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突如其來亂計劃

采芝哭得哽咽難言,被如鴛送回去了。綺年按按太陽穴,吩咐如菱:“注意著點夏軒,若是有什麽不適趕緊請大夫,別像香藥一樣拖延了。”

趙燕恒一直都沒說話,等屋裏丫鬟都出去了,才緩緩道:“為何這時候提采芝的事?”

“這事不是早就提過了麽?”綺年麵露詫異之色,“不是世子爺忘記了,沒替采芝挑人吧?我倒是在莊子上叫立春挑中了兩個,改天帶來讓世子爺看看?”

趙燕恒微微皺眉:“這事不急。”

“采芝已經二十歲了。”綺年歎口氣,“我的世子爺,女人家二十歲青春所剩無幾了,您還不急?等她年紀再大一大,再嫁人隻有做填房的份了。若是前頭無子女的還好說,若是前頭有子女,讓她如何自處?”

趙燕恒默然片刻,道:“你跟白露也是這般說的?”

“沒錯。”綺年坦然承認,“白露今年十八,長得又漂亮,這時候說要嫁人,外頭莊子上鋪子上有前程的年輕掌櫃或者大夥計隨她挑。可要是耽擱上三年五年,到時候就是人家挑她了。橫豎你是不會收她的,何必讓她抱著個空想消磨青春?或許叫外人看了,覺得我這吃相難看,活生生一個妒婦,恨不得立刻就把人都打發了出去。可我若當真要算計她們,不必別的,拖上三年五年等她們年長了,那時候隨便往外一打發又會怎麽樣?”

趙燕恒低頭片刻,輕聲道:“白露也就罷了,采芝她是——終歸是我對不住她,就讓她住在夏軒也無妨的……”

“讓她住在夏軒,然後不時來跟世子回憶從前麽?”綺年淡淡冷笑,“倘若她覺得靠這點回憶能過一輩子,我也不在意。不過我跟世子說句實話罷,一來,世子身邊這些人,看在跟了你許多年的份上,我都盼望她們能過得好,就連怡雲,我都盼著她別一心沉在從前的事情裏,能找個知冷知熱的人一起過日子,若能像小滿跟立春那樣,那就再好不過了。二來,有些事我雖然懷疑,但還沒有查到實證所以不想說,更怕真查出點什麽來讓世子失望。因為有這兩條,所以我想著,既然住在府裏也是讓她們守活寡,那還不如早點說明白了,讓她們自己往外頭尋,勝似將來年紀大了孤身一人的時候後悔。”

趙燕恒皺皺眉:“你懷疑什麽?懷疑采芝?”

“也罷。”綺年拉了張椅子坐下來,“遮著藏著,恐怕世子還要疑心我呢,不如說出來罷。”遂從禦賜酒器案裏那件水紅比甲講起,直到香藥之死中那句性命攸關的話,再到林秀書那床被劃壞的帳子,一一講明,連自己的疑心也逐條列出。

趙燕恒越聽臉色越是難看,終於有幾分艱難地道:“這,這些也隻都是疑惑——”

綺年點點頭:“正因皆無實證,我才沒有說出來。但世子也別忘了,你是親口答應過我不立側妃不納侍妾的,既然有這樣的話,采芝也好,白露也好,再把心係在世子身上就是無用的了,與其讓她們日後後悔,何不如今就講明了?”

趙燕恒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你說的是。隻是莫強迫她們才好。”

“這點世子爺大可放心。”綺年鬆了口氣,她還真擔心趙燕恒要把采芝留下,“自然是她們自己想通了再說,否則強配出去豈不是害了男方?”

趙燕恒長長歎了口氣,苦笑道:“都說左擁右抱齊人之福,這哪裏是福,分明都是煩惱。”

綺年笑了:“那些說享齊人之福的男人,心裏眼裏隻有自己,看不見後院的苦惱爭鬥,自然隻說是福。世子爺是真心真意待人好的,所以才會煩惱。”

趙燕恒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還叫世子爺!”綺年這麽叫,或者是要開玩笑,或者是心裏不快,如今這應該是心裏不快。

綺年衝他皺皺鼻子:“今兒父王相女婿,相得如何?”這幾日趙燕和都在昀郡王麵前說起張殊治軍之事,昀郡王也是幼習騎射的,隻是為了韜光養晦,一輩子也不出頭,因此無所建樹。但畢竟是男人,聽了這些不免心有所動,今日帶著趙燕恒去看張殊治軍了。這樣的好機會豈能放過?自然少不了讓張執表現一番的。說起來張執平日裏也是跟著自己兄長,倒也不顯突兀。

說起這件事,趙燕恒不由得也微露出一絲笑意:“不錯。張執年紀雖小,騎射卻頗有法度。何況是邊關磨練出來的,與京裏世家子弟大有不同。父王口雖不言,但我瞧著,頗為嘉賞。”

綺年也不由得笑了。秦王妃有一點實在是想錯了,雖說庶女的婚事有嫡母做主,但這年頭的婚姻主要是結兩姓之好,張家門第過得去,秦王妃就沒有阻止這門親事的理由。而且說到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這父還擺在母前頭呢,真要是昀郡王看得好了,一張口定下來,秦王妃就再沒有拒絕的餘地。從前趙燕恒的親事久久不成,一來是秦王妃弄鬼,二來是趙燕恒自己不願,秦王妃若真以為自己就真能在王府裏一手遮天,那真是大錯而特錯了。

“這麽說,這事多半能成了?”

“如今鄭家跟張家的親事也定下來了,過些日子外頭流言消了,這事就可以操持起來了。”說起來如今外頭大家都在念叨黃河決堤和皇長子親自巡查的事,鄭家那點子荒唐事已然沒幾個人說起了,也不過是後宅的婦人們不通前朝之事,才把那點子陰私翻來覆去地念叨。估摸著再過幾日,若皇長子能查出決堤的端倪來,那時候任是誰也沒工夫關心這些了。

“那就好極了。”綺年歡喜之餘,不由得也要輕歎一聲,“還多虧了二弟。”若是換了別人在昀郡王麵前說起張殊,少不得要引他疑心。

“二弟是個明白人。”趙燕恒忍不住搖搖頭,“好在沒有學到魏側妃那些作派,也好在秦采還是個不錯的。”

“魏側妃——”綺年也覺得有些無奈,“如今我管著家,聽說二弟妹沒少聽魏側妃埋怨。也虧得二弟妹心寬,能敷衍得過去。魏側妃當初——也是這樣子?”那昀郡王是怎麽看上她的?

趙燕恒失笑:“當初並非如此。我聽嬤嬤們說過,魏側妃是伺候祖母的,跟著祖母學書畫,是最有靈氣的一個。如今——想是有了兒女之後,就生了貪得之心,自然也就沒了從前的雅逸。罷了,不說她了,橫豎二弟將來是個有出息的,也少不了她的榮光便是了。你今日去皇長子府上如何?”

綺年抿嘴一笑:“倒是順利,皇長子妃還替我解決了個問題。”將今日的事一一說了,“不管洛紅是個什麽底細,總歸不在咱們身邊就無妨。過幾日二舅母就將表姐接回家去,且看那些人會怎樣吧。”

綺年說這話的時候,倒沒想到事情後來會朝著她未曾料到的方向去走。

兩日之後,吳惠側妃被接回娘家養病,京城裏不免就有人傳皇長子妻妾不合。更有甚者,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皇長子連自己後宅都不能寧靜,怎堪被立為太子呢?

這話說得頗有意思。倘以後宅而論,三皇子至今尚未娶妻,未婚妻子還在娘家養病呢。真論後宅和睦的,那隻有二皇子了。

綺年再次登皇長子府的大門,送了一盒養胎藥,坐著陪金國秀說了幾句話。天氣熱,孕婦又不敢用冰,金國秀縱然是再沉穩的人,也不免有些煩躁無聊,倒盼著綺年來陪她說說話兒。

“洛紅在正妃這裏還安分?”

隨月笑著回答:“每日裏就是打絡子,瞧著還安分。”諒她也不敢不安分,這可是皇長子府。

“聽說宮裏前些日子來人了?”太後聽說大孫子妻妾不和,心裏不大痛快,派了個嬤嬤來。

金國秀淡淡一笑:“我如今每日都要在小佛堂裏誦經持齋,不好見外人。”這天氣熱穿得薄,見了怎麽藏得住肚子。好在太後不是那很刁難人的,聽說孫媳婦為了孫子在吃齋念佛,倒也罷了。

綺年正要找點兒高興的事跟她講講,外頭有丫鬟來報:“郡王府來人接世子妃回去呢。”

綺年有幾分驚異。她出來時間並不長,什麽事能讓人來催她回去?不敢怠慢,連忙起身告辭。一回了節氣居,就見趙燕恒指揮著人在收拾行李,見她回來,臉色陰沉地揮了眾人出去,沉聲道:“皇長子遇刺失蹤了。”

綺年吃了一驚,看看他的表情:“不是計劃……”

趙燕恒搖了搖頭。確實,在皇長子的計劃裏是有這麽一節的,倘若覺得事有疑惑,便報個遇刺失蹤,好叫幕後的那些人都跳出來,如此周鎮撫或者能抓住更多的破綻。但這次卻不是計劃內的,因此甚至沒有公開,隻是一邊急報皇帝,一邊飛鴿傳書報到趙燕恒這裏來。

“那怎麽辦?”綺年也慌了。皇長子府裏還有兩個孕婦呢!這樣的消息若讓她們兩個知道了,說不準立刻就會受刺激小產的。

“我要立刻去那邊。”趙燕恒沉聲道,“報給皇上的消息今夜才會到,最早明日皇上才能派人過去,我得搶在前頭,否則萬一被人做了手腳,那皇長子就真的危險了。現在還隻是失蹤,或者人還沒有——退一步說,即使有個萬一,還有善後和緝拿凶手的事,還有沿河的災民……”

綺年使勁鎮定了一下,吩咐如鴛:“立刻把鋪子裏兩位掌櫃請來。”轉身對趙燕恒解釋,“你過去了,少不得要用錢用糧。那地方離山西近些,若是能讓那位幫幫忙,事情或許好辦得多。”綺年指的是當初她救過孩子的那一家,本想著人家友情出讓了兩個鋪子這事就扯平了,隻到了如今少不得要厚著臉皮再麻煩人家一回。

洪掌櫃和葉掌櫃不知為了什麽事綺年急著要找他們,連忙趕了來。綺年自不能對他們說是皇長子失蹤,隻說趙燕恒要去黃河決堤一帶安撫災民,想要請他們代為向山西那位討個人情,或者有借用錢糧的時候。洪葉二人聽了都是包拍胸脯,最後決定洪掌櫃急去山西通知,葉掌櫃跟著趙燕恒馬上上路。綺年免不了又要對二人謝了又謝,倒弄得這兩個不好意思起來。

趙燕恒也沒阻攔,畢竟他過去了誰知道是會遇上什麽事,若能方便調動錢糧自是有益無害:“倒是如何瞞住父王和王妃那邊比較麻煩——”

“為什麽要瞞著父王?”綺年搖搖頭,“我想父王也不是那樣莽撞的人。且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若被父王知道了豈不難過?若怕父王阻攔,或者留一封信由我轉交父王,或者待你走了我去與父王說。”

趙燕恒沉吟片刻,坐下來匆匆草成一封短信:“父王若再問什麽,你答他就是。”

此時簡單的行李已經打好,立秋立夏都要跟著去。為免引起秦王妃注意,綺年不好送他,隻能在節氣居門口就停了腳步:“一切小心。”這次隻怕比上次跟著秦楓去送親還要危險些,那些人連皇長子都敢刺殺,再刺殺一個郡王世子又差什麽呢。

趙燕恒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放心。”轉身走了。

綺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回房怔怔坐了良久,直到如鴛進來小聲道:“世子妃,該用晚飯了。”她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王爺回來了麽?”

“回來了,在肖側妃屋裏。”

“王爺若去了書房立刻來報我。”綺年覺得半點都沒有胃口,“讓白露她們管束好下邊的人,誰也不許亂說一個字!”

“是。今兒行李都是我和白露姐姐收拾的,並沒讓下頭的人插手,隻怕她們還都不知道呢。”如鴛一邊說一邊往桌子上擺著飯菜,“世子妃還得吃一點呢,今兒白天也折騰累了。”

綺年慢吞吞地移到桌前,拿起筷子來隻覺得反胃,歎口氣又扔下了:“有沒有點兒酸酸涼涼的東西?拌個三色雞絲來吧。”

如鴛趕緊去了小廚房,好在這東西也不難為,片刻之後拿了上來,綺年就著這碟雞絲用了一碗粥就實在吃不下去了。聽如菱來報說昀郡王去了書房,趕緊拿了趙燕恒的信去求見。

昀郡王拿著趙燕恒的那封短箋,越看臉色越是陰沉,反複看了兩遍才冷聲道:“恒兒已經走了?”

“是。”綺年微微低頭,“事發突然,世子來不及稟報父王,所以留信命兒媳轉稟父王,先走了。”

昀郡王冷笑:“既是都去了,還要告訴我做什麽!”

“世子怕父王不知他去向心中擔憂,所以——”

昀郡王一拍桌子:“難道我知道了就不擔憂?誰讓他去的!”

綺年知道昀郡王是不讚同卷入儲位之爭的。以郡王之尊,隻要沒有謀反的大罪,這個位置是穩穩的。可若是在立儲之事上站錯了隊,那雖然不是謀反,可也差不多了。新帝上位跟你秋後算賬,絕對不會客氣的。

“父王,如今這事,已經不容我們置身在外了。”綺年來之前就仔細思索了一番,這時候回答起昀郡王來倒也不慌,“不是兒媳小人之心,單說當初恒山伯世子求娶二妹妹之事,就不容兒媳不疑心。鄭家何以拚著結仇也要與我們結親?兒媳覺得無非是拉攏罷了。以恒山伯府如今之盛,還要拉攏我們做什麽?不過是為了三皇子。再往前頭說,當初香藥也是恒山伯世子送來的……”

昀郡王沉默了,良久方道:“這些都是恒兒與你說的?”

“是。”綺年對昀郡王這種思維方式很有些腹誹。照昀郡王的觀念,這種與政治有點關係的想法都是男人想出來的,女人知道的不過是後宅裏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界。或許就是因為他這種沙文主義的觀念根深蒂固,才會被秦王妃欺騙了那麽久。不過綺年也不想與他爭辯,說是趙燕恒的想法也沒錯,反正他們一向是共同討論的。

“世子的意思,還要父王幫他隱瞞此事……”

昀郡王隨手把那封短箋放到燭火上燒了:“你回去罷,管束好下人就是。”略頓了頓道,“這些日子你管家還算有條理,不得懈怠。”

“是。”綺年難得他一句誇獎,把自己隨身帶來的綠豆蓮子湯拿出來,“天氣炎熱,書房裏不好大量用冰,父王喝些綠豆湯解解暑,莫因世子的事太過焦急了。”

昀郡王看看桌上的湯,表情古怪:“你倒想得周到,難道不著急?”

綺年欠身道:“兒媳再著急,外頭也是世子的事,兒媳能做的不過是照顧好家中,讓世子無後顧之憂罷了。若因憂心世子疏忽了旁的事,那非但與世子無益,反而是有損了。”

昀郡王看了她片刻,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隻是揮了揮手:“你們都是有主意的,去罷,橫豎我也是管不了的。”

綺年心裏暗暗有幾分好笑。不管今古,其實做父母的都差不多,都會有這樣無奈的口氣。不過臉上她可不敢顯出來,陪著笑道:“兒媳還有件事忍不住想問問父王。”

昀郡王有兒媳的時間不長,秦采雖然從前常見他,且還是叫姨父的,但嫁過來之後也是畢恭畢敬的對他敬而遠之,似綺年這樣死皮賴臉的著實沒見過,不由皺眉道:“還有什麽話?”

“就是二妹妹的親事……”綺年笑嘻嘻的,也不在乎昀郡王皺著眉頭,“說起來三妹妹出嫁都幾個月了,二妹妹的親事也該早些定下來才是。”

昀郡王冷著臉:“張家的事可是你提起來的?”

“是。”綺年一臉的乖巧,“按說父王和王妃在,沒有兒媳說話的份兒;且也有人勸過兒媳,說兒媳若插了手,將來但有個不如意,這過錯就都是兒媳的。不過兒媳想著,古人還說內舉不避親呢,兒媳若不知道張家好也就罷了,若知道了卻不說,為了自己少些麻煩就對二妹妹的親事置若罔聞,倒不像一家人了。”

昀郡王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他身邊的女人,從自己的母親老王妃、父親的側妃們,到如今的秦王妃和魏側妃乃至肖側妃,都不會說話如此直白,若細細想起來,倒是當初呂王妃的性情有些相似。隻是那時候是自己的王妃,總嫌她說話太過直露不夠文雅,如今聽兒媳這樣講話,一時倒不由得有些感慨,歎道:“你倒有些像恒兒的生母——罷了,好兒的親事我自有定論,你且下去罷。”

話說到這份上,綺年自然不會再賴著不走了,當即一福身:“兒媳告退,父王莫忘記用綠豆湯。”便退出了書房。

昀郡王獨自一人在書房裏,將那碗綠豆蓮子湯看了半晌,端起來一氣灌了下去。綠豆湯用井水拔過了,入口涼潤清甜又不過分地冷,入了喉中便是一路清涼下去,頓時驅了些暑氣。昀郡王用完了湯,轉身走到書房裏頭,找了半晌,不知從哪個書架後頭摸出一卷蓋著厚厚灰塵的紙來,打開來裏頭是一副畫,畫上的女子身穿紅衣,手拈花枝倚欄而立,但不知怎麽的,卻隻剛畫了一半,並未上色。

昀郡王低頭看著畫,不禁苦笑。當初呂王妃剛嫁進來之時,他也曾想著琴瑟和鳴,隻是呂王妃不愛紅裝愛武裝,當初讓她拈花而立,自己為她繪一幅小像,她卻隻站了半個時辰便不耐煩起來,這幅小像遂也沒有繪成,扔在這裏已然有二十幾年了。呂王妃去後,他也從未想過要拿出來看看,今夜卻想起來了。

紙色已然發黃,上頭的人卻是活靈活現的,甚至連臉上那股子不大耐煩的模樣都躍然紙上。昀郡王看了片刻,深深歎了口氣,把紙又卷了起來,塞回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