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現存陸地上最大的動物,它絕對飛不起來,有數十噸重呢。

但象棋裏的象會飛。在田字格的範圍內,誰隻要侵犯了它的地盤,它就可以飛掉你,四方呼應,左右相顧,目的隻有一個,就是保護主帥。

象還真幹過這樣的活,保衛工作做得像模像樣。

明朝謝肇淛《五雜俎》卷之九物部一對象有如下記載:

滇人蓄象,如中夏畜牛馬然,騎以出入,裝載糧物,而性尤馴。又有作架於背上,兩人對坐宴飲者,遇坊額必膝行而過,上山則跪前足,下山則跪後足,穩不可言。有為賊所劫者窘急,語象以故,象即卷大樹於鼻端,迎戰而山,賊皆一時奔潰也,惟有獨象時為人害,則阱而殺之。

這一段中寫象是人們生產生活的好幫手。大象在雲南一帶,是非常普通的動物,老百姓把它和牛馬同樣對待,隻是大象比較強大,裝糧載物,一隻象要抵過數頭牛馬。大象具有寬闊的背脊,在那上麵,都可以放張小桌子,坐著喝酒,穩重如山。它還會打仗,你看,劫匪來了,它將大樹當作武器迎戰,敵人全線奔潰。但最終還是死在人的陷阱中。

再看象的不平常。

今朝廷午門立仗及乘輿鹵薄皆用象,不獨取以壯觀,以其性亦馴警,不類它獸也。象以先後為序,皆有位號,食幾品料。每朝則立午門之左右,駕未出時縱遊齕草,及鍾鳴鞭響,則肅然翼待,俟百官入畢,則以鼻相交而立,無一人敢越而進矣。朝畢則複如常。有疾不能立仗,則象奴牽詣它象之所麵求代行,而後它象肯行,不然終不往也。有過或傷人,則宣敕杖之,二象以鼻絞其足踣地,杖畢始起謝恩,一如人意。或貶秩,則立仗必居所貶之位,不敢仍常立,甚可怪也。

謝作家這一段的描述,信息量還是非常大的。總起來說,大概有以下一些信息:

一、象的本質品性是馴和警。如果性質頑劣,不受人類指揮,那麽,便沒有了和人類做朋友的基礎,而象極溫馴。另外,它還非常的警敏,能有效地認識自己人,以及需要它認識的人。就如機器人一樣,指令輸入後,便隻會按指令辦事,其他六親不認。

二、管理到位。因為有了第一個作基礎,才使得管理有了可能。首先,如管理人類的官員一樣,將它們分成三六九等。你的等級決定了你的各項待遇,比如站立的位置,吃的好壞。而等級,一定是根據大象的年齡、體型、長像、能耐、溫順度等等來分的,什麽位置幹什麽工作,一清二楚。其次,它們的工作也是簡單而明確的,百官入朝後,兩邊的大象會用鼻子相交,搭成一個長長的鼻網,閑人是不能也無法進的,這就確保了百官在裏麵參政議政的安全性,絕對不可能有上訪者闖入。再次,對特殊情況的管理,如果哪一隻象生病了,那麽,它站立的位置是不能空缺的,那就要管象的工作人員將病象牽到其他候補隊員麵前,告訴候補隊員:正式隊員,今天身體不行,你能否代為站立啊?候補隊員同意,正式隊員才可休息。

三、處罰如人。象犯錯以後,絕對是要處罰的,如果傷人,那麽,根據上級的命令,要施以杖刑,怎麽執行呢?命令其他兩頭象,用長鼻子將犯錯者絞倒在地,然後,人上去用杖打,估計,根據犯錯程度,打幾下都有明確規定,而這些規定,象說不定也知道,如果象知道規定,那簡直就是知法犯法了。杖刑實施完畢後,犯錯者還要起身,謝主隆恩。有的時候,杖完以後,遠遠不夠,還要將它們的俸祿降格。那些犯錯者,大氣也不敢出,根本不會反抗。

謝作家在描述象後有一句評論:此物質既粗笨,形亦不典,而靈異乃爾,人之不如物者多矣。

是的,這個看起來不怎麽起眼的象,怎麽會這麽通靈呢?唉,看來人很多地方不如物哎!

謝作家眼中的象,就在北京宣武門那一帶,以前叫象來街,象來象來,大象出行的場麵想來是極為壯觀的。後來,象不來了,改長椿街。

我們設陷阱,我們拔象牙,我們將象鼻當甘炙,我們還將象的膽睛皮骨當藥!

在我還是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盲人摸象這個成語了,一直想,那些盲人真可笑,摸到象的一點點個體,就認為是象的整體了。現在想來,那些盲人一點也不可笑,不僅不可笑,還很可愛,他們的可愛之處就在於,他們很實事求是,摸到什麽就說什麽。從思想的認知角度講,我們對象的理解基本等同於成語中的那些盲人。

棋盤上,用象牙製作的象,卻死命地保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