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拆彈

落在街道中央的炸彈沒有憲兵形容的那麽大,但也是一枚225公斤級別的,這種炸彈裏麵有八九十公斤的炸藥,一旦爆炸足夠掀掉半條街的。而現場戒嚴的圍繩不過前後二十來米。程子強見了皺了皺眉頭,問那個憲兵上士:“通知了工兵嗎?這裏的最高長官在哪裏?”

憲兵說:“工兵……電信局給炸了,電話都打不出去,我派人起摩托車去附近的高炮營喊了,不知道能不能有人來。剛才有市政廳的秘書在這裏轉了一圈,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程子強眼見周圍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便立刻命令那憲兵上士說:“這枚炸彈威力巨大,你現在馬上派人把周圍兩條街的居民都疏散出去,擴大警戒區。”

上士說:“我馬上去辦,不過人手不足啊。”

程子強點著他的肩章說:“你是憲兵,我現在授權你,把能找到的穿製服的,不管他是兵還是警察,統統利用起來,在找到這裏街坊的德高望重的協助,另外給我找紙筆來。”

上士敬了個禮去了。豔秋見身邊沒人,便跑到附近的一家當鋪找了紙筆來,程子強在上麵寫了幾行字,才寫完,那個憲兵上士就回來了。程子強又喊住他:“你馬上派人把這個條子送到空勤團的征兵處,讓他們用電台通知立刻派一個工兵排來。”

上士馬不停蹄地又去了。

老百姓很多都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特別是住的遠一些的,他們不知道225公斤的炸彈爆炸起來威力究竟有多大,因此疏散頗廢了些時候,這期間也有一些軍官和當地的地方官員都探頭探腦的來了,但級別都沒有程子強高,因此一旦讓程子強看到了,免不得吆五喝六的給他們安排寫事做。其實隻要有人挑了頭,這些人做事還是蠻賣力氣的。

附近的工兵部隊倒是派了幾隻分隊來,但是都推說是建築工兵,不是野戰工兵,也沒受過拆彈訓練。倒是有幾個記者,這個報那個報的,膽子要大一些,敢湊近一些看,有的還舉起照相機照相。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程子強心急如焚,這時又傳來消息,城市的西邊也有一顆未爆彈剛剛突然爆炸,傷亡了三十多人。程子強心一橫脫下軍上衣往豔秋懷裏一塞就往前走。

豔秋忙一把拉住他說:“姐夫,不要……”

程子強輕輕推開她的手說:“現在我又是你的團長啦。”

才走兩步,就聽見後麵有人喊:“請等一下!”

程子強回頭看時,正看見韓建下車朝這邊跑來,一把拉住程子強的手說:“王副團長,你這是幹什麽?”

程子強道:“炸彈隨時可能爆炸,必須盡快清除。”

韓建說:“我已經通知了咱們的工兵了,還是等等吧。”

程子強苦笑著說:“工兵這裏已經有一大票了,不過都是建築工兵,其實我也不知道咱們的工兵到底把‘八大工兵專業’學了幾個啊。”

韓建說:“那也用不著你親自去啊,你現在好歹也是個上校,不能輕易的以身試險。”

程子強看了看周圍說:“你看看這周圍,這老百姓的眼睛都看著我們呢,我們是軍人,我們不去冒險誰去?”說著見那個憲兵上士正站在一邊,就喊了他過來說:“你給我找一些工具,還要一個大木箱和繩子棉絮,在找幾個不怕死的兄弟關鍵時刻幫我一下。還有你去找份山城地圖來,如果我拆解炸彈引信成功,必須找一條最平、最短、路況最好的路把炸彈弄到郊外去銷毀,你還得負責疏散沿途的居民,以防意外。”

上士腳後跟一碰爽快地說了聲:“是,長官!”

韓建見程子強執意要親自上陣,也不好再勸,又見上士的軍銜太低,就主動請纓說:“要辦的事情很多,我在市政廳和一些部門都有朋友,剛才的事我去辦吧。”

程子強說:“那樣最好了,我剛才還怕這位上士官小言微,辦不好事,現在有你這老將出馬一定是馬到功成的。”

韓建說了聲慚愧,上車和上士一塊去了。

程子強讓眾人在退後些,自己獨自向炸彈走去,有個工兵排長實在看不過眼說:“長官,還是我們過去吧。”

程子強笑道:“我到不怕你們死了,隻是萬一弄不好,這街坊鄰居的祖傳家業可就毀在你們手裏了。”

眼見著程子強走向炸彈,有圍觀的市民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看!快看,當官的過去了。”

“硬是哦,還是個上校。”

“他得不得行哦。”

“應該是得行,人家是軍官兒。”

“也不一定……軍官喝酒賭錢耍女人就行,幹這個……危險。”

“藝高人膽大,他這麽高的級別,要躲也躲了,肯定還是有兩下子。”

程子強聽不見這些話,就是聽見了也隻當是耳旁風了,拆除炸彈可是個精細活兒,得十分的集中精力才行。

炸彈乘大約55度角的樣子斜插在地上,大約有三分之一被買在了地底,幸運的是,這條路不是韌性很好的混凝土路,而是石板路,站但剛好砸碎了一塊青石板,這石板下麵就是泥土了,前幾天才下過了一場小雨,土壤濕潤,相對的比較柔軟。

程子強首先輕輕把周圍的碎石板塊頭清理幹淨了,然後觀察了一下炸彈入地的位置,找來三塊長短不同的結實木方,在炸彈的後、左、右打上楔子,用來固定炸彈,以免等一下挖掘炸彈的時候炸彈突然出土失去平衡,山城的街道多少都是雨點坡度的,讓這個危險的家夥滾動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打木楔子的時候也是有風險的,炸彈的引信十分敏感,也許一次輕微的震動都會引起爆炸,因此當打完六根木楔的時候,程子強的後背已經沁出汗來。

打好了木楔,程子強開始小心地用一把步兵鍬和一把從藥鋪裏借來的藥鋤挖開炸彈周圍的泥土,真正挖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炸彈整個兒地從泥土裏取出來,在這個時候,空勤團的工兵排趕到了。不過正如程子強猜測的,這些人也都是建築工兵,整個排隻有兩個人擅長工程爆破,勉強也可以弄弄地雷,但是對於未爆炸彈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以往處理未爆炸彈炮彈的方法很簡單,原地引爆就是了,可惜這裏是城市,非但萬不得已是不用采用原地引爆的方法的。

不過他們的到來到也給程子強減輕了些壓力,雖然沒經受過空勤團空降營的嚴格訓練,但是也沾了些氣息,膽子比一般的部隊的士兵大的多,於是程子強總算多了兩個有膽識的助手。

既然挖出了炸彈來,那麽還剩下最關鍵的一步:拆除引信。程子強喝了點水,又胡亂擦了一把臉後和他的新助手們先把炸彈固定在木架子裏,然後命令助手撤退,自己獨自拆除引信,畢竟這時最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引爆炸彈,而且此時也隻能容下一個人作業,讓別人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因此也沒有必要再讓多的人冒險。

程子強換了幾個姿勢度用不上力氣,最後來了個驚險的,幾乎是騎在炸彈上發力,終於取下了炸彈引信,危機暫時解除了。

周圍觀看的人沒有一個不把心懸在嗓子眼兒上了,豔秋把帽子攥在手裏,手心沁出的都把船形帽弄濕了,嘴裏不斷喃喃地喊著:“姐夫……姐夫……”當最後看見程子強順利地取下引信後,緊繃的神經豁然放鬆,居然腿一軟往下便倒,多虧了一個工兵一把摻住,才算沒滾了一身泥。由此也留下了不少曖昧的傳說

“咱們王副團長那小姨子,才叫真正的小姨子呐,那個貼心哦。”不少人如是說。

拆除了引信還不算完,還得把炸彈運到安全的地方引爆才行。程子強叫了一輛輕型卡車來,車廂裏墊了棉絮,裝彈的木箱也用棉絮墊了,然後四個膽大健碩的工兵小心翼翼地把炸彈抬進木箱,空出的地方都用棉絮填充滿了,免得等下開起車來顛簸。木箱本身又被繩索固定在車廂裏。程子強親自開車,車廂裏留守了一個工兵,觀察情況。

這時市政廳和附近駐軍的官員們也紛紛趕到了,也多虧了他們,沿途的居民很快地就被疏散了。在程子強的炸彈車前還有兩輛警車和兩輛憲兵司令部的車子開道,後麵有車斷後,一路穩穩當當的把炸彈送到了河灘,程子強指揮工兵卸下炸彈,親自安排了爆破,遠處差不多有上千人觀看了這次特大焰火的釋放。

一聲巨響,程子強再度觀察了現場,宣布危險解除,眾人紛紛鼓掌相慶,好像過節一樣。

華夏人是擅長把壞事變成好事的。山城在次之前從未被倭國空襲過,這次被空襲暴露出的問題不少,從市民到軍人都缺乏應有的訓練,消防隊,防暴工兵嚴重不足,很多防空工事也都不符合標準,但是經過某些文人的妙筆生花,各級官員都變的大無畏起來了,全然不似民間傳說的那樣,炸彈一響,隻顧自己找掩蔽的狼狽樣了。

至於程子強更是英雄中的英雄,市政廳和當地衛戍司令部還專門在當晚組織了一次酒會還給他頒獎。不過他的獎是由賈雨農和韓建代領的,因為程子強已經連夜趕往首都石頭城述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