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興平君
涇陽,大年初二,整座城市再次活動起來。居民以百戶為單位,好像齒輪一般,開始運轉起來。無數的門板被拆下,被釘成雪橇。擱置的牛車,也從新將牛架上。
一大早就被進城的騎兵喊醒,命令他們快些收拾行裝,準備向河東蒲城出發。涇陽民眾現在一個個都手忙腳亂,紛紛猜測是不是和鹹陽方麵鬧出了矛盾。
人心惶惶,孫姓親族紛紛上門詢問公孫厲,公孫厲要用自己的行動來表示,這隻是遷移,不是逃難。
“老君上,君上有令,必須要老君上先行轉移!”許盾帶著一百虎衛將府邸圍住,自己入府勸諫。
公孫厲端著茶壺,態度很強硬:“小許不必再勸了,老頭我要最後走。告訴全城的百姓,這不是逃荒,是遷移,是沒有危險的!”
“老君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您若被秦軍堵在涇陽,君上就像被囚牢困住的猛虎,縱有一身本事,也要受製於人啊!”許盾苦口婆心,而公孫厲態度堅決如鐵。
“老頭!全城人都丟了又能怎麽樣?策兒的本事,難道再弄不來人口物資?你如果被秦軍抓了,策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候肯定會和秦軍死磕,十萬秦軍在鹹陽,策兒他能拚得過麽?”陳燕也在勸公孫厲,公孫厲的脾氣與公孫策一樣,那就是死強死強,到死都要強。
“啪!”公孫厲一把將心愛的茶壺摔的粉碎,臉色鐵青,盯著陳燕說道:“你個女人家家的懂什麽!城中八萬人都是青年丁壯,和策兒手下的天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他們出了問題,策兒現在的基業,可就全都毀了!再說大秦,秦國能把我怎麽樣?隻要策兒在外領兵,老子待在鹹陽,遠遠要比其他地方安全的多!”
“你個老不死,別想甩開老娘。!”陳燕也不示弱,吼完公孫厲,轉身對許盾說道:“小許,老頭子就這德行。早走一會兒和晚走一會兒也沒多少差別,你就先護著我那五個兒媳還有府中的其他人先走。我們後麵再走,策兒在外麵帶兵,就是待在鹹陽,我們也是安全的。”
“老夫人,不要難為末將。末將在君上手下混口飯吃不容易,君上的性格老夫人是知道的,如果不能第一時間接老君上與老夫人回去,君上斬了末將也是白斬。”許盾苦著一張臉,對陳燕訴苦。
“我給他寫封信,讓他不殺你,這總成了吧?”陳燕說罷,轉身離去。
楚萌萌大步走進來,對著公孫厲拱手說道:“拜見興平君!”
“你小子如果也是來勸我的話,那就別開口,直接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免得老頭不給你麵子,讓你難堪。”公孫厲擺著臉色,讓許盾的臉色變得更差。公孫厲都不給軍師楚萌萌的麵子,更別說他一個小小的虎衛衛將。
楚萌萌賠了一張笑臉說道:“老君上的意見,小子哪敢違背?小子是來勸許盾的,其實阿萌認為,老君上待在鹹陽對君上的幫助是最大的。”
“楚軍師,你可不能把末將往死路上逼啊!君上的性格你知道,他為了老君上能孤身殺向西北,一路劈荊斬棘,克敵無數。我許盾承蒙君上青睞,隻是一個小小的衛將。君上要殺末將,末將就是君上眨眼能殺掉的小人物啊!”許盾確實急了,望著楚萌萌的眼睛有點發紅。
“你放心,君上要砍你的頭,我楚萌萌跟你一起死!君上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再說就是晚兩三天,不會有什麽大事的。”楚萌萌望著眼睛發紅的許盾,他自己有點心虛。
不一會,陳燕拿著她寫的信回來了,打開信讓許盾看:“小許,你看滿意不滿意?上麵還蓋了老頭子的大印,策兒不會說什麽的。你就帶著家眷趕緊出發,還有你家的小影兒。”
見許盾還要說話,公孫厲暴喝一聲:“來人!”
門外的衛士都是公孫厲的天兵,都是他的老鄉,沾親帶故,向心力極強。十個衛士一溜煙跑進大堂,立在許盾麵前。
“把這小子轟出去,老子看著礙眼!”公孫厲說罷,轉身進了書房。楚萌萌對許盾搖了搖手,轉身跟著公孫厲進了書房。
麵對公孫厲的十個天兵,對砍的話,許盾一個人就能全部剁翻。可要比力氣,他就慘了,被十個衛士扛起來,丟到了前院,並且將中院的大門緊緊閉上。
“頭,現在怎麽辦?”一名虎衛臉上也不好看,因為這是公孫策的死命令,完不成,大家都沒好果子。
“護著夫人們先到朝邑,交給公孫英將軍。然後我們連夜返回,明天再送老君上去蒲城!”許盾將陳燕給的免死信收好,搞不好這個就是他的第二條小命的開始。
書房裏,公孫厲詢問楚萌萌:“秦軍的動向查清了麽?”
“有五千秦軍在木橋亭以南晃**,已經紮下了營寨。秦軍已經知道了君上占據蒲地的信息,現在就等鹹陽方麵的指示,以及我們的反應。”楚萌萌臉色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隻是沒有想到預料中事情會來的這麽早。
“隻要我在涇陽,秦軍就不會踏進涇陽一步!你小子現在就出發,你在策兒身邊,我在鹹陽睡的才能安穩!”公孫厲之所以留在涇陽,為的還是公孫策的那八萬民眾。
“老君上,魏侯會割讓十四萬人給君上。所以這八萬人,也不必看的太重。”楚萌萌雖然認為公孫厲留在涇陽有好處,但為了好處,讓公孫厲犯險,就說不過去了。
“出來混,名聲很重要!今天策兒可以舍棄這八萬民眾,那麽明天在戰場上,就有八千人將他舍棄。手下要有嫡係,才能混得開,這涇陽八萬人,可以說是策兒的嫡係,是他發家的基礎。”公孫厲很淡定,不認為自己會有什麽危險。
“原本以為君上氣量超人,都是君上自己努力以及天生如此。現在才知道,隻有老君上這樣的胸懷,才能培養出現在的君上!”楚萌萌掩蓋了自身的情緒後,冷靜的說道,似乎有拍馬屁的嫌疑。
“你小子怎麽也會說這種酸掉人大牙的話了?屁股決定腦袋,我身為策兒的父親,就該為策兒著想。現在家大業大,每天都必須多多思考才行。不說能幫那孩子,隻要不拖他後腿就成了。”公孫厲有些感歎。
自己這段時間不斷地學習鑽研,比上學時不知刻苦努力了多少倍,其中的苦楚,不足為外人道也。再說,他這個興平君,也不能白當。
中午十二點,先頭三萬人架著牛車向東趕去,後麵的雪橇被擺在地上,剩餘的民眾開始往雪橇上裝載物資。正南城頭上公孫厲一身金甲,坐在火盆前,靜靜望著城外。
“老夥計,你怎麽不去?”公孫厲詢問好友韓振龍。
“時代發展的太快,去了是混飯吃,留在這這是混飯吃。都是一樣的,起碼跟著你,還能有肉有酒。”韓振龍也蓄起了胡須,麵朝太陽,眯著眼睛,蜷縮在寬厚棉衣裏麵,懶洋洋的模樣,說不出的自在。
“你也看出秦軍會來?”公孫厲語氣平淡,淡的像水。
韓振龍嗯了一聲算是回應,裹著厚棉衣,開始小憩。
“你兒子怎麽說?是去東邊還是留下來?”公孫厲繼續問,他很關心這個問題。
“擔心你兒子欺負我家小杏子,所以他必須去東邊。”韓振龍含含糊糊的回答,然後就發出了輕微的呼嚕聲。
公孫厲聽韓雲飛也去東邊,心中的戒備才放了下來。他現在什麽都懷疑,涇陽城這幾天雖然白孝德是守將,可掌握大權的還是公孫厲。他已經學會了懷疑,知道任何人都是嫌疑的,沒有一個人是幹淨的。
涇陽木橋亭,一座木橋立在涇水之上,被蒸發的水汽凍成了一團白冰。橋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涇水已經結冰,很厚的冰。以至於秦軍要破冰取水,不得不花一炷香的時間進行鑿冰。
秦軍統將是贏豹,秦國公室出身。他帶著五千人駐紮在木橋亭以南,隔著涇水與駐紮留守在木橋的幾十名天兵對峙。
一隻白鴿飛來,落在一名校尉手中,校尉取下信團遞給贏豹後,掏出穀粒開始喂食白鴿。
“興平君還在涇陽,此時就坐在南城頭上望著我們。”贏豹將密信看完,交給手下校尉查看。
“將軍,我軍何事出發?”一名校尉問道。
“不著急,等涇陽的人走空了再去不遲。興平君會等著我們的,他逃了對大家都不好。他留著,對大秦,對涇陽君都是有好處的。”贏豹很自信地說道。
“如果興平君被人蠱惑,走了又該如何?”另一名校尉問道。
“不會,大王已經封公孫恩為騎將,隨王翦將軍進攻潼關。而公孫恩的書信已經發給了興平君,他會做好選擇的。”贏豹說完,打著哈切,懶懶散散的走向自己大帳。
潼關下,王翦率三萬秦軍紮成大營,正在組裝各種攻城器械。公孫恩帶著秦王賞賜給他的兩名大秦銳士在軍營中轉悠,他實在是沒什麽可幹的,整個人清閑壞了。
他是騎將,本以為這次有仗打了,可以像堂兄一樣揚名立世。可王翦告訴他,他是騎將,帶好騎兵就成。因為攻城,是步兵的事情。
而手下騎兵都是軍魂,一個個無比自律,這讓公孫恩徹底的沒事幹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堂兄在河東取得了大勝,想到現在自己還隻是一個打醬油的,心中很有抑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