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9 章 五月,感染確定
“什麽人？”鍾良一驚之下直接說出了中文。
眼前的人太狼狽了，殘破的褲腳和袖口就像是被電風扇絞過一般，成為了布條，而且還像在奔跑中摔了十幾次似的，膝蓋和手肘部的衣褲以及胸口，到處都是破口和肮髒的塵土汙漬，如果不是還看得出來那身衣服原來應該是件不錯的西裝，恐怕隻有乞丐這個職業才會做如此打扮。
黑川五月並沒有看清它想要做什麽，但是直覺讓她知道，它並不能因為狼狽的外表而遭到輕視，殘酷的現實就在麵前：呲開的牙齒，滴落的口水，茫然而又直勾勾的眼神都讓她明白——他們終於碰到僵屍了！當僵屍飛快動起來的同時，她本能的躲到了鍾良的身後，在心裏又給它加上了一個叫做“002”的注釋。
鍾良在對方向自己衝過來的時候喊了兩聲，見沒有效果，下意識的就把手中的步槍舉了起來，然後它停了下來，開始繞著鍾良旋轉。
黑川五月在看到僵屍停下來時是吃了一驚的，難道它們也有殘餘的智力判斷槍支對它們的威脅嗎？那就太可怕了。不過她也立刻發現，它的目標居然不是麵前的June，而是自己。有了這樣的認識，五月在僵屍繞著他們旋轉的同時，也移動著自己，牢牢的躲在了鍾良的身後。
一圈，兩圈，黑川五月在鍾良略帶慌亂的中文喊叫聲中明白了過來，這個僵屍居然對變回人的初代僵屍沒有興趣，甚至不想或者不敢攻擊他，連靠近他都有些畏懼，否則的話，它完全可以撲上來隔著June就抓自己。這樣的發現讓她驚奇和驚喜，不過她也很快從慌亂中反應了過來，開始大叫：“（英語）開槍，開槍～”
隻是她的注意力一半在思考，一半在亂叫，卻忘記了自己腳踝的傷，就在轉第四圈的時候，她的高跟鞋再次讓她吃了次苦頭，虛弱的右腳踝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快速的移動，她發出了一聲尖叫，扯著鍾良的衣服突然倒在了地上。
僵屍見狀一個前撲，往鍾良暫時照顧不到的黑川五月大腿撲去。就在這時候，雖然鍾良仍然不知道這個人是發瘋了還是個連槍都不怕的暴徒，但他還是憑著本能進行了護衛女士的動作：屈起了自己的右腿，狠狠的蹬向了離地猛撲的僵屍。
咚～一輛小轎車的前擋風玻璃出現了網狀開裂，而造成這一切的則是飛起來狠狠的撞在那上麵的僵屍先生，它癱軟著從車前引擎蓋慢慢的啪嗒一聲滾落到地上，然後不動了……
黑川五月發出短促的尖叫聲之後立刻就在地上呆住了，那輛被撞的小轎車離自己起碼有五米遠，是什麽力量能把一個成年男子踹飛五米又可以砸裂車前擋風玻璃？她再看了一下鍾良的情形，他現在也躺倒了，超強的反作用力也把他推倒在了地上，這時候他的表情也是驚訝無比。黑川五月由此判斷出，這個初代僵屍身上的秘密顯然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很多，他變回了活人，但似乎卻繼承了僵屍的力量。
鍾良的眼神很快的從僵屍身上收了回來，雖然他失去了記憶，但也仍然知道踹飛一個成年男子這樣的情形似乎不應該出現在自己身上。但是他很好的適應了，因為這一切可以有很多的解釋，未知的就讓它未知。他的注意力很快的放在了五月因為躺倒在地上，裙角倒卷而露出的大片潤白大腿上。
嗯，景致很不錯。
“（英語）你沒事吧，可以站的起來嗎？”
鍾良站起來，朝五月伸出了手，把她拉了起來。然後他想過去看看那個被他踹飛的人怎麽樣了，黑川五月拉住了他，搖了搖頭。
“（英語）他是誰？為什麽要攻擊我們？”鍾良心有餘悸的問道。
黑川五月在這樣的問題下思索了十秒鍾，組織了一下語言，告訴了她認為鍾良可以知道，而且對他們安全有用的一些信息。
“（英語）這個城市裏的人被病毒襲擊了，然後他們開始襲擊其他人，我們現在得小心一點，保護自己。”
“（英語）病毒襲擊？我們……我們也會被傳染嗎？”鍾良有些緊張的問，他怎麽也想不到從五月這裏得到了這樣的解釋，讓他覺得有些荒謬的解釋。
“（英語）不，這種病毒和SARS不一樣，不通過空氣傳播，隻要不接觸他們身上的**，就應該是安全的。”
“（英語）SARS？什麽是SARS？我好像知道這個東西，又記不起來它是什麽？”
黑川五月拍了拍腦袋，覺得還是不要解釋的好，萬一他明白的越多，記憶都跟著回來了該怎麽辦？遂微笑著說：
“（英語）沒什麽，我們還是去找超級市場吧，要是又遇到了病毒感染者，你就用手裏的槍。”
“（英語）那他怎麽辦？”鍾良有些猶豫的看了眼依舊一動不動的僵屍，到現在他還認為那隻不過是一個被病毒感染的人，如果就這麽放著他不救，自己似乎良心上有些過不去。
“（英語）看看這個城市。”黑川五月讓鍾良環視了一眼這空無一人的大街，依舊色彩斑斕的建築和滿大街的雜**織在一起，竟然帶著荒涼的感覺：“情況已經很糟糕了，我們現在隻能自己救自己，顧不上已經被感染的人，因為誰都不知道該怎樣去救他們。”
黑川五月注視的眼神讓鍾良最終放棄了救助那個襲擊者的想法，他點點頭，轉頭邁開了步伐，繞過了一輛車之後才發現，身後沒有了腳步聲，他回過頭。
“（英語）我的腳，受傷了。”黑川五月平靜的說。
……
雙掌扣著溫熱的大腿肌膚，背上還可以感覺到兩坨軟軟的東西隨著他的腳步一顫一顫的，有一隻手扣住了他掛著槍的脖子，麵前是另一隻手提著兩隻晃**的高跟鞋，鍾良覺得五月很輕，他一點都不累……
他們很快的找到了一家大型倉儲式超市，旁邊還有大型商場。黑川五月指揮著體力奇佳的鍾良前往她想去的地方。她認真的判斷著身邊出現的場景，了解著一些當時事情發生的可能過程。
超市裏看起來很糟糕，燈光都還亮著，可是無數的貨物倒在了地上，女人們丟棄的皮包和推車一樣多，到處都是；破碎的玻璃和流的滿地都是的紅酒旁總有一些慌亂的腳印；他們還發現了三具屍體，兩個老人和一個兒童，兩個老人趴在傾倒的貨架上流血死去，那個女童看起來卻像是被逃難的人群踐踏而死……
鍾良在黑川五月的指揮下來到了隔壁商場的一個女裝部，找了椅子讓背上的五月坐下來，這才從他們一路上推過來的推車上拿下來兩罐可樂和兩塊麵包，補充一下體力。
噗哧一聲打開罐裝可樂，鍾良狼吞虎咽了一塊麵包之後，才咕嚕咕嚕的將它送了下去，肚子裏的饑火稍稍的減弱了一些。看了眼正在一邊細嚼慢咽一邊盯著他的黑川五月，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英語）我到周圍看看是否安全。”鍾良把槍和可樂放在這個女裝部的櫃台上，用動作向五月示意讓她保護自己。
“（英語）看有沒有女式運動鞋給我帶一雙回來，34碼的。”
鍾良點點頭，同意的認為在這種時候高跟鞋屬於很沒有用的東西。不過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個廁所，而不是替五月找鞋子穿，不知道堆積了多少的便便已經不斷在衝擊他的防禦底線。疾步的在空曠的商場走了一圈，他總算找到了廁所的所在。不過廁所裏的情況同樣很糟糕，大門已經倒下，地上散發著一股尿液蒸發後的味道，一扇扇隔離單間的門多數都被破壞，他看了一眼，有的蹲式坑坑裏還有未衝的便便，不過味道倒是已經沒有了。他打開了一扇未被破壞的隔離單間，走了進去，手忙腳亂的脫褲子，然後蹲……
黑川五月吃光了手上的麵包之後，順手把未喝完的可樂也放到了櫃台上，自己在女裝部裏逛了起來。或許是因為災難發生時這個高檔女裝部裏的客人本來就不多，而且迅速逃離的緣故，這裏的東西都依舊擺放的和很整齊，在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迷人的光澤，讓她愛不釋手的觀看挑選了起來。
黑川五月想，和它們相比，自己身上的衣服真是土的掉渣。
“安靜，安靜～”
大雄康夫徒勞的叫喊著，但是已經被事實快嚇瘋的內閣成員們怎麽也安靜不下來，有的不停提出一個個極端的消滅僵屍的辦法，然後又和堅持消極防禦營救幸存者的成員大吵大鬧，可是這些卻對需要迅速決斷的事情卻顯得更像在添亂，完全於事無補。
在日本首相及其內閣飛到大阪稍稍安定下來之後，就立即開始了對整個事件的分析和處理。但就還在今早的時候，他們就和美軍駐神奈川縣厚木基地失去了聯係，這讓他們不得不在焦頭爛額的同時致電美國總統納什，知會了美國人一切。盡管當時美國人剛剛收到了厚木基地最後的通信，知道了他們被襲擊的事實，但資料不足，卻也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剛要質詢日本政府，就接到了日本政府的坦白報告，於是他們也和日本人一樣，有一種魂也要飛起來的感覺。
僵屍病毒泄漏，感染者已經不計其數，千萬人口的東京已經陷落……這是科幻電影嗎？納什總統當時的震驚已經超過了剛剛知道911發生時的心情。震驚歸震驚，事情還是必須解決，就像家養的狗狗得了瘟疫，主人也得幫忙打針才是。
美國政府在緊急討論了一下之後，派遣搭載了大量海軍陸戰隊的航母編隊向日本進發，他們現在所能做的也隻不過是盡盡人事罷了，更多的倚仗應該在日本政府自己的抵抗上，等美國人的航母編隊到達，他們最多扔扔燃燒彈什麽的，而那時候，說不定連大阪都淪陷了。但有抵抗的決心，卻沒有抵抗的效率，吵鬧不休，人心惶惶才是這些日本內閣成員們的真實寫照。在僵屍群每秒鍾五米的推進速度裏，他們的耽擱可能已經葬送掉了無數條長街，成千上萬的日本人在他們的爭吵聲中變成僵屍。
有不斷爭吵的人，自然也有默默做事的人。他們讓自衛隊集結，知會暫時未被感染的地區，讓大批日本官員用東京地區發生武裝暴亂的理由疏散著居民，準備製造無人區延緩僵屍的推進。但**和流言依舊在不受控製的傳播著，突然顯得無比狹小的公路和擁擠的鐵路線無法滿足越來越多的逃難人群，除了偏遠地帶，日本陷入了大規模的驚慌和騷亂。
無法聯係淪陷區家人的自然焦急萬分，產生了大量不好的猜想，聯係到淪陷區幸存家人的人們又聽到了各種各樣恐怖的解釋。他們一邊瘋狂的要求日本軍隊進行救援，一邊又把恐慌的波動傳播了出去，產生了更多的動**。就連正在集結的日本自衛隊和警察中也是軍心動搖，畢竟他們的家人也是平民，聽到的少許風聲就足矣讓他們對自己即將麵對的未知一切感到恐懼，再加上對親人的擔心，高級軍官們現在隻能希望這些人在接觸到真相的時候不會大潰逃就好了。
且不論這些，目前緊緊套在日本內閣頭上的一個最大問題就是：該在何處設置防線抵抗僵屍大軍的來襲。過於樂觀，可能防線還沒建立起來就被衝破；過於保守，那些被放棄地區的人民冤魂就足矣讓他們一輩子睡不著覺。誰都知道撤離已經隻是一種態度而已了，不可能把接近淪陷區的人民全部撤離，時間上根本來不及，並且他們又不能下達讓他們固守的命令，因為如果這樣的命令一下，事情的真相勢必要通電全國才能解釋清楚。
而明明知道僵屍來襲，還讓大家固守，這等於放棄他們的命令怎麽說的出口，騷亂暴亂是肯定的了，不用等僵屍群的攻擊，慌亂的人群可以把任何所謂的防線衝破。所以日本內閣隻能瞞著被放棄地區的人民，用空間換取時間，寄望於防線起作用。至於激進派所謂的核爆計劃那是根本不必考慮的，那是神經病的思維，真的那麽做了才會成為全世界的笑柄。
僅僅是該在何處設置防線，已經讓內閣大臣們拔自己的頭發都快拔光，任何的計算都無法避開內心的煎熬。任何人提出一條有可能性防線的時候，總會有人反駁那某某地區怎麽辦，那裏有多少多少人口，讓所有人一陣沉默。而提出一條最大程度照顧到大家感情的防線，理智又告訴他們，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爭吵在繼續，衝突在發生，002感染者在增多，淪陷區在以圓形迅猛擴散，軍隊在集結，一條以各大城市為據點的防線終於慢慢的確定了下來……
日本，在騷亂。
一個肮髒軀體慢慢的從車下爬了起來，他的褲腳和袖子像被電風扇絞過一樣，胸口的襯衣肮髒的像摔倒過十幾次，外衣的腰部還有一塊大大的腳印……
他看了看表殼碎裂的手表，抬頭望了望方向，對街上的一切視而不見，慢慢的走動，幾十分鍾後，終於走到了一間公寓的門前，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鐵門。
“誰？阿納達，是你嗎？”房間裏傳出了一個驚恐中帶著驚喜的聲音。
“是，我回來啦。”男人平靜的回答，打開了木門。
一個披著被單，瑟縮著的女人在玄關仔細的辨認過這個渾身狼狽不堪的人之後，飛一樣的撲到了他的懷裏，緊緊的擁抱。
“嗚嗚嗚，我就知道你沒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好害怕，你一晚上沒有回來……啊～～～～！”
女人發出短促而淒慘的叫聲後，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最後看了一眼丈夫，這時候他的嘴巴剛剛從女人的肩膀上拿開，眼神很平靜。男人看著他妻子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她慢慢的倒在了地上，抽搐著，抽搐著……
男人把她輕輕的抱到了**，蓋上被子，又走回大廳，打開了冰箱，好整以暇的拿出了兩個飯團，慢慢的坐到了飯桌前。然後，他的餘光看見一個女人飛速衝出了這間公寓的大門，同時，他對著飯團咬下了第一口。
和著牙齒上妻子的鮮血，慢慢的咀嚼。
他的眼神很平靜……
黑川五月拿了兩件挑選好的衣服和裙子走進了試衣間，過了一會兒，她將舊衣服留在了試衣間裏，滿意的在鏡子前麵逗留了一會兒，走回了櫃台，拿起了一罐可樂……
噗～～～
黑川五月捂住胸口，突然感覺渾身猛烈的燥熱起來。她的牙齒發酸，從喉嚨開始有一股滲入骨髓的麻癢開始往全身擴散。兩秒鍾之後，她倒在了地上，極其劇烈的癢讓她幾乎想剖開自己的身體把那些骨頭全扔出去，可是更加劇烈的麻讓她的肌肉僵硬的就像渾身同時抽筋，強烈想動的意識和無法動彈的現狀讓她表現出來的動作就是抽搐，抽搐……
就在她以為這樣的折磨將無窮無盡的時候，猛然間，這些麻癢又全部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牙齒那瘋狂的酸，這瘋狂的酸意甚至讓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些幻覺，讓她知道，隻有把牙齒深深的咬進其他人的身體裏，才能緩解牙齒上那瘋狂的酸意。
酸意已經讓她的口水像瀑布一樣從口腔裏奔流出來，順著下巴滴到了新衣服上。她因為難受而深深皺起的眉頭下，眼神已經變成了瘋狂。她開始狂奔，試圖尋找到一個可以把牙齒送進他身體的人，那願望，是超越了生命似的迫切……
……
鍾良輕鬆的邁著腳步走回了那個女裝部，除了一罐被扔在地上的可樂，他沒有發現黑川五月的身影，他尋找，他喊叫，卻沒有絲毫回應。然後他發現了五月脫下的舊衣服，發現了沒有穿的高跟鞋，發現了她的包包，發現推車裏的東西都沒有少，根據這些判斷，鍾良認為黑川五月可能和自己一樣，去找廁所了。
於是，他稍微放心的坐了下來等待。又從推車上拿了一個麵包開始吃，喝了一口櫃台上的可樂，卻覺得不像自己喝的那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