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你回家。”

甘棠調整的快, 她腦子飛速運轉,很快把手腳全身抖的毛病壓製下去。

裴青止跟她談結婚的時候說的可是利益結婚不談感情,那她現在又在這裏問他私事算什麽個事。

她強製的壓下心裏的不甘, 在接到甘楠電話的那一刻, 她起身收拾收拾開著車回了娘家。

暑假的日子, 甘祈被接回去後就一直住在家裏。

甘楠不知道在書房跟人談著些什麽事情她還沒見著, 她扶著欄杆上樓。

拐彎處,甘祈倚在那邊, 似乎是在等她一般。

她抬了抬眼:“有什麽事?”

“你還沒跟媽說?”甘祈的眉頭輕擰了那麽一下,他轉過身兩人相視, 他似乎對她還沒說的事情有那麽一點不滿。

甘楠回來也有十天左右,一直瞞著確實不是個事。

甘棠腦海中浮現出今兒個在裴青止電腦裏的那些東西,她輕輕撇過眼目光落在她身後的階梯上。

當年她就是在那裏為他辯解被扇一巴掌的地方,甘楠雖然對她嚴厲, 可從來都不會對她動手。

那次挨打, 還是第一次。

她在想, 她和裴青止的感情早就結束在當年分手的那一刻,就算是結婚,就算是破鏡。

又怎麽能重圓呢。

破鏡重圓, 久別重逢不過都是說得好聽。

她眼底落寞下一層失落,斂回目光神情淡淡:“沒什麽好說的,一直沒找到時間。”

甘楠回來這陣子也就隻有前兩天閑一些,後麵這一周甘家老宅的門檻幾乎都快要被人踏欄。

她雖說是坐牢三年, 可再怎麽樣也是上京市首富掛著姓名, 上前巴結的不少。

再加上她有意為甘棠攬招丈夫, 這上門的人就是愈發的多了, 連著喻宵年都被她給叫上。

“都是因為我。”甘祈的眸光黯淡半分:“你放心, 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媽媽罵到你身上。”

略微幼稚的言語在她耳邊浮現,她輕笑一聲:“阿祈你是不是忘記我當時跟你說,跟他結婚除了你,我還有別的私心嗎。”

她當時確實覺得愧對於裴青止。

他倘若真的想結婚,她也無所謂,算是彌補。

這就是她當時的另一個想法,隻是現在覺得,她似乎沒必要對他愧疚,他一個人在國外過得也挺好。

長達五六年的戀愛分開應該比她們那幾個月更加難受吧。

不知道為什麽,甘棠想到這裏心髒那裏會有一陣陣抽痛的感覺,可能是占有欲。

她沒多想,外麵的雨狂風開始作祟。

她剛想進屋,樓下的甘楠很快出現,她仰起頭:“棠棠,你三嬸她們過來叫媽媽打麻將,媽媽現在沒時間你幫媽頂一下。”

甘棠的動作一頓,稍稍側著身子本來想拒絕,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嗯”下一聲。

甘楠比較喜歡打麻將,隻不過沒時間很少觸碰,這次雖說掛著不處理公司業務,可不少的還是找上門。

她倒無所謂,她忙活那麽久也想休息。

甘家不管怎麽走,這家產都是她和甘祈的,又不會跑,甘棠轉身下樓,剛踩上階梯的那一刻,她回過身。

放在包裏的手機早已顯示隻有百分之三的電量,紅燦燦的一小點十分耀眼。

她遞給甘祈:“幫我充下電。”

遞給他之前,甘棠還稍稍抬眸看了眼她跟裴青止的消息欄,依舊是一個小時前她發的那條消息。

他那邊沒有任何反應,更沒有任何回複。

外麵狂風作響,窗邊的窗簾被吹的四處搖晃,周圍的阿姨趕緊過去關窗。

她斂了斂眸子,麻將室裏的三嬸帶著她給她媽的麻友已經準備好,連帶著桌麵上的麻將都洗的放在那裏。

一個個貴婦打扮的雍容華貴,她一眼就看出她三嬸脖子上的那根珍珠項鏈價值不菲。

兩百多萬,也不是什麽特別值錢的東西。

她薄唇抿出一抹笑,坐在原本該是甘楠的位置上:“我媽在忙,我幫她打兩把。”

三嬸的眼神這會兒倒是好看,她打量著她:“棠棠,不是三嬸說哈,這幾個都是打牌的好手,阿楠讓你來就不怕你輸的一敗塗地啊。”

三嬸雖然這麽說著,那手倒是不安分的開始摸麻將。

“沒幾個錢。”甘棠沒放在心上。

總歸玩個高興,輸幾個錢又能有什麽。

三嬸差點笑出花來:“不愧是當家作主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算不上什麽特別親的三嬸,她爺爺那輩的兄弟的兒媳,不過人也不錯沒什麽心眼。

唯一愛的就是錢,能贏錢她在高興不過。

“啪啦啪啦”甘棠剛坐下不到五分鍾,屋外的雨打擊在玻璃上發出聲響,她朝著窗外看去一眼,很快聽見有人感歎。

“這雨下得可真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能下多久,這上京的雨咱還不知道,不就一開始的時候下個虛張聲勢,過會兒就小了。”

上京市偏南方,夏天的時候最愛下雨。

甘棠的思緒有些恍惚。

記得剛跟裴青止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有一次雨夾雪很是嚴重。

當時的雨來的很突然,昨兒個的雪剛停一天,第二天晚上剛到的時候外麵開始刮風,然後一下子猛然落下雨夾雪。

她當時在上晚課,本來無心學習,看著外麵要下雨的作勢她想逃課。

可惜她那節課跟裴青止的課不僅是一棟教學樓,還是同一節時間點下課。

那也就意識著,她們可以一起。

想著可以跟他一起,她逃課的心思很快被壓製下去。

就在快要下課十分鍾前,外麵雨像是盆潑一般從天空降下,教室裏一陣唏噓。

好多人的嘴裏都在擔憂著等會兒該怎麽回去。

甘棠也有些擔心,她雖然從小沒缺個什麽,也不算是嬌養,淋著雨跑回去,沒什麽關係。

現在不一樣,她有了裴青止。

她可以淋她可不想他淋,像是當大寶貝一樣。

本來想著要不然花高價在同學手裏買一把得了,可抬眼一看,沒人拿傘。

都沒那個看天氣預報的習慣,看樣子今兒個要不是被困在這裏,要不然就要淋著雨回去。

她托著腮,難免心裏憂鬱。

晚上還饞著出去吃她最愛的,雨一下全泡湯。

這節課她不喜歡,時間過得慢,誰知道她隻不過是這麽憂鬱著,時間恍然而過。

下課鈴聲在她耳邊響起。

沒人著急走,她乖乖的坐在位置上側著頭看向外麵還像是下著盆潑大雨的夜晚。

有的站起身趴在窗邊拉開窗更加強烈的感受外麵的大雨,窗一開,那風猛然吹進。

甘棠坐的靠窗,冷的打了一個哆嗦。

裴青止不知道在幹嘛,下課兩三分鍾也沒個消息。

她輕輕托腮,繼續發:“你在教室嗎,你教室人多不多,我過來找你。”

她收拾收拾準備站起身往外走,又像是想起什麽一般,繼續道:“我們坐會兒再走,這雨沒那麽快停。”

甘棠說的不錯,她剛剛看了眼天氣預報。

大雨還要下半個多小時,半個多小時飄小雨小雪的時候她們就可以跑回去。

走廊裏沒幾個人,一個一個的蹲在教室。

甘棠等了一會兒裴青止那邊沒有一點的消息,她忍不住的擰一下眉頭。

下課時間,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回消息。

本來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整的有些煩悶,他這麽一不回消息她被整的更加心難安。

她往外走,裴青止的教室在七樓,甘棠剛好在四樓,上樓梯的時候,她碰見他的室友。

打量好兩眼,他其餘的三個室友都在,唯獨除開他,甘棠還以為他像是以前那般在教室裏一個人悶著複習。

打了聲招呼往前走,齊聞很快叫住她:“你上去幹嘛,今天上麵隻有我們一個教室的課,燈都關了。”

甘棠的腳步一頓,她回過頭:“裴青止不在嗎。”

她有些不解,扇動著大眼,背後的窗戶外大雨磅礴。

齊聞的臉色一下子變換的厲害,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幾個人麵麵相覷。

她一下子就感覺到不對勁。

走在最後麵的室友開口:“裴哥還沒下課的時候就走了啊,嫂子不知道?”

甘棠:“?!”

她眉眼輕閃,瞬的思想漂浮,心裏五味雜陳,握著扶欄的手緊了半分。

難怪他沒回消息,原來早走了啊。

早走幹嘛了呢。

齊聞一個巴掌落在說話的室友身上:“胡說什麽。”

“輔導員叫他過去一趟,這不是有事嘛。”轉過身又對她細聲細氣的開口。

甘棠恍惚沒太聽進去,她繞著下樓:“謝謝啊。”

她小跑兩步想離開他室友的視線,一邊低頭看向聊天頁麵,消息停留在她給他發的那幾條上。

他那邊沒有一個字一個點的回複。

她憋下嘴,不高興溺滿心頭。

外麵的雨越發的大,每走到樓梯繞角的時候,那扇玻璃窗外的雨聲都是格外的大。

甘棠低下頭,走的愈發的快,快到她還沒來得及避讓,撞進別人的懷裏,那人也很急,幾乎雙方都沒反應過來躲避。

她本來就有些不高興,放在她那大小姐脾氣的年代,抬起頭就準備問候問候人家。

沒等她開口,一道略微帶喘息的嗓音落在她耳邊:“怎麽跑這麽急。”

他怕她摔,眼疾手快的手已經捏上她的小臂。

甘棠一愣,手臂上的觸碰像是提醒一般:“你不是回去了嗎。”

她低下頭,裴青止的一雙白鞋早在雨地裏弄的髒兮兮,連帶著他的褲腿濕去一截,發絲打濕沾著雨水。

他一隻手握著兩把傘,明顯沒用過。

一隻手握著一把還在不停滴著水,她腦海一下子就有了想法。

她明顯一怔。

“回去幫你拿傘,你不是想吃魚嗎,沒傘怎麽去。”他的喘息聲平息下來,聲音恢複以往的清冷,他眉峰輕挑著反問。

甘棠溺在心頭的委屈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兩人相視,耳邊是她熟悉的聲音。

她甚至還有些不爭氣的差點紅了眼睛。

原來真的會有人因為她不經意的一句,為她掃清障礙,不圖回報。

甘棠從回憶中斂回思緒,因為走神,這小幾把就已經輸了十萬左右。

她閃動著雙眸,外麵的雷聲隆隆。

她隻是輕抬眉眼看去。

三嬸倒是有點被嚇的一顫:“乖乖。”

“幺雞。”她摁著麻將放在扔在桌上,裴青止一直都是很好的男友,他很合格。

她在想,是不是那些年裏。

他對那位也是。

甘棠稍稍闔下眸,有些不太好受。

上京的雨下了半夜,裴青止下手術台看見甘棠的那條消息就覺得莫名其妙。

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發去消息沒人回打電話沒人接,還以為又睡著了,等他回去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格外清冷。

裴青止有些擔心,眉頭皺上一路從未鬆懈。

他在客廳急的坐立難安,電話打去十幾個依舊沒人接聽,不管什麽時候這個時間她就算不在家,他也知道她在哪。

可今兒個他什麽都不知道。

還有她那句莫名其妙的消息。

他的臉色暗沉的難看,轉過身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電腦上,他的神色恍然一變。

甘棠給他發那條消息前,看了他的電腦。

她看見了什麽,會這麽問他。

裴青止壓製住心底的那股急躁打開電腦。

掃了一圈沒發現不對勁,他的眉頭再次緊鎖,節骨分明的手指摁著鼠標緩緩移動,落在甘棠曾打開的那個軟件上。

他聰明,幾乎是一瞬間就可以確定。

裴青止移動著鼠標打開軟件,果真,今天下午六點左右的時候,有過瀏覽記錄。

甘棠跟三嬸她們打了一晚上的麻將,快一點的時候才結束。

甘楠說隻是替替,到結束都沒過來。

她就這麽幫她打了一晚上,她沒怎麽上心,有些恍惚的一直在想著其他事情,一開始輸了個幾十萬後麵才慢慢往回贏。

到最後沒輸沒贏,這一晚上等於白打。

甘棠開始犯困,外麵的雨還在嘩啦啦的落下,三嫂幾個都在門口等著自家司機。

不知道誰驚呼了句:“那外麵是不是站著個人啊。”

甘棠跟著抬起頭。

門口站著的那幾個也伸著脖子看。

“好像是哎,這大晚上的站門口幹什麽。”

“不說了不說了,我司機到了。”

甘棠看向不遠處鐵門外的那個人影上,他站在燈光下一把黑傘舉過頭頂,格外明顯。

三嬸她們不認識,她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

她站在門邊,一隻手扶在一邊斂了斂目光,三嬸她們幾個一個跟著一個的走。

到最後門口就隻站著她一個人。

甘棠思慮良久,大下雨的天她撐起同色係傘,低頭看路,院裏有著少許積水。

她薄唇輕咬,跑著走,積水濺起。

她沒管那麽多,指紋摁在門鎖上的那一刻,她站在裴青止的眼前。

“你怎麽來了。”她麵色平淡,說出來的話感覺格外生疏。

裴青止不知道站了多久,褲腿似是濕透,傘不夠大也可能是飄雨的原因,他的肩頭也有些被淋濕。

“來接你回家。”他站了有段時間吹了風,聲音細微的沙啞。

甘棠在聽見回家兩個字的時候閃過一怔,她微微側過身看向身後她從小長大的別墅:“這就是我家。”

隻有這裏,是她家。

她可以做到和裴青止不談感情,可她不想答應要一直跟他住一起,有點距離更好。

外麵的雨愈發的下大,“嘩啦啦”的落在傘上濺起水花,他盯著她的眼睛:“回我們的家。”

甘棠半沉著臉色,沒同意:“我不想回去。”

雨裏安靜一陣,兩人相視誰都沒開口。

“棠棠。”

裴青止突然壓低嗓音輕喃一聲她的名字,他朝著她靠近,幾乎是想把傘扔下鑽進她的傘裏。

隻不過在看準他有這個意向的那一刹那,她向後退去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裴青止握著傘柄的手緊了半分,落在她臉上的目光隱晦不明。

半晌,他薄唇輕啟:“我就知道。”

“你從來沒打開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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