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雲芪來到阿周木桶鋪,是一間掛著不做生意的老舊鋪子。
她走進去,屋內三三兩兩的人湊在一起,看她時眼神不善。
有人不耐煩喊道:“沒看到門前掛的牌子嗎,不做生意,快走快走。”
雲芪剛要說來找沈瑜,周平從裏屋出來先認出她:“雲姑娘?是來找頭兒的嗎。”
她微微點頭:“沈大人在嗎。”
“在!”周平熱情招呼她進屋,眼底閃著吃瓜的興奮,“姑娘找我們頭兒什麽事?看你跟頭兒挺熟的,以前認識?”
雲芪看了眼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的沈瑜,輕咳一聲:“這個你可以直接問沈大人。”
老周麵色一滯,轉過身尬笑兩聲:“頭兒,我們在閑聊!”
“是挺閑的,你帶著全部弟兄去後山跑到太陽落山。”
其他看戲的人一陣哀嚎,老周起身喝道:“啊什麽!頭兒這是栽培你們,還不動起來。”
一群人轉眼跑著離開,等他們走遠沈瑜才問:“雲姑娘找我什麽事?”
“我阿娘想見見你。”
“見我?你已經跟伯母說了要假成親的事嗎?”
她微微頷首,把昨天跟母親說的話告訴他,讓他別說岔了。
他一臉無奈,救人這種事他怎麽可能會做,但已經說出去,隻能配合她演下去,無奈點點頭。
“用不用買點東西過去?畢竟是第一次見長輩。”
雲芪看他神情嚴肅有些想笑,沒想到他也會考慮這種事,笑道:“不用了,阿娘不在意這些,我們也不是說媒的親事。”
他不擅這種事,便聽她的安排。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客舍,雲母早已等候多時。
他們來到房間,雲母見一名年輕男子跟在雲芪身後,還以為會是個相貌醜陋又矮又窮的男人,沒想到竟生得這般威武雄壯,相貌堂堂。
雲母問道:“你就是沈瑜?”
沈瑜拱手行禮:“見過雲伯母,我是沈瑜。”
“嗯,多大了!”
“二十有二。”
“家中是否有妻兒家小?”
“無,家中隻有兄長兄嫂,還有個長姐早已出嫁,父母早亡。”
雲母把已經知道的事多問一遍,觀察他的反應,還算滿意。
“你家中無長輩,聘禮昏禮如何打算的?”
沈瑜沒說話,看向雲芪。
雲芪趕緊說道:“阿娘!我不是跟你說,昏禮從簡,不用聘禮,我也不帶嫁妝嗎!”
這丫頭嘴真快,雲母無奈搖搖頭,她本想試試對方的。
“算了,不用便不用吧。你們的事雖是意外卻也是天意,沈公子隻要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同意這門親事。”
“雲伯母請說。”
“芪兒這孩子從小被家裏慣壞了,但也是我珍視的閨女,如果有一天你厭惡她,請不要毆打欺辱她來休妻,給雲家說一聲,我會來接她回家的。這些話本來要跟翁旭說的,現在也跟你說。”
雲芪鼻子一酸,淚光閃爍,忍不住想起前兩世的事,她一定不會讓家裏人再受到那種傷害。
沈瑜鄭重拱手行禮:“雲伯母請放心,沈瑜記下了。”
隨後聊了昏禮的事,再從簡有些流程雲母也堅持不能省。
最終議定問名、納吉、請期不能少,這些也不費事,迎親,正婚的各種複雜禮都省了,隻留結發對拜兩禮,也不打算宴賓客。
雲芪一開始隻想拎包嫁過去就行,畢竟是假的,大張旗鼓以後不好收場,實在拗不過母親,隻得多些麻煩。
“這些流程也得沈家兄長兄嫂同意,父母不在他們就是長輩。”
沈瑜本想按這個定下就好,雲母堅持要征得沈家兄長兄嫂的同意才行,他也拗不過,應下回家會跟兄長商量。
到黃昏他才離開客舍,雲母懸著的心總算鬆了口氣。
雖然隻是匆匆一麵,但這孩子給她的感覺比翁旭三年的印象還要好,或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雲芪看母親目光柔和,看來對沈瑜十分滿意,故意笑道:“阿娘覺得如何?”
“沈瑜這孩子不錯,沉穩,懂事,就是麵相硬,阿娘真心希望你們以後能把日子過好。”
以後嗎?她沒有應聲,還是先把眼下的關過了再說。
沈瑜離開金陵客舍後沒有回家,轉道去了武侯府。
侯府已經禁閉數日,他們不能出府但口諭沒說外人不能拜訪。
武吟吟這時正在院中陪翁旭做文章,兩人的關係已經恢複如常。
她額頭的傷已經結疤,傷口比想象的小,但這並不影響她對雲芪的殺意,隻是因為現在禁閉什麽都做不了。
“夫君文采斐然,幾句詩便將院中極致的景色納入其內,妙哉。”
“夫人過獎了,不過隨筆而作,還是想盡快為朝廷效力,為侯府分憂。”
武吟吟聽出他在說授官的事:“夫君不必擔心,好飯不怕晚,授官的事急不得。”
翁母在不遠處聽到立馬湊上前插嘴:“吟吟,朝廷授官的事還沒消息嗎?這都多久了。”
院子溫馨的氣氛被她尖厲的聲音打破,武吟吟心中不悅:“侯府剛剛被聖上口諭斥責,授官肯定會有影響,過了這陣風頭之後再說。”
一聽影響兒子授官,翁母忍不住抱怨:“皇上也太狠了,不就是紮個人偶,懲罰那個老婆娘就行了,怎麽連帶著我兒都受影響!”
翁旭被母親的話嚇了一跳,急忙說道:“阿娘!天家行事豈能隨口置喙,萬一讓人聽去別說授官,性命都難保,以後千萬別再說了!”
翁母趕緊捂住嘴巴,生怕剛剛的話被人聽去。
武吟吟臉色陰沉,怎麽會有這麽愚蠢的老東西。
忽然管家進來稟報事情:“主子!”
“什麽事!”
“不良帥沈瑜來訪。”管家回道。
沈瑜?
三人不約而同麵露驚愕,翁母最先反應,罵道:“他來做什麽!看我們笑話嗎?讓他滾。”
管家沒有應,看武吟吟的意思。
武吟吟皺眉,沉默片刻:“見,他不是會做那種無聊事的男人,肯定有事。”
“我陪你去,看他想幹什麽。”翁旭說道。
“嗯。”
兩人到前廳去,翁母摸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沈瑜站在前廳等候,顯然沒打算多待,不一會兒三人出來。
“不良帥大駕光臨侯府有何貴幹。”武吟吟率先問道。
沈瑜看了眼她額頭的傷,收回目光淡淡說道:“朝廷開始調查新科進士的家庭情況了。”
翁旭心中一喜,這說明這批進士授官也不遠了,他臉上的喜悅還沒散開就被沈瑜的話潑了盆冷水。
“我的情況一定會影響你們授官的,朝廷有人找我說了!要是侯府不被禁閉還有可能運作一下,可惜時不待你們。”
翁母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想罵人,被武吟吟攔下,她皺眉問道:“你不單單為這個事跑一趟侯府吧,有什麽事便直說吧。”
沈瑜沒跟他們拐彎抹角:“拿八百兩來!我同意在授官之前完成婚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