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曉光

“搖旗!”伏曉光大吼一聲,一根竹竿突然被豎起,一杆白色的旗子被高高舉起,開始左右搖動。同時伏曉光這邊的弩兵,也開始最後的填裝。填裝完畢,就會持弩衝鋒。

“老大,他們軟了,不敢打了!”胖子見對麵躲在雪地裏的伏兵舉白旗,還停止了射擊,當即興奮的跳了起來。然後,他就落地了,落到了別的地方。

胖子被背後,也就是公路北麵突然射出的一箭射中帶飛出去,落在了公路南邊的積雪中,麵龐深深地埋進積雪裏,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思。嘴裏噴出一口血,無聲張合著,想說話,可肺被射破,發不出一點聲音。

胖子不理解,對方不是舉白旗投降了麽?臨死,他腦海裏深深地閃出兩個大字:無恥!

“白癡!”伏曉光看到有個胖子在自己舉旗傳令的時候,居然跳了起來。

“上!”伏曉光帶著四百出頭的飛軍抱著連弩站了起來,對著公路疾奔而去。

“老大,我們被包圍了!”另一名武卒屯將驚慌失措,瞪大了眼睛,失聲說道。

張莊掃了一眼周圍陣亡的武卒還有躺在冰雪上掙紮的傷兵,心頭哀傷,沙啞著嗓子說道:“把武器都丟掉,我們投降……”

看著魏軍武器拋下公路,距離公路還有二十米時,一個飛軍屯將問道:“頭,魏軍要降!”

“不要殺!我們投降!”一個膽大的魏軍武卒站了起來,高舉雙手。這時候北麵的飛軍正在填裝弩箭,不然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站起來挑戰飛行的弩箭。

戰場上有為數不多的交通規則,那就是麵對奔跑的騎兵要讓行,麵對飛行的箭矢要讓行。

“不許動!舉起手來!”南麵飛軍登上公路,高舉連弩,對著一地武卒,竭聲大吼。

“給我一個接受你投降的理由,我認為敵人的頭顱才是完美的軍功。”伏曉光站在張莊麵前,張莊雙手被反綁。

“投降,你可以理解為起義!我隻想給手下弟兄選一條活路,不想讓他們白白身死,死的毫無價值。”張莊掙紮了一下,還是被牢牢綁著,渾身不舒坦,為了小命,他隻能忍了。

“今天你能為了手下弟兄活命,背叛魏國,投靠我軍。明日,是不是你也可以為了手下弟兄不白白身死,而背叛我軍?”伏曉光盯著張莊,語氣猶如寒風一樣。

“你不能殺我,我對你們有用!”天兵正要將張莊拖走,拖走還能幹什麽,當然是手起刀落,頭顱落地。張莊自然知道這個結果,跳著大吼。

“有什麽用?說來聽聽,如果你浪費我的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不痛快。讓你深刻體悟生與死的奧妙,以及生命力是何等的偉大!”伏曉光淡笑著,眸子在夜色中的光芒讓張莊不寒而粟,他想不明一個現代人怎麽能這麽殘暴?

張莊無法想象,伏曉光在甜瓜郡經曆的遭難。要麵對軍魂邪靈,還要麵對色目人的壓榨。對人性已經失望透頂,在死亡的壓迫下,伏曉光本性中的狠厲覺醒。因此才能在甜瓜郡存身,活了下來。

而以殘暴麵目出現在甜瓜郡的公孫策,又讓伏曉光覺得很對胃口。跟了公孫策,伏曉光心中的暴戾雖有遏製,但本性中的狠厲果決還是如往昔一樣的鋒銳。盡管亂世之前,伏曉光隻是一個熱愛自然,喜歡四處攀山涉水的驢友。

“魏武卒!我有五百武卒戰魂!知道魏武卒麽?一代戰神吳起訓練的絕世精銳,縱橫戰國無敵手的武卒!”張莊最大的資本就是和他融為一體的武卒神將將魂,五百武卒,可以改變一場局部戰爭的力量!

“看你說的很猛的樣子,怎麽會被我擊敗?我會把你交給君上,五百天兵戰魂畢竟比你的頭顱有價值。至於他們,嘿嘿,要對得起我的名字才對!”伏曉光說罷,一揮手。

“不要!求你了!”張莊猛地跪倒在地,失去平衡撲倒在伏曉光腳下,扭頭望著伏曉光,所有持弩飛軍瞄著投降後的武卒,餘光在打量伏曉光,握著弩機,做好隨時射擊的準備。

至於武卒,個個臉色發白,望著伏曉光,眼神中有憤怒的,有乞求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魏武卒的信息麽!”伏曉光低頭望著張莊,緩緩問道。

“這些武卒在魏國的家眷肯定是備受照顧的一層人,隻要他們戰死,他們的家人還是享受原來的待遇,吃喝不愁。如果投降,家人一律處斬!我想不通有什麽理由可以讓他們背棄自己的家人,做出背叛魏國的事情。連家人都能背棄,如何能讓我這個外人相信你們的誠意?”

伏曉光的話,讓所有的魏軍武卒臉上白的比雪還要白。想到魏國的國策,他們不寒而粟,有些武卒很憤怒的望著張莊。早早想到這一層,死戰到底也是不錯。

“不!不會的!隻要秦軍在魏無忌做出反應之前,將安邑攻克,我們的家眷就安全了!求你了,給他們一條活路。大家都是同胞,好不容易活過了那段時間。都不容易,給他們一次機會吧!”張莊聲淚俱下,苦苦哀求。

“你能保證,他們能一心一意為我大秦效力?再說,我軍如不能短時間攻下安邑,那麽這些武卒又該怎麽說?”伏曉光也犯難,殺人不僅是為了讓自己活下來,有時候殺人緊緊是因為一個可能,因為這個可能關係到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你也可以將我們俘虜,秦人不是有戰俘政策麽?隻要我們能活著,又能保證安邑家眷的安全,做什麽我們都願意!求你了,放過他們吧!”張莊知道自己有資本可以活下去,可他必須要為手下弟兄的生命負責。

這也是他身為一個大混混的心得,不替小弟思考的老大,早晚會橫屍街頭,或者金盆洗手。

“解良軍鎮還有多少守軍?”伏曉光知道解良軍鎮的守卒在一千出頭,眼前他殺死俘獲的魏軍總數才七八百的樣子,想來還有一些。

張莊聽伏曉光的語氣不再是那種殺氣凜然,臉上不可抑止的泛出欣喜之色,急忙回答:“軍鎮內還有五百軍魂,都是魏軍嫡係!我可以詐開城門,幫助將軍占據解良軍鎮!而且我出軍消息沒有擴撒出去,我可以幫你將解良軍鎮附近的散軍召集起來,讓他們的頭顱成為將軍的軍功!”

“人性啊,總會為了心中最堅持的東西,而放棄各種東西。你重義而輕信,可惜沒有早日投到君上麾下。”伏曉光感歎一句,讓手下飛軍收起連弩,開始救治傷員。

雖然張莊此時的樣子很狼狽,不少飛軍望向他的目光多是欽佩。一個人為心中的堅持可以放棄好多東西,若到了連尊嚴人格都可以不要的地步,那麽這個人可以說是這方麵的楷模。

比如張莊對兄弟手足之義的看重,可以說是到了神經病的地步。而一地的武卒紛紛垂淚,都是感動的。一個個大漢流淚,確實很壯觀。

“忠孝難兩全,這樣的事情太多了。謝謝將軍大恩,我張莊一定會報答的!”張莊說的很鄭重,但因為前麵的哭聲哀求,現在的嗓音有些沙啞。

“等你見了君上,你會報答君上的。”伏曉光一把將張莊提了起來,一刀挑斷繩子。

“你現在的狼狽都是拜我所賜,放掉你們,給你們機會,我真的很難安心。”伏曉光感歎道,他心中此時依舊還在猶豫要不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被將軍伏擊,我們戰敗是公事。戰場之上就該各盡全力,為了勝利不擇手段。輸了是自己本事不濟,沒什麽好抱怨的。而將軍能念著同胞的份上給我們一次機會,這是私情大恩!”一個左臉頰布滿血跡的武卒百人將遠遠高聲說道。

伏曉光見那個百人將雖然狼狽,但氣宇不凡,站在那裏,猶如一棵通天巨樹,讓人望著心安。遂說:“戰場本來就是如此,你能這麽想很好。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會這麽想,我之所以給你們機會,其實也在給我一個機會。”

留下二百多兩軍輕重傷員,伏曉光對公孫策發出信使。帶著七百飛軍和二百武卒騎馬直撲解良軍鎮,此時大概七點半,是天色最黑的一段時間,連潔白的雪都無法照亮的黑暗。

在這冬季每日最黑暗的時間裏,公孫策登上了永濟城頭,一戟砍斷了魏軍褐紅色為主體的將旗,將自己白底黑邊,正中‘公孫’二字如火鮮紅的將旗立了上去。

伏曉光的信使在公孫策攻克永濟軍鎮半小時之後趕來,聽了信使的口述,公孫策對左右感歎:“世上還有張莊這樣對義如此偏執的人,真是難得!伏曉光做的很好,有這樣重義之人的幫助,估計解良軍鎮已經入手了。”

怕出意外,公孫策又讓薑鵬帶著本部五百刀盾兵去協助伏曉光。

解良軍鎮外,此時天色麻黑將亮,最是黑暗。伏曉光帶著七百人跑步到解良城下,好在武卒的盔甲也沾著白霜,飛軍和武卒的衣甲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多少差別。而且武卒在前,手持刀盾,飛軍在後,手中的連弩時刻都在瞄著前方。

“老子回來了!開城!”張莊對著城門上的守軍大吼。上麵的守軍在張莊七百人來到城下之前,就派人通知了留守的魏軍軍魂司馬。

“張校尉,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按照路程,現在張校尉應該在永濟軍鎮才對啊!莫非,出了變故?”那留守的司馬來的很快,在城頭上略帶調侃,嘲諷說道。

“少廢話!給老子開門!秦軍已經攻破永濟,老子在路上遇到了潰逃的騎兵!你若想死,這裏交給你了,老子帶人直接去夏縣!”張莊厲聲嗬斥,這下城頭的魏軍司馬也急了,急忙命令開門,自己去城下迎接。

“張校尉所言是真?”城門打開後,那司馬上前就問張莊。

“那還有假!秦軍不僅攻克了永濟,還收編了我們……”張莊低聲對司馬說著,一把匕首被他無息間捅進魏軍司馬心房。

“為什麽……你……”魏軍司馬難以置信,瞪大了雙眼。

“因為,我不想死。隻能,讓你死。”張莊一把推倒氣絕的司馬,任由他倒地腐化。周圍的魏軍軍魂直接炸窩,犯了迷糊,陷入混亂。

“殺!”張莊拔出腰刀,大吼一聲,帶著武卒殺了上去。

“協助武卒清剿城中魏軍,讓城外二百騎在城門各處巡遊,不可走脫一個!”見張莊親手殺死魏軍司馬,伏曉光暗自鬆了一口氣,隨即開始指揮飛軍。

天色將明的時候,張莊一身血汙,在城頭找到了伏曉光。

“將軍,城中魏軍已經被肅清。”張莊麵色沉重。他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陳諒,自己投入秦國,將來會在戰場上和陳諒白刃相向,心裏難免抑鬱。

“很好,知道我名字麽?”伏曉光笑了笑,遞給張莊一塊剛剛烤化的肉幹問道。

張莊嚼著肉幹,是他最愛吃的牛肉。同時搖頭,他一直不知道伏曉光的名字,卻不好開口詢問。

“伏曉光,我叫伏曉光!”伏曉光說罷,天地間似乎猛地明亮了起來。

“伏,是伏兵的伏;曉光,就是在天色曉亮之前,要殺光伏擊的敵軍!”

張莊瞪圓了雙眼,很是驚奇的說道:“看來,我輸的不怨!”

“這一戰,才是我伏曉光的正名戰——用戰功證明了我的名字!”伏曉光很是愉快,他自我價值終於通過這一戰,得到了證明。

ps:話說,伏曉光是咱同學來著……偉大的星期五,,,還有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