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止你個死騙子。”

甘棠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輕輕煽動眼睫。

她其實不太喜歡吃飯,之前懶又經常感覺不到餓,很少會按時吃飯。

甘楠似乎一直都記得這一點, 每次來她的第一句話都是問她, 有沒有好好吃飯。

她握緊電話, “媽, 我沒瘦,我有在好好吃飯。”

“上次來的時候臉都要比現在大一圈, 還說沒瘦。”甘楠隔著一層玻璃窗,眼眸一直盯在她的臉上仔細的觀察, 上上下下的掃視。

甘棠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聲音逐漸開始有些沙啞,隱隱約約帶著哭腔,“都是媽媽的錯, 媽媽做錯事情, 現在要讓你一個人在外麵挑起那麽大那麽重的擔子。”

她一直都對這件事情感到愧疚。

甘棠其實是不太能理解, 當年她被她逼著轉專業的時候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麽,覺著她以後要繼承公司,不管什麽事情她都要做到最好, 學到最精。

可每次來她都會說這句話,如果真的是害怕她挑起那麽大的擔子,當年她為什麽會逼著她去學金融。

她其實不怪什麽,隻是想不明白甘楠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的思想她好像從來都猜不出來。

迷迷糊糊的跟霧霾掩蓋住一般的不清晰。

甘棠臉上並沒有掀起多大波瀾, 她搖著頭, “沒有, 不是你的錯。”

按照她當年所培養, 不管怎麽樣她都要獨當一麵,隻不過這個獨當一麵的時間提前了。

甘楠低下頭,“就是媽媽的錯,我不應該那樣做。”

她一向都很強勢,從來沒有在她麵前掉過眼淚,可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她進來過後掉眼淚的次數幾乎是每次她來看她的時候她都會掉兩滴。

也不知道是在這裏麵孤獨還是真的覺得對不起她們。

甘棠的內心有些複雜,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甘楠就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忽然調整好情緒激動道。

“我在裏麵表現好,減兩個月刑,算著時間今年我就可以陪你們一起過年。”

“到時候給棠棠減輕負擔,我在這裏麵學會做飯,以後天天給你們做飯,對啦,阿祈今年高考這個時間怎麽沒複習。”

甘楠這個時候才想起站在旁邊的兒子,她抬起眸,隻不過電話在甘棠手裏,其他人也聽不見。

甘棠沒想過把甘祈的事情給她說,她在裏麵本身就跟外界隔絕,她的情緒不穩定又是一個喜歡亂想的人,她害怕說了過後她會愈發亂想。

隨即搖搖頭,“阿祈請了半天假,你和阿祈聊聊吧。”

她站起身騰出位置,讓他接過電話。

在這裏聊不到多長時間,時間都被限製,哪怕局長是朋友能開的後門最多也是幾分鍾。

她走的時候,甘楠站起身雙手摁在玻璃上滿滿的不舍,她好像看見她說的唇語,她說,“等她出來。”

甘棠側過身,她站在門口看著她被帶走。

她其實很多時候是不太喜歡這位母親,她覺得她不合格,很多時候都在逼迫她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

小時候會被逼著學鋼琴小提琴,長大哪怕連自己愛好都是一個不存在的東西,被逼著轉專業。

可是後來,她發現她好像也沒有那麽不好。

高中在學校裏會彈鋼琴小提琴好像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乃至大學。

她一直以為她都不喜歡自己,隱隱約約的記得從小她是獨生女,是甘楠一定要再生一個兒子。

那個時候她八歲,也算是懂的一些事情,對她可謂是愈發的排斥,越到後麵她就越發的發現,她好像是真的不喜歡自己。

她總是在逼著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

可後來,時間越來越長,進去後的甘楠每次都會在她麵前表現出情緒,原來她也會哭。

一向以女強人命名的甘楠也會掉眼淚,每次掉眼淚後說出來的話都覺得是對不起她。

那些事情後,她就發現,她好像並不是不喜歡她。

-

上京市的太陽越來越大,好不容易陰天,哈哈一直沒有去寵物醫院打第二針,她有時間想親自去。

它越發的長大,也是越發的活潑,害怕等會兒追不上它,在出門的時候她故意換下平底鞋。

時間預約的晚,她不著急一路從小區門口往醫院門口走著,哈哈活潑,任是被她牽著也抑製不住它狂野的心,不停的在往前麵繃。

短短時間,它長胖不少,甘棠有些拉不住它。

她蹙起眉頭惡狠狠的警告,“再跑下次就別出來了。”

哈哈似乎是聽得懂人話,她剛說完,它瞬間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向她,剛剛還哈著的舌頭收回,它倒過來開始在她腿邊圍著轉圈。

嘴裏還“咿唔咿唔”的發出聲響,就好像是在說:“它錯了不這樣了,下次一定要帶它出來。”

“小甘總。”

甘棠還沒來得及給哈哈一腳,一道較為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她抬頭。

周槐序一身休閑T恤牛仔褲站在那邊建築物下,她移過眼目光落在他頭上的那個廣告牌上“還想來寵物店”他是打算買寵物?

他臉上掛著抹笑,似乎是很喜歡哈哈,沒個兩步走過來彎下腰不停的摸著它腦袋。

哈哈剛剛收進去的舌頭立馬哈出來,一副高興的不行的樣子。

“好乖。”周槐序感歎,哈哈更為活躍,圍著他開始轉圈,看來狗也喜歡被人誇啊。

甘棠的唇角抿出一抹笑,“周副總在這裏是打算養寵物?”

周槐序一愣,回過頭看一眼寵物店有些尷尬的站起身,“有這個打算,這家離我家近就下來看看。”

她沒說話,想著要帶哈哈去寵物醫院,時間雖然還長,她卻跟他沒什麽好說的。

剛準備開口說先走,周槐序就開口了:“小甘總,有些話我知道我不該說,我還是得說。”

他把眉頭皺起,顯然有些為難。

甘棠麵上浮上一層猜疑,似乎是在想他想問什麽一樣,她稍稍愣過半秒,猜出一半。

“小甘總知道裴醫生已經結婚對吧。”

你看,她沒有猜錯。

她就知道他想問的事是這個。

那天喝醉酒,她隱隱約約記得後來周槐序似乎是在和裴青止搶著誰送她回家。

可是在這之前,裴青止承認已婚。

她記得,她是答應跟他走,周槐序能拿這個事情說事肯定不止,醫院的風聲他應該也聽過。

甘棠點頭,她知道。

並且知道他的結婚人選還是哪位。

周槐序擰著眉:“小甘總,心外醫生我可以幫你在國外聯係,裴青止再怎麽說都是已婚,你這樣跟他糾纏不太好。”

“有什麽事情你可以找我,我都可以幫助你。”他的話很是真誠,連帶著臉上的表情也是。

甘棠一下子明白他的話,看來他是聽過醫院謠言,知道她在被裴青止逼迫下給他做地下情人。

這個時候她是真的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殊不知這個謠言還是她自己傳出去的。

她整理下思緒:“謝謝周副總好意,阿祈已經出院不用醫生,至於我跟裴醫生,都隻不過是謠傳,你不要信。”

還是她自己傳出去的謠言,這不擺明就是典型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整的還被誤會被當情人。

開玩笑,她堂堂上京市小甘總,是那種會委曲求全去做人家情人的人?

周槐序的眉心蹙的愈發厲害,連帶著看著她的眼神也壓製住一層難以言喻的情緒,好似是無奈,又好似是“我什麽都知道你不要騙我”的神情。

他盯著她的眸子:“我那天看見了。”

甘棠一怔不太理解他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連著神情一變,那天看見?

“看見什麽。”

難不成看見她和裴青止做什麽了。

那天王主任的生日他是在場,隻是裴青止不是說她們什麽都沒做嗎。

他怎麽會看見什麽呢。

心裏怎麽想著,她難免還是有些害怕,心髒跟著砰砰直跳。

難不成裴青止在忽悠她。

他們那天其實是做了什麽的。

可她不相信裴青止會撒謊。

周槐序的目光複雜,對上她雙不知所措的眼,他還是如實相告:“看見你們在抱著親。”

她那天喝醉酒,估計是斷片了。

要不然她倒不會用這種眼神看著他。

甘棠瞬間放大雙眼:“???”

她開始懷疑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你,你說什麽。”

看見她們在抱著親?

抱著親?

裴青止不是說他連親都沒讓她親嗎,那周槐序現在說的這番話是什麽意思。

他們到底是誰在撒謊。

周槐序明顯不知道她會是這副表情,還以為是她是在試探,他眉心輕蹙:“那天的事情我誰都沒說小甘總放心,隻是裴醫生再怎麽都是有婦之夫,你還是應該離他遠點。”

“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完全可以找我,我未婚連曖昧都沒有,更不會像裴青止那樣脅迫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比他做的更好。”

甘棠到後麵壓根就沒聽進周槐序的話,她滿腦子都是抱著親三個字。

她輕輕壓低眼底的陰霾,有些怒不可言。

哈哈的針都忘記打,怒衝衝的往回走。

好他個裴青止。

嘴上說著不想給她親,暗戳戳卻抱著她親。

嗬,男人。

她現在都懷疑到底是她想親他,還是在她喝醉酒某些人引誘她親他。

第二天還反打一耙。

裴青止今天下班早,這個時候已經到家。

她推開門冷笑布滿整張臉,輕嗤一聲,“裴青止你個死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