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老謀深 算
在河灘大石堆上裏，周圍施展不開，空有弓弩也因為大石遮掩，無從發威。而作為主將的薛訥雖然有無雙神將的潛質，可依舊沒有成為無雙神將，不敢和公孫策交手。
隨著戰事膠著，周軍士氣漸低，圍而不攻，任由薛訥百般呼喝，千般利誘，周軍上下就是畏縮不前。
當北邊成廉帶著三千騎士而來，一字排開的時候，周軍裹著薛訥朝岸邊奔逃。
見鬼的是河中周軍似乎畏縮不前，始終不肯靠岸，岸上周軍紛紛大罵，或者哭喊乞求。
“讓我們上去！我們是周軍！”
“救救我們，俺們可是老鄉啊！”
大河之南的口音回**在北岸，不絕於耳，薛訥站在最前，下身被河水淹沒，望著周軍戰船，神色不安。
“薛訥無令調兵，襲擊魏國太子，罪同謀逆，殺無赦！”
戰船上傳來一個蒼老不失渾厚的聲音，隨後是一句冷酷無比的聲音：“放箭！”
船上周軍聞聲而動，箭如雨發，河岸上前排周軍倒下一片。
畢竟是往日袍澤，船上周軍放水，箭矢大多射盡了河水中，但他們的舉動徹底擊潰了岸上周軍的意誌，紛紛棄刀，跪拜哭喊乞求一條生路。
薛訥一把抓住麵前的箭矢，軟綿綿的箭矢被他一把折斷，大呼一聲：“劉冕，你運氣不錯！”
“薛訥，我說過，你不得好死！”
劉冕立在戰船上，持弩而射，強勁弩矢射向薛訥身邊，薛訥被親兵撲倒在水中，幸免於難。
“嗬嗬，隻是沒想到你家老頭子動作這麽快！你敢殺我麽？誰敢殺我！”
薛訥周圍死亡的親兵漂浮在水麵，血水染紅了河水，隻是在黑夜中，顯得更像墨水。
“我父王是荊王，我薛氏是荊州的霸主，我是荊國世子，誰敢殺我！”
“這隻是一場遊戲，隻是輸了而已！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懂麽！”
公孫策率著大軍將岸上周軍堵在河邊，接過一把強弓，一箭射向薛訥後背。
射偏了，但射穿了薛訥兩名親兵，驚得薛訥急忙回頭，看見岸上魏軍騎士下馬張弓，列隊三層。
“他們不敢殺你，我公孫策敢殺你！”
公孫策有些敗興，隨手將弓拋給疤臉，大手順勢一揮。
船上傳來一聲：“且慢！”
聲音被箭矢破空聲淹沒，岸上周軍死傷一片，三千魏軍連射五輪後，血水染紅了大河。
等魏軍將岸上周軍檢查一遍後，河中薛訥身中數箭，已經被船上的周軍救走。
等劉仁軌與劉冕登岸，看到一地周軍死屍，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薛訥是武周重將，本身統轄的五千嫡係軍隊就是武周精銳，曆次大戰都是衝鋒在前的強力部隊，如今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折損一半，這讓劉仁軌爺孫如何不心痛，不惋惜？
一名周軍校尉蹲在地上抱著一名戰死的軍官悲愴大哭：“阿弟！”
不斷登岸的周軍在射殺的屍堆裏尋找，哭聲一片，望著整齊肅然的魏軍，滿是仇恨。
“還我阿弟命來！”
周軍校尉抽劍，大吼一聲剛剛邁步，就被牛霸先一箭射穿麵門，前衝幾步，噗通倒地。
“為大人報仇！”
這名親兵劍還沒拔出來，就被一箭射穿脖頸，他艱難轉身，看了一眼不斷張弓射擊的牛霸先，不甘倒地。
登岸的周軍壓製內心的怒火和悲痛，縮成一團，留著劉仁軌爺孫站在屍堆中，與公孫策對視。
“劉冕來世再為殿下效力！”
劉冕拔劍，望著一地周軍死屍，淚流滿麵。如果他不出奔，這一場慘劇就不會發生。
“冕兒，不可輕生！”
劉仁軌伸手疾呼，見劉冕橫劍在脖間，不敢妄動。
“若無我劉冕出奔，豈會有今夜慘劇！弟兄們，劉冕愧對你們！”
他大吼一聲，持劍一拉，卻被葉輕舟一箭射中手臂，隻劃開了脖頸表皮。
他掙紮起身，要去尋劍，被劉仁軌上前一腳踹中後腦，暈了過去。
“錯在薛訥利欲熏心，和你有什麽關係？赤子胸懷，總願背負不屬於自己的包袱。”
公孫策來到兩軍中間，周圍屍體已經搬走，但一地血紅，衝天血腥遲遲難散。
魏軍醫匠在給劉冕包紮，他目光不斷在四處遊走，望著周軍屍體無悲無喜，對於公孫策的話充耳不聞。
“殿下也有錯，殺伐之心太重！”
劉仁軌派遣周軍收斂屍體，在一座大石上對公孫策凝聲說著，神色懊悔。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於公孫策的疑問，劉仁軌報之以苦笑，長歎後說道：“殿下也知道，明日夜裏會有大批軍魂神將複活，為了收回薛氏的部分軍權，才有這麽一個局。”
“局？我不想知道了，因為沒意義。”
公孫策盯著劉仁軌，良久又說：“希望這事不會影響兩國交情，也不要動搖四國聯盟的根基。”
公孫策離去，劉仁軌仰望夜空，無聲苦笑。這回武周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竹籃打水一場空。
公孫策率軍歸營，路上與統率車兵而來的楚萌萌相遇，一同歸營。
營帳裏，柴火劈啪作響，他臉色陰沉，楚萌萌烤著魚，其餘將校或端茶自飲，或閉目假寐。
“如劉仁軌所說，這是一個局。既可以削弱國內薛氏，也可以滅了我。隻有劉冕那個傻子，還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公孫策長歎一口氣，知道自己吞並東魏已經觸及其餘三國的底線。他們可以容忍有一個軍事強大的魏國，但絕不想看到一個疆域廣闊的魏國。
“如果成廉的援軍出現的晚一些，今夜就徹底和武周撕破臉皮了。劉仁軌，果然人老成精，老謀深算！”
楚萌萌遞上烤好的魚，擦著手上油脂跟著說道：“如果岸上周軍強勢，他們也會加入絞殺殿下的行列。畢竟殿下出了事情，魏國別說報複，可能不出三日就會崩潰瓦解。”
“武周高估了薛訥一部的戰力，也低估了我的運氣！運氣？嗬嗬，哈哈哈！”公孫策大笑，笑的不明所以。
“這個事情就是一根刺，已經紮進了我們心裏。我魏國一旦對三國設防，陳兵於邊境，四國聯盟的根基，必然動搖。看來這個局，很大，大的讓我們想不清是誰設計的。”
“殿下的意思是，武周也被利用了？”
公孫策點頭，指著自己說道：“殺了我對此時的武周沒有一點好處，弊大於利。女皇何等的英明，難道會看不出來？”
“四國聯盟所帶來的優勢，是眼前的。而我們魏國強大，對武周來說是以後的麻煩，而且魏國強盛也會增加四國聯盟的威懾力。”
楚萌萌搖頭，反駁說：“可東魏是武周藩屬，被我們吞並，武周內部必有不滿之人。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我們要順道吞並趙國，所以不想用武周的肉來喂養我魏國。”
“吞並魏國的風聲早就有了，秦晉兩國樂意看到我們吞並武周國土。但我們若是吞並了趙國，他們也會不安，真是如履薄冰，步步驚險。”
公孫策見帳中諸將都很疲憊，就結束了這場會議，獨自與楚萌萌對飲。
“我們魏國從渡河占據蒲地，脫離秦國開始，就一直與武周親近，這已經引起了秦晉不滿。其中最不安的就是晉國，晉國的衰敗我們才是真正引子，所以我懷疑……”
楚萌萌隻是點點頭，突然說道：“殿下，武周內部有晉國的釘子！”
“嗯，晉周兩國本就是個糊塗賬，很多武周重臣就源出於晉國，這個可能很大。他們這次的舉動會讓女皇警覺，可也挽不回兩國關係交惡。”
楚萌萌知道，交惡的根本原因不是薛訥，而是公孫策屠殺了兩千周軍精銳。他想問原因，又沒問。見他這幅樣子，公孫策也是一歎，說道：“刺殺我，必須要有代價，如果他們都全身而返，以後想刺殺的人，肯定數之不盡！”
“所以這個頭，不能開！”
公孫策語氣很強硬，楚萌萌依舊聽出了少許的無奈。