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碩苦笑。

“堂兄想找他又何須通過我。當年我帶她離開皇宮曾允諾為她養老,她卻不肯離開,並讓我答應不許再去見她。堂兄知道,她是雪國來的奴,恨著雲國,特別是皇室中人。”

墨寒炫給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來衝著墨涵碩舉了舉。

“桂嬤嬤我是一定要去見的,你隻當不知道吧。”

告訴他,是出於兄弟之誼。

在如今的京城,墨寒炫並不會感情用事。

墨涵碩將酒一飲而盡。

“我能知道堂兄為何要找蘇黃嗎?”

秦之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府中出了事,有人用蘇黃害人,我要調查真相。”

墨寒炫看了她一眼。

這事,她說並不合適。

宮宴一事,墨涵碩一直愧疚,如今她出口要求,墨涵碩無論如何也不會不答應。

可這樣,倒是像在強人所難。

果然,聽到秦之顏所述,墨涵碩沒再推拒。

“好,吃過飯,我帶你們去。”

秦之顏淡淡笑了笑。

“你幫我這次,就當抵了宮宴上的意外,我們互不相欠,若是你再介懷,那我可要再提別的要求了。”

將強人所難的事說的如此直白,不做半點虛假的掩飾,和客套的敷衍,反倒讓人覺得真誠。

墨涵碩愣了愣,忽地展顏大笑。

“多謝堂嫂。”

他倒了酒衝著秦之顏拱了拱手。

秦之顏也端起酒杯遙遙一舉,仰頭喝了。

喝過之後側頭看向墨寒炫,輕輕眨了眨眼睛。

墨寒炫的心裏又癢又暖。

這丫頭做事看似隨意,卻往往直戳人心。

小小的風波很快消散,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秦之顏喝了五六杯酒,隻是小臉有些微微的泛紅,並沒有喝醉。

三個人上了一輛馬車,墨涵碩和墨寒炫二人聊著過往舊事,提及了軍旅所聞,提及了江湖所見。

秦之顏歪在車廂一角,抱著小奶虎昏昏欲睡。

桂嬤嬤住的地方很偏,在京郊一個很小的村子裏,靠近大山,村子也是建在半山腰的坡上,馬車進不去,停在了村口。

秋月陪在秦之顏身邊,奈何小奶虎不跟她,她也隻能在旁護著。

村子裏的路連石階都沒有,好在經常走動,並沒有青苔。

行了半炷香的時間,墨涵碩停在了一處竹屋小院前。

院門搬開,一位白發老嫗正在井邊洗衣。

墨寒炫和墨涵碩二人拿著禮品率先推門進去,二人身形挺拔,將秦之顏和秋月擋的嚴嚴實實。

聽到動靜,桂嬤嬤抬起頭。

略顯渾濁的眼睛盯著二人看了好一會兒,臉色卻漸漸冷了下去,連身都沒有起。

“二位貴人來此作甚?”

墨涵碩恭敬的鞠了一躬。

“桂嬤嬤,我……”

墨寒炫卻徑直走了過去,將手裏的東西放在了一旁的藤椅上。

“既已出宮,便脫了奴籍,我二人與你也隻算是故人,何來貴人一說。”

墨涵碩怕桂嬤嬤不喜,忙跟上前去解釋。

“這些年你連我派人送的禮都不要,我自是知道你不想再和過往有聯係,今日是我不對,我……”

秦之顏緩步走了過去,抱著小奶虎衝著桂嬤嬤福了福身。

“是我要見你,他欠我人情,不得不還。”

將話都說盡了,桂嬤嬤卻連頭都沒抬,依舊呼哧呼哧洗著衣服。

秦之顏朝秋月使了個眼色。

秋月立刻高高挽起袖子蹲在了桂嬤嬤身邊。

“婆婆,我來幫您吧。”

她的手剛碰到水盆,就被桂嬤嬤喝止。

“用不著,別碰我的東西。”

秋月不理,堅持去奪衣服。

“你陪我家小姐說話,我幫你洗衣服,這有何不可。”

拉扯間,秋月手上的天汁花描紅露出了半截,被桂嬤嬤一眼看到。

她驚得立刻握住了秋月的手腕。

“你……你……”

秋月假裝沒有察覺,立刻將袖子給扯了下來。

“這是我娘給我畫的,沒什麽特別的。”

桂嬤嬤眼神閃爍,將秋月拉了起來,態度依舊很冷。

“我不用你幫。”

說著轉頭看向秦之顏,還未開口就看到了秦之顏懷裏的雲虎,表情再次驚住。

“這……這是雲虎?”

秦之顏點點頭。

“據說是,嬤嬤認得?”

桂嬤嬤的眼睛開始泛紅。

她當然認得。

“你要問我話?”

秦之顏點點頭。

“是。”

桂嬤嬤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淡,指著門口道,“其他人出去。”

秦之顏知道,桂嬤嬤一定會留下她說話。

隻是她沒想到,桂嬤嬤會將秋月也趕走。

她衝著墨寒炫點了點頭,示意他照做。

等三人離開,桂嬤嬤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你不是雪國人。”

“不是。”

秦之顏揉了揉小奶虎的腦袋,“這小東西,是我在黑市買的。至於我的丫鬟,她胳膊上的描紅……”

“那不是天汁花。”

桂嬤嬤的話讓秦之顏愣住。

“您說什麽?那不是天汁花?”

桂嬤嬤冷笑一聲。

“天汁花乃我雪國至寶,除了雪國皇室又有誰見過。不過是道聽途說的臨摹罷了。”

秦之顏的眸光都亮了起來。

“可我聞到過天汁花的花粉香,就在雲國的皇宮。”

桂嬤嬤的臉色驟變,眼中甚至還多了幾分陰戾。

“是皇後拿給你的?”

秦之顏微微挑眉。

“你怎知皇後有此物?”

桂嬤嬤嘴唇哆嗦了幾下,“你來此要問的就是這個?”

看來是不想說。

秦之顏沒有著急逼問。

“不是,讓我的丫鬟露出天汁花的描紅隻是因為我聽說嬤嬤是雪國來的,想以此讓您說話。我來想問,您可知蘇黃?”

見她不再追問天汁花,桂嬤嬤的臉色稍緩。

“知道,雪國地貌特殊,有很多其他國家沒有的藥材和珍奇物種,比如雲虎,比如蘇黃,都隻有我們雪國才能產出。”

她說的驕傲,卻又透著悲傷。

“隻可惜,雪國子民崇尚和平,不願多殺戮,才會被周邊諸國逼到如今的田地。若非如此,那些珍貴之物,可造福之人絕非雪國子民。”

這個言論,秦之顏很是讚同。

若無戰事,天下大同,那種繁華,才是人類應該走的終途。

可是,人之複雜,又何止貪婪這一點。

“嬤嬤可知,京城之中,何人能有蘇黃?”

桂嬤嬤搖了搖頭。

“不會有人有蘇黃。”

秦之顏皺眉。

“何意?”

桂嬤嬤道,“就比如天汁花,雲國永遠也種不出天汁花,你說你在皇宮裏聞到過,定然是當年皇後得到的那一包小小的花粉。至於蘇黃,也不可能出現在雲國,它雖是藥材,卻極特別,摘下之後的半月,藥效就會全部消失。”

“半月就會消失?”秦之顏想到祭天那日,小太監手裏的那包粉末,絕不是桂嬤嬤說的小小的一包。

天汁花和蘇黃,在雲國,被人種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