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六月中連波出嫁

因為黃河決堤,皇帝不快,於是整個京城裏都有幾分壓抑。不過這影響不了鬆鶴堂裏的氣氛,天光剛亮,顏氏就起了身。

夏日天長,這時候也不過才寅末卯初,在屋裏值夜的琥珀朦朧著爬起來道:“老太太怎這樣早就起身了?”

顏氏哪裏睡得著:“今日連波出嫁,又要發嫁妝又要梳頭開臉,可不能晚了,看天都亮了。”

琥珀揉著眼睛看了一眼窗台上的沙漏道:“如今天亮得早,時間還早著呢。昨兒嫁妝不是都已經理過好幾次了,斷不會有錯的;梳頭開臉都要全福夫人來了才成,還是讓表姑娘多睡一會兒,今天有得折騰呢。”

最後這句話說到了顏氏心裏,遂勉強躺下,到底擱著心事睡不著,翻來覆去躺了半個時辰,忙忙地爬了起來,特特地囑咐:“第一抬嫁妝裏有太後賜的玉如意,萬不能損壞了。”待琥珀連聲答應必定叮囑好抬嫁妝的下人,這才去了喬連波屋裏。

喬連波這一夜也不曾睡好。照例頭一夜母親要給教導些房中之事,她沒有親娘,顏氏也不好說,隻給了一卷春宮叫她自己細看看,半懂不懂,既不好意思看,又怕到時候鬧了笑話,直折騰了半夜,醒來隻覺得腰酸腹痛。

翡翠過來伺候她起身,笑道:“姑娘可是昨兒晚上沒睡好——”突然看見床單上幾點汙漬,不由得嚇了一跳,“姑娘小日子來了?這,這可怎麽好!”

喬連波身子弱,半年前才頭次來癸水,且日子總是不怎麽準,本來翡翠算著該是還有五六天的,怎知竟今日偏偏來了。這麽一來洞房花燭夜都不能圓房,一時間翡翠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顏氏剛進門就聽見這個,也沒了法子,隻好叫珊瑚快去熬紅糖薑湯來給喬連波喝,又叫翡翠到時候悄悄與阮夫人說一聲,免得明日國公府的嬤嬤來收元帕的時候尷尬。

被這麽一攪,顏氏的滿腔歡喜有一半化作了擔心,還要安慰喬連波道:“那邊是你姨母,你隻管放心就是。”說了幾句,吳府裏已經漸漸熱鬧起來,李氏帶著全福夫人進來,給喬連波梳頭絞麵。

顏氏本想請永安侯夫人來做全福夫人,卻被婉言推辭了,說是阮盼已經有八個月身孕,太醫診斷說身子有些弱,怕是會提前生產,因此連著公主也一起不敢離開,就連英國公府的酒席也不去坐了,隻由永安侯帶著兩個兒子過去道賀。顏氏無奈,隻得請了自己娘家一位三品誥命來做全福夫人。

喬連波這些年又長高了些,雖然身子纖細,卻也有了少女起伏的線條,穿上大紅色的喜服,襯得白皙的肌膚也多了一層紅潤,臉上的絨毛絞淨,越發顯得光潔如玉。顏氏看著心愛的外孫女,仿佛又看見了女兒出嫁時的模樣,不由得眼睛酸澀起來,趁著喬連波在上粉,悄悄扶著琥珀的手退了出來。

走到外屋,琥珀扶顏氏坐了,轉身去倒茶,卻聽窗外頭兩個婆子在竊竊私語道:“這位全福夫人是誰?怎的不請永安侯夫人呢?”

另一個笑道:“永安侯夫人哪裏是誰都請得動的,上回子周表姑娘是嫁去郡王府作世子妃,永安侯夫人才肯來呢。這一次喬表姑娘嫁過去,不過是個記名的嫡子,永安侯夫人自然不肯來。”

那一個道:“不是說因為表姑奶奶身子不好,怕要提前發動才——”

另一個又笑道:“你也太老實,哪有說什麽就聽什麽的,永安侯夫人不過是說客氣話罷了。誰不知道阮二少爺是庶出的,還是眼看著要成親了才巴巴地記到姑太太名下——”

琥珀聽不下去,用力咳嗽了一聲,那兩個婆子一下子沒了聲音,接著聽見腳步聲匆匆的,想是散了。琥珀暗想這些話幸虧是老太太不曾聽見,若聽見了包管打死這兩個了。心裏暗暗將這兩個婆子記下,雖不告訴顏氏,卻要跟李氏說說,這樣的議論主子斷然是不行的。

喬連波梳妝完畢,就見門口喬連章探了探頭,逡巡著叫了聲姐姐。自打他遷到外院去住,每日也不過來鬆鶴堂問個安就算了,今日喬連波好日子,才讓他進來。且喬連波沒有哥哥,論理就該弟弟送嫁,因此喬連章今日也穿了紅色的喜服。他相貌與喬連波相似,生得秀氣,再穿了大紅色格外顯得朝氣蓬勃。喬連波看了又是高興又是傷心,拉了弟弟的手道:“你要好好念書,明年也該下場試試了。”吳知雱明年要考秀才,喬連章雖比他小一歲,顏氏也想著讓他下下場。

喬連章點點頭,眼看著姐姐就要去別人家裏,雖說是姨母家,也覺得舍不得,姐弟兩人一起紅了眼圈,還是翡翠連聲勸著不要花了妝,才沒哭出來。便聽外頭喧鬧起來,珍珠跑進來笑道:“姑爺來接人了,大少爺和二少爺攔著,正做詩呢。”

顏氏也不由得喜動顏色,忙道:“快去看著,叫知霆哥兒兩個別難為了麟哥兒。”

其實這話真不用她叮囑,阮麟年紀才十五,又是個不愛讀書的,吳知霆兄弟兩個自然不會搞得大家難看,隻是應景讓他對了兩個對子,又做了一首詩便開了門,饒是如此,那詩和對子還是來迎親的朋友幫了幾句。

喜娘進來說吉時已到,顏氏的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喬連波也忍不住哭了起來,慌得喜娘連忙勸慰,拿帕子按了眼淚去,又補了點粉,這才扶著出門上轎。前頭嫁妝已然出去,總共九十六抬,發完最後一抬,便是新娘的轎子。前頭阮麟騎馬領著,左右兩邊兩個陪嫁大丫鬟翡翠和珊瑚跟著,後頭喬連章送嫁,浩浩****去了。顏氏由琥珀扶著站在門首,直看得人影都沒了,這才肯回屋去。

人一走,鬆鶴堂裏就顯得空落落的,顏氏方才高興,全憑一口氣撐著,這會兒看了屋裏冷冷清清,就不由得傷心起來,隻覺得隨處都是喬連波的痕跡,那眼淚就止不住了。琥珀和珍珠百般安慰了半晌方好起來,歎道:“可憐我的連波也沒有個兄弟姐妹,除了我老婆子,竟沒人來陪她。霏兒和雪兒都做什麽去了!”

琥珀笑道:“自然是去前頭看新姑爺了。今兒前頭可熱鬧呢。”

顏氏想想也是,但想到綺年當初出嫁的喧鬧,心裏終究是有些不舒服,不由得道:“綺兒也不回來看看表妹,竟真是記仇到如今——”

琥珀暗暗歎氣,隻得道:“表姑奶奶如今是替郡王府在外頭走動,自然是去國公府坐席了,不好過來的。老太太累了半日了,躺下歇歇罷,過了三日還要回門呢。”顏氏猶自絮叨了幾句,這才由她伺候著躺下。

英國公府今日的喜宴比起當日阮麒娶趙燕妤來,那就顯得差了一截。英國公府雖尊貴,但一個記名嫡子成親,自然不如世子成婚那麽隆重,來的賓客及賀禮也都差著一截。

阮夫人在外頭招呼了一番客人,剛得了閑,紅晶便過來附耳道:“蘇姨娘果然打發青袖去尋國公爺,被奴婢帶人給拿下來關在柴房裏了。”

阮夫人一聲冷笑:“就知道她不安分。想著兩個兒子如今都變了嫡子了,我再沒什麽能拿捏住她的地方了,就要鬧騰了。去,把青袖打二十板子,立刻叫人牙子來賣了,身價銀子我也不要,隻一條,必得給我賣得遠遠的。哼,二少爺成親的好日子,誰敢出來裹亂,我可容不得她!”最後一句話說得陰陽怪氣,又帶著幾分刻毒。

紅晶答應著出去了,阮夫人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叫過新提上來的丫鬟:“再去永安侯府瞧瞧,看姑奶奶究竟是不是要生了。”

那丫鬟連忙去了,阮夫人坐了片刻,便聽外頭腳步聲響,阮海嶠匆匆走了進來,劈頭便問道:“大喜的日子,你怎麽又打人?”

阮夫人坐著不動,冷笑道:“喲,國公爺好快的耳報神。麟兒這大喜的日子,國公爺不在前頭陪著客,怎麽倒管起丫頭的事來了?”

阮海嶠心中歎氣。自打阮盼出嫁時蘇姨娘鬧了那麽一場,阮夫人已經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叫她死了才好,隻是終究不是那等狠心的人,做不來下毒之類的事,隻是死死關著秋思院,等閑也不讓蘇氏見到兩個兒子。

從前阮海嶠確是寵愛蘇氏,一則蘇氏溫柔小意,二則生了兩個兒子,相形之下,阮夫人這樣剛硬又愛吃醋,愈叫他不愛親近。這些年蘇氏年紀也長了,顏色漸衰,便也沒從前得寵。偏阮盼定了親事後,阮夫人反放開了,便是阮海嶠又添了兩個美貌的年輕通房,她也不管了,隻盯著蘇氏。

所說人也是奇怪,從前阮夫人時刻想著壓蘇氏一頭,阮海嶠心裏嫌棄她不賢惠,如今阮夫人不理不睬了,阮海嶠反覺得有些不自在。也不知是不是老了就愛想從前的事,自從長女一嫁,夫妻二人越發疏遠,倒時常想起剛成親時的好時候,對阮夫人說話也溫和了許多。方才聽了阮麟的丫鬟黃鶯來報信,便匆匆過來,及至見了阮夫人這樣冷淡,心裏反而難受起來,放緩了聲音道:“不過是個丫頭,便過了今兒再處置也不晚,何苦大喜的日子鬧出事來?”

阮夫人心裏牽掛著阮盼,並不搭理阮海嶠,隻冷笑道:“這話國公爺還是與你心愛的蘇姨娘去說罷,叫她好生在院子裏呆著,何苦大喜的日子鬧出事來。還是國公爺想著,叫二少爺跟新少奶奶也拜拜她這個親娘?”索性起身道,“若果然如此,倒省了我的事,盼兒那裏不大好,我這就去永安侯府守著我女兒,二少爺隻管拜蘇姨娘便是了。”抬腳當真要走。

阮海嶠連忙攔了她道:“我不過是說明日再處置那丫頭,何曾說到蘇氏?”

阮夫人冷笑道:“哦,原來國公爺是為了丫頭來的,莫非是看上了?既這麽著,紅晶過來,叫不要打了,收拾收拾送到國公爺房裏去。今日好日子,索性來個雙喜臨門就是。”

當著下人的麵,阮海嶠臉麵上下不來,待要變了臉色,忽見日光照進來落在阮夫人鬢邊,有一莖銀絲在那裏閃閃發亮,不由得怔了一下,火氣突然都沒了,歎道:“你愛怎麽發落就怎麽發落吧。”轉身出去了。

他這一走,阮夫人倒有些糊塗了,瞧著他背影出了會神。紅晶小心地問道:“夫人,那青袖——已經打了十板子了……”

一提青袖,阮夫人又煩躁起來,冷笑道:“既這麽著,送到下房裏去養好了傷,送到國公爺院子裏去。別忘記去告訴蘇氏一聲,就說國公爺把那丫頭要去了,以後我再給她補好的。”

紅晶隻得答應著,心想蘇氏若知道了這事,還不得生生氣死?

阮夫人發落了青袖,心裏痛快了些,猛聽外頭鞭炮聲隱隱響起來,小丫鬟奔進來道:“二少爺帶著轎子到了門口了。”便叫紅晶又給自己抿了抿頭發,走出去到正堂上坐下,等著阮麟和喬連波來拜堂。

喬連波頭上蓋著蓋頭,身上穿著厚重的喜服,這樣的大熱天在轎子裏悶了半日又顛了半日,已然覺得有些胸悶氣短,好容易到了英國公府門口,轎簾一打起來,忍不住向探身進來扶的翡翠低聲道:“翡翠,我有些難過……”

翡翠身邊帶著清心丸,連忙拿出來,借著轎簾的遮擋遞給喬連波含在嘴裏。這時候看熱鬧的人已然笑起來,都嚷著新娘子為何還不下轎,喬連波連忙扶了翡翠的手下來,喜娘將一段紅綢塞進她手裏,扶著她跨過馬鞍火盆,走進了英國公府。

阮夫人坐在堂上,看著阮麟牽了喬連波過來,隨著司儀的參讚聲向自己下拜,想到蘇氏這一輩子都不能得兒子和兒媳這樣磕頭,心裏實在痛快得很。

喬連波暈頭轉向地拜過堂,被喜娘攙進了喜房坐下,耳邊聽著眾人嬉笑著叫揭蓋頭,心裏不由得砰砰亂跳。猛然間眼前一亮,蓋頭已經被挑了起來,第一眼就看見眼前立著個身穿喜服的少年,那眉眼依稀還有些當年的印象,卻比那時候高大了許多,似乎也沉穩了幾分。

阮麟也是幾年不曾見過喬連波,當初杏林的事雖然還記得,但喬連波是什麽模樣他都已記不得了,隻記得似乎是個十分瘦弱的小姑娘。今日揭了蓋頭,雖然喬連波臉上抹了厚厚的粉,但仍能看得出輪廓十分清秀,眉眼也好看,本來還嫌她是阮夫人的外甥女兒,此時不由得心裏也歡喜起來,仔細看了幾眼,倒惹得來鬧房的人都哄笑起來。

喬連波被笑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去。喜娘最喜歡這樣的場麵,新郎新娘彼此中意,她這賞錢少不了,當下笑著推了阮麟坐到喬連波身邊去,又端上合巹酒兩人喝了,阮麟這才起身去外頭席上敬酒。

他出去了,喬連波這臉上的熱度才稍稍下去些,便聽房中一個中年婦人笑道:“這大熱天的,我們也出去,讓新娘子寬了外頭的大衣裳鬆快鬆快也好。”喬連波這時候也覺得頭暈眼花支持不住,隻得含羞送了眾人出去。幸而屋子裏已經放了冰,倒比外頭涼快好些,連忙叫翡翠和珊瑚來更衣,拿涼水洗了臉,又服了些解暑的藥才稍好些。

這裏正折騰著,外頭腳步聲響,兩個穿著杏色衫子的十六七歲的丫鬟笑盈盈進來,後頭跟了四個小丫鬟,手裏捧了些點心瓜果,進門便行禮道:“奴婢畫眉、黃鶯,給少奶奶請安。這是準備的點心和瓜果,天氣熱,少奶奶先用些罷。”

喬連波知道這必是阮麟身邊的大丫鬟了,見兩個都是眉清目秀的伶俐模樣,便點頭笑道:“難得你們想得周到。”珊瑚是第二次陪嫁出來,輕車熟路,連忙拿出荷包來打賞。

那黃鶯接了便笑道:“不敢當少奶奶誇獎,不是奴婢們周到,是秋思院的姨奶奶囑咐的。”

喬連波怔了一怔,一時想不出這姨奶奶是哪一個,那畫眉便連忙扯了黃鶯一下,上前一步笑道:“少奶奶還要些什麽,隻管吩咐奴婢們。”

翡翠想起顏氏的囑咐,便道:“勞煩哪位妹妹帶我們去見見夫人。”總得告訴她喬連波今日不能圓房。

畫眉忙推了黃鶯一把,黃鶯便笑道:“可不敢說勞煩,姐姐跟我來罷。”

珊瑚隨了她出去,畫眉便忙著叫小丫鬟們把點心瓜果茶水皆布下,喬連波見她手腳利索,待小丫鬟們退了下去,便問道:“方才說的秋思院的姨奶奶是哪一位?”

畫眉見問,便笑道:“就是蘇姨奶奶。”見喬連波還沒明白,輕咳一聲低低道,“就是世子和二爺的生母。”

喬連波這才恍然,瞧著這一桌的瓜果頓時便覺得難以下咽了。隻說嫁進來是親姨母做婆婆,自然不會難為,卻忘記了這裏還有一位姨娘婆婆。翡翠也不由皺了眉頭——黃鶯是阮麟的貼身丫鬟,說的話大約也能窺出阮麟的意思,既特別說了這瓜果是蘇姨娘囑咐的,怕就是在提醒喬連波莫忘記了阮麟還有個生母,如此一來倒麻煩了。

畫眉察顏觀色,借口去倒洗麵水便退出去了,喬連波不由愁眉向翡翠道:“這可如何是好?可要告訴姨母?”按顏氏的囑咐,她隻管孝順阮夫人就是,倘若蘇姨娘要鬧事,隻管告訴阮夫人。

翡翠當日也是在旁邊聽了顏氏這席話的,隻是此時到了阮家,卻又要有另一番想頭:阮夫人再好也是婆婆,喬連波的日子終究是要跟阮麟一起過的,若阮麟心裏隻惦記著生母,喬連波卻告了蘇姨娘的狀,夫妻二人怎還能過得好?因此想了想才道:“不過是囑咐丫頭們備些瓜果,也是一片好心,姑娘初來乍到的,隻管當作不知道就是了。”

喬連波心裏惴惴道:“倘若姨母知道我瞞下了,卻如何是好?”

翡翠笑道:“誰去說這樣小事?何況姑娘是新婦,隻有掩事的,沒有去生事的,便夫人知道了也不會怪姑娘的。”想了想又道,“姑娘日後別再叫姨母了,該改口稱母親了。”又自笑道,“可是奴婢也糊塗了,該叫少奶奶了才是。”心裏卻不覺歎氣,蘇姨娘特特叫黃鶯來說這話,必然不是個肯老實過日子的,自己這位姑娘性子又和軟沒個主見,隻怕夾在中間要受氣了。

喬連波心裏沒主意,聽了翡翠的話覺得有理,便也就點點頭,隻覺得身上乏得厲害,隻用了一點兒果子和點心,就和衣臥在**休息去了。

這裏黃鶯帶著珊瑚去見阮夫人,黃鶯一路上給珊瑚指著,這條路往哪裏,那條路往哪裏,忽然笑道:“姐姐是伺候少奶奶的,自然知道少奶奶的脾性,日後還要指點著我們些才好。”

珊瑚忙道:“妹妹別說這樣客氣話,日後都是要一起伺候少爺少奶奶的,我們還要求妹妹們指點呢。”

黃鶯聽了這話,越發親熱,拉了珊瑚的手笑道:“可是姐姐說的這話了,如此才能大家盡心。聽說少奶奶一手好針線,我們雖是沒出過門的,可也聽伺候夫人的姐姐們說,少奶奶的針線好是人都知道的。又說少奶奶心靈手巧,琴棋書畫都精通,是個才女。這可好了,少爺日後讀書,也有個誌同道合的人兒了。”

珊瑚聽了,心想喬連波在琴棋書畫上實在談不上精通,便含糊道:“少爺讀書,講究的是做文章下場子,跟少奶奶怎能一樣……”

黃鶯眼睛轉了轉,便笑著不說話了。一直到阮夫人院子裏,阮夫人見了倒有些詫異,沒見新娘子的丫鬟先來尋婆婆的,待聽了喬連波來了癸水不得圓房,也是啼笑皆非道:“怎就這般巧了?罷了罷了,叫二少爺今夜歇在書房罷。想來席上必然要喝酒,去書房倒也便宜,省得再折騰。”冷冷瞥一眼黃鶯,“給我盯好了,若有那不安分的想作怪勾引二少爺,立刻打死!”

英國公府裏少爺們到了十五都安排一個通房,隻是阮麟成親早,還沒來得及安排人。這黃鶯本就是蘇氏看好了要給兒子的,阮夫人自然看她不順眼,隻是從前懶得管。如今是自己外甥女兒嫁了進來,少不得打起點精神,要把阮麟院子裏的事也捏在自己手心裏。

黃鶯心裏明白,低眉垂眼地答應,這才退出來,暗自想了一會兒,終究是不敢在這時候出頭,遂帶著珊瑚去看了書房,又將書房裏打點安排一番,想著雖不做什麽,今兒晚上也得自己在書房裏伺候,總該叫阮麟心裏眼裏見了自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