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津其實從來沒有想過,真的要讓夏餘在家人和陸昭裏選一個,即使他這樣痛恨陸昭。

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寶貝,他又怎麽舍得把夏餘趕出家門。

在練武場裏,夏津看著落地窗外的香樟,神色鬱鬱。

他對陸昭說,“我隻是想試試看,如果我稍微一施壓你們就分手了,那這段感情本來也不值一提,根本用不著我費心思。但我也知道這可能性很低,而你一定會來找我。因為如果你不來,隻把夏餘推在前麵,那無論夏餘多麽舍不得你,我也一定會讓你滾。”

他輕飄飄地掃了陸昭一眼,視線在陸昭顴骨上的傷痕掠過。

陸昭對此並無異議。

如果他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情,別說夏津,連他自己都會唾棄。

夏津又道,“你現在的姿態確實擺得夠低,跟你認識這麽多年,我看得出你是真心還是假意,但能讓我鬆口的原因,從來不是你,是夏餘。”

他說到這兒,還是沒忍住,歎了口氣。

這不省心的家夥,偏偏是他最偏愛的弟弟。

他看向陸昭,眼神裏依舊帶著嫌棄。

“你有一點說對了,我還是希望我弟弟能找一個他愛的人共度餘生。” 。

陸昭一字一句地把夏津的話轉述給他。

夏餘死死地揪住了陸昭的衣服,眼淚落在的肩上,暈成一個個圓圓的斑點,又很快隱沒在黑色的羊絨麵料裏。

“你哥哥很愛你。”陸昭說。

夏餘哭得更凶了。

一開始他還能壓抑住,到後來他幾乎是放聲大哭。

他當然知道哥哥愛他,明明隻大了幾歲,卻像成熟的家長包容他所有缺點,成為他的依靠。

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夏津永遠會握著他的手說,有哥哥在呢。

可他不是一個足夠好的弟弟。

夏餘靠在陸昭肩上,哭得聲音都哽咽了起來。

這是新年的第六天,這逐漸熱鬧起來的溫泉山莊,現在還遠遠沒有到眾人休息的時候,戶外隱約能聽見音樂聲和鳴笛聲。

他像是又變回了小孩子,不在乎顏麵,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哭得肆無忌憚。

而陸昭一直抱著他。

“我也愛你。”陸昭低聲道。 。

夏餘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他勉強恢複平靜,又想起陸昭身上的傷,慌忙站直了,問道,“你身上的傷要緊嗎?還疼不疼,是不是要早點休息。”

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砸下來。

陸昭眼神含笑,握著夏餘的手按在胸口,“不嚴重,在你哥那兒就有醫生幫我看過了,剛剛也是讓司機開車送我來的。但是我已經讓司機先回去了。”

“啊?”

夏餘愣住了,“那你怎麽回家啊?”

他這時候又一點不聰明,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看上去傻裏傻氣。

陸昭忍不住又親親他。

“我不想回去,”陸昭盯著夏餘,語氣很有種誘哄的味道,“我可以在你這裏留宿嗎?”

好不容易勉強得到了夏津的允許,他怎麽會想跟夏餘分開。

其實他也可以帶夏餘回家,但現在趕回去還要一個多小時,他一分一秒也舍不得浪費。

夏餘被陸昭一下又一下地輕吻著嘴唇,腦子有點暈暈乎乎的,下意識就想答應,“那,那好……”

但他話說到一半又陡然清醒過來。

不對,這庭院裏可不止他一個人住著,許詹也在呢。

這讓他的神色一下子又糾結起來。

陸昭注意到了,“怎麽了?”

夏餘臉皺在一起,猶豫了一會兒,小聲道,“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安靜一點,不許發出聲音,明天早上趕緊走。”

讓許詹撞見他跟陸昭過夜,雖然於情於理好像沒什麽問題,但他就是……怪害臊的。

陸昭這時候也聽出了古怪,“為什麽,房子裏還有誰嗎?”

他一直以為這些天夏餘是自己住在這兒的,之前隻是礙於夏津,他還不方便光明正大登門。

但很快他就看見夏餘點了點頭,一臉嚴肅道,“嗯,許詹也在。” 。

夏餘偷偷摸摸帶著陸昭往臥室裏走去,明明知道許詹應該不會聽見,卻還是躡手躡腳的,還不忘回頭跟陸昭說,“你明天千萬要早點起來,許詹一般八九點起床。”

陸昭很難不擺出一張臭臉。

“你怎麽還跟他住在一起,”他跟在夏餘身後,聲音克製不住地有點泛酸,“你們家裏都知道你們離婚了,不應該分開了嗎?”

夏餘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

“離婚了又不是不能當朋友,”他說,“我跟許詹不當伴侶了,關係也很好,而且……許詹最近挺難過的,我也想陪陪他。”

夏餘靠在門上,神色又有點低落。

他自己的愛情勉強算是一片坦**,可許詹還陷在低穀裏。

這讓他的喜悅也衝淡了幾分。

“他怎麽了?”陸昭問。

夏餘不想說得太清楚,含糊道,“離婚的事情,他姐比我哥還生氣。”

但下一秒,他卻聽見陸昭冷淡嘲諷道,“他甩了你就是為了攀上TROY的小太子,被罵不是應該的麽。”

夏餘震驚地睜大了眼,“你知道許詹的情人是誰?”

陸昭奇怪地皺了皺眉,“你不知道嗎?”

夏餘鬱悶地搖了搖頭。

陸昭說,“我其實本來也沒想去調查,隻是我一個朋友跟他們家的產業有合作,我在一起晚宴上見過秦深的哥哥,覺得他有點眼熟,後來才找人去查了一下。我以為許詹就是知道秦深的身份才肯跟你離婚的。”

這也讓他對許詹的敵意更深了一分。

雖然他無時無刻不盼著許詹跟夏餘離婚,但許詹跟夏餘門當戶對,之前也沒有離婚的意思,要不是秦深的出身足夠優越,許詹怕是不會這麽離得這麽痛快。

夏餘無語地看著陸昭。

“你早說啊……”

他當然知道這事也怪不得陸昭,但如果早一點知道秦深的真實身份,許詹起碼不會這麽難堪,不會在滿懷期待回來坦白,想與愛人光明正大廝守的時候,被真相刺得遍體鱗傷。

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夏餘搖了搖頭,他也不想跟陸昭說太多,這畢竟是許詹自己的事情。

他隻是道,“許詹是真的愛那個人,他根本不知道秦深的身份,以為他隻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但許詹還是愛他。”

陸昭皺了皺眉。

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

洗過澡後,夏餘跟陸昭一起睡在了**。

夏餘碰了碰陸昭胸前的繃帶,從繃帶邊緣也能看見肩膀上一大片的青紫。

“你這個要多久才能好啊?”夏餘問。

“兩三周吧。”

陸昭不怎麽在意,他輕輕吻著夏餘的眼睫,臉頰,嘴唇。

夏餘被親得有點招架不住。

“別親了……”他聲音透著點壓抑,“你老實點。”

剛剛在浴室就是,陸昭不住地騷擾他,可是陸昭現在這半殘的樣子,真要做什麽他可不敢,怕弄得陸昭傷口再開裂。

可他也很久沒跟陸昭親近了,尤其是這幾天發生了這麽多事,他其實也經不起撩撥。

陸昭的手指像有魔力,撫過他的身體像在鋼琴上彈奏,他覺得自己幾乎要癱軟成一汪水,又像是成了陸昭手指間的一首曲子。

陸昭也知道自己應該要克製,但他又有點不甘心。

他湊到夏餘耳邊,“那我幫你……”

夏餘心動了一秒,但理智還是戰勝了欲望。

“你少來,”夏餘拍了陸昭一下,他瞥了陸昭一眼,有點羞恥,“別想這麽多,養好傷再說,你是嫌自己肋骨斷得不夠多嗎?”

陸昭抱著他,嘴唇輕輕拂過他的耳邊。

“我覺得我這根肋骨斷得很值。” 。

因為夏餘的堅持,兩個人最終還是安靜地抱著睡了一覺。

但也許是最近真的累了,第二天早上夏餘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陸昭倒是醒著,就在旁邊安靜地望著他,還給了他一個早安吻。

“早。”

夏餘模模糊糊地也說了句早,他幾乎以為自己又是住在陸昭家,但很快,他的視線掃過屋內的陳設,一下子又清醒過來,迅速抓起手機看了一眼。

“要命,起晚了,”他一下子坐起來,急急忙忙地去推陸昭,“你快起來,趕緊走,不然過一會兒許詹就看見了。”

陸昭一臉不樂意。

“我為什麽要走,”他問,“我現在跟你合理合法,你跟他離婚了,你哥哥也不阻止了,有許詹什麽事?”

夏餘愣了下。

其實陸昭說得也沒錯……許詹根本早就知道陸昭的存在。

但他還是又推了推陸昭,“你別管,快走,我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許詹那兒感情不順,他卻把“情夫”領進門,這算什麽事啊。

陸昭沒轍,隻能把夏餘又拉過來親了一下,起身換衣服洗漱。 。

陸昭洗漱的時候,夏餘爬起來,給自己也換了一套居家服。

而沒一會兒,他就聽見自己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他走過去,房門半開,心虛地探出臉。

外麵站著的是許詹,穿著黃杏色的薄毛衣,裏麵露出一件白色的襯衣領,在晨光裏格外溫柔。

“怎麽了?”夏餘問。

許詹下意識往門內看了一眼,雖然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見起居室。

許詹笑了一下,“沒什麽,我隻是想問問陸昭是不是要留下來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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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樂呀,新的一年大家都要順順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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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有點忙,可能要隔日更啦,先給大家拜年了~

(忘記說了,把“秦生”改成“秦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