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久別重逢的故人
目送香港律師離開房間，蘇采薇的目光在那一疊文件上停留了一會兒，看得出神。
自己……這是變成有錢貴婦了？
隻是，這有什麽用！自己隻是想改變曆史，然後又是為了離開時間長河，並不是為了造成現在這種局麵，好端端的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從醫院出來已經過去兩周，時間以恒定的腳步從容邁入到1994年元月。
高鵬的葬禮已經結束，接下來蘇采薇依照法律程序按部就班地接管國內的華歆科技以及國外的米歇爾集團和圖曼卡集團，至於一時興起創辦的“蘇夢文具”，反而成了眾多產業中的小頭。
這一天，蘇采薇在客廳中等來了高峻，兩個老熟人見麵，卻沒想到彼此的身份會變得這麽複雜，真是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蘇采薇已為人母，雍容華貴，頗有些年輕少婦的魅力，而且經過一段時間的書卷感染，身上自然而然帶了些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反觀高峻，此人經曆歲月洗禮，眼下卻有了幾分憂鬱大叔的風采，站在蘇采薇麵前，兩人的年齡差異形成鮮明對比，感覺真是一位“大叔”一般。
良久，蘇源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彼此間的沉默，她那雙烏黑的眼睛轉了一圈，又像回到了從前，說道：“你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高峻反應過來，點了下頭道：“安排好了，時光機已經被隱匿起來，這還多虧你提供了場地。還有琳菲那孩子，也辦了入院手續……”
蘇源點了點頭。這個沈琳菲，運氣也是差得夠可以。高峻的時光機本就沒有經過調試，質量上不敢打包票，遑論本次穿越還是一次超載行為，於是乎雖然沒有像蘇源那樣直接落得個從高空墜落，卻也是發生了一場不輕不重的磕碰。
看著明顯有了歲月痕跡的高峻，漸漸地與高鵬重疊起來，忍不住伸手觸了觸他的臉龐，調笑著道：“你看看咱們倆，我現在還這麽年輕。而你，都有些憂鬱大叔的氣質了。”
聞言，高峻白了她一眼，苦笑道：“還不是因為各自的經曆不同唄，老實說自從你在2013年2月19日被特戰隊員打死後，我真沒想過還能見到一個活著的蘇源，命運還真是弄人啊！”
“造化弄人？”蘇源聽到這個詞後喃喃細語了聲，是的，可不就是造化弄人麽。自己來到了九十年代，並且身份變成了蘇采薇，讓她猛然有了種時光交錯的感覺。
她看著比自己“年長”了許多的高峻，歎道：“是啊。那一天我並沒有被打死，曆史就是在那一天出現分岔的！高峻，謝謝你。要不是因為你，也許我這輩子都無法恢複記憶。記不起自己就是蘇源，可能就要頂著‘蘇采薇’的身份過一輩子了……”
“跟我這麽客氣幹嘛。不管你變成怎麽樣，你都是我眼中的蘇源！”高峻淡淡一笑，隨即想到了什麽，忍不住提了一句：“不僅是我，葉皓也是。自你死後葉皓為當初丟下你一個人的行為後悔了好久，而且一直都沒把你忘記，在我那個未來，他也算是位高權重，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對其他女人動心過……”
“這個我知道。”
蘇源低著頭，沉默地點了點頭。對於際葉皓的癡情，她多少有些感動。
似乎覺得氣氛有些凝重，高峻轉移話題道：“對了，你的孩子呢？”
“小源現在讓燕子抱到庭院那邊曬太陽去了……”蘇源微微笑了下，她口中的燕子即白燕，是一個才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前陣子蘇源無意中在街頭碰到流浪的白燕，見她可憐就把她帶回了家，事後才知道自己撿回來的竟然是她的“白燕姐姐”。
“小源？”
高峻麵露怪異，每次聽到這個名字，他的心底總是有種怪怪的感覺。
蘇源也恍然明白過來，高峻隻怕還不知道那孩子是自己跟葉皓生的，在他眼中，“小源”是自己和高鵬的孩子，是他的堂弟，未來的堂妹呢！還有就是現在這種局麵——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兩個都是“蘇源”！怎不讓人感到怪異？
說實話，就連蘇源本人，也覺得非常不可思議，自己在時間長河中走了一遭，再次回來卻成了蘇采薇，那自己的孩子豈不就是“自己”？然而學過生物的她又感到不可能，哪有自己生下自己的道理，這在遺傳學上講得通嗎？
撇開科學不談，僅僅是倫理上的問題也夠讓她頭疼了。自己是蘇采薇，而自己的孩子是蘇夢源，但孩子的父親呢，是際葉皓，那麽自己跟際葉皓算什麽？父女嗎？如果是父女，那麽自己和他生下孩子，這又是什麽行為？
這種複雜的禁忌關係一下子戳中了她的敏感點，讓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蘇源悻悻道：“其實，那個……我是1992年10月份穿越過來的，而孩子是1993年4月份生的……”
高峻愣了一下：“就是說……”
“孩子不是高鵬的，而且我跟高鵬雖然是夫妻，但高鵬喜歡的好像是另一個人，我們倆沒上過床。說起來還有些懸呢，要不是發生了這場車禍，又讓我遇上了你，以我沒恢複記憶的狀態，沒準哪一天真會做了高鵬的女人，坦白說那個男人其實也是不錯的。”
“那孩子到底是你跟誰生的？”高峻沒有在失憶的蘇源會不會做高鵬的女人這個問題上糾纏，因為這是過去式，已經沒有追究的必要，他關心的是，蘇源究竟跟誰生下的孩子！
隻關心自己跟誰生下了孩子？這叫本想抖一抖自己清白的蘇源很憋屈，好像自己的清白高峻壓根就不重視一樣，撇了撇嘴道：“還能是誰。葉皓嘍！”
“你那條世界線的葉皓？”
“除了他還能是誰！”
果然，蘇源的話音剛落。高峻看向她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怪異，蘇源忍不住咳嗽了聲。“你別管我跟他究竟是什麽關係，總之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我也沒辦法。”
高峻默默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理解她的意思。
接下來兩個人針對各自的未來進行了一番闡述，反正該發生的都已經成了既定曆史，現在要做的是如何避免未來的悲劇！
高峻首先說道：“我來自於β=1.200011的世界線，在我那個世界，蘇源你在2013年2月19日那天被敵人的特戰隊員開槍打死了，之後外星科技泄露。整個世界爆發了一次大戰，人類文明險些覆滅……”
他娓娓述說自己那邊的曆史，從世界大戰到病毒爆發，到人類聚居地成立，一直講到與那些科學家爆發新的大戰，整個經過其實不複雜，蘇源一邊聽一邊點頭，簡單來說這與當初她用蓋亞模擬出來的世界並無太大差異，聽過了虛擬世界中夏琳扉的闡述。再聽高峻闡述β=1.200011世界線時，接受起來倒是沒有多少壓力。
高峻道：“在β=1.200011的世界裏，也有一個蘇采薇，我管她叫阿姨。但如今看來，那個蘇采薇其實應該是沒有恢複記憶的你！”
蘇源點頭道：“這是肯定的，如果沒出什麽意外。你那個世界的蘇采薇的的確確就是我！”
高峻讚同地點了點頭，因為他的這次穿越。令蘇源恢複了記憶，那麽世界線便是因為他而發生變動的。兩條不同的世界線有著承接的關係，蘇采薇自然也是同一個人。
接著輪到蘇源講訴自己的經曆，從最早在β=0.800120世界線中獲得翡翠、發生網絡風暴、製造出世界線嗅覺器，講到遇到特戰隊員後自己發動【回溯】帶領大家逃跑，然後來到八角菁寨，接著又發生第二輪【回溯】，此輪【回溯】經曆了無數次，直到世界線變動為β=0.796910，因為自己懷孕，【回溯】能力失效，不得已一個人回到海州，並通過蓋亞塑造了一個虛擬世界，進行策略模擬。
雖然好不容易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但因為自己“一時貪心”——不願意與另一個“自己”分享男人，於是在時光機和【回溯】兩種選項中選擇了【回溯】，這一選擇直接導致意外發生，使她跌落到了時間長河，最後還是在另一個“蘇源”的犧牲下才來到1992年，卻沒想到失憶變成了蘇采薇。
高峻全程都聽得異常認真，完後非常感慨地道：“這麽說解決危機的方法已經有了，那就簡單了！我們隻要照著模擬出來的策略進行，未來應該不會出現世界大戰抑或空間破碎！”
高峻看了蘇源一眼，略帶可惜地道：“原本你選擇【回溯】也是沒有問題的，畢竟時光機裏的綠色針劑本身應該不是糊弄人的，關鍵還是在你自身，若不是懷孕，【回溯】能力足以帶你回到目標年份，也就不會跑到時間長河裏去了。”
而再說得深遠一點，若不是蘇源懷孕，去了時間長河，也就不會有今日的蘇采薇，自然不會有高峻所在的β=1.200011世界。如果蘇源當時就通過【回溯】拯救世界成功了，世界線應該直接由β=0.796910變動成一個擁有完美結局的世界線。
但是這裏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如果蘇源成功【回溯】到了擁有完美結局的世界線，那麽蘇采薇這個人便不會出現，如此，貫穿整個時間軸的“蘇源”豈不是平白無故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從因果的角度來講，沒有哪個事物是平白無故拋棄了“因”而出現“果”的。哪怕是在時空發生幹擾的情況下，無論是先有“因”還是先有“果”，它們必然是成對出現，無論如何都是缺一不可的。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又或者因果互為糾纏，這就是時間軸上的因果律。
換言之，要使因果成立，蘇源必然不可能【回溯】成功，她誤入時間長河，乃至後來成為蘇采薇，都是因果律上必然要發生的事情。
隻是，僅僅蘇源成為蘇采薇，因果就算得到補充了嗎？高峻對這個問題還不是十分明白，總覺得好像缺了什麽，可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合適的說法，暫且也就不去想了。
他道：“我本想跳躍到2010年前後，在那個時間點已經足以讓我製止β=1.200011曆史的發生，但沒想到結果卻是陰差陽錯來到了199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