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按照孟氏吩咐端了水果和糕點前來。

進入院門後如同往常一般徑直往屋內走,當要上台階的時候,丫鬟抬頭看了一眼前麵的珠翠簾子,腳下的動作遲疑了一下。

她不敢進去,又不得不進去。

腦海中想起孟雪琴那張淩厲的臉,丫鬟倒抽一口涼氣快步上了台階。

“世子,這是夫人讓奴婢給您送來的西域的葡萄和您愛吃的點心。”

丫鬟進來後進來後,一直低垂著頭。

孟雪琴都被罰去佛堂了,還有心思給江延懷送水果?這到底是母愛太過偉大呢,還是……

思量之際,孟雨萱看到那丫鬟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在看江延懷的腳邊。

每日裏這時辰,江延懷都是要泡腳的。

這個丫鬟一直盯著他的腳,怕是事有蹊蹺。孟雨萱頭皮發麻,冷不丁想到了那個秘密:她表哥腳踝上有個疤痕,可現在的江延懷腳踝上肌膚一絲印記都沒有。

難道是孟雪琴懷疑現在府內的世子,不是自己兒子了嗎?

江延懷沒覺察到異樣,卻不喜歡一個不是自己院中之人,一直待著:“東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是。”

丫鬟嘴上應著,去放托盤。

轉身之際卻突然被自己絆倒。

“哎呀”一聲,跌落在地,兩隻手緊緊地趴在江延懷的泡腳木桶上,她試著看清楚,盆子裏的腳踝上是不是有疤痕。

盆子裏除了濃鬱的艾草香味就是密密麻麻的艾草葉子,哪裏看得見半分腿部肌膚。

孟雨萱蹙眉,心間暗自道:好拙劣的演技啊!

她示意春桃上前攙扶。

春桃會意,攙扶那丫鬟起身:“姐姐趕緊起來,你在屋內都能絆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寧遠侯府屋子裏,到處都是坑呢。”

孟雨萱垂眸,淹沒了眼底的那一抹竊笑。

春桃現在說話是愈發的有水平,居然還知道用暗諷了。

那丫鬟也是個機靈的,自是聽出來了一絲端倪,可她裝作沒聽懂。

孟雨萱不疾不徐,挽起袖子,溫溫柔柔地對江延懷道:“世子,你泡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妾身來幫你擦幹淨。”

她把江延懷的腳,從浴桶裏,一點點地往外挪。

丫鬟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著,直到看到江延懷腳踝處的疤痕,這才收回視線。這下她腿也好了利索了,身子也站直了,衝著江延懷的身後,快步離去。

“春桃你先出去。”

孟雨萱陡然變了臉色,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

有些事情,江延懷怕是不會想讓其他人知道。

春桃不明所以,卻按照她說的吩咐做:“是。”

屋子裏,就隻留下江延懷和孟雨萱,剛才那場危機算是孟雨萱幫忙,他才度過,他好奇的是:“你哪裏來的疤痕貼?”

孟雨萱抬手,指了指自己腰間的一個荷包:“其實就是外出逛街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想著哪天或許用得上。”

話是說得輕巧,江延懷卻了然了,她似乎一直在暗中護著自己。

江延懷俯身淩厲地湊近她,兩人之間隻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鼻息裏迸出來的溫熱氣息,在她的臉上,肆意遊走。

一雙如鷹的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她,一字一句道:“孟雨萱,你為何要幫我?”

她迎上他的視線,麵色平靜地回答:“世子,其實……我是在幫我自己。”

幫他就是幫自己。

也是,除了他,她也找不到其他可庇護她的人。

江延懷姑且相信了她說的:“今天你做得很好,疤痕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

孟雨萱這時候還不知道他所謂的自己解決是怎麽回事,直到他拿著滾燙的茶水,往腳踝那倒。

腳踝那通紅一片,可緊著眉頭,卻一聲不吭。

孟雨萱嚇得大氣不敢呼!心中暗自道:還好,我不是他的敵人。

一個對自己都這麽狠的人,對敵人就愈發了。

孟氏後來又找人來確定了一回後,這才相信江延懷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她既高興又失落。

高興的是這終究是自己的親骨肉無疑,失落的是好好的一個兒子,被孟雨萱蠱惑成了,變得她都快不認識的人。

“都是那個小狐狸精,她就是個禍害,我當初真不應該心軟,讓她進了這個家門。”

孟雪琴悔不當初,無奈的垂眸歎氣,握著佛珠的手,一直在撚動著珠子,跪在佛前本是求清淨,此時她的心卻越發的狂躁不安。

更然她不爽的是,孟雨萱因為繡藝了得,在京都官員家眷中的名聲是越來越好。

不少人甚至登門拜訪,隻為找她孟雨萱要繡品一幅。

“這口氣我實在是咽不下,日後隻要是有人來找孟雪琴,茶不能上好的,給的糕點必須是次品,還有務必讓那些人‘無意中’得知,孟雪琴與人私通道德敗壞之事。”

嬤嬤領命,並讓府中人一一執行。

吩咐了下去,孟雪琴陡覺神清氣爽。

原本來尋繡品之人絡繹不絕,後來竟無一人前來。

在京都貴女中,開始有了關於孟雨萱表裏不一、仗著作品好就傲慢無禮等傳聞。

一時間,繡坊生意,一落千丈。

眼看著生意的路即便被堵死,孟雨萱著急的焦頭爛額,直到孟雨萱聽到長公主因為衣服款式難看而大發雷霆的事情後,她才感受到了一絲生機。

“我想要去見長公主,春桃你幫我準備一些紙,我要畫一些新款服裝的樣稿。”

孟雨萱仿佛是泥潭裏的人,尋找到了唯一一絲可脫離泥土的機會。

她隻想牢牢抓住,這僅有的可能。

春桃按照她的要求一一做好,臉上卻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姑娘,即便是長公主喜歡您做的衣裳,也不能挽回您的名聲啊,那些人都覺得你表裏不一,你若是再去見宮主,怕是他們要說你趨炎附勢。”

孟雨萱顧不得那麽多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他們遲早會知曉我是怎樣的人。再者,之前也是我不對,招待她們的茶水糕點,我應該親自準備的。”

她是怎麽都沒想到,孟氏會弄出如此下作手段。

甚至還讓丫鬟,在背地裏傳自己跟不同個男人勾搭。

哪一個注重名節的貴女,會願意跟私生活品德不好的女子來往呢,那豈不是在斷送自己前程。

孟氏的目的,暫且倒是達到了。

孟雨萱卻不認為,自己要一直消沉下去:“我不能被影響,我隻有好好活下去,才能讓那些誤會我的人,有機會知道她們曾經對我的看法,其實是被誤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