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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陸昭一筆帶過,但夏餘卻清楚第三年發生了什麽。

陸昭的母親去世了。

這個強勢冷傲的女人,對陸昭的影響一向深遠,所以她的去世對陸昭是次巨大的打擊。

這讓他心軟了一瞬,沒有拒絕陸昭的擁抱。

陸昭慢慢抱緊了夏餘,他把頭埋在了夏餘的肩頸裏,這是一個頗為脆弱的姿勢,像無依無靠,隻能借夏餘的肩上短暫休憩一下。

夏餘沒有說話,也沒有把陸昭推開。

外麵的細雨還在纏纏綿綿地下著。

秋雨性涼。

院子裏的桂花卻開了,清淡的甜香混著草木香湧進來,說不出是清苦還是清甜。

他有一瞬間,幾乎覺得自己肩上似乎有點潮濕。

可是很快,他發現又這是自己的錯覺。

是陸昭的難過太過顯眼,濃重得覆蓋過了外麵清冷的雨,鋪天蓋地彌漫在這個房間裏。

隔了好一會兒,陸昭問,“你為什麽會愛上許詹呢?”

他們分開才三個月,夏餘就嫁給了許詹,快得不可思議。

他甚至陰暗地猜測過,夏餘會不會是被強迫的。

可是夏餘結婚後的某天,他回來川市,坐在車內,他看見了夏餘跟許詹一起從商城裏出來。

夏餘跟許詹並肩走在一把傘下,許詹撐著傘,夏餘手裏拿著袋子,在往許詹嘴裏塞一個零食。

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他們親密地挨在一起,與任何一對情到濃時的情侶毫無分別。

而他在車裏注視著這一幕,像一出默劇裏無關緊要的路人,是那個出場就會破壞主角幸福的反派。。 。

夏餘很久沒有說話。

他該怎麽回答呢,他從來沒有愛上許詹,但他答應跟許詹結婚,其實隻需要一個瞬間。

在他迫切想逃離關於陸昭的一切的瞬間。

夏餘說,“你記不記得,我們分開的那一年,我去國外找過你,在你家樓下等了你一晚上,可你都沒有回來。你在跟同事聚會,讓我回去。”

他說到這兒輕笑了一聲,可是鼻子還是瞬間酸澀了起來。

“後來我因為身體不舒服暈倒了,在醫院給你打電話,你還是不願意來看我,你說,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讓我自己珍重。”

他一字一句地複述著當年陸昭跟他說過的話。

其實他現在,真的有點相信陸昭愛他了,可是這一點真心太淺了。

而陸昭留給他的陰影又太痛了。

他感覺到陸昭抱在他腰上的手臂又收緊了。

他送給陸昭的打火機還握在他掌心裏。

一個打火機,現在也被陸昭視若珍寶,可曾經無論他這個人還是他的感情,都被陸昭視為泥塵。

說來也是天大的諷刺。

他彎了彎嘴角,“後來我跟我哥回國了,出機場的時候,是許詹來接我的,那之後我身體不太好,每次去醫院,許詹都陪在我身邊。”

他在機場看見許詹出現的時候,愣了許久,他要等的那個人沒有來,隻跟他有過幾麵之緣的,家裏安排的未婚夫卻來了。

許詹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裏,長身玉立,儒雅清俊,對他笑得很溫柔。

那一刻他甚至痛恨自己為什麽愛的不是許詹這樣的人。

那樣他應該會輕鬆許多,即使是分開,也會比現在體麵。

後來許詹陪著他去醫院,給他拿藥,調理身體,他慢慢跟許詹講了他跟陸昭的所有,在醫院的長廊裏,許詹問他介不介意假結婚。

他太累了。

他不想等陸昭了。

所以他答應了。

夏餘鬆開了手,那個打火機掉在了**。

他抬起頭,望著陸昭。 。

陸昭這個人,從小被家裏的條條框框束縛著,天生的不動聲色,含蓄內斂,幾乎瞧不出他的喜怒和偏好。

夏餘也是跟他在一起三年,才靠著摸索大致了解陸昭。

但現在,任誰都能一眼瞧出來陸昭的傷心。

那種來不及掩飾的痛楚,夾雜著後悔與對自己的恨意,像被深埋地下多年的秘密,如今終於得見天日。

夏餘反而要平靜些。

大概他這三年終於學會了隱藏情緒。

他對陸昭說,“你看,我對許詹不像對你那樣一見鍾情,我跟他之間,就是因為你才在一起的,我這幾年也受了他很多照顧。我跟他結婚前,總是聽見我跟你的風言風語,說我癡心妄想,不要臉麵。跟他結了婚,和你的那些事反而成了結婚前的風流往事,沒有人再提了。”

他對陸昭笑了笑,“我真的不想離開他,我跟許詹在一起,很平靜。”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終於看見陸昭的眼眶紅了。

即使是這種時候,陸昭仍舊沉默得像在一塊覆著霜雪的岩石,咬緊了牙關。

夏餘伸出手,摸了摸陸昭的臉。

他歎了口氣,“陸昭,我跟你之間真的沒有可能了。我承認,我這半個多月確實躲著你,想隻睡你幾次就算了。但現在我想通了,我對你確實還……還留有一絲舊情,我跟你可以維持一段固定長久的情人關係,到你厭了,到你想結婚了,我們就分開。你呢,也別再幻想著我會離婚,別再去跟許詹較勁,給他難看。我們就這樣心照不宣,好嗎?”

他也不再跟自己較勁了。

他分明就還愛陸昭。

兜兜轉轉,霧裏看花,這樣多的青年才俊流水般從他身邊經過。

他卻還是隻會為陸昭心動。

所以他放棄了,不再試圖冷落陸昭,試圖與陸昭劃清界限。

他們會重新在一起。

但隻能作為情人。 。

陸昭沒有立刻給出回答。

他以前聽過很多次悲劇收場的故事,但那都屬於其他人。

他聽得漫不經心,連一絲憐憫都不會施舍,他那時不會想到,感情的苦難會平等地落在每個人頭上。

即使他是陸昭也一樣。

他之前跟夏餘這樣糾纏,確實是心存僥幸,總覺得夏餘還是會離婚。

可是現在,聽完夏餘的剖白,他才真的產生了一絲恍惚,像一柄懸在他頭頂的刀終於落了下來。

夏餘也許永遠不會是他的了。

來遲一步,就是遲了,一輩子都彌補不了。

那一年夏餘在醫院給他打電話,他不是沒有動搖,因為把夏餘送進醫院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他在夏餘旁邊守了一夜。

他看著病**的夏餘,蒼白得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也短暫想過,夏餘想跟他結婚,那就結吧,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反正這三年,約會**,見麵旅遊,不都這樣過來了,夏餘甚至不用他哄,自己就把自己哄得很好。

但他又偏偏固執到極點,不肯承認這是愛。

他始終覺得夏餘是一株名貴易折的花,要嬌生慣養才能養好,而他沒有這個能力。

在沒有思索出一個結果前,他不願意現身,不願意給夏餘不該有的期待。

於是就在這短短幾個月裏,他的夏餘被許詹帶走了,帶入了另一段愛情與婚姻。

如今,他跟夏餘又睡在了一張**。

但也許終其一生,他得到的最好的身份,也不過是,夏餘的情人。

這就是他擁有的全部。 。

陸昭許久沒有說話。

夏餘也不想說,但他也睡不著,百無聊賴地打量著這個色調冰冷的臥室。

夏餘曾經在這兒住過一陣子,在大三的暑假。

陸昭的這個別墅,是他來川市讀大學那一年就買了下來,一直到直博結束,去美國分部前,他在這裏待了七八年。

而夏餘本來就是川市的人,讀大學雖然在外地,卻也時常回來,這就方便了他追陸昭。

大三的暑假,算是他跟陸昭關係還不錯的時候,他死皮賴臉,又撒嬌又磨人,終於換來陸昭鬆口同居一個暑假。

如今離他大三已經過去了四五年,這個臥室的擺設卻分毫未變。

臥室的牆上有一副向日葵,還是夏餘去挑選的,他嫌這個屋子太陰沉,一定要添一點亮色,纏著陸昭陪他去逛畫廊。

陸昭答應了。

現在這副向日葵還在,黯淡的燈光下,依舊燦爛熱烈。 。

陸昭知道夏餘還沒睡著,轉過身,抱住了夏餘。

他低聲道,“在我跟你的這段關係裏,除了許詹,除了我,你不要再有別人。”

他說得是不要,而不是不可以。

夏餘睜開了眼,許久沒有說話。

但最終,他還是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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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死鴨子嘴硬第一名,蟬聯三年,至今沒有人破記錄

起碼在我們鬆家的攻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