞了這藥味才控製不住的?那上麵有好多縫隙與缺口,氣味就是從上麵飄下來的,你知道的,我會縮骨功,可以鑽過去,我隻要找到源頭就能幫你毀掉它。”

高城在搖頭,而那紅眸裏瘋狂的烈焰似將噴出來,他一手提著我後領身體順著藤蔓要下滑,隻滑下一摞我就雙手緊緊拽住藤蔓,好不容易爬到這裏不能功虧一簣。可手一觸及,針刺的疼就沒進掌心,忽然想到高城,空出一手去摸,他果然是徒手抓握,那他這一路上來藤蔓的刺每一下都紮著他手。

不等我多想,他突的嘴裏發出嘶鳴聲,而我身體被拋了出去,方位是靜河正上方。心了然,他已控製不住,即使這刻他仍在能力範圍內盡可能保全我。但我在身體飛出時本能地伸手在空揮舞,一觸及到東西就直覺抓住,還是藤蔓。手被刺得麻木了,隻死死抓住,扼住身體下墜之勢,但耳邊在同一時間傳來水麵砰然重響,我愣了愣,想到什麽驚喊:“高城?”

回應我的是下方一聲狂嚎:“啊——”他真的摔下去了!“高城,你有沒有事?”我心慌意亂地問,正準備也鬆手跳下去時,突聽底下傳來破碎的詞:“你下......來,別上去。”

我頓住了,忽然明白他不是摔下去的,而是跳下去的。在他以為把我拋開將落進水時,為了扼製狂性想再次回到冰水裏,並且可能想將我送上岸。我咬咬牙,狠下心不對他理會,抓著藤蔓再次向上爬。

聽著他痛苦壓抑的嘶吼要不去置理,於我而言,這是一種再深不過的折磨。可我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回頭,答案就在上麵,根源也在上麵。

再次找到足可供我鑽入的缺口身體引入,就在我越爬越深時,突然狂亂的嘶吼溢出一句話:“小竹子,你身體裏有我的氣息等於是第二個我,你會像我一樣的,不要去。”

他說什麽?我是第二個他?

我隻一沉頓就繼續向缺口內爬,一字一句地說:“高城,如果是這樣,那就讓我們有地獄一起猖獗吧。”假如這是命運對我最終的安排,那我接受,真正感同身受你的痛。

將讓我悲戚難抑的狂吼聲拋在腦後,告訴自己:離得遠了,就聽不見了。

漆暗狹小的空間,幽幽陰風森然可怖。這都是曆經數百萬年的鍾乳石受到某種腐蝕而形成大小不一的裂縫,所以有時裂張的很大口子,有時又細小到必須徒手去掰,幸而被腐蝕嚴重,石頭容易被掰下來。偶爾爬行也有與底下相通的裂縫,水汽就特別明顯,我朝下去看,一片洞黑,隻覺黑暗裏的靜河就像是一張吞噬一切的,隨時等待著獵物落進它口。

突然間感覺寒栗異常,除去陰風陣陣地吹拂,還有心頭頓生出來的念。感覺自己相對於這繁複而久遠的鍾乳石、靜河實在是渺小的像塵世的一粒沙子,很久以前或許也有人曾踏入過這裏,那人看到的不會比現在區別多大。這些石頭,這條掩藏在暗的靜河,都在靜默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不管外麵歲月更迭還是改朝換代,人在覆滅,它們卻永久不滅,以這般“堅毅”的存在來證明恒古不變。

可是,沒有人知道,永恒,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想到這我心頭突然猛跳,這句話......為什麽那麽的,似曾相識?深淵般未知的記憶,好像......有個人這麽對我說過。而且我為什麽要在這刻發出如此感慨?

思緒又被偏離了......無法控製,能夠斂聚心神的隻有再想回高城這,而他之前那句話在腦盤旋。我是第二個他,會像他一樣,致瘋。他是這意思,所以我可以理解成之前他聞著我的氣息能夠暫扼狂性,是否是因為等同於有兩個他在抵抗?然後我曾喝過周景的藥粥,身體裏其實也已經有了地獄魔星的藥性,所以我其實是在走一條與他一模一樣的道路?

不過還好,除了我控製不住這腦子運轉外,好像還沒出現瀕離或者瘋狂的情緒,反倒體內那股氣流越來越通暢了,使我在縮骨與鑽爬間得心應手。

隻要是路就有盡頭,而這幽暗空間的盡頭處有一個我縮骨後能鑽入的四方孔口,光影從上方掠入進來。我屏著呼吸直起腰,悄悄地夠到光口位置向外看不由驚詫。本以為至多是看到一個類似於溶洞的空間,卻沒想,我看到了可以稱得上是古式建築的一間內室。地磚和牆壁都是用類似於白石所砌,有雕花廊柱,頂蓬繁複塑形雕砌而琢。

懷疑自己受那地獄魔星異味侵擾太深,從而產生了幻覺。

視線凝定在前方冒著白霧的池子,我不確定此時身處真實還是幻境,就見那大約是一個十平方米左右的池子,池內白霧升騰,一股濃鬱的異味鑽入我鼻底,眼前重影疊嶂。

我搖了搖頭,晃去暈眩視線又清晰,原來那池子就是地獄魔星藥物的源處。怪異的是它並不像四周擴散,而是好似一道直流般全部向我方位湧來。由於隔了有四五米遠,白霧到我麵門處就變成了水汽,外帶那股異香。氣味就是從那池子衍生,從我現在窺視的四方口飄入,穿過鍾乳石層裏各種縫隙進到底下靜河空間內。

但問題是,假如這池子一直這般存在,應該是氣味早已漫布底下,何以會在我們待過一段時間後才聞到?答案很快就出現了,我聽到了腳步聲,蹣跚的。

下意識地矮身躲藏,聽著那步子一下一下到了不遠處就頓住,等了好長一會不見有動靜,我又悄無聲息地抬起頭看。不由一怔,那是......周景?

實在是震驚!不過相隔一天,原本紅光滿麵看似七十來歲的精悍老人,竟突然變得垂老異常,這種老是眼睛能看得出來的。紅光不再,皺紋遍布,臉色暗沉,就連背也拱了起來。

他正是站在那池子旁邊,沉沉看著那升騰的白霧。本還在意想他為何來這,忽然對方視線掠向我這,使我措不及防。但慶幸這個光口不過拳頭大小,當不至於那麽容易被他發現我藏在這。但看他緩慢著腳步向這處走來,心頭還是發緊,懷疑他難道真的看見我了?暗暗盤算與這老頭鬥能贏的幾率。

即使此刻他老態龍鍾狀,但從他之前那陰森詭布的行為可看出,他不簡單。正思疑著,突見周景在離我兩米之外跪了下來,並且五體投地拜倒。看著這一幕我驚愣在當場,這是什麽意思?耳邊傳來周景叩在地上含糊聲:“......祈佑,不管外來力量多強大,我都誓將鎮守,決不讓我們黃氏一族斷送在我手上。”

他抬首而起,再拜倒而下,每次叩首到底的時候嘴裏都會呢喃一句,前兩字總聽不清,隻聽得後兩字是“祈佑”,一共磕了三次頭後,他才顫顫巍巍站起來。

我不甚唏噓,心說這禮行的也是夠大的,若他知道我正好在正前方,一定得氣瘋了吧。但是為何他要朝著我這方向磕頭呢?信仰?

曾聽之前有人喊老嫗是酋長,而老嫗與周景的關係有目共睹,周景也隱晦提及他那個神秘家族,恐怕這些人出自某個部落。那有一些什麽怪異的信仰,類似於方位代表神明所在的傳說也說不定。正兀自想著,忽然瞥見周景走至池子旁,揚手而灑出什麽。

這時才發現那池子裏的白霧就在剛才已經變得幾乎沒有,而在周景灑出粉末後,即刻間白霧又再升騰出來。終於頓悟過來,之前的疑惑有了答案,原來是周景在那池子裏撒了地獄魔星導致異味飄散而出。

周景偏轉了身,往旁走至我看不到的視界,然後沉鶩的聲音傳來:“用不了多久了,你就可以去找他,然後把他帶回來。”

心一抽,那邊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